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中年男人問到,雙眸淒涼。
「你派人劫我來還不知我姓名嗎?」珞煙滿目警惕。
「老夫知道你是當朝皇后,可老夫問的,是你的真名。」男人倏然凌冽的看著珞煙,彷彿要生生將她看透一般。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珞煙心虛的避開男人的目光,心中侷促不安。
「你並不是珞霞飛。」男人一針見血。
珞煙渾身一震,慌忙道:「你胡說什麼……我、我怎麼可能……」
「你究竟是誰?」男人再次逼問。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珞煙慌忙起身,連連退了數步,卻一下子被黑衣人給制住。
中年男人連忙道:「放開她。」
黑衣人聽罷放開珞煙又退到了一旁。
珞煙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莫非他什麼都知道了?可他究竟是誰?!明明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他這般是為何!
「老夫早已派人調查過你,你叫珞煙,只是珞府的丫鬟。」中年男人說著,無奈的飲下熱茶。
珞煙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雙眸中滿是懼色。
「老夫不會害你。」中年男人言辭切切。
珞煙難以置信,自己這究竟是得罪了誰,還如此大費周章的調查自己。
「你、是你派人到榆縣去調查我的?」珞煙不可置信的望著中年男人。
「若不是老夫事先派人通知了珞府二老,你與那皇帝一同回過又是如何安過的?」中年男人反問到,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是你……」珞煙聞此心中慢慢平靜,若是這般,那這人也並非是要加害自己才是,他若想害自己,大可把這些事情全部告訴皇上,何必再派人劫自己來此處相見。
「老夫說過,不會害你,你且坐下。」
珞煙稍微放鬆了些,緩緩又坐了回去,問到:「你此般做,用意為何?」
中年男人不答反問:「你是多久進的珞府?」
珞煙疑惑的看著男人,道:「你問這做什麼?」
「你若是相信老夫,便回答老夫的問題。」
珞煙頓了半晌,還是道:「或是十五十六的年齡。」
「為何進珞府?」中年男人迫切的問到。
「這……」珞煙狐疑的看著男人,心中還是有幾絲疑慮。
「快說!」中年男人著急的拍著桌子。
珞煙一驚,連忙回答道:「我不知道……我醒來就在珞府了,進珞府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中年男人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莫非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嗎?!」珞煙雙眸泛上驚喜之色。
中年男人揮手,卻鄭重的看著珞煙道:「時機未到,日後再告訴你。可你給老夫記住,你與老夫,才是一路。」
珞煙擰眉,撇頭道:「為何與你是一路,就因為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中年男人挑眉一笑,緩緩道:「你若不肯與老夫做一路人,且不說老夫要不要對付你,你早已死了千百回。」
聞言珞煙一陣寒顫,咬唇不甘心的看著中年男人。他這分明是在威脅!
「難道你忘記祭天一事了嗎?」
珞煙雙眸遽然駭睜,「是你……你要殺了我?」想起那日回房所見到的情景,如今心中都還有餘悸,要不是被人先帶至了荒山野嶺,恐怕早在床榻上被射成了蜂窩。
中年男子眸色一沉,連忙道:「哎!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你就不疑惑為何自己會在荒山?」
「是……你?!」珞煙難以相信,他竟然一直監視著自己,還救了自己!
中年男子滿意的笑笑,眸中閃過精光,濁聲道:「加上珞府,你可是欠老夫百口人命,不論你是否想起從前的事,日後都得助老夫一臂之力!」
珞煙疑惑的看著中年人,滿肚子的問題還未還得及開口,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主上,為何不現在就告訴她真相呢?這樣我們精心策劃了這麼多年的計劃變可以加速完成了!」黑衣人點了珞煙的睡穴,將其小心的抱在懷中。
「你認為她現在這個樣子會相信你所說的事情嗎?如今她對皇帝情根深種,說了這些,只會壞了大事!」中年男子無可奈何的看著珞煙,心下苦楚不已。
「是屬下愚昧了!」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都罷了,你交代下去,讓他快些行動,我們得早日讓她明白一切才行。」
黑衣人眸色一沉,畢恭畢敬道:「屬下明白!」
「快送她回去吧,路上留心一些。」
「是!」
初春氣候,冰雪已然消融,珞煙著一身素白流仙裙靜默與鳳寰宮的院子中央。
那究竟是真的,還是一場夢?
那夜被人擄走,莫名其妙的與一位中年男人說了許多話,最後眼前一黑,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鳳寰宮裡。
問及翠柳,她卻說永樂宮派人告訴她,自己已先行回了鳳寰宮。而再問穆凌,他只說自己在小徑突然消失,他尋了許久,後在一處通往永樂宮的深巷裡找到,見已經昏迷,便送回了鳳寰宮。
那麼這一切便都不是夢,可若不是夢,那為何都已過了半月,也不見有人再來找自己。還說自己必須助他一臂之力?他要作甚?
珞煙迴腸九轉,心中難安,卻又不敢告訴他人,畢竟自己的把柄握與那人手中。
竟然是那中年男人一直派人在暗自保護自己?他這麼做是為何?
自己何德何能,竟讓人這般煞費苦心。
那人,應該知道自己的曾經,他以往便是認識自己的!
珞煙咬唇,眸中落寞,若還有機會見著他,定要他告訴自己曾經的事情!自己的爹娘在何處,自己的家在何處,自己的姓名究竟是什麼……
「霞飛。」穆煜欽踱步而來,才下早朝,衣裳尚且未來得及換。
「臣妾見過皇上。」珞煙回過神來淺淺行禮,面帶莞爾的微笑,心中卻如漫天枯葉在紛飛一般繁雜。
年會之後,他與賢妃的關係倒是和好如初,一個月總是在賢妃處居多,來自己這兒不過寥寥。
「怎麼了?有心事。」穆煜欽淡淡的說著,負手立於珞煙身旁,兩人並肩站在百年老樹下。
陽光柔柔膩膩,透過枝葉撒落兩人身上,彷彿絕世的畫卷。
珞煙抿唇搖了搖頭,眸色閃爍,避開他的視線抬頭望向一樹繁葉。
「皇上,這是梨花樹嗎?」她故意轉移話題,害怕他問。
穆煜欽亦是抬頭望去,微微一笑,道:「嗯。」
「再過些時日就會開花了吧?」珞煙幽幽的看著梨花樹,心中不是滋味。明明自己如此愛他,卻要與別人共享。可又如何,自己能夠伴他身邊,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嗯。」
「皇上,」珞煙癡癡的看著樹葉,須臾才道,「能否應臣妾一個請求。」
穆煜欽凝眉,輕聲答應。
珞煙莞爾,緩緩道來:「每一年,您與臣妾一同守著梨樹看花開花敗可好?僅此而已,花期不過半月。」
「朕也素愛梨花,你未入住鳳寰宮時朕也每年都不會錯過這顆老樹的花,如今有你相伴朕倒是不覺寂寞了。」說罷,穆煜欽輕輕的攬過珞煙,面容染上和光。
珞煙驚喜的看著他,心中緩緩舒展開來。花開花敗,花期半月,每一年都能與他這樣朝夕相處半月,此生無憾。
兩人在院中帶了一會兒,只是穆煜欽未有在鳳寰宮多做停留,匆匆忙忙的便離去,每日國事紛雜,他不得不利用更多的時間去打理國事。
午後,春風和煦,珞煙一直守在院中,坐在亭子裡凝視梨花書,彷彿要一直注視著它,看出一朵花來為止。
一朵花開,指不定便是在那彈指凝眸的瞬間。
「娘娘,淑妃在外求見。」翠柳徐徐上前稟告。
淑妃花羽?她來做什麼?
珞煙疑惑的收回視線,「請她來這兒吧,你叫人下去沏一壺茶來。」
「是。」
翠柳退下後,淑妃便信步由外而來。著一襲水藍色的百褶曳地裳,梳著高髻,五官玲瓏小巧,堪比落雁沉魚。
「見過皇后娘娘。」淑妃款款行禮,笑靨如花。
「淑妃姐姐怎有空來本宮這兒?」珞煙起身相迎,依著年齡喚她一句姐姐。
「這不您前幾日派人來找我嗎?」淑妃說著一臉疑色,又道,「不過前幾日著實忙的難以抽身,今日我便前來負荊請罪了。」
「啊!」珞煙猛然想起,不是自己前幾日去請她來的嗎?竟然把這事給忘記了!珞煙無奈的長歎一口氣道,「瞧本宮這記性,來來,姐姐快坐。」這幾日煩惱之事全部抑鬱與心,令她身心疲憊。
淑妃與珞煙一同坐下,暗暗的打量了珞煙一身素色,面容還有些憔悴,便問道:「皇后可是有事情找我?」
珞煙微微一笑,眸色堅定,道:「本宮知道姐姐舞技高超,所以想向姐姐學習學習,還望姐姐不吝賜教。」
「哦?」淑妃柳眉一挑,杏眸中染上疑色,「姐姐學舞作甚?」
「本宮頗為喜愛鳳於九天,見姐姐舞姿卓越,便想學著。」因為她要超過賢妃!在他的眼中,什麼都是賢妃好,她一定得比過賢妃。
淑妃倏然掩面而笑,須臾才道:「皇后真是折煞我了,賢妃姐姐的舞技,才是叫卓越,我與她相比,也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哪有,本宮就覺得姐姐比她跳的好!」珞煙不服氣的說著。
淑妃微微一怔,轉瞬道:「既然皇后不嫌棄我技藝拙劣,那我自是傾囊相授。」
「嗯!」珞煙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
待下次的宴會,我定會超過你,讓煜的眸色為我而亮。
又匆匆過了數日,宮中傳聞皇后與淑妃近來往來甚密,也不知是要作何。倒是一貫驕縱的賢妃,自年會大放光彩之後又與皇上和好如初,兩人相敬如賓,也不見賢妃對哪個嬪妃使手段。宮人們還在暗自唏噓,自
封後以來,這後宮真是祥和的稀奇。
永寧宮中,賢妃著一襲梅紅春裳,妝顏精心,已是近三之人,面容卻還如十八少女,只是舉手投足之間帶著渾然的大氣。
「娘娘,奴婢已經派人打探清楚,這淑妃與皇后近來走得近,好像是皇后叫淑妃教她鳳於九天。」小菲從門外而來,惹了一身似有若無的牡丹香。
賢妃鳳眸微挑,嘴角佯笑,從軟榻上緩緩起身,道:「是嗎?莫不是又想與本宮攀比?真是幼稚,幼稚又可憐。」賢妃微微搖頭,眸中閃過幾絲同情之色。
「娘娘,話雖如此,可您不得不防啊。皇后看似沒有心機,可奴婢卻覺得她都是偽裝的假象,這種人,城府極深。指不定她學舞是假,與淑妃商量著如何對付您是真!」小菲口若懸河,一臉陰佞。
「呵呵呵……」賢妃卻突兀的發出一陣笑聲,鳳眸掃向小菲冷眼道,「你以為本宮會不知?她們這些把戲,本宮還不放在眼裡。」
話雖如此,賢妃心中卻始終有放不下的包袱,如今自己與皇上倒是與以往一般的和睦,可總感覺皇上對珞霞飛那個賤人也是念念不忘,在她做女官時亦是如此,如今她成了皇后,皇上也像是並未有廢後的打算。
小菲識趣的低下頭:「娘娘高明。可皇上如此寵愛娘娘,也不知怎就會封了個小小縣令之女為皇后,您可是司徒大人的獨女,皇上也……」
小菲話未說完已經換來賢妃凌冽的一瞪,見賢妃駭人的神情小菲立馬閉口緘默。
賢妃幽幽的撇過頭望向屋外的牡丹,一簇一簇,如火如荼。若自己不是司徒之女,怕是早便坐上了後位……
「這等質疑皇上的話,本宮若再聽見你說半個字,就把你拿去做花藥。」賢妃冷眼,不帶絲毫情感的說著。
小菲嚇得一身冷汗,連連跪地道:「奴婢知錯了!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他為何封珞霞飛為後?呵呵呵……賢妃心中暗自嘲笑,這等秘密,總會公諸於世人,只是時候還尚且未到。
「娘娘……」小菲硬著頭皮提醒道,「今日花朝春選,時辰是快了,您要去嗎?」
春選三年一次,上次春選還尚是賢妃陪同皇上前往,這次春選卻便成了皇后陪同。雖說皇上也派人請了賢妃,可畢竟這次皇上的身旁還多了個人。
「去,怎麼不去?」賢妃兀自笑了笑,鳳眸染上洋洋之色,話罷便大步而出。
五十名秀女整齊的排列在昭大殿之外,春陽暖暖的吻著殿外紅花,花香撞進秀女們的心裡,一股嬌澀湧上,兩片緋紅的雲彩羞怯了女兒妝。
春季正是百花爭艷之時,秀女們也窮盡手段裝飾了自己一番,可大家畢竟都是初入宮門,再絕美的妝顏也掩不住忐忑之色,其中唯有一人,凌於眾秀女之中,嬌美的面容掛著淺淺的笑意,頗有勝券在握之意。
殿上,皇上著龍袍坐於中間,皇后與賢妃分別坐在左右。
珞煙有些好奇的朝殿外打量,可惜隔著門,只能夠隱約的看見秀女們的裙擺。心想著白駒過隙,想三年前自己還忐忑不安的侯在殿外呢,短短三年,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殿選開始!」負責春選的公公尖著嗓子喊著,展開手中的花名冊開始點人,點到之人便從殿外進來,展示才藝,再由皇上親自決定其去留。
珞煙坐在他的右側,心中雖感慨萬千,臉上卻不作任何表情,暗暗的打量他,他也是神色冷清,不見有多大的喜悅。
這後宮又有新人要來……珞煙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