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嫣然再醒來時,已經日薄西山,室內一片昏暗。
她眨了眨眼,片刻間竟然不知身在何處。挪動□子,□傳來的絲絲縷縷劇痛讓她猛然回過神來。
就在之前,她好像和某個人在這裡……
她慢慢轉過頭,看向枕邊。
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兒此時睡得正香,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怕是在做什麼好夢吧?
真是沒想到,他竟也有那麼強勢的一面。
她那時又哭又罵,好像還說了「滾出去」?
她的臉微微紅了。
那時的她肯定特別像個潑婦吧?
唉,明知道這裡和她前世看過的那些女尊小說不同,可她有時仍舊混淆。比如說男女之間的事,她還以為是女尊社會,第一次痛的會變成男子。
哪知道……痛的竟然還是她。
太不公平了。
她動了下/身子,下/身傳來的隱約刺痛感讓她不禁低哼了一聲。
一隻手輕輕搭上來。
小六兒醒了?
她訝然轉頭。
小六兒正面帶笑容地看著她。
方嫣然忽覺羞窘,三兩下套上了衣服,剛轉過身,穿好內衣的小六兒過來,從後面抱住了她:「然兒,我好開心。」
前世今生,兩輩子她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害羞窘迫之下只得另找話題:「那個……不知道你皇姐現在……。」
「我皇姐不就是你皇姐?」小六兒打斷了她的話,「還是說,現在然兒仍舊對是否迎娶我而心存疑慮?」
方嫣然立刻道:「哪有疑慮?我只是……。」
「不是就好,」小六兒口中的熱氣噴到她的耳根,「傻丫頭,就算你是樂神,總該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貿貿然就和樂聖作對,還把護城河搶了過去,萬一樂神之力走岔了怎麼辦?」
方嫣然慵懶地笑道:「你不是說我是樂神嗎?樂神怎地會打不過樂聖?」
「你剛成多久的樂神?她的樂聖又是多久?論對力量的精確掌控,她比你要強得多。你之所以能看似那般輕易地勝了她,主要還是她感應到樂神之力後心裡起了敬畏恐懼之心。以後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小六兒眉頭微蹙。
她微微一笑:「知道了。當時看到你太危險,來不及想那麼多。若你不想我涉險,只要別再像那時一樣站在城頭上,我自然會慢慢想辦法徐徐圖之。」
小六兒在她腰眼上輕輕點了一下,不痛,卻很癢,她「咯咯」笑了一聲,扭了□子。
小六兒歎口氣道:「然兒,看到你衝出來的時候,我……很幸福。」
方嫣然側仰頭看向他,伸手撫著他的面頰:「能看到你,我就很幸福了。」
兩人又膩了一會兒,忽地外面傳來了下人的聲音:「王爺,方姑娘,陛下有請。」
小六兒看她一眼:「皇姐此時找我們,必是為那些被俘官員的事兒。」
按理說,主帥都被擒了,這場仗便也打不下去了。接下來就看女皇的意思,是議和還是怎麼。不過據她推斷,議和的可能性非常大。
畢竟這是一場一國對多國的戰爭,這次翔國能勝,主要還在於她的出現。
雙方的注意力都被對方牢牢吸引著,從沒人想到會有強勢的第三方出現,並且一出來就破了水蟒,左右了戰局。
「那我們去看看吧。」方嫣然道,掙開了小六兒的懷抱。
小六兒點點頭,將外衣穿好,這才提聲道:「拿水進來,我們先梳洗一下。」
經過一番床上「戰爭」,兩人早就亂發披面,不整理下根本無法見人。
門開了,幾個下人端著臉盆毛巾走了進來,服侍兩人淨面,又幫兩人梳好頭髮,小六兒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女皇派了輦車來接兩人,小六兒攜著方嫣然的手上了車,一路進了皇宮。
客套寒暄完畢,女皇表達完將自家弟弟交給方嫣然甚是安心之後,話題很快轉到了目前的局勢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女皇確實打算議和。
小六兒同樣贊成。
打仗太勞民傷財,如果能議和的話,對朝廷對百姓都好。只是這次聯軍的主帥及高級將領都被翔國俘虜,再加上樂聖身亡,因此翔國完全可以在議和時大大地敲上一筆。
別的不說,樂者的地位可以藉機提高。
當然,這需要女皇的機心和手段。
「議和的事朕打算派安平王去做。」女皇最後道,「她行事一向滴水不漏,又有武藝傍身,交給她再合適不過。」
小六兒點了點頭。
安平王確實是合適人選。
話說回來,戰局扭轉之前,那些官員逃的逃、降的降,也沒多少可用之材了。
「議和……也需要不少時間呢。」小六兒道。
議和確實需要不少時間。
原本戰俘只作人質之用,沒想到方嫣然俘虜的這些人裡面,竟然有禮國皇族存在。
禮國的二皇子。
雖然是皇子不是皇女,但畢竟是皇室一員,身份不容小覷。
這位二皇子就是馬上劍斬樂聖的那位。
他出手的那一瞬間,方嫣然就意識到他必然不是普通將領,結果果真如此。
信報一來一回需要時間,聯軍統一意見以及派出合適的議和之人同樣需要時間,皇城中的百姓趁著這個時間加固城池,畢竟之前一場惡戰,城牆有了一定的損傷。
雖說議和極有可能,但仍需防備對方突施黑手。
時間就這樣在平靜的表象中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內,方嫣然一直和小六兒住在寧王府中,女皇對兩人的關係樂見其成,甚至她曾笑瞇瞇地說,待戰事一過,皇家便可操辦喜事了。
可以說,這個時候,幾乎皇城中所有人都認定了,議和是板上釘釘的事。
因此半個月後聯軍突然再次圍攻皇城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半個月,雖然翔國百姓在這期間一直努力修繕城牆,但畢竟仍未完全修復。
而這一次聯軍的攻勢比之上次更是兇猛了很多。
女皇聽聞這個消息時,雖然努力控制住自己,小六兒卻仍看到她的手微微顫動。
此時強攻,難道他們根本不在意城中戰俘的性命?
更何況,半個月根本不足以讓聯軍再調新的統帥過來。
一行人很快上了城牆,那些戰俘也被押了上去。
如果形勢不樂觀,這些戰俘的下場必定是死。
砍了他們的頭,用以祭旗。
禮國二皇子雖然不再全身披甲,被繩索緊緊縛著,但他的臉上卻始終帶著一抹諷刺的笑意。
小六兒瞇起眼睛看向城池下面。
遠處,煙塵籠罩著鐵騎,半個月的休養讓這些士兵再次殺氣沖天。
就算心中仍有不解,這一眼看去,他就知道,此戰不可避免。
生死之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之戰。
「陛下,下去吧,這裡太危險了!」安平王急聲道,順手豎起一面盾牌,擋住了射上來的羽箭。
城下的攻城士兵們雖然不認得翔國女皇,對那身明黃卻認不錯,她一上來,對準她的羽箭就射了過來。
方嫣然皺起眉頭。
皇城城牆在這種強攻之下,已經不堪重負了。
明明人質在手,為何對方反而不受牽制?
不對,也不能說沒有完全被牽制住,不然他們不會停攻半個月。
很明顯,這半個月之中,他們得到了新的指示。
半個月,用快馬奔跑的話,幾國聯軍想全部通知到根本來不及,各國樂者們最強的也只有一個已死的樂聖,其他樂者不會再有這麼強的實力。在半個月內得到通知還要發出指令……是信鴿?
城牆上,石塊開始剝落,攻城車和雲梯已經衝了過來,拉鋸戰再次開始。雖然翔國守軍像上次一樣不停地向城下射箭,聯軍的士兵們卻似乎成了悍不畏死之人,前赴後繼地冒著箭雨向城牆上衝。
這樣下去,皇城被攻破是早晚的事。
就算她方嫣然再次出手,有目的性地抓人容易,卻不可能一下就將幾十萬大軍全部消滅光。
女皇在小六兒的勸說下已經下了城牆,她本打算殺了戰俘祭旗,卻被小六兒勸住了。
他同樣覺得對方突然突襲太過古怪。
「然兒,你怎麼看?」小六兒送走皇姐,問方嫣然道。
現在形勢不明,然兒當然不能貿然出手,但他不介意先試探一下對方。
方嫣然眉頭一皺,一個想法漸漸成型。
「半個月的時間不夠人馬來回一趟,不過信鴿足夠了。我想他們定是通過信鴿和國內取得聯絡。」她道。
「但就算這樣,他們有膽量不顧戰俘的性命就強攻嗎?」畢竟這批戰俘不是普通人,而是各國的強將。
「如果群龍無首,當然不會。所以我懷疑,」方嫣然邊思索邊慢慢道,「其實這些聯軍裡面定然有另一批備用的將領存在,只要國內的信鴿帶來了指令,他們就可以立刻軍權在握,指揮大軍!」方嫣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