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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重逢 文 / 曉月聽風

    我被軟禁了。

    自從跟福全的不期而遇後,他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為他的皇帝弟弟留下我,不由分說就把我們帶到了他下榻的府邸,雖沒明說要監禁我,但憑我們兩個弱女子想要從這戒備森嚴的院落中逃走談何容易!

    月梅終於忍不住了,她看著我,抱怨地問:「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位『王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我們要被關在這裡?」

    我從發愣中回過神來,這兩天我都神思不屬,自然也不會有心情對她做什麼解釋,也難為這小丫頭耐性好,一直憋到今天才發問。

    我歎了口氣,淡淡說道:「那是當今皇上的哥哥,裕親王福全,至於把我們關在這裡的原因,我想大概是為了皇上吧。」

    「皇上?!」小丫頭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問道:「為什麼又會跟當今皇上扯上關係?!」

    我淡然笑笑,說道:「那是因為我曾經在皇上身邊當過差--我是個被遣送出宮的宮女。」

    月梅是真的被嚇到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苦笑道:「原本我就以為小姐的出身不簡單,沒想到比我想像的還要有來歷。難怪小姐對於達官貴人們的行動那麼關心,對跟他們有關的事務也極熟悉,處理得極好。」她舉一反三,領悟力不差。

    我不由笑了笑,說道:「不過左右是個當奴才的份,有什麼光彩的來歷?」

    月梅轉了轉眼珠,笑道:「能夠跟皇上的哥哥那麼熟悉,皇上看來又對你極關心的樣子,我想你在皇上心裡絕對不是一個奴婢這麼簡單。」

    我心裡一跳,強笑道:「小丫頭貧嘴,奴才就是奴才,能有什麼特別的?」

    月梅卻是不依不饒,笑嚷道:「小姐,你倒是說說你跟皇上之間出了什麼事啊?」她滿臉憧憬,皇帝對於她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如今難得能夠聽到「皇家秘辛」,自然興奮好奇不已。

    我歎了口氣道:「月梅,皇帝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問。多少事情禍從口出?況且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一個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見我說得嚴肅,她也不敢玩笑放肆了。乖乖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雖然說的是實話,也嚇住了她,但何嘗不是無法回答她的問話?我和康熙之間究竟有何關係,我自己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正說著話,福全走了進來。他身穿一身玄色長袍,外面罩了一件灰府綢馬褂,腰繫汗巾側掛玉墜,風度翩翩,瀟灑自如。

    我忙站了起來,福了一福說道:「見過裕親王。」月梅此時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忙隨著我叫了。

    他點了點頭,笑問:「這兩日住在這裡可還習慣?」

    我苦笑,點點頭道:「一切都好,有勞王爺掛心。」吃穿用度真的是很好的,如果沒有人監視、限制我的行動的話就更完美了。

    他道:「如果有什麼缺的、要的,只管跟管家說。這兒是我在南京的別院,你勿需客氣。」

    我瞟了他一眼,揣度著他的心思,訥訥地說:「王爺……我在這裡打擾很久了,我想……該是告辭的時候了。」雖然讓他放我走的可能性極微,不過好歹要試一試。

    沒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就答應了,說道:「也好。我已經派人通知皇上你的下落,未免他擔心,你還是盡早啟程的好。」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他的動作竟然如此快速,一聲不吭就把我的事情通報上去。這下不是逼著我要回那深宮嗎?苦澀地笑笑,我說道:「王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已經過了這麼久,便是再深厚的情感怕也已經淡了,皇上未必希望我回去;況且王爺自己也知道那是個吃人的去處,何苦再逼我回去身處囚籠?」

    他也苦笑,歎道:「曦敏,你在皇上的心中絕對是特別的,如果真的能夠淡忘,又怎會拖到今天?」

    我無言。帝王難得有真心,真心去愛人的皇帝自古以來有幾個?他們中間又有幾個好下場的?而那些被他們愛上的女人,又有哪個能得善終?

    「我讓下人們準備一下,你下午就啟程吧。」他閉了閉眼睛,艱澀地說。

    我一怔,這麼快麼?存心不給我準備的時間啊!!

    「王爺……」我還想再求求情,他卻一擺手制止了我。

    「不必多說了。皇上找了你兩年,身為臣子,既然我找到了你就決不會讓你再次消失。何況,」他看了看我,帶著一絲悲哀的笑容,「何必逞強呢?若不是為了他,為何你至今尚無婚配?」

    我默然。沒有婚配是因為我不能婚配,此中緣由無法細述,但,逞強嗎?

    複雜而又絕望地,看著他走出房門,我的去向就此決定。

    「小姐,我們怎麼辦?」月梅憂心地看著我,服侍我兩年自然清楚我的脾性,察言觀色自然能夠瞭解我的心情變化。「你可是『元華飯莊』的主心骨,我們不能沒有你啊!」

    我深深苦笑:「我又何嘗想離開你們?可是如今我們在裕親王的手心上,能耐他何?」

    月梅急了:「難不成小姐就這樣跟他們回去?一旦入了宮,我們豈不是再沒有相見之日?」眼中蓄滿淚花,小丫頭又驚又急,臉色蒼白。

    我拍拍她的小臉,安慰道:「不要著急。從這裡到北京再快也要二十來天,只要一日沒有進北京,一日沒有到紫禁城,我們都還有機會。與其困在這宅子裡束手無策,也許走到外面會有辦法擺脫他們。我們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梅聽我這麼說,稍微放下點心,點了點頭道:「也對。我們的勢力本來就在北方,只要走到我們的地盤上,總會有辦法的。」她越說越自信。

    真的是這樣麼?我淡淡笑著,沒有潑她冷水,心裡的不確定卻是那麼強烈。

    ****

    行行復行行,一路走來,我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開溜的時機。大抵是福全吩咐過了,凡是我的要求,必然有人為我辦到,不讓我自己動一根手指,自然找不到機會偷溜;借口尿遁,卻被他們拿住月梅當「人質」,就算我們說兩人同要更衣,也會被他們非常恭敬地分開帶到不同方向,投鼠忌器的我自然無法狠心離去。所以,雖然恨得牙癢癢,我還是無計可施眼看著北京越來越近,終至北京近畿。

    這一日,我又在苦思脫身之法,在京畿地區「元華飯莊」的勢力已經相當大了,如果不能在這裡走脫,一旦入了北京城我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月梅憂心地看著我,問道:「姑娘,怎麼辦?我們已經來到北京近郊了,再不想辦法脫身……」

    我歎了一聲,說道:「月梅,你記住,萬一我無法回去,『元華飯莊』就交給你和何叔了。如今我們已經頗具規模,切記不要冒然發展擴大生意,如此一來就算沿用現有的經營策略也足可應付。」

    月梅聽了這話,大驚道:「小姐,難道你不打算回去了?」

    我淡淡地說:「如果可以,我當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知怎的,這兩天我總是有些不祥的預感……」

    正說話間,馬車卻「軋軋」聲停了下來。我一愣,掀開門簾問道:「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停了?」

    卻聽那車伕說道:「姑娘,且下來歇歇腳吧,我們要在這裡換馬呢。」

    我心裡轉了個圈,看見前面一家驛館,道:「也好。月梅,我們去喝口茶。」

    月梅應了一聲,扶我下了馬車,一同往裡走去。

    這一路上就連換馬他們要不根本不讓我下車,就算下了車也有人緊緊跟著,我根本無計可施。轉頭看看那些人,只見他們各自忙碌著,竟沒有人跟在我們身邊,是因為來到京畿所以疏忽了嗎?我有些疑惑。不過機不可失,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搏一把,如果再不能脫身,我就真的要被帶回那深深的宮苑之中了。

    想著想著來到了驛館裡,感覺到身邊的月梅頓了頓腳步,拉了拉我的胳膊,我這才回過神來略一環顧,頓時瞭解為什麼小丫頭有些驚懼--這驛館也未免寧靜得過了頭。沒有半個歇腳的人不說,連那些管事的打雜的也都一應不見。明明外面人多熱鬧,這裡面是怎麼回事?

    驚疑不定間,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面飄出來,幾分戲謔,幾分怨懟:「看看是誰來了?在外面玩瘋了的小鳥終於掉到陷阱裡了,真是罪過啊!」說著一個人從裡間挑簾走出,修長的身材,如玉樹臨風,俊美的臉龐如老天爺的精雕細琢,精緻得讓人嫉妒;一雙黑水晶般的眼睛裡欣喜有之,惱怒有之,複雜的情感投注在我眼中,我只覺整個人瞬間被淹沒在洶湧的波濤起伏間。

    天!我雙腳一軟,幾乎站立不住。

    這不是康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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