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就去,燕凌毓眉色漸開,柔和的目光落在司徒君寧臉上,緩緩道:「夫人,咱們走吧!」
司徒君寧詫異,燕凌毓這樣就答應自己了?
待她反應過來,翠柳已然遞上厚厚的大髦。()
司徒君寧笑意看著翠柳,欣慰的瞅了一眼翠柳,攜手燕凌毓,緩步走出毓秀軒,逕直朝花廳走出。
「夫君,每每落雪時節,妾身最喜歡在外面緩步走著,聽著咯登咯登的聲音,心就漸漸平靜下來。」司徒君寧柔和的說道,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裡出現,心煩意亂之餘,她會在雪地裡仰首看著天空,一朵朵雪花緩緩落下,她復仇的火焰就會漸漸小了。
燕凌毓聽聞,轉眸深情的盯著司徒君寧的眸子,輕聲問道:「夫人,你是如此喜歡雪花?這其中應該有什麼緣由吧?」
司徒君寧釋然笑笑,「夫君,妾身覺得雪花如同精靈一般,純潔乾淨,不沾染一丁點兒塵埃,這許是它的獨特之處,世間萬物,唯獨雪才能淨化人的心靈。」
這倒是的,燕凌毓低眉沉思片刻,心想:不管司徒君寧曾經有怎樣的苦難,從今往後,他是決然不會讓司徒君寧受一丁點兒委屈。
此刻,雪花輕輕落下,司徒君寧輕輕仰頭看著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前世一切的仇恨,很快就要有了瞭解,她的心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但是卻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唯獨慶幸的是,她如今身邊有燕凌毓,這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收穫。
緩步之間,就到了花廳。
然而花廳內,燕凌歌獨自一人暗自傷神。
司徒君寧見狀,不禁快步走起,到了燕凌歌面前,急急問道:「歌兒,今兒天氣甚冷,你為何會在這兒呢?」說罷,司徒君寧就要脫下大髦給燕凌歌披上。
燕凌毓見狀,心急萬分,不禁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司徒君寧身邊,制止住了她接下來的動作,而是將身上的袍子脫下來給燕凌歌披上,而後甚是擔心道:「歌兒,你真是讓大哥擔心壞了,幸好今日過來了,不然你這樣豈不是要染上風寒了?」
燕凌歌委屈的抬眸,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無辜的說道:「大哥,大嫂,歌兒只是心裡很煩,因此,才會在這兒靜一靜心思。即使大哥不來,歌兒亦是一會兒就會回去了。」
司徒君寧抬眸遞了個眼色給燕凌毓,燕凌毓沒有繼續說下去。司徒君寧知道,燕凌歌定然是遇到什麼事兒,不然依照她的性子,是決然不會如此傷神。
燕凌毓知趣的回去了。
司徒君寧才與燕凌歌步入花廳,尋了一出相對緩和的地兒對坐。
司徒君寧率先開口,詢問道:「歌兒,告訴大嫂,你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
燕凌歌默默點頭,卻是不願多言一句。
半晌,司徒君寧無奈,伸出手臂將燕凌歌緊緊抱住,語重心長道:「歌兒,人生不如意十之**,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若是心裡有事兒,只管跟大嫂說,大嫂一定會幫助你的。」
說罷,司徒君寧心裡有些不安。
她的年歲,不過比燕凌歌大幾歲而已。若是沒有前世的經歷,她興許還不及燕凌歌呢?
燕凌歌稍稍抽出身子,盯著司徒君寧的眼睛,緩緩說道:「其實,這事兒說起來,還是華成君,歌兒就是不知道他為何不喜歡歌兒。歌兒多次詢問,他仍是沒有吐露半個字。」說罷,燕凌歌小嘴一撅,心裡更是委屈的不得了。
司徒君寧面色平靜,淡淡說道:「其實,男人的心思,大嫂也猜不透。」
前世,她猜不透,這一世,更是猜不透。不過她運氣好,遇到了燕凌毓,否則,她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嫁人!
「可是,歌兒總覺得燕凌歌對歌兒不是討厭,但是究竟是怎樣的情感,歌兒就不明白了。」燕凌歌無奈的歎息一聲,雙手相互搓著,用來取暖。
司徒君寧亦是歎息一聲,淡淡說道:「歌兒,華成君許是受到什麼影響才會這樣,但若是歌兒能夠讓他對你敞開心扉,這事兒就成了一半了。」
另外一半,那就是平王妃那邊,她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家族落魄之人嗎?司徒君寧明白,平王妃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燕凌歌怔怔看著司徒君寧,詢問道:「如何才能讓華成君對我敞開心扉呢?」燕凌歌聰明伶俐,但對於這感情的事兒,卻是有些不太明白。
司徒君寧搖搖頭,道:「至於這個,大嫂就無能為力了。」
不是她不願意幫助燕凌歌,只是,這感情的事兒最終還是要靠自己。華成君若是真喜歡燕凌歌,自然會有所表示。但若是真的有緣無分,那也只能認命。雖然,她甚是看好這一門親事。
燕凌歌失望的垂下頭去,深深歎息一聲,又道:「大嫂,歌兒不會放棄的。歌兒想,總有一日,他會向我敞開心扉,到時候,自然就會美夢成真。」
司徒君寧並未說話。
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但華成君的性子,向來是十分冰冷,即便他對自己感情真摯,亦是時常藏著心思。對於這一點,司徒君寧甚是清楚。若是他向燕凌毓一樣,自己是不是會動了心思?但如今想這些,已然沒有任何意義。
良久,燕凌歌緩緩起身,想花廳裡面走去,梅花的香味遠遠傳來,司徒君寧不禁吸了吸鼻子,這味道,甚是熟悉。曾經,她與青黛在司徒府後院賞梅,如今,一切變了樣子,不再是原來的地方,亦不是原來的人兒,更不是原來的心境。
如今,她心思平和,許是一切都要有個結果了。她只需要等,等著一切順理成章的進行,到時候,燕凌宸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大嫂,歌兒有些好奇,如此天冷之時,您為何到了這兒?」方才沉浸在悲傷之中,燕凌歌根本就沒有心思想這些事兒,如今回過神來,才細細問道。
司徒君寧嘴角勾起,淡漠一笑,道:「其實,大嫂最喜歡梅花,尤其是在落雪時候。這潔白的雪,紅艷艷的花,不禁讓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
還有,這意境,她更是喜歡不已。
燕凌歌似是明白過來,而後嘴角竟然有了一絲笑容,道:「大嫂,若是此時此刻,歌兒前去華府,是不是會是另外一種結果?」
司徒君寧遲疑片刻,淡淡一笑,默默點頭,「興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至於是否能夠如願,這就要看燕凌歌的能耐了。
另外,若是華成君對她有心,自然會明白燕凌歌對他真心真意。
這一切,都要看天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燕凌歌聽聞,不由的轉悲為喜,嬌滴滴道:「那麼,歌兒決定前去一趟,試探一番!」
司徒君寧點點頭,祝福道:「大嫂祝你美夢成真。」
燕凌歌離去不久後,燕凌毓再次過來,怔怔看著司徒君寧,好似在詢問什麼,司徒君寧卻是淡淡一笑,道:「歌兒,許是真的喜歡華成君了。」
燕凌毓聞言,不禁一怔,而後歎息一聲道:「歌兒的性子,若是執拗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這些年,她在外面一切都習慣了,什麼事兒獨來獨往,即便父王母妃想管,也管不了了。」
司徒君寧倒是有些羨慕燕凌歌了。如此性子,真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前世的冤屈,注定自己這一生不能過著平靜的日子。
眉宇之間,透出幾分悲傷。
燕凌毓瞧了出來,忙道:「夫人,莫不是為夫觸及你的傷心事了?」燕凌毓在心裡暗自道歉。
司徒君寧搖搖頭,平靜說道:「歌兒,許是快樂的,即便一些事情不能如願。至少,她是自由的。」
「自由?」燕凌毓遲疑半會兒,不禁輕聲問道。
司徒君寧默默點頭,道:「這世間,能有幾人想要如何生活就如何生活?不說別的,夫君您,雖然嚮往安靜悠然的日子,但是面對朝廷動盪,亦是不能獨自一人離開。但是歌兒不一樣,她性子單純,心思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妾身之所以支持歌兒,是因為華成君亦是如此性格,若是歌兒能與他在一起,定會幸福。」
若是遇人不淑,燕凌歌只怕要在痛苦中煎熬。
燕凌毓頓時領悟過來,忙點頭認同道:「夫人這一點,甚是有道理。」微微停頓片刻,燕凌毓又道:「只是,這條路,注定不會平坦。不說華成君是個冷冰冰的人兒,就說母妃那邊,決然不會答應。」
司徒君寧並未表明態度,而是抬眸詢問道:「夫君,您會支持歌兒嗎?」
燕凌毓重重點頭,道:「歌兒在我心中,是除了夫人最為重要的人兒,因此只要她喜歡的我都會支持,這件事亦是如此。」
司徒君寧嘴角咧開,微微一笑。
她轉眸緩步走向一株梅樹前,止住步子,「人世間,得一知己足以,夫君,您就是妾身最好的知音。對於歌兒而言,許是華成君才是她的知音。」
燕凌毓甚是詫異,司徒君寧怎會明白這麼多?不過轉念一想,她經歷太多痛苦,能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是了,若是歌兒能夠如願,我也能了卻一樁心事。」燕凌歌自小就離開家,甚少回來,但每每回來,必然前來找燕凌毓,離開之時更是依依不捨。
司徒君寧本來今日想與燕凌毓說些宮裡的事情,如今經歷燕凌歌的事情,她亦是沒了心思,於是緩緩轉過頭來,看著燕凌毓道:「夫君,妾身盼著那一日,等夫君待妾身離開這兒,去一個沒人認識你我的地方,安寧優雅的生活。」
燕凌毓伸出手來,摸了摸司徒君寧的頭,點頭道:「夫人,放心,這一日不會遠了。」
司徒君寧並未表現出更多欣喜。
一切,不是燕凌毓說了就可也的,這還要看天意。若是太子能夠順利即位,這是最好的,但燕傾揚怎會容忍呢?這其中只怕沒有那樣順利。
待回到毓秀軒,司徒君寧有些勞累,看過小蔚然過後,就睡下了。
然而,燕凌歌卻是回去換了一身裝扮,隻身一人到了月君軒。
碰巧的是華成君卻在雪中作畫。對於燕凌歌前來,他毫無察覺。
燕凌歌嘴角勾起,輕身一旋,到了華成君身後。只見,華成君全神貫注的在作畫,偶爾抬眸看看遠處,繼續作畫。這筆根本就沒有離開他的手,看的燕凌歌還以為這是一個木頭人。
良久,華成君將筆放下,猛地轉身,冷冰冰盯著燕凌歌,似笑非笑道:「你還真以為我沒有瞧見你?」
燕凌歌驚異道:「什麼……難道方纔你就發現了?」
華成君並未回答,而是淡淡一笑,這不用多言,已然說明了他的意思。
燕凌歌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臉色羞紅一片,垂眸低聲道:「既然華兄瞧見了,為何不言呢?」
「既是已然看見了,還需多言嗎?」華成君眸子裡閃過一道光芒,燕凌歌看的是有些心寒意冷。
不等燕凌歌接話,華成君自然自語道:「這個院子,不管什麼人兒,何時前來,即便能夠逃出我的眼睛,亦不會逃出我的耳朵。」微微一頓,華成君繼續道:「燕公子前來的次數可是數不勝數,只是我越發好奇,燕公子為何要前來呢?」
燕凌歌被他問的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反應過來,有些氣憤道:「你這人……真是……」燕凌歌不知如何說起,若是讓她先表露心思,她是如何也不願意。再者,每次出現,她都是男裝,不知華成君看出來怪異沒有。
若是他沒看出,自己卻先暴露了,那她可是無地自容了。即便華成君看出來,不先說出口,這亦是他的不對吧?
良久,華成君淡淡一笑,並不是往日那般冰冷態度。
「燕公子……」微微一頓,華成君悵然所悟一般笑道:「哦!不對,應該是凌歌郡主才是!」
「什麼!」燕凌歌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刻也不離開華成君的眼睛,甚是不明,為何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當燕凌歌驚異不已,華成君卻是悠悠說道:「凌歌郡主的大名可是在西燕流傳開來了,即便我曾經不知,如今在郡主救過了皇上之後,我若是還不知,這豈不是成了笑話!」
燕凌歌不明,難道自己救治皇上的事情已然被世人所知了?若是如此,她還真有些後悔,她不願被人知曉,寧願過著平平靜靜的日子。如今倒是可好,連華成君都知曉自己了,這可如何是好!
良久,燕凌歌抬眸,怒氣沖沖看著華成君,「你真是……可惡!」
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為何還屢屢捉弄,有好幾次,她差點兒被華成君弄哭了。
這會子,長久以來的委屈,燕凌歌竟然眸中閃爍著淚珠。這個十分堅毅的女子,能夠顯露出柔情的一面,實屬難得。
華成君見狀,有些不知所措,「你……沒事兒吧?」
「怎麼會沒事兒?」燕凌歌故意生氣道:「華成君,你竟然騙我,若是這件事被皇上知道,你可知道後果嗎?」
如此話語,燕凌歌也就是說說罷了。她雖然救了皇上,但卻並不喜歡皇宮,因此這些日子,即便皇上皇后有邀請,她一一拒絕了。
但這話兒的確是起到了作用,華成君忙道:「郡主,不是我有意騙您,只是我是才知道。」
對於一個連大門都不出的人兒,不知道這些事兒,也是有情可原。
燕凌歌思忖片刻,才原諒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多說了。」只是,華成君,難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嗎?若是我對你沒有半點兒情誼,怎會沒事兒就往這裡跑呢?
華成君才稍稍放心道:「那就謝過郡主了。」
「華成君,我不要你叫我郡主!」燕凌歌氣惱道,話音不禁提高了幾許。然而見華成君仍是沒有反應,燕凌歌盯著華成君的眸子,又道:「往後,你要叫我歌兒!」
「歌兒?」華成君眉頭稍稍蹙動,不解的看著燕凌歌。
燕凌歌氣急,這個傻瓜,難道如今還沒有看出來自己的心思嗎?一不做二不休,燕凌歌打定主意,於是一個旋身,忽的一下到了華成君面前,想都不想,直接吻住了華成君的唇。
這一剎那,華成君頓時怔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急急推來燕凌歌,歉意道:「郡主,男女授受不親,這可萬萬使不得!」
如今,燕凌歌整個人都要氣死了,眸子閃出一道光芒,好似萬千小火苗忽閃忽閃一般。而後她靜下心來,順著華成君的話兒,說道:「華大少爺說的是,男女授受不親,但方纔過後,華大少爺難道不需要負責嗎?」
華成君頓時啞口無言。
眼前的女子,他倒不是討厭。只是,談及男女之情,這太過早了吧?可是……方纔那一刻,他的心好似漸漸敞開了心門。
究竟如何對待這個小丫頭?華成君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