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寧自然有她的主意,如今最為信任的人兒是張大夫。張大夫這些年行醫必然是認識一些人的,若是由他推薦,這應該是最為妥當的了。
說做就做,這日過後司徒君寧邊讓翠柳將張大夫叫來了。
「張大夫,想拜託您一件事兒,不知可好?」
司徒君寧嘴角微勾,面色紅潤。
張大夫沉默點點頭,悠長的聲音緩緩發出,「世子妃,有事兒您吩咐就是了。」
這些日子世子妃氣色好了不少,雖是懷有身孕,但卻精神比起以往更好三分。按照她的病情應該穩住了,那麼,她還有什麼要求呢?
司徒君寧靜默片刻,徐徐道:「張大夫,關於這事兒,我只是告訴了你。一來,我不願世子分心,耽誤了朝廷的事兒;二來,這事兒不想母妃知曉,以免小題大做。」
不希望平王妃知曉,那是因為,平王妃若是知道,自己的計劃豈不是要作廢了。世子不知不過是為了敷衍張大夫而已。
張大夫沉默良久,而後道:「世子妃,這可是大事兒,這關乎您與孩子的性命,老夫這邊倒是能尋到合適的人兒,但這是若是平王妃不知,恐怕有些不妥吧?」
「張大夫,你有所不知。」司徒君寧微微歎息一聲,面帶苦色道:「張大夫,母妃的有心幫我尋找合適的人兒,但這其中的事情,我不好告訴你。」
張大夫就算再秉公無私,這後宅的事兒還是不讓他知曉的好。
「老夫明白了,既然世子妃有苦衷,老夫亦是不會多問了。」微微思量片刻,張大夫又道:「老夫回去就著手這件事情,保管世子妃您滿意就是了。」
司徒君寧聽聞,甚是滿意點點頭,道:「那就先謝過張大夫了。」
雖說張大夫在平王府算是下人,但在司徒君寧這邊卻是將他當做長輩看待的。因此,無論說話做事司徒君寧皆是以禮相待。
張大夫忙道:「這是老夫的本分。」
司徒君寧淡漠一笑,並未多做解釋。
幾日之後,毓秀軒來了一個穩婆。面色姣好,行動矯捷,亦是會察言觀色。
司徒君寧靜靜端坐在竹椅上,低眉細細打量起來這個人兒,良久,她張口詢問道:「不知你是哪裡人呢?」
那人聽聞,微微抬眸,規矩道:「回世子妃,小人是西燕東城區人士,這些年一直為人接生。如今能夠來到平王府,是小人的福氣。」
司徒君寧淡淡一笑,轉眸看了一眼翠柳,道:「翠柳,你帶著她下去梳洗一番吧,這幾日暫且將她留在這兒。」
什麼?翠柳一驚。世子妃這究竟是何意思,她一點兒也不明白。
司徒君寧嘴角掛著笑容。一笑置之。
等翠柳將那人安排好了回來,司徒君寧卻在院落中散步了。
「世子妃……」翠柳輕聲言道,逕直走了過去。
司徒君寧雙眸含笑,見翠柳到了跟前,不等她詢問緣由,司徒君寧便解釋道:「翠柳,若是我將白婆婆留在這兒,被人知曉她的身份,這對她來說可是安全?」
翠柳微微沉思片刻,搖搖頭。
司徒君寧悵然一歎,道:「這就是了,如今我只當她是這裡的下人,平日裡不讓她做事兒就是了。這樣以來,即便外人瞧見,也不會有所爭議。其實這都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哪日真的要生了,也可不必焦急的去尋人了。」
翠柳悵然所悟,連連點頭道:「還是世子妃想的周到,奴婢一定會好好對待白婆婆的。」
然而這件事兒,燕凌毓並不知曉,當日回到毓秀軒整個人不由的一驚,這究竟是哪裡來的人兒?
司徒君寧從窗子前瞅見燕凌毓面色有所改變,輕笑一聲。當燕凌毓到了門前,司徒君寧忙迎上前去,如實相告:「夫君,方才您在院落見到的人兒便是白婆婆,妾身請來的接生婆。」
「她?」燕凌毓鳳眸微蹙,有所質疑。
司徒君寧重重點頭道:「夫人,這人兒妾身覺得放心,只因她是張大夫介紹過來的。」司徒君寧似是想起什麼,繼續說道:「夫君放心,這件事兒張大夫並不知其原因。而且,白婆婆暫時的身份也沒有公開,若是有人問起,只說她是在這裡幹活就是了。」
燕凌毓仍是轉不過來彎兒,但他相信司徒君寧,既是她決定的,那應該不會錯了。
「夫人決定就是了。」燕凌毓釋然一笑,輕輕摟住司徒君寧的肩部,貼著她耳畔小聲道:「夫人,朝廷的事兒果然如同夫人所說一般,不過我去見過太子之後,表達了心願,太子好似並不領情,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兒?」
司徒君寧面色沉靜下來,短暫沉默過後,才道:「夫君,今日別說是太子,就算是換做別的皇子,依舊不會給夫君好臉色看。畢竟,這關乎朝政,更關乎未來的抉擇。讓人相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讓人相信不容易,相信別人亦是一件難事兒。
若不是長久接觸,她絕對不會相信燕凌毓對自己是真心真意。這,需要一個過程,燕凌毓亦是需要等待。
「這倒也是。若是忽的有一人前來想我訴說心事,我也未必相信。」燕凌毓鳳眸微微一定,稍稍點頭。
司徒君寧見他明白過來,微微一笑,道:「夫君,不用著急。如今只要讓太子明白您的心意就好,至於其他事兒,那就要看天意了。」
若是太子真的無心皇位,就算燕凌毓有心輔佐,亦是白費心機。
「還是夫人最明白。」燕凌毓輕輕在司徒君寧額頭落下一吻。
司徒君寧面色忽的一下緋紅一片。如今她可是要生了,燕凌毓此舉動多少令她有些害羞。
「夫君……」司徒君寧嬌嗔一聲,抬眸對上燕凌毓的身影,緩緩道:「夫君,這兒,孩子可是在看著呢?」說罷,忙垂眸,用帕子摀住嘴巴,咯咯笑出聲來。
燕凌毓這才明白,司徒君寧是想歪了。不過,他卻不辯解,任由司徒君寧打鬧下去。
頃刻間,燕凌毓發覺司徒君寧有著甚為可人的一面。雖是平日裡繃著臉,但心思卻是極其單純,純淨的如同孩童一般,不染塵埃。
如今,夏日陽光下,司徒君寧一身粉紅色紗質衣裙,輕飄飄在樹蔭下走動,甚是美麗動人。這場景,燕凌毓深深烙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對於這事兒,平王妃無意間知曉了,這會子正著急的緊,忙叫來青嬤嬤,「聽說毓秀軒莫名其妙多了一個白婆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青嬤嬤微微思量片刻,悠悠道:「王妃,奴婢聽聞府裡的人說,這是世子妃原先的奶娘,前些日子,世子妃因為心煩沒事兒便將這白婆婆叫來了。」
如今,府上各種說法不一,青嬤嬤便隨意挑了一個說起來。
平王妃聽後,不禁蹙緊眉頭,無奈道:「真不知這小賤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若是我不想留她,就算她想破了腦袋亦是沒有用。自從進了平王府,她就沒有自由了。」
這話兒,青嬤嬤聽了心微微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在說世子妃,亦是在說自己吧?世子妃不管如何也是個正經主子,平王妃都可不看在眼裡,那麼自己,對於平王妃而言,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奴婢罷了。
就如沈嬤嬤的遭遇一般,若是哪一日平王妃遭遇道事情,拉下一個墊背的,許是就是自己。
「王妃所言甚是。」青嬤嬤附和道,心裡卻是不認同。
從她的判斷而言,司徒君寧是個有心思的人兒,只怕這白婆婆的來歷可沒那麼簡單。但是在平王妃面前,她卻不敢多言一字。
良久,平王妃歎息一聲,囑咐道:「青嬤嬤,這些日子你瞅著點兒那個白婆婆,若是有什麼異常之處,定要告訴我。」
青嬤嬤默默點頭應下。
即便平王妃不吩咐,她亦是會多加注意,畢竟這關乎世子妃的事情,也多多少少關乎到自己。
然而,多日過去之後,青嬤嬤並未發覺任何不妥之處,白婆婆平日除了照顧司徒君寧之外,偶爾做些雜活兒,但並不是什麼重活。
當青嬤嬤將這一切告知平王妃之時,平王妃不禁緊蹙眉頭,自言自語道:「這麼說來,這個白婆婆真的就是那小賤人帶來了的?」
青嬤嬤並未表明態度,沉默不語。
究竟是怎樣的情形,她沒有探查出來。因此平王妃問話,她亦是不會多說什麼。
「若真是這樣,我倒是放心了。不過是司徒府過來的人兒,能有什麼能耐!」平王妃冷笑一聲,淡淡說道。
青嬤嬤沉默不語,這究竟怎麼樣,可是並非一朝一夕能夠看出來的。
彼時,司徒君寧與白婆婆之間的感情更加深厚。
「白婆婆,這些日子真是多虧了你了,亦是讓你受累了。」司徒君寧親手端著茶盞遞給白婆婆,眸子裡儘是笑意。
白婆婆並不敢接到手裡,而是連連道:「世子妃,這可使不得。」
司徒君寧搖搖頭,在室內來回踱步,道:「白婆婆你有所不知,平王府並非你所見的那般平靜,今日你能幫助我,已然是我的幸運。而我,只能委屈你暫時居住在這裡。」
白婆婆雖然不知世子妃所言究竟如何可怕,但這王府世家的事兒,可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了。既然世子妃不願多說,她也就不會詢問下去。
「世子妃,雖說小人不知您所言為何,但這些時日以來,小人知道您是一個好人。因此,小人能幫得上世子妃您是小人的福氣。」白婆婆慈祥的笑笑。
所謂白婆婆並非年紀多大,不過三是有餘罷了。
翠柳見狀,笑嘻嘻走上前去,淡淡道:「白婆婆您說的對,世子妃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兒。別看面上她有時候不近人情,其實內裡都是為奴婢們著想的。」
司徒君寧默默一笑,瞅了一眼翠柳道:「你這小丫頭,越發嘴貧了,不行我得找根針將你這小嘴兒縫上。只是,我不忍心哪!」
說罷,司徒君寧掩嘴而笑。
白婆婆不由的被逗笑了。
卻說平王妃對於青嬤嬤的話兒將信將疑,這些日子,心思更是沉重。
入夜時分,平王緩步走近平王妃,瞧了她一眼,淡淡道:「夫人,這些日子,宮裡的事兒太多,對你冷漠了一些,這並非本王的意思。夫人,沒有怪罪本王吧?」
平王妃見平王終於心平氣和,這會子忙斂起笑容,柔和道:「王爺,妾身當然明白王爺您日理萬機。妾身不會怪罪您的。」
話雖如此,平王妃卻是心裡有些不悅。多少日子了,平王幾乎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如今,毓兒娶親,對她更加冷漠。而歌兒,才來了幾日,又不見的蹤影。如今想想,她這心裡頭甚是難過。可是當著平王的面子,她不能吐露心聲,只得將一切隱藏在心裡,這些苦,唯有她自己知道。
「還是夫人最懂本王。」平王甚是滿意點點頭,擁著平王妃。
平王妃見平王對自己好了起來,又想起這些日子的事兒,不禁開口緩緩說道:「王爺,如今世子妃很快就要生產了,妾身早就為她準備好了接生婆,只等著孫子的降臨呢!」
平王淡漠一笑,道:「這些事兒,你做事,我最為放心。」
的確,在平王看來,這些年來,府上雖然有些小的爭鬥,但大體看上去,仍是和平相處的。這些,大部分是平王妃的功勞。
只是,近日,才有些不安寧。
「可是王爺,世子妃身邊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兒,妾身不知世子妃究竟是何用意。」平王妃一想起那個白婆婆,心裡就隱隱覺得不安起來。
「白婆婆,究竟是怎樣的人兒?」平王其實對這些事兒,根本就沒有興致。
平王妃細細想來,將青嬤嬤所言的因由一一說給平王聽。平王聽聞,十分不屑的笑笑:「沒事兒,這從司徒府前來的人兒,指定不會有問題的,再說,這是世子妃身邊的人兒,能有多大的事兒呢!」
本來對這些無聊的話,平王就提不起興致。如今一聽是這個毫無邊際的理由,更是不願多說。
平王妃頓時啞口無言。
平王好不容易對自己如此溫柔,她並不想破壞了氣氛。但是,司徒君寧的笑容深深印刻在她腦海裡,如今又多了一個白婆婆,真是莫名其妙!
「夫人,莫要多想了,我想,不會有什麼大事兒。」說罷,平王親暱的在平王妃臉頰上親了一口。
平王妃頓時不再多言,順從的與平王一番親暱,雙雙倒在軟榻上。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平王妃繼續瞎想下去。
次日,她更是覺得好奇,若是正常的人兒,這住上一陣子應該早就回去了,為何白婆婆卻始終沒有要走的意思。眼見著一日日過去,平王妃的身子越發沉重,應該很快就要生產了。這個白婆婆長久的住在這兒,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青嬤嬤,這一次,你可要好好打聽一下白婆婆的來歷,我這幾日總覺得寢食難安,只怕要出事兒。」平王妃覺得眼皮一直在跳,心裡更加擔心起來。
青嬤嬤無奈,但只能點頭應下。
「王妃,您放心吧,奴婢這就前去打聽一番。」
這日,青嬤嬤隻身一人來到毓秀軒,只見平王妃身邊,白婆婆小心翼翼的為世子妃揉著腿兒。
「世子妃,奴婢有一事兒想告訴您。」青嬤嬤隨口編了一個借口,眼睜睜看著世子妃。
世子妃好似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遞了個眼色給白婆婆,白婆婆規矩的退下。
這時,平王妃淡淡一笑,道:「青嬤嬤,不知你有什麼話兒要說呢?」
青嬤嬤低眉沉思片刻,緩緩道:「世子妃,奴婢這事兒是斟酌了許久,才決定當面告訴您的。其實,王妃早就為世子妃您準備好了穩婆……」下面的話兒,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說出來。
司徒君寧並未有任何反應,而是輕輕一笑道:「青嬤嬤所說的事兒,其實早些日子就告訴了翠柳了吧?不過,我仍是要感謝青嬤嬤。」
若不是她,她不會提前有所準備,亦是無法面對平王妃忽然的打擊。
青嬤嬤沉默良久,而後點點頭,道:「世子妃,奴婢是平日的事兒太多了,這事兒興許是記錯了。」
「沒事兒。」司徒君寧柔和一笑。
可青嬤嬤面色有些不大對勁兒,好似還有話要說,但是她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司徒君寧並不著急詢問,畢竟,這些事兒也關係不到自己。
青嬤嬤聽聞,忙感謝道:「多謝世子妃,奴婢沒有事兒。」
司徒君寧默默點頭,道:「那我先去歇息了,待會子讓翠柳送你出去吧。」
「世子妃,奴婢這就退下。」青嬤嬤本來是想詢問關於白婆婆的事兒,但見到世子妃,她憋在心裡的話兒,卻是一句都問不出來。
至於為何有這樣的感覺,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