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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跪玻璃 文 / 袁若寒

    完了,這種情況下,即使解釋也變得被動,事情會發展什麼樣,根本沒法預測。啞巴不敢看星騅,腦子一團亂,身體僵硬得沒有任何行動,有點逃避現實的意思。然而在緊要關頭,孕夫頭腦清醒得多,他起身擋在男人面前,攔住不請自來的十七:「酆先生,你就是來說這件事的嗎,我已經知道了,他是你哥,你們是雙胞胎兄弟,有什麼大不了的?好了,沒事的話我也不留你,請回。」

    「哈?你不生氣?以你的脾氣應該很痛恨別人欺騙你吧。」露出玩味的笑容,某人明顯還想蹦出點更勁爆的。

    「生不生氣和你無關,我家的事也輪不到你管。」孕夫大力推開房門,做了個慢走不送的動作:「倒是酆騰集團的繼承人,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小鎮來糾纏普通老百姓,還在半夜私闖民宅,傳出去恐怕不好聽吧。」

    「幾年不見,你倒是變得伶牙俐齒了。」十七不怒反笑,逕直闖進去,拉了把椅子準備坐下:「那麼我們來聊聊你現任丈夫的身世,怎麼樣?」

    滾——啞巴搶先一步,抓住他的胳膊。

    「我家不歡迎你。」像讀懂男人心思般,他開始充當翻譯:「你哥的想法和我一樣,識相的話趕緊走,不然我要報警了。」

    「喂喂,你可真絕情啊,好歹也同床共枕過幾個月,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怎麼就捨得對前夫這麼冷淡?」因為被啞巴制住,就算是小十七也沒辦法輕易掙脫鉗制,但他不願落下風,必須從嘴上討回點優勢:「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冷淡的人,我每次進入的時候,你都哭喊著瑟瑟發抖,用後面纏住我不放呢。」

    這段話說得露骨,啞巴暴怒,揮拳過去,大有再幹一場的架勢。怕他們再打起來,孕夫搶先拉住自家男人,轉頭對小十七說:「不好意思,我可不記得和你滾過床單。我的丈夫,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酆樸寧,不是你這個冒牌貨。」

    說完,他轉頭,用手撫摸啞巴燒傷的臉:「你欠我一個解釋,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先齊心協力把破壞咱們家庭的人趕出去再跟你算賬!」

    「原來你知道。」露出真沒勁的表情,十七甩開啞巴的胳膊,動作優地整了整衣服:「那我就有話直說了,給你三天的時間,把澤德弄回來,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腿長在他身上,你讓我上哪去弄人?」緊握住男人的手,星騅像得到力量般大聲回絕他:「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陰謀詭計,但澤德是我丈夫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親人。如果你要傷害他,我和啞巴會用我們的方法來保護這個家和家裡的所有人!」

    「這麼晚吵什麼吵,也不怕鄰居看笑話。」在矛盾激化到頂點之前,錦年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呦,稀客啊,別來無恙。」

    「你倒是找了個好軍師。」看清來人,十七的嘴角微微上揚,把目光轉向啞巴。

    「軍師雖好,也是拿工資的打工仔,你要付得起好價錢,我這個智囊也不是不能跳槽。」錦年胳膊下面夾著隨身不離的電腦,單手摟住不速之客的肩膀:「出去喝一杯怎麼樣,談談待遇,我這裡有讓十九哥自投羅網的好辦法!」

    「錦年,你怎麼能這樣!」孕夫出聲制止,卻被男人拉住。

    「哼,看來你們不是一條心啊。」畢竟在家族恩怨中沉浮許久,熟知陰謀詭計和各種手段的人又怎麼會上錦年的當,但他願意順著往下演,反正也是一齣好戲:「隔壁有個油茶店,咱們去找老闆聊聊,或許還能打聽到澤德的下落。這個十九弟可真讓我焦心,話還沒說上呢,就把我的保鏢打殘跑了,讓我這個做兄長的臉往哪放?」

    「他不就是個定時炸彈嗎。」錦年笑,抬腿要走,星騅抓住他的胳膊,低聲說:「到底怎麼了,你準備幹什麼。」

    「放心,我有分寸。」二十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得從容不迫,連鏡片下鋒利的眼神都在褶褶閃光,彷彿勝券在握:「豆豆哭了,你還不上去看看。」

    他這麼一說,似乎是有些隱隱約約的哭聲從樓上傳來,星騅心煩意亂也沒有辨認,只好等人走了,把大門鎖好趕緊上樓。不過等他去了二樓才發現兒子的房間安靜得很,小傢伙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只有不知哪裡的貓叫得淒厲,貌似小孩的哭聲。

    我們談談——剛鬆了一口氣,啞巴追上來,電腦屏幕上只寫了這句話。

    孕夫看了看,點頭,推開書房的門,率先走進去。這間房的窗邊還放著不久前買的電子琴,啞巴給他彈悅耳動聽的樂曲的畫面歷歷在目,但這一切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不可否認,除了憤怒,他還有別的情緒,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複雜。那些洶湧的情感雖然沒有完全表露出來,臉色卻好不到哪裡去,只說:「上次去溫泉的時候就發現你和酆樸寧很像,年齡也差不多,可是因為新聞裡不斷播放酆騰集團的消息,也就沒當回事。現在想想,是我太蠢,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巧合。你們的身高長相幾乎一模一樣,血型相同,連家世背景也差不多。況且,你還跟豆豆那麼親近,按理說那麼小的孩子肯定會害怕嚴重燒傷的臉,可豆豆就是那麼的喜歡你,血濃於水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呵呵呵,也許是太害怕,我逃避似的不願往那方面想,或者說,因為完全信任你,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欺騙!」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男人不敢看星騅的眼睛,垂著頭。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孕夫長長歎了口氣,讓他焦躁不安的,正是割捨不下的感情。他可以發怒,摔東西,大吼大叫發洩心中的不滿,但那樣一點幫助也沒有:「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隱瞞身份是因為你害怕我知道你是酆樸寧以後會拒絕你嗎?如果這樣,如果你對我有哪怕那麼一丁點愛,為什麼當初要對我那麼的……絕情……」

    br/>我沒想過要干擾你的生活……他們給我灌了毒藥,我以為自己活不久了,只想來看你和兒子最後一眼,才掙扎著來到這個地方——啞巴的眼裡漸漸泛起水光,握筆的手也抖個不停,情緒很激動——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騙你,可你沒認出我,還幫著治傷,豆豆也很親我。所以我就想,就算只有那麼一點點機會,也要留在你們身邊。可我又很害怕,如果說出真相,這一切,眼前的這些幸福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只想以啞巴的身份陪在你和孩子身邊……真的很對不起……

    見他不斷自責,用混亂的字句表達自己的內心,星騅又心痛又覺得這個人真的不可原諒。啞巴到底有什麼顧忌,到最後也不肯跟他商量,需要背負所有的秘密和痛苦一個人承擔。難道這幾個月的相處,他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嗎,不知道他最終會原諒他嗎?

    男人在無聲地流淚,星騅鼻頭一酸,也想哭。

    對不起——啞巴忽然跪下,把頭貼在孕夫的膝蓋上,還是說了不知多少次的三個字——對不起!

    「你愛過我嗎?」雖然在十七面前表現得十分鎮定,但他的內心其實早就崩塌了。過去和現在慢慢重疊在一起,冷漠的酆樸寧和溫柔體貼的啞巴竟然是一個人,知道真相後,這短短的半小時比一年還難熬。

    星騅的腦海中不斷掠過各種畫面,縱橫交錯,幾乎可以把他殺死。

    他恨這個男人,但也愛這個男人……

    我愛你,從我十六歲開始,就愛著你,從未改變過——啞巴抬頭,用異常堅定的目光,一筆一劃寫下這句話——也許你不相信,也許這些話現在聽起來也像是請求你寬恕的蹩腳借口,可我真的很愛你。

    「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呢,我是說七年前。」付出得不到回報,那種和空氣拔河,不知對手的無力感至今還記憶猶新,讓人痛不欲生。

    我不能說——搖搖頭,啞巴絕望地看向別處——就像你不會告訴我,你為什麼逃走一樣。

    「好,我答應過你,你不願意說的我就不問。」孕夫按了按酸痛的眼窩,覺得喉嚨發緊,每一句話都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似的:「換一個問題,如果假冒的酆樸寧不出現,你會繼續騙我嗎?不要說謊,告訴我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沒有被揭穿的話,是的,我打算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去,這一生都用啞巴的身份陪在你身邊——星騅看完這句話,不置可否。他沉默了很久,忽然站起來,把擱置在牆角的玻璃摔得粉碎,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膝蓋這麼不值錢,連男妻都要跪的話,不如讓我給你墊點東西。」

    碎玻璃被掃起來,堆成一座小山!

    如果能讓你好過一點,別說跪玻璃了,讓我吃下去都行——啞巴慢慢露出笑容,把褲子捲起來,面對星騅,朝那對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跪下去。

    孕夫沒敢看那個畫面,他轉過頭,偷偷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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