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寧聽聞,倒是微微一笑,平王妃的性子,她可是摸的一清二楚。
如此之時,最好的法子就是趕緊離開。還不等平王妃反應過來,司徒君寧已然退下去了。
平王妃眸子裡閃過一絲恨意,對著司徒君寧離去的方向,冷冷怒視。
「真是個沒長心眼的廢物!」平王妃翹起蘭花指,輕笑一聲。身旁的青嬤嬤看見,忙垂首不語。平王妃如此憤怒,不論何人都不敢與她講理。方纔,就連世子妃都不敢亂說,自己還是乖乖躲著的好。
卻說司徒君寧回到毓秀軒,心情已然平靜下來。其實,對平王妃如何發怒,她都不在意,只因平王妃不是她在意的人兒。
燕凌毓下朝回來,見司徒君寧靜靜端坐在院落中,獨自一人賞著花兒,湊上前去,悠悠說道:「夫人,你才今日在宮裡為夫碰見誰了?」
司徒君寧眨眨眸子,不明的搖頭,好似並不感興趣。
燕凌毓發覺,心頓時咯登一下,不禁蹲下身子,伸出手來拉住司徒君寧的小手,溫柔道:「夫人,為夫瞧著你好似不開心的樣子,我不在的這會子,府裡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司徒君寧略略抬眸,歎息一聲道:「其實,這也不是妾身的事兒,倒是歌兒的事情。她喜歡華成君,妾身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但是母妃那邊卻不是如此想的。」說罷,司徒君寧定睛看著燕凌毓。有些話兒,不需要拿到檯面上說,想必燕凌毓已然十分清楚究竟是何意思了。
果然,燕凌毓稍稍放開司徒君寧的手,歎息一聲:「歌兒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兒,著實不容易。不過母妃的性子,不支持是一定的,這件事,本就不管你的事情,夫人為何要傷神了?」
司徒君寧苦笑一番,搖搖頭,「妾身亦是不想管,但是歌兒既然叫妾身一聲大嫂,又有求於妾身,妾身就想圓了她的心願。但是母妃今日將妾身叫過去,言外之意亦是十分明顯了,就是不希望妾身插手這件事。」
司徒君寧當然不想管這些破事兒,自己的事情就讓她夠憂傷的了。一個燕凌宸尚且沒有搞定,為何自己非要插手燕凌歌的事兒?如今,連她自己也有些糊塗了。
「夫人,往後這等事兒就不要費神了。」燕凌毓悠悠說道,眸子裡發出關懷的目光,甚是愛憐的看著司徒君寧。
但燕凌毓知道,這件事兒,他自個是一定要插手的。
華成君這人,他雖然不甚熟悉,但也有所瞭解。十分正直的人兒,或者說近於迂腐。但這樣的人兒若是能與燕凌歌在一起,他倒是也放心了。
「夫君,妾身聽您的。」司徒君寧順著燕凌毓的話兒說下去,心情漸漸好多了。
燕凌毓見她心情見好,又道:「今日為夫在府裡遇到了憐香公主。」
「憐香公主?」司徒君寧不禁提神,驚異道。憐香公主不是嫁給父親了嗎?若是沒有事兒,應該在司徒府才是,為何偏偏出現在了皇宮裡?這不該出現的人兒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定然是有事兒。
燕凌毓看透了她的心思,於是不等她詢問,繼續說道:「夫人莫要擔心,憐香公主好似是有了身孕,興許是皇后有所惦念,才將她叫到宮裡去了。」
司徒君寧如何不多想?雖然她與司徒府並未多少瓜葛,但她隱隱覺得,憐香公主進宮沒有面上看來的那樣簡單。說起來,自己出嫁已經一年多了,沒有再回去過,本來是因為有孕身子不便。如今連老夫人都不在了,她更不願回去了。
「如此最好。」司徒君寧眼波流轉,心裡藏著事兒。
往不好處想,司徒府定然是出事了。按照憐香公主的性子,與父親本身就沒多少感情,不至於為了父親去求皇上或者皇后吧?但這世間的感情是最說不准的,興許有了變化也未必!
燕凌毓見司徒君寧心事重重,不禁有所後悔,「早知如此,不該跟你說這些了。」
司徒君寧柔和一笑,搖頭道:「夫君,妾身沒事兒。」
燕凌毓瞧出司徒君寧心裡不悅,沒有繼續說起此事,但司徒君寧卻是詢問道:「夫君,如今皇上的病情可是好些了?」
說到這事兒,燕凌毓不由的歎息一聲,搖搖頭,「皇上的病情越發嚴重了,就連太醫院的人兒,都找不清皇上究竟犯了什麼病。這會子整個皇宮都陰森森的,真是希望皇上能夠早日恢復健康。」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太醫院可是凝聚了西燕最好的大夫,若是這兒的大夫沒招,怎麼指望別人能將他治好?
不過這會子,一個窈窕身影笑嘻嘻漫步進來,這人正是燕凌歌。
燕凌毓翹首遙望,並未見燕凌歌愁眉苦臉,倒是嘴角帶著一絲笑容。
「歌兒,這幾日回來也沒見到你。」燕凌毓緩步走向前去,沖燕凌歌微微一笑。
燕凌歌回以一笑,打趣道:「如今大哥可是大忙人了,這宮裡的事情不斷,大哥應該是十分焦急吧?」燕凌歌亦是聽聞皇上病情嚴重,而她的確是學了不少東西,就不知能否派上用場。
燕凌毓自然是不知,見她如此說來,更是洩氣道:「哎……這事兒,只怕是沒有希望了。」
燕凌歌輕笑一聲,轉眸盯著燕凌毓,鄭重道:「大哥,若是歌兒願意前往宮裡一試呢?」這話兒,在她心裡憋了許久,她亦是考慮過多種情況,若是萬一發生意外,這可不是小事兒,弄不好就要丟了性命。
果然,燕凌毓一聽,忙急急擺手道:「歌兒,這萬萬不可!」頓了頓,燕凌毓補充道:「歌兒,大哥知道你在外學了不少東西,若是尋常人家,這倒是可以一試,但是皇宮裡的人兒,就不一樣了,尤其是皇上。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父王母妃著想啊!」
言外之意,弄巧成拙,這平王府的命運不堪設想。
司徒君寧默默點頭。雖然她對燕凌歌另眼相看,但這的確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即便她重生一世,仍是覺得不該如此冒險。
如今,秋風習習,燕凌歌的髮絲在秋風中起舞。
良久沉默過後,燕凌歌嘴角的笑意遁去,凝視司徒君寧的眼睛,斬釘截鐵道:「大嫂,大哥,歌兒心意已決。」稍稍停頓片刻,燕凌歌信誓旦旦道:「其實,危險歌兒是料想的到,但如今西燕的命運岌岌可危,若是讓心懷不軌之人即位,將來受罪的必然是西燕子民。這些年來,遊學在外,歌兒別的不知,十分清楚西燕子民的痛苦。如今,看著西燕的命運漸漸走向沒落,歌兒於心不忍。」
這話兒,讓司徒君寧徹底震驚了。
眼前的人兒,好似早已不是小女孩,倒是像一個滿懷熱血與抱負的少年,只可惜,她是女兒身。
燕凌毓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個妹妹,的確超出了他的想像。
深思良久,燕凌毓終於開口道:「歌兒,大哥自慚形愧,如今聽歌兒一番話,大哥徹底醒悟。這一次,大哥是支持你的。」
司徒君寧瞅了一眼燕凌毓,不知是該支持夫君,還是應該勸解夫君。畢竟,這可不是兒戲,萬一失敗,歌兒的性命自然是不保,到時候說不定連燕凌毓的性命都難保。
燕凌歌聽聞,不由的笑笑,定睛看著司徒君寧,柔和一笑,好似在詢問,「大嫂,歌兒想聽聽您的意見。」
司徒君寧沉默,不敢輕易說出一個字兒。
燕凌歌,她雖然有所瞭解,但卻不知她究竟有怎樣的功力,能否有把握救助皇上。
燕凌毓的心仍是亂糟糟的,這會子見夫人不言,亦是轉眸盯著司徒君寧,試探詢問道:「夫人,您如何看呢?」
司徒君寧悵然一歎,緩緩道:「其實,歌兒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世人的心思未必如此單純。如今,皇宮就如同泥潭一般,陷進去就很難乾淨的出來。歌兒若是執意如此,我當然支持,只不過,還要有些準備才是。」
一些人,是勸說不了的。
若是那人抱著誓死的決心。
這不正是曾經的自己嗎?單純如同一張白紙,最後絲絲努力換來的卻是別人的榮華富貴。這又如同如今的自己,不顧一切去復仇,好似燕凌宸若是不死,她就不能安心入睡一般。
燕凌毓沉默,燕凌歌倒是欣喜道:「大嫂同意了,歌兒就放心了。不過大嫂放心,歌兒一定會用心準備。」
這只是燕凌歌自己想的,至於皇宮那邊,會不會給她機會,司徒君寧難以想像。
照平常的道理,唯有皇上不可救治了,出此下策,才會同意燕凌歌診治。如此以來,倒是能夠判斷出來皇上的病情到了怎樣的地步。
卻是太醫院的人兒聽聞有一個黃毛丫頭想要給皇上治病,不禁輕笑不已。
這會子,最為焦急的人兒就是皇后,她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半晌,終於停下步子,眼睜睜看著月息公主,急急道:「月息,如今你父皇病重,有人要前來為他醫治,你說可行嗎?」
月息公主雖然年紀尚小,對於宮裡的事兒卻是熟悉的緊。
平日裡,皇后有些拿不準的決定都會詢問月息公主。
月息公主緩緩閉上眸子,思忖片刻,睜開眼睛說道:「母后,父皇的病情如今怎樣?難道真如太醫院的人兒所言那般嗎?月息覺得蹊蹺,前些日子父皇的身子還是好好地,不至於如此短暫的時間發生這樣的病變!」
皇后聽了,不禁點頭道:「月息,你說的對。若是連太醫院的人兒都查不出病情來,這許是陰謀,有人故意對皇上下毒呢!」
月息猛然抬眸,對上皇后的眼睛,「母后,您莫要焦急,讓月息去試探一下。」
月息公主,在外人眼中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平日裡皇后驕縱慣了,很多事情不按照常理出牌。若是她私自闖進金鑾殿,最多讓閔公公有些為難罷了。
月息公主如此一想,從皇后那兒出去,直接去了金鑾殿,此時外面的小太監見到月息公主前來,焦急的直接追上去,說道:「月息公主,今兒皇上身子不舒服,若是您想去探望,改天吧?」
月息公主抬眸睨了一眼那小太監,陰冷一笑,道:「敢擋本公主的路,你是作死!」
那小太監一瞧月息公主如此囂張,不禁忙退後兩步,解釋道:「公主,皇上今日連吃東西都吃不下去。公主,您還是先回去吧!」
月息公主聽聞,心不由的疼了一下。
不過,今日的目的她十分明確,自然是不會回去。沉思片刻,她緩步走到小太監身邊,往他手裡塞了一錠金子,那小太監眼睛一亮,不禁語氣緩和,抬眸道:「公主,您想做什麼?奴才若是能做的,一定聽公主您的,但前提是千萬莫要惹皇上生氣了啊!」
月息公主柔和一笑,道:「我可是父皇的女兒,怎麼會惹父皇不高興呢?」
說罷,不等小太監反應過來,月息公主已然走到了金鑾殿門口,輕輕用力推開門,門稍稍閃了個縫隙,月息公主從門縫往裡面看了一眼,沒有見到父皇的影子,於是推開門進去。
這會子,開門聲驚動了閔公公,閔公公趕緊出來,見是月息公主,稍稍鬆了一口氣。
月息公主可算上是一個開心果了,雖然皇上平日裡並不太喜歡月息公主這樣。
「月息公主,皇上方睡著了,您去看看吧,莫要弄出聲響就好了。」閔公公囑咐道。
月息公主沒有鬧,而是乖巧點頭,道:「閔公公,月息明白的,只是父皇如今這樣,何時才能好起來呢?」
這話兒,閔公公不知如何回答。若是真按照太醫院所言,皇上的病只怕是不會好了,不過是挨日子而已。但是他卻不太相信,之前好端端的皇上,怎麼就一病不起了?
月息公主沒有繼續逼問,閔公公,而是繞過他,走向內室床榻前,一見到父皇,月息公主嘴角的笑容頓時消失。皇上臉色極差,焦黃沒有一點兒血絲。
「父皇……」月息公主輕聲叫喚道,不忍心叫醒父皇,而是自言自語道:「父皇,不管如何,您可一定要好起來呀,月息公主知道錯了,平日不該貪玩,應該聽師傅的。父皇,月息以後一定會改正的,只盼著父皇您能早日康復。」
皇上雖然睡夢中,卻隱隱聽聞月息公主的話語聲。
他眼角竟然流出淚來。
月息公主見狀,又驚又喜。她取出帕子,拭去皇上眼角的淚水,輕柔道:「父皇,您是不是覺得疼呢?月息唱歌給您聽吧,聽了歌,您就不會覺得疼了。」
說罷,她竟然真的哼起小曲兒,輕柔的聲音從內室緩緩飄出,閔公公聽聞,有些感動。方纔的話語,閔公公亦是覺得意外,月息公主如此年紀,平日裡大大咧咧,其實什麼都知道。
月息雖然一直自言自語,卻在悄悄查看父皇的反應。的確,父皇與眾人所言一般,真的是病入膏肓。她的心微微一沉,一抹淚水飆出眼眶,就連歌聲中都帶著悲傷。
閔公公聽在耳中,暗暗歎息。
月息公主向閔公公道別,眼角已是噙著淚水。
「閔公公,這些日子,您多費心思了。」月息公主竟然如同大人一般說出這樣的話兒來。
閔公公默默點頭,安慰道:「公主,皇上一定會沒事的,上天一定會保佑皇上早日恢復健康的。」但這些話兒說出嘴,閔公公亦是不知上天能夠幫助皇上。
閔公公總有種上天要亡我西燕的感覺。
月息公主離開,逕直去了皇后那兒。
「母后,月息前去探望父皇了,父皇的精神的確不太好。」月息說罷,默默歎息一聲。
不太好?不過是為了安慰母后罷了。其實,皇上的病情糟透了。月息公主心裡焦急,卻是沒有半點法子。
沉默許久,皇后勉強斂出一絲笑容,安慰道:「月息,你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如今你可是還沒出嫁呢?你父皇定然會看著你出嫁!」
出嫁?月息公主愣住了,她不過十歲有餘的年紀,談何出嫁?
微微沉思片刻,月息公主明白過來,這不過是母后為了安慰自己才說的吧!
正當皇后與月息公主說話之餘,一個人兒輕輕叩響了門。
「母后……」來人先是見到了皇后,趕緊跪拜,而後抬眸見到月息公主,不禁稍稍一笑,道:「月息,你也在這兒?」
月息公主點頭道:「三哥哥……」
平日裡沒事兒太子是不會來的,今日前來,就算皇后都有些意外,不禁遲疑片刻,道:「傾策,有什麼事兒?」
太子長歎一聲,抬眸盯著皇后的眼睛,道:「母后,今日有一人前來,說她能試著治好父皇。」
「什麼……」皇后詫異,聲音提高了幾分。
太子卻是重重點頭,道:「是的,真的有人前來,但眾大臣皆是不答應,只因這人兒是一個年約十來歲的小女孩。」
這話兒,皇后聽得更為詫異,不禁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