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公公站立一旁，心神不寧，見皇上如此煩心，更是提不起精神來。
可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一直不能查出個水落石出，長此以往，皇上必然會憂心忡忡。可是，大皇子那裡根本就沒有查出任何結果，這究竟是為何？
「閔公公，你說，這是為何？」皇上眉頭緊蹙，眸子裡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閔公公微微抬眸，側目而視，低聲道：「陛下，興許大皇子真是無辜的也未必？」這不過是猜測，閔公公不敢妄言。
皇上搖頭，苦笑一聲，「閔公公，此時興許是與他無關，但他的性子我的確十分清楚，他必然是有了害我的心思，不然為何如此慌張？」
這一點，皇上本來就親眼瞅見他袖口的匕首，如今燕傾揚的反應更是在皇上預料之中，可見，這其中定是有貓膩。
半晌，皇上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如此隆冬之際本來就是天寒動地，皇宮裡的陰冷的氣息更是讓人覺得心灰意冷。
這熱水嚥了下去，皇上稍稍提起精神，又道：「不管如何，傾揚的心思已然不是往前，閔公公，朕知道，你自小看著他長大，但若他真心懷叵測，朕亦是不會心慈手軟。」
這是為了西燕江山，為了黎民百姓，不能因為燕傾揚是他的兒子，就可以放過一馬。這人對自己尚且有了害人之心，對其他人呢？皇上不敢繼續想下去。
閔公公無奈，只得點頭道：「陛下，事情早晚會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您千萬莫要勞累了，畢竟陛下您的龍體重要啊！」
皇上淡漠一笑，並不否認。
肖虎從金鑾殿出去，心裡已然無法平靜，皇上難道認定大皇子所為？可是乾坤殿，根本就什麼都麼有查出來，這究竟是為何？冥思苦想，終是沒有答案。
彼時，太子放下手中的筆，抬眸望向窗外，心漸漸平息下來。這幾日，皇宮裡的動靜太大，雖然一切與他沒有關係，但這手足之情，真的就經不起考驗嗎？
「太子殿下，如今皇上好像一門心思的認定了這下毒之人就是大皇子。」燕凌毓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好似這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燕傾策聽聞，默默點頭，道：「是的，父皇為何如此認定，我也不甚清楚。但父皇從未如此堅定過，這一次，只怕大哥要遭殃了。」雖然大哥是對手，但是對於燕傾策來說，他並不像趕盡殺絕。
只可惜，人心，向來是最難猜測的。若是留下大哥，興許他就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阻力，但若是真要殺了他，燕傾策真的做不到。
燕凌毓看清了太子的心思，默默歎息一聲。
不能決斷，是一個人最大的缺點。太子其他什麼都好，唯獨這一點，燕凌毓十分擔心。只因，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努力了這麼久，難道真要在最後關鍵時刻，一切都灰飛煙滅嗎？
「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燕凌毓聲音極其小，他只怕太子不願聽聞此話。
不管如何，太子可算得上他的主子，若是太子計較，他興許也會受到懲罰。
還好，太子聽得進去直言相告。
「凌毓，你說的對。這件事，是我想的太多了。」太子淡淡說道。
其實，父皇的心思已然偏向自己，不管如何，結果不會改變。至於大哥得到怎樣的懲罰，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關心，父皇自然會決定。只是，如今，御林軍沒有查出任何可疑之處，這就有點兒奇怪了。
正當燕傾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燕傾揚氣的火冒三丈。
「凌宸，你說，為何父皇就這樣懷疑我？明明，這件事情，根本就與我沒有任何關係！」燕傾揚氣的一踢身邊的錦杌，錦杌隨即倒下，在地上滾了很遠。
燕凌宸望著錦杌，嘴角淡淡勾起。
大皇子，還真是個死心眼的，真是如此不會變通。這一刻，燕凌宸有些後悔了，若是當時跟隨的人不是大皇子，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但事實已然不容許更改，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皇上查的如此緊，若是不能找個替罪羊出來，只怕最後也會查到燕凌宸的頭上。這一點，燕凌宸覺得甚是可怖。
危機之時，他斗膽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將大皇子推出去。
如今，未來的皇位根本就不可能落到大皇子身上，因為，自己準備的一切只怕是行不通了。
「大皇子，皇上的心思誰又能猜透呢？」燕凌宸故弄玄虛的說道。
燕傾揚深深歎息一聲，「雖然此事與我沒有關係，但父皇起了疑心，這大好的江山只怕要落入別人之手了。」
聽聞此話，燕凌宸頓時心生主意。
「大皇子，在下覺得也是如此。」微微一頓，燕凌宸裝作思考模樣，半晌，他時試探的轉頭看著燕傾揚，說道：「大皇子，興許這到了最後的時機，只能以死相搏了。」
燕傾揚不解的看著燕凌宸。
以死相搏？
若是不成功，豈不是要成了罪人？按照父皇的性子，若真是失敗，只怕沒有死這樣簡單！
「這個……萬萬不可。」大皇子直直說道。
比起黎民百姓，他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即便不能做成皇帝，也至少是一個王爺。他努力一搏，不過是為了引起父皇的注意，若是真的能夠執掌江山，那是最好的事情。但若是不能，燕傾揚還是捨不下眼下的榮華富貴。
燕凌宸見狀，不禁輕笑一聲。
笑聲落下，燕凌宸轉眸對視燕傾揚，緩緩道來，「大皇子，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大皇子連這點兒膽量都沒有，又怎麼能夠鬥得過太子呢？」頓了頓，燕凌宸補充道：「興許，這是最後的時機了。若是太子死了，皇上總不能不顧西燕的大好江山了吧？這最後，還不是要如了大皇子您的心願嗎？」
此話說的動聽，但大皇子聽了卻覺得心驚膽戰。
刺殺兄弟，到不是不可以，但皇上是個死心眼的。這謀反的罪名可就大了，父皇只怕是不會讓自己如願！
「容我好好考慮一番。」燕傾揚無奈的歎息一聲，心裡漸漸矛盾起來。
平心而論，若是沒有燕傾策在，他興許是父皇最佳的選擇。但世上沒有若是，這件事就有點兒棘手了。
入夜，大皇子久久不能入睡，夜半時刻，他輕輕爬起來，在殿內來回踱步。晃動的燭光，照在燕傾揚的身上，照下了長長的影子。
「究竟要如何做呢？」燕傾揚捫心自問，聽著心口「噗咚噗咚」直跳，他明白，很多事情要有一個決斷了。
不過，這個罪名，真是讓人一想到就喘不過氣來。
若是父皇是個開明的人，興許不會在意。
「嗖……」一聲，窗戶外面飛進來一個匕首，大皇子驚得一身冷汗，緩步走向牆邊，取下匕首。
將紙張展開，上面的字兒赫然顯示在燕傾揚面前。
「爾等精神，感之上蒼。」燕傾揚輕聲念叨，不解其意。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放下來，深深歎息一聲。難道上天看到我的不甘心了嗎？如今時刻，竟然連上天都來幫助我了？燕傾揚頓時覺得心花怒放。
若是如此，那麼，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太子的防衛是宮裡面最弱的，只要能夠進了太子的宮殿，這殺害太子的話，可是手到擒來。
燕傾揚開始心理隱隱發癢。
「究竟該不該去？」燕傾揚再次自言自語。
誰知，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來，「大皇子，許是天賜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然而，當大皇子四下瞅瞅之時，卻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兒。
大皇子心漸漸沉了下來，這許是自己的幻覺。不過見到桌子上的匕首，他又覺得一切是真的。
良久，燕傾揚內心自我鬥爭。
終於，他的理智被情感壓住，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去殺了太子！
準備好一切，他靜悄悄一人來到太子宮殿前，卻見今兒沒有人值夜，不禁欣喜萬分。
「難道，這真的是天賜良機？」說完，他忽的飛起來，一個旋身落到了殿內。然而，當他站穩在地面上，卻發現，周圍早就擺滿了護衛。
「來人，有刺客！」太子的屬下見到，忙驚呼。
這之後，眾人全都齊齊奔來。
燕傾揚見狀，不妙！這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逃！
竭盡全力，終於逃回去。
太子當日徹夜未眠。刺客在皇宮裡可是幾乎不會出現，但如今的的確確出現了，即便燕傾策心裡早有預備，仍是覺得蹊蹺。
大哥，不至於做出如此愚笨之事吧？
次日，燕凌毓聞言，到了太子身邊，擔心的問道：「殿下，聽聞昨夜這兒有刺客，不知殿下可是還好？」
燕傾策微微一笑道：「沒事兒！不過是一個刺客而已。」
只是，這刺客身手矯健，行動利落，即便出動了所有的人兒，都沒有將他追回來。不過，太子並不急於一時，若是此人心懷叵測，這一次不能成功，自然還會有所行動。
燕凌毓聽聞，才稍稍放心。
然而，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此事興許與大皇子有關，不過，大皇子即便失去理智，也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吧！只因，皇上的性子甚是明瞭，若是殘殺兄弟，這皇位是如何也不能落到他的手裡。
卻說燕傾揚次日才覺得害怕起來，但是事情已然發生，即便他後悔，也沒有法子了。
燕凌宸如約而至。
「凌宸，你可是來了！」燕傾揚一見到燕凌宸好似見到了救星一般，趕緊奔過去拉住燕凌宸的衣袖，將他拉到了側殿內。
「大皇子，怎麼了？」燕凌宸明知故問。
燕傾揚無奈的歎息一聲，道：「凌宸，昨夜我神不知鬼不覺去了太子的殿內，欲想取了他的性命，可誰知，那兒本身沒有防衛的，忽的就出現了很多人。無奈，我只能離開，但這事兒我想起來覺得後怕，若是皇上查起來，如何是好？」
燕凌宸面色有些異樣，默默搖頭道：「大皇子，您怎麼能夠如此糊塗，雖然是該取了太子的性命，但不可莽撞。如今，只怕皇上越發懷疑大皇子您了。」
說罷，燕凌宸故意裝作擔心的樣子。可是心裡，他覺得大皇子根本就是一個無用之人，看是聰明，實則愚蠢之極。
「這正是我擔心的事情，可是，如今又該怎麼辦呢？」燕傾揚焦急的說道。
燕凌宸沉思半晌，默默道：「大皇子，此事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管皇上如何決定，都要死不承認。即便皇上將刀放在你的脖子上，也不能說出真相。」
這……必然會引起皇上生氣，昨夜之後，如今大皇子的乾坤殿可是有了「證據」。到時候，皇上得了證據，還有昨夜的事情，大皇子只怕要完蛋了。
這就是燕凌宸的打算。讓大皇子成為自己的替死鬼吧！否則，自己的性命可要堪憂了。
「如此可行嗎？」燕傾揚早就沒了主意。
正當此事，御林軍再次出現在乾坤殿。
這統領肖虎冷冷的目光在殿內瞅了又瞅，一切與往常一樣，為何皇上非要懷疑大皇子呢？
「肖統領，您先喝點茶水，大皇子有事兒出去了一會兒，待會就到了。」小榮子熱情的招待起來肖虎，心卻是抑制不住的擔心起來。
大皇子究竟做了什麼？為何皇上如此不依不饒？
卻說大皇子聽聞御林軍前來，差點兒昏倒，幸好燕凌宸及時將他扶著。燕凌宸心一橫，說道：「大皇子，您先過去吧，不然肖統領等急了，這事兒可是解釋不清了。」
大皇子聽聞，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正殿。
正殿內，肖虎見大皇子回來，忙上前拜過：「奴才御林軍統領肖虎，奉皇上之命，前來搜查。」
燕傾揚淡漠笑笑道：「肖統領，請。昨兒這兒可是方搜查過，您若是不相信，請便！」至於這一點，燕傾揚甚是自信，他的確沒有下毒，任由他們去查好了。
反正結果都一樣，是什麼都不會查出來。
然而，這一次，卻是不一樣了。
良久之後，肖虎帶著御林軍拜別大皇子，直接去了金鑾殿。
肖虎在殿內一角尋到一個破舊的袋子，這袋子裡面裝著不認識的東西，但一聞上去，有些草藥的味道。大皇子一般是不去太醫院的，為何殿內會有這個東西？
將這袋子遞給閔公公，閔公公呈給皇上，皇上眉頭微微蹙緊。這個味道，甚是熟悉。前些日子，他日日用食，已然習慣了這個味道，難道就是這個才是讓自己中毒的東西嗎？
「閔公公，去叫太醫前來。」皇上有些激動，趕緊將手裡的布袋扔掉在地。
他的心異常激動，激動的並非是查出下毒之人，而是這人真的就是燕傾揚。他的心，異常疼痛，覺得不能呼吸。這可是他的兒子，竟然敢對自己痛下殺手，這究竟還有沒有天理！
當太醫到來，皇上身心俱疲，斜躺在龍榻上，微微閉目。
「陛下，太醫們都到了。」閔公公小聲提醒道。
皇上慵懶的睜開眸子，看了看靠近自己身邊的劉太醫，有氣無力道：「劉太醫，瞧瞧這個，究竟是不是引起朕中毒的東西？」說完，皇上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布袋。
太醫順著皇上的目光追尋過去，心咯登一下。
這個東西，雖然還沒有去看，但微弱的味道，與皇上殿內早些時日的味道有些相似。
劉太醫小心翼翼的撿起來，輕輕嗅了嗅，若有所思點頭道：「皇上，若是微臣沒有驗證錯，這究竟致使陛下您中毒的東西！」
說罷，劉太醫又將布袋交給身邊的其他太醫。這些太醫一一驗證過後，皆是點頭認同。
皇上眼角閃動著淚光，心如刀絞，這難道是真的？真的是燕傾揚所為嗎？皇上不願相信，可是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認。
「都下去吧！」皇上輕輕擺手，不願多言。
各位太醫欲有話要說，可是見到皇上的樣子，只能心存疑問，暫且離開。
只有閔公公還在。
皇上無奈的歎息一聲，直直盯著閔公公，「這個東西，的確是從乾坤殿搜查出來的！」
「什麼！」閔公公不敢相信，驚叫出來。
片刻，他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忙解釋道：「陛下，這個……」
不是沒有可能別人栽贓陷害，但是這種話兒說出去，皇上怎麼會相信？
皇上輕笑一聲，十分無奈的樣子。「閔公公，莫要安慰朕了，其實，朕心裡一直清楚著呢！他的心思如何，不是因為這一件事兒。」
皇上沒有繼續說下去。
更何況家醜不可外揚。
這皇宮裡的事兒，更是如此，若是西燕子民知道，會如何想？那麼，這西燕的江山，還能牢固嗎？
閔公公自然不敢多問，更是不敢向外傳。
皇上緊緊閉著雙眸，半晌歎息道：「閔公公，這幾日莫要讓人前來，讓我好好靜一靜，想一想。」
是時候了，若是不能將一切昭告天下，這往後還不定出怎麼樣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