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初悅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段亦飛,淚水不知不覺從眼中滑落。
多年來偽裝的堅強瞬間崩塌,她靜靜坐在馬路中央,眼淚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現在的她,不再掩飾自己的脆弱,像是被人按下了啟動眼淚的開關,眼淚始終停不下來,如同身體裡所有的水分都要以眼淚的形式流淌乾淨。
她用手摀住他湧出鮮血的傷口,任鮮血在她手上蔓延,精緻的面容寫滿了哀傷與悲涼。她緩緩把他抱在懷中,顫抖著撫摸著他俊逸的臉龐,鮮紅的血滴落在純白的雪地上,像盛開的雪梅,艷麗妖嬈。
「亦飛哥哥,不要丟下我好不好,你不可以那麼殘忍,讓我生活在黑暗裡你忍心嗎?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你還在等我對不對,亦飛哥哥我喜歡你,你聽到了嗎?」寂靜的空氣中只能聽到女人絕望無助的哭泣,滾燙的眼淚達到沸騰的溫度,灼的她的心,支離破碎。
她一直哭一直哭,獨自沉浸在悲傷裡,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直至暈了過去……
纖弱的身體如破碎的娃娃直直的向後倒去,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在喊:「都愣著幹嘛!快叫救護車!」
夜幕漸漸拉開,許多事情都在夜色的掩護下慢慢浮現出來。
「大家再撐一會兒,我想他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了。」淡淡的月光透過車窗,照著男人輪廓分明的臉,他的表情裡透出濃濃的疲憊,銳利的目光卻始終緊盯著酒店的門口。
「陸隊,我們撐得住,只是這次的行動為什麼只有我們幾個參加,而且還不穿警服。」林碎揚終是問出了這個困擾了他一天一夜的問題。
車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大約過了兩分鐘,陸青巖澄澈的眉眼瞬間暗沉,眼神中有片刻的猶疑,終是開口說:「其實這次行動是為了在唐燃燼身邊打入臥底,所以我才會要求你們著便裝,且不可擊中對手要害。」
似乎是早已料到,段亦飛冷漠的笑笑,冰冷的眸光中透出危險的氣息。
南宮流言輕佻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乾淨俊朗的面容散發著柔和的光,「亦飛,看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錯,和我估計的差不多,聽陸隊的,準備行動。」他從不多話,冷硬的性格像一座千年冰山,很少有人能看見冰山融化後他那張柔和的臉。
「陸隊,陸隊,目標出現,請盡快跟上。」
「收到,碎揚開車跟上前面那輛寶馬。」陸青巖神情肅然,冷靜的吩咐。
林碎揚趕緊驅車跟上,兩輛車一前一後在公路上奔馳,誰也沒有注意,就在他們車後一百多米處,一名騎著摩托車的男子始終緊隨其後。黑色的安全帽,黑色緊身皮衣,黑色的緊身皮褲,腳上同樣是一雙黑色皮靴,他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坐在寶馬車副駕駛上的黎叔,看了看後視鏡,歷盡滄桑的臉上皆是凝重:「少爺,後邊那輛車似乎跟我們很久了。」
「子夜,找機會甩掉他們。」唐燃燼微微抬頭,絕美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只是短短九個字,卻透出他的霸氣和高傲。
「少爺,是警察嗎?」旬子夜一邊開車一邊問。
「應該不是,警察出動的動靜大著呢,應該是爸的仇家尋仇來了。」一抹嗜血的笑容綻放在他的唇邊,沒有恐懼,霸氣十足。
後面的車突然加速,瞬間超過飛馳寶馬橫在馬路中間。車還沒有停穩,寶馬車上的唐燃燼便開始衝他們開槍。
段亦飛打開車門,順勢一滾,臥倒在寶馬車正前方。他薄唇緊抿,雙手握槍,直接打爆了寶馬車的輪胎。同時,另外三人也紛紛下車,沖寶馬車開槍。
「可惡,他們應該受過專業訓練,黎叔、子夜別戀戰,趕快撤。」唐燃燼眼神中充滿戾氣,壓抑著和對手同歸於盡衝動,果斷的下令。
似乎是又有人加入了戰局,唐燃燼趕緊下車逃走,月光下,他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正在幫他壓制對手的火力,眼見自己下車,黑衣男子衝他大喊:「過來,騎車走。」
唐燃燼只能朝著摩托車奔去,一時沒注意身後已經有人把槍口對準了他,黑衣人在南宮流言開槍的剎那推開了唐燃燼。「砰」「砰」兩聲尖銳的槍響,有兩個人倒在濃濃的夜色裡。
南宮流言看著懷裡的段亦飛,溫和的臉上佈滿寒霜,一向沉穩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陸哥,別追了。亦飛受傷了。」
周圍幾人一聽,放棄了追捕,紛紛靠攏過來,唐燃燼趁亂帶著黑衣男子騎車離開。
兩行清淚從南宮流言眼角滑落,俊美的臉龐寫滿了慌亂與恐懼,他看著不斷湧出的鮮血,顫抖著說:「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救我,為什麼?」
段亦飛只覺得胸口劇痛,有一股熱流正從胸口湧出,他想要睡去,可耳邊悲切的聲音讓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南宮流言,我沒事。」聲音幾不可聞,壓抑著痛楚。
「亦飛,你怎麼那麼傻。我寧願挨這一槍的是我你知不知道。」淚水再次湧出,南宮流言一手扶著懷裡的段亦飛,一手緊握著陸青巖,想借此恢復些力量,只是顫抖的話語出賣了他此刻佯裝的鎮定。
段亦飛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努力的說:「不要哭,你知道嗎?我一直把你當做是我弟,答應我幫我照顧悅悅。」一時間所有的意識都抽離了他身體,他終是昏了過去。
淚水再一次湧出,南宮流言使勁晃著段亦飛,大聲哭喊著:「我是你弟,你就可以為我去死
嗎?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幫你照顧丫頭,她是你的責任,你都忘了嗎!想想丫頭,你不在了她該多絕望啊!求求你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
晶瑩的淚滴滑落在他的衣服上,和著耳邊的話語,穿過密密的縫隙,浸濕了他胸前的肌膚,滲進了他的心頭。尖利如刺,深深扎入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夜涼樹月枝影交匯,風起花叢簇葉彌香。藍初悅一邊看著窗外的皎皎明月,一邊切割著手裡的設計稿。不知怎的今晚一直有些心緒不寧,一個不小心竟然切到了手,她不禁痛呼出聲:「好痛。」
正在修改稿子的蘇雨檸趕緊湊過去:「悅悅,你怎麼了?」
藍初悅皺了皺眉,用力攥住流血不止的手,忍痛說:「沒事,不小心切刀手而已。」
「悅悅,你是怎麼了,是因為下月的介紹會所以壓力太大嗎,怎麼今天這麼心不在焉呢?」進入新月兩個月了,藍初悅工作時一直是心無旁騖的,很少走神。
輕蹙的眉目流轉,透出濃濃的擔憂,藍初悅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的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要出事,心裡很慌很亂理不出頭緒。」
蘇雨檸剛想再安慰些什麼,輕快地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接起電話,清秀的臉龐瞬間失了血色。
「雨檸,出什麼事了嗎?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其實藍初悅真的很怕聽到什麼壞消息,輕顫著睫毛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淚水從她的臉龐滑落,她顫抖著說:「悅悅,亦飛出事了,現在在醫院。」
心臟驟然收緊,揪成一團。此刻,藍初悅的心如一條緩緩流動的小溪,遇上了寒冬大雪,正在慢慢冰封,她似乎能聽到心結冰的聲音,殘忍的鈍痛幾乎讓她支持不住,她花了好久才說服自己要堅強要相信段亦飛,剛剛穩住心神,便急急往醫院奔去。
病房內異常的安靜,藍初悅和蘇雨檸推門而入,視線瞬間被病床上的段亦飛吸引,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色異常的蒼白,手上打著點滴,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藍初悅忍住淚,轉身看著南宮流言,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衣服上儘是成片的血跡,再也不是記憶中乾淨俊逸的模樣。南宮流言同樣望著眼前的女孩,眼神裡帶著愧疚,緊蹙的眉峰顯露出他壓抑到極致的痛苦:「丫頭,對不起,這顆子彈本該由我來挨的。」聲音嘶啞破碎,再不復往日的溫和。
藍初悅抬手撫上南宮流言緊蹙的眉,平靜的說:「南宮流言別自責了,亦飛哥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一抹燦然的微笑綻放在她的唇角,淒楚卻無比堅定。
這樣的笑容在這樣的夜裡顯得特別的璀璨耀眼,恍惚了大家的眼睛,卻帶著令人安心的作用,燥亂不安的心在此刻終於平靜了下來。
蘇雨檸還是止不住淚,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傻瓜呢?真以為自己是超人嗎,為什麼總是這樣為別人無私的付出,「段亦飛,你這個笨蛋,你不是喜歡悅悅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終是忍不住埋怨出聲。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敲入心底。
林碎揚給她遞了一張面巾紙,把她輕攬在懷,「雨檸,別哭了,這可不像你。醫生都說了,亦飛沒傷及要害,很快就可以康復了。」醇厚的聲音隱隱透著溫柔,此時的林碎揚比任何時候都嚴肅。
「對不起,我失態了。」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反應,蘇雨檸有些後悔,無論如何亦飛的心意也不可以由她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啊。
「陸隊,這兩位是我們的朋友,藍初悅、蘇雨檸。」
陸青巖微微頷首,「你們好,我是陸青巖。」
病房裡一時又安靜了下來。蘇雨檸看著他們疲憊的神色,低聲說:「大家不要都守在這裡了,都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陸青巖沉思了一會開口道:「我得趕回隊裡做報告,大隊長都催好多遍了,碎揚你留下。我盡快趕回來。」
沒等林碎揚答應,藍初悅就插嘴說:「陸隊,你看他們都累壞了,今天就我留下,就這麼定了。」語氣中透著不容置喙的執拗,倔強的神色異常堅定。
陸青巖直直的看著藍初悅,沒再說話,帶著人走出了病房。
當段亦飛睜開眼時,藍初悅正緊握著他的手沉沉的睡著,他沒敢動,怕是驚擾了沉睡的精靈,胸口傳來的痛楚讓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藍初悅睡得很淺,聽到聲音馬上睜開了眼:「亦飛哥哥你醒了,有沒有好點?會不會很痛?你知不知道你都嚇死我了。」聲音裡帶著幾分疲倦,幾分擔心還有看到他醒來時的幾分喜悅。
段亦飛的努力的扯了一抹微笑,虛弱的安慰道:「悅悅,我沒事,放心吧。」聲音有些微弱,臉色卻稍稍恢復了些,不似原來的蒼白。
「亦飛哥哥你要不要先喝點水?我給你倒。」藍初悅從來沒照顧過別人,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了,我不渴,別亂動,陪我聊會天吧。」段亦飛阻止正欲倒水的藍初悅。
藍初悅坐回到床邊,握住段亦飛的手,溫熱的觸感告訴她,她握住的不是一個夢而是實實在在的他,壓抑了好久的恐懼再次襲來,淚水又盈滿了她的雙眼:「亦飛哥哥這次真的把我嚇壞了,可是我又不敢哭,我怕我哭了南宮流言會更加難過,我只能忍著。」
段亦飛看著淚眼朦朧的女孩,濃濃的感動溢滿心頭,他費力的抬起手,擦掉她的淚。不經意間發現了她手上的傷口:「悅悅,怎麼傷的?怎麼不去包好呢?你看現在血都干了,再處理起來會很痛的。」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剛剛醒來就說了不
少話,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
「沒事的,我不疼。」藍初悅反握住段亦飛的手接著說:「亦飛哥哥,你知不知道,得知你受傷的時候我的心都空了,夜那麼深四周都那麼黑,我真的好怕。答應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好不好?」她的語氣充滿了乞求的味道,晶亮的眼眸閃爍著點點淚光,讓人不忍拒絕。
「悅悅,我答應你。我在,陽光就在,我不會讓烏雲籠罩著你,也不會讓你陷入黑暗。」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異常的堅定,讓人聽了很安心。
「嗯,亦飛哥哥我信你,你再睡一會兒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麻藥已經漸漸失效了,傷口開始有些疼痛,他本是不想睡的,可看著疲累的藍初悅他淡淡應道:「好啊,我也累了,我們一起睡一會好嗎?」
「亦飛哥哥你先睡,我不累的。」
段亦飛依言閉上眼,沒過多久藍初悅也睡著了。他睜開眼寵溺地看著身邊的女孩,冷毅的面容此刻掛著淡淡的笑意。陽光在她身上鋪灑了一層柔和的光,仿若誤入人間的精靈,讓人移不開眼。
天已微亮,黎叔和旬子夜還在焦急地等待唐燃燼,清晨的風有些許的微涼,卻無法安撫他們燥熱的心。
終於,唐燃燼半背半拖的帶著黑衣男子回來了,黎叔和旬子夜頓時鬆了口氣,接過黑衣男子,把他安排到房間裡。
此刻的唐燃燼有些狼狽,可這絲毫沒有損耗他的氣勢,他目光直直的盯著眼前的兩個下屬,銳利的眼光讓人從心底升出一股寒氣。良久,唐燃燼收回目光:「子夜,十分鐘內,我要看到醫生。」
「是,少爺。」旬子夜點頭應下,急急的離開了。
唐燃燼點了一根煙,吐了個眼圈,狀似不經意地問:「黎叔,這件事你怎麼看?」
似是料準他會有此一問,黎叔坦然答道:「屬下個人覺得,像是馬爺的人幹的。自三年前老爺遭遇不幸,我們唐家的生意便全落到馬爺手上,少爺這次回國,他難保不會出手。」
「說的也對,那會不會是警方的人幹的呢?」唐燃燼修長的手指敲打著面前的茶几,他還是不能確定是誰出的手。
「少爺,警察他們最講證據,他們如果有證據早就把您抓了,何必還來這一招。」
唐燃燼點了點頭,「黎叔,你去查查屋裡那小子的底,看看他究竟是什麼人,另外密切注意一下馬昆那邊的動向,一有情況立刻報告。」說完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轉身上了樓梯,繼而又轉臉說道:「一定要把人救活,我有點累了,先休息去了,有什麼事等我醒了再說。」
清風把潔白的窗簾吹的很高很高,像舞者翩然飄起的裙子,輕盈飛揚。陸青巖領著南宮流言他們輕輕走進了病房。
南宮流言放下手中的鮮花和保溫桶,凝視著沉睡中的兩人,感覺一種幸福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他脫下外套,輕輕蓋在藍初悅的身上。
段亦飛睜開眼,沖大家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指了指睡夢中的藍初悅,示意別吵醒她。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藍初悅還是醒了過來:「你們怎麼來了,怎麼不好好休息。」她還沒有完全睡醒,聲音裡有些低啞。
「丫頭,我們來看看亦飛,順便給他帶了點雞湯,看你累成這樣子,快回去休息吧。」南宮流言看著藍初悅青黑的眼圈有些心疼,忍不住催促她回家休息一下。
「那我喂亦飛哥哥吃完飯再走。」
段亦飛掙扎著坐起來,「悅悅,不用了,你回去吧。」
藍初悅似是沒聽見,盛了一勺湯逕自送到段亦飛的嘴邊。段亦飛覺得有些尷尬,瞬間紅了臉。
「唉,我怎麼就沒有這福分呢!要知道挨這一槍能有這待遇,我早就衝上去請他們給我一槍了。」林碎揚有些羨慕的說。
正巧蘇雨檸走進了病房,「誰想挨槍子了?」
「雨檸來了,是我啊,你看人家兩個人現在郎情妾意,直接把我們都無視了。」
看著病床前的兩人,南宮流言的眼睛裡透出一片灰敗,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靜靜的欣賞著別人的幸福。濃濃的酸澀感縈繞在心頭,他不禁暗道:丫頭,你的眼裡還會有我嗎?如果你愛他,那就換我站在你背後,默默守候。
藍初悅聽到林碎揚的話手微微一抖,「亦飛哥哥,你好歹說句話啊,你看碎揚都在說些什麼!」
段亦飛茫然的轉頭看向林碎揚,嘴角殘留著些雞湯,衣服上也沾了幾滴,無知的神情顯然是沒在狀態,不知道大家在說什麼。
陸青巖本是不愛笑的,可第一次見到段亦飛露出這副表情,「亦飛,你也太萌了點吧,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大家一聽都樂了,段亦飛四面環視了一下,似乎別人說的不是他,拿過保溫桶,繼續淡定的喝湯。
「好了,我先回家了。林碎揚,這筆賬你先給我記著。雨檸,他們應該有事要聊,我們就先走吧。」藍初悅拉著蘇雨檸離開了,卻沒發現她眼中深深的眷戀與決絕。
「亦飛,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南宮流言始終覺得不太自在,又一次鄭重道謝。
「是兄弟就別說這種話。」病房裡其他人異口同聲地說。
「陸隊,昨天那個黑衣人是我們的人吧?他到底是誰啊?」林碎揚有些好奇的問。
陸青巖無奈的搖搖頭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他是由大隊長親自培養的人,整個隊裡,除了大隊長,根本沒人知道他是誰。」
「這麼神秘啊,對我們還保密?」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稍有不慎就會送命的,他到了那邊我們根本幫不上忙,大隊長這麼做也有他的考量。」陸青巖冷靜的分析。
「其實,我倒是很佩服他。」段亦飛插話說。
「佩服?你可是挨了他一槍,剛撿了條命回來的啊?」林碎揚不解地說。
「他避開我的要害才開的槍。那麼黑那麼混亂,他還能這麼冷靜,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段亦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亦飛,那他會不會有事?」陸青巖關切地問。
「我也調整過角度,如果治療及時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你們這些天先好好休整一下,手機要保證通暢,有事我會再聯繫你們。」陸青巖鬆了口氣,給他們放了假。
「陸隊,你的意思是,我們放假了嗎?」林碎揚興奮的問。
「小兔崽子,至於高興成這樣嗎?」陸青巖也被他的笑感染了,笑著問。
「陸隊啊,你別叫我們小兔崽子,那樣顯得你多大似的,你才二十七,按理,你也屬於我們小兔崽子的行列呢。」
陸青巖正巧喝了口水還沒嚥下去,全數噴了出來。咳了好半天才說:「你小子,是真活膩歪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在這就把你收拾了。」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讓躺在床上的人感到極度的不適,雖然他此刻很想睡下,可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卻是越來越清醒。顧冷寒緩緩睜開眼,強烈的陽光照在他臉上,晃了眼睛。他掙扎著起身,胸口用上了力,疼痛使他瞬間又跌回床上。
周圍一片寂靜,他也沒想驚動任何人,強撐著緩緩起身,傷口似乎又裂了,溫熱的液體再次湧出體外。顧冷寒用手摀住傷口,不禁暗道:「這幫死小子,下手還真狠。」
唐燃燼推門進來,看到已然起身的顧冷寒有些吃驚,那麼重的傷,而他此刻竟然還能站起來。唐燃燼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重傷失血使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絲毫掩蓋不了他的英氣,線條硬朗又不失柔和,眼睛黑亮,劍眉濃密,眉頭微微蹙起,透出與生俱來的自信與驕傲,緊身的黑色皮衣更顯出他的身材的挺拔與修長。他的身上有一種令人難以忽略的氣勢,有幾分野性,有幾分狂傲。
顧冷寒也平靜的看著唐燃燼,男子的臉彷彿是畫家精心繪製出來的,精緻到了極點,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男生。他的美不同於南宮流言的清秀儒,也不同於段亦飛的帥氣孤傲,而是一種令人驚艷的視覺衝擊,沒錯,他比女子都美,不過他的眸子卻是沒有溫度的,讓人如在寒冰臘月,讓人不敢直視。
不過,他顧冷寒可從來不怕,他直視著唐燃燼,半晌,嘴角彎出一道不屑的弧度:「看完了嗎?我該走了。」聲音中似有些鄙夷,又有些不耐煩。
唐燃燼伸手一攔,把門口擋住,慢條斯理的說:「怎麼,這就想走嗎?不如我們聊聊。」不是詢問,而是直接告訴他,他們需要聊聊。
顧冷寒額頭滲出了滴滴汗珠,強忍的疼痛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此刻,他的臉色更蒼白了。血已經沾濕了他的雙手,或許再這樣撐下去他會死掉吧,可是現在的他別無選擇,只能硬撐下去。他扶在牆上,把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上面,地上已經濺上了點點血痕,明媚的陽光下,他卻感受到了黑暗的絕望。他微微喘息著,吃力的說:「有什麼好聊的,我還有事,再見。」語畢,欲推開唐燃燼離去。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現在你若離開只有死路一條你知道嗎?」唐燃燼並沒有讓開,仍是站在門口堵住他的去路。
顧冷寒狂妄地笑了,似乎誰都不放在眼裡,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的氣質似乎連唐燃燼都被他震懾住了:「死?我怎麼可能會死,我對自己的性命寶貝的很!麻煩讓開,我沒時間在這兒瞎耗!」
唐燃燼第一次見到膽敢對他如此張狂之人,他喜歡他的個性,「你難道都不好奇我是誰嗎?回答我,你是誰,為什麼救我!」
顧冷寒側眼瞥了他一眼說:「我叫顧冷寒,救你是因為我高興,我對你是誰沒有絲毫興趣,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唐燃燼直直的盯著顧冷寒的眼,他沒有看到絲毫的退縮與閃躲,「昨晚的事應該驚動了警方,你得閉閉風頭,留下吧。」
「警方?哈哈哈哈,我就是警官學校畢業的!」語氣中皆流露出他對警察的鄙夷與憤恨,唯我獨尊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什麼,你是警察?」唐燃燼吃驚的問。
「哼,我才不是什麼狗屁警察。我再說一次,我該離開了!」顧冷寒沒想過去解釋自己的身份,有些事由他們自己查出來效果會更好。
「你到底是誰,究竟有什麼目的!」唐燃燼還沉浸在對他的身份的震驚之中,如果他是警察,為什麼這麼快就自己暴露身份呢?
又一波的疼痛席捲而來,似是要把他撕碎似的,顧冷寒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他極力想保持清醒,奈何體力消耗太大,終是不支倒地。
唐燃燼看著躺在地上的顧冷寒,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這次是欲擒故縱還是上天派人來幫他呢?他想了一會,掏出手機,淡淡的說:「子夜,十分鐘之內我要看到醫生,另外把黎叔找來,顧冷寒的資料也該查的差不多了。」說完,乾脆的掛機,轉而離開了房間。
唐燃燼坐在沙發上悠然的喝著咖啡
,黑色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光亮,水晶吊燈盡責的散發著柔和的光線,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下淡淡的陰影。他神色淡然看不出表情,身上隱隱發出凜冽的寒氣。
終於,他要等的人終於來了:「黎叔,你的辦事效率越來越低了。」他端起杯子,優的喝了一口,隱約有些笑意卻未達眼底。
「對不起少爺,顧先生的資料查起來有些費勁,所以耽誤了些時間。」黎叔低下頭,靜待唐燃燼的訓斥。
唐燃燼放下咖啡杯,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好了黎叔,先說說你查到的資料吧。」
「是的少爺,五年前顧先生的哥哥去做臥底,結果被警方誤殺,顧先生非常傷心。後來顧先生考進警校,畢業後,一直在外追查害死他哥哥的兇手,至今沒有查到。」黎叔精簡的報告了自己搜集的資料,然後又說:「具體的資料,我稍後送到您的書房。」
唐燃燼食指輕點著鼻尖,想了一陣子才說:「難怪我覺得他很排斥警察,每次說到警察,他的眼裡都會有些憤恨,這樣的話,就說的通了。」他抬頭看了看黎叔,又說:「黎叔,讓醫生繼續治療,你把子夜叫過來。」
「是,少爺。」黎叔轉而走進顧冷寒的房間。
待黎叔和旬子夜一起過來,唐燃燼才又開口問:「子夜,顧冷寒的情況怎麼樣了?」
「傷口再次裂開,並且失血過多,所以情況有些嚴重。」旬子夜恭敬的說。
「我只聽重點,他能不能活下來。」唐燃燼瞥了一眼旬子夜淡淡的說。
「應該沒有問題,醫生說靜養一陣子就會痊癒的。」
「好,顧冷寒我就交給你了,另外,馬昆那邊的動靜黎叔我希望你給我盯好。」
明媚的陽光被擋住,在蘇雨檸眼前投下了一抹暗影,她微微瞇著眼睛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林碎揚,淡冷地道:「你擋住陽光了,這樣我會很不舒服,請讓開好嗎?」
「陽光在天上,誰也擋不住。不要以為你眼中的陽光是多麼的不可替代,只要你抬頭,或許你會發現更耀眼的光。」林碎揚溫潤地開口,眼睛氤氳迷離,一改往日的肆意張揚。
蘇雨檸微愣,抬眼,果然天空上一輪日光,璀璨奪目,還有眼前的男生,深情專注。
原來陽光一直都在,只要她抬眼,就可以看到,只是曾經的她只顧追逐別人的陽光,忽略了自己身邊也有這麼耀眼的光芒。
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轉而溫婉一笑,「林碎揚,可以陪我去走走嗎?」
「求之不得,只是你不用上班嗎?」
蘇雨檸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有點累了,出來散散心。你呢,怎麼會來?」站在大樓的頂端,輕風吹起了她飛揚的裙角,宛若乘風歸去的仙子。心頭縈繞的哀愁稍稍有些散去,有多久沒這麼輕鬆了呢?大概連自己都忘記了,從她追隨他的那一刻開始,她都忘記該怎麼去笑,忘記了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從今天開始應該結束了吧。
林碎揚雙手插在口袋裡,唇邊依舊掛著壞壞的笑,「陸隊給假了,就想來看看你,你們經理說你在天台,所以我就來了。」
蘇雨檸和林碎揚比肩站在學校的林蔭道上,陽光透過樹葉,留下一個個或明或暗的光圈,蘇雨檸出神的看著遠方,思緒在樹蔭裡飄飛。
林碎揚看了看發呆出神的女孩,「雨檸,想什麼呢?」
蘇雨檸轉臉看了看身邊的男生,感歎道:「有人在身邊陪著真好,不會孤單也不會寂寞。」不等林碎揚再開口,她又接著說:「我就是在這裡認識了段亦飛和悅悅。那天,悅悅的腳崴了,段亦飛背著她,就走在這條路上。我看他很累,汗水不住的從他的額頭滴落,可他依舊堅持不肯放下悅悅,我就過去幫忙拿著他們兩個的書包,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後來,我和悅悅分到了一個班,她很單純,很可愛,很快我們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一直以為,她和段亦飛是一對,所以他才會那麼寵她。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生可以對一個女生那麼好,那麼無私的付出,而且從來不求回報。可是,悅悅告訴我,他只是她的亦飛哥哥僅此而已。雖然我知道有可能是悅悅不懂什麼是愛才會那樣說,但是,我還是覺得我有了希望。我一直追隨著他的腳步,幫助他呵護著悅悅,等待著有一天他等不到回應轉身找我,我期待他有一天可以看見,我一直在這兒,從未走遠過一步。可是,快三年了,他的眼裡始終沒有我,我想,即使悅悅這輩子不選他,他也不會看見我了。我真的累了,真的沒有勇氣堅持下去了。在醫院的時候,你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場景是多麼和諧,所以,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我心存期待的想他了。悅悅那個傻瓜,身邊有亦飛守護著,有南宮流言疼惜著,她卻什麼都不懂,她都不知道自己傷害了多少人!」
曾經的過往被她輕描淡寫的帶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