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寧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最後接受了這個提議。
不管如何,憐香公主可是皇帝的女兒,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這憐香公主卻是不然,她性格倔強,行事風風火火,更甚者,她與司徒君政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這皇帝亦是發愁。
如今,司徒文山是打定了主意,但這公主的事兒,他可不能親自說給皇上聽。
緊蹙眉頭,司徒文山無奈歎息一聲,抬眸看著老夫人,淡淡說道:「母親,兒子想了好幾日,本來覺得這事兒不應該勞煩母親的,但兒子斟酌良久,還是決定聽從老夫人的意思,不知兒子若是迎娶憐香公主,可好?」
憐香公主?老夫人目光一凌,眨了眨眼睛,心裡甚是擔心起來。但想起前幾日的話兒,她終是忍住了,緩緩說道:「文山,若是你詢問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便是不可。但這事兒最終決定權力在於你,就看你想要什麼了。」
是了,公主身份極為特別,這若是真的迎娶回來,將來不可避免就要參與到朝廷的爭鬥之中。就算司徒府想抽身事外,只怕亦是難了。
老夫人如今是不會替任何人做決定。只因,這路是自己選的,她不可能替別人過他們的生活,只能稍稍給了建議就是了。
司徒文山聽聞,眉頭皺的更緊。
母親的這些話兒,他何曾不想過?只是,在權力的爭奪中,若是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最終會淪為朝廷政變的炮灰。
半晌,司徒文山微微抬眸,淡漠道:「母親,兒子心意已決,只是不知如何跟皇上開了口。」
老夫人心頭微微一笑,文山啊文山,你可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今日若是你有了這個想法,只怕這司徒府的未來便是無望了。
就算想要迎娶公主,這憐香公主卻是萬萬不能的。曾經滿城風雨,人盡皆知,若是他真的迎娶憐香公主,只怕這世人口中不定說出怎樣的話語,司徒府又將被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這,是決然不可的。
「文山,一些話兒,母親不說,本以為你能明白,但如今,母親明白了,你真是不懂。」老夫人緩緩直起身子,緩步走向院落中,深深歎息一聲,接著道:「這些年,司徒府雖然算不上富得流油,亦是過的風生水起,這所謂的秘訣便是不參與政事,行事低調,唯有這樣,才能不引起皇上的注意。看似愚蠢,實則是大智。」
老夫人語畢,目光淡漠,回眸看了一眼兒子,無奈搖搖頭。
她不想多言,但如今她卻不能看著兒子自己跳入深坑之中無法自拔。
司徒文山不以為然,輕笑一聲,道:「母親多慮了,這只是一個公主而已,她不能成為什麼氣候的。」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燒了高香了,老夫人暗自腹誹。
只怕,事情決然不會如此簡單,這朝廷的事兒,一招變化,只怕就能引起最終結局的改變。究竟誰才能順心如意當上未來的皇帝,這可是說不准的事兒。
「但願如此,若是你執意如此,我亦是無話可說,只希望你能多加考慮。」老夫人看似說的風輕雲淡,但心裡卻是焦急萬分,如同無數螻蟻在咬噬自己的內心。
這可是她與司徒元郎打造的司徒府,真的要被司徒文山毀於一旦嗎?她不願看到這一日的來臨,但若是自己無法阻攔,那只怕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
半晌,司徒文山點頭道:「母親放心,兒子自有定奪。」
這可是天賜良機,司徒文山哪能雙眸睜著等待時機的離去?
卻說不過三日時間,這不等他開口,皇帝倒是有了這一層的意思,究竟是誰在其中搞的鬼,司徒文山就不得而知了,他知道的是,這一次,他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若是能夠順利當上駙馬,這未來的路要好走的多。
如今,金鑾殿上,皇上雙眸帶著笑容,淡然一笑道:「司徒侯,今日朕可是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兒要與你相商,待會子下了朝你留下。」
司徒文山回以一笑,道:「臣遵命。」
他的確不知是何事,這一年來,他在朝廷的地位是高了,但皇上卻從未對自己有任何的異樣。這皇上的心思,可是眾人難以猜測的,一個臉色的變化興許就會引起殺人之禍。
時間過得飛快,沒多會兒,這就下了朝,司徒文山靜靜佇立不動,看著眾多官員離開,他目光微微有些緊張,若是皇上說的事兒是壞事,這可如何是好。
等眾人離去,皇上眸中帶笑,嘴角微微一勾,緩緩道:「司徒侯,隨朕到後殿來。」
司徒文山依言照做,跟隨皇上到了後殿。
宮殿寬敞,秋日的陽光照射進來,十分和煦。
司徒侯靜靜站立,大氣不敢出一聲,微微頷首,等待皇上的話語。
半晌,皇上細細打量起來司徒侯,最終嘴角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笑容,徐徐說道:「司徒侯,若是朕今日給你指了一門親事,不知你可否答應?」
「臣聽從皇上的旨意。」司徒文山哪裡敢反對皇上,如今,不管是說的什麼親事,只怕他也能答應下來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何皇上會給他指婚,難道是猜出了他的心思?想了想,司徒文山仍是覺得不太可能。他可是身在司徒府,距離皇上十萬八千里,怎能這樣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但如今,時間並不允許他多想,皇帝悠長帶有磁性的聲音傳來,「莫要緊張,這可是一件好事兒。」微微一頓,皇上眸子一眨,淡然一笑道:「既然這樣,朕今日就將憐香公主指配給你,你可否願意?」
憐香公主?司徒文山目瞪口呆。
他雖是心裡漸漸接受這個決定,但如今聽聞皇上說出來,仍是十分詫異。不過,此刻他卻有了一絲疑慮,憐香公主,若是自己真的將她娶回去,府上會是怎樣的情形?司徒文山想想就覺得可怕,更是不敢去想。
半晌,皇上見司徒文山閉口不言,目光一沉,歎息道:「看來,司徒侯是不願意了?」
「不,不……」司徒文山忙反駁道,抬眸對上皇上的眼睛,徐徐說來,「臣是覺得意外,還有欣喜,多謝皇上的恩賜!」
司徒文山嘴角多了一抹笑容,心裡終究是平靜下來了。自從司徒君寧提議到今日,不過五日的光景,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若不是巧合,一定是女兒從中搞鬼了,但司徒君寧怎會有如此的能耐,左右的了皇上的心思?
「既然如此,我就當司徒侯你是答應朕了。」皇上微微一眨眼,笑的自然。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這還要看究竟是怎樣的女兒?如今憐香公主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若是還不能嫁出去,這可就要被人說閒話了。就算她公主,亦是擋不住這悠悠眾口。
這一年,皇上為此煩透了心,若不是前些日子,夢中夢到一個女子向他說起這事兒,只怕他還在煩惱之中。如今倒是好了,能夠將憐香公主嫁出去,他可算是省下心思了。
司徒文山不敢拒絕,而後便是深深的欣喜。皇上開口,這相當是聖旨了,這門親事,如今就算母親不答應,只怕也是不成了。
難道,母親會去反對嗎?到時候那可會遭到殺身之禍。
「臣謝皇上。」司徒文山跪在地上鄭重的磕了幾個頭,才抬眸看想皇上,目光淡定,眼眸裡卻是掩飾不去他內心的歡喜。
皇上見一切如同自己所想,便是放心下來,徐徐說道:「這倒是極好了,待擇了好日子,就開始辦這親事兒。」
司徒文山默默點頭,一切只能聽從皇上的意見。
今日,說的好定,那是商議,說的不好聽,這可就是皇上指婚,不管答應不答應,都要言聽計從。
卻說司徒文山回府之後,直徑去了壽康苑。
老夫人微微瞇上眸子,手裡捻動著佛珠,聽聞有腳步聲靠近,她緩緩睜開眸子,見到是兒子來了,心裡咯登一下,眨了眨眼睛,悠悠道:「文山,今日前來可為何事?」
司徒文山迎上笑容,將在宮裡發生的事兒一一想老夫人說了。老夫人越聽越覺得奇怪,若是說兒子有了這樣的想法她不覺奇怪,但這皇上的行為卻是她不能理解的了。
半晌,老夫人才回過神來,深深歎息一聲,道:「文山,這件事兒若是依照母親的意思,那就是絕對不可的,於情於理皆是不可。但如今事情發展至此,只怕是不能推脫了,若是抗旨,那後果十分可怕。」
司徒文山鄭重點頭,道:「母親,兒子明白您的心思,今日兒子就向您保證,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三思而後行,就算阿將公主娶進來,母親您在兒子心裡的位置永遠不會改變。」
這話兒說起來美麗動人,但若是實施起來,只怕是十分困難了。
老夫人並沒有笑,而是拉長了臉,無奈道:「這一次,只怕是十分可怕了,文山,你要多加注意。」
不管如何,老夫人是真心不喜歡憐香公主的,就算是皇上下旨,她最多是不見公主就是了,若是公主真的嫁進司徒府,她不去招惹便好。
「母親放心,兒子會多加謹慎。」司徒文山信誓旦旦保證道。
老夫人腦子裡頓時出現了佟氏的身影,仍是覺得愧疚不已。若是沒有發生當年那事兒,佟氏定然會活的好好的,司徒府亦是不會發生這麼多的變故。但如今美人逝去,這司徒府越發變得不可打理了。
「隨你吧!」老夫人撂下這話兒,睨了司徒文山一眼,緩緩閉上眸子。
她不想看到的一切,似是在飛快的進行著,難道這一切就是命嗎?注定她與司徒元郎經營來的司徒府就要如此毀了嗎?
頓時,老夫人覺得心口堵得難受,心痛不已,卻是不知如何說出口。
這後人是不會明白她與司徒元郎伉儷情深的,只是如今司徒元郎已然不在,老夫人卻是時時掛念司徒元郎的。
司徒文山從老夫人那兒離開,逕直去了書房,心裡樂開了花兒。公主?他娶了公主可就是駙馬了,到時候,這燕京城內還有誰對自己不敬?這未來的仕途,想必更好走了。
然而,此刻,司徒君寧靜靜坐在紫籐樹下,輕輕搖著鞦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父親,你可是十分聰明,不然不會如此選擇,但如今,卻是再沒了後路,你難道真的準備好了嗎?」她的話語聲十分輕柔,幾乎所有人都聽不見。
然而,這鞦韆卻是越蕩越高,司徒君寧不禁微微轉眸,卻見翠柳在幫自己搖著鞦韆。她緩緩搖動,最後鞦韆停了下來,司徒君寧下來,走向翠柳,淡淡一笑,道:「這很是好玩兒,對吧?不過有些人兒,是不會明白的。」
翠柳微微一怔,小姐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蕩鞦韆嗎?好似是,好似又不是。
半晌,司徒君寧「噗嗤」一笑,緩緩說來,「父親很快就要成為駙馬了,你是我是該祝賀呢?還是該慶幸呢?」
翠柳依舊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若是侯爺真的能成了駙馬,那可是值得慶賀的,可是小姐好似並不是真的開心,翠柳察覺出來,卻是猜不透小姐究竟是何樣的心思。
司徒君寧微微一笑,摸了摸翠柳的頭,淡淡道:「只是,這公主是憐香公主。」
「憐香公主!」翠柳重複道,已然的瞪大的雙目。
這個憐香公主,就是曾經對大少爺緊追不捨的憐香公主嗎?這……真是十分可怖!這曾經追求大少爺,如今卻要成了侯爺的續絃,這落下也太大了點兒吧!
司徒君寧輕蔑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幸災樂禍道:「這不過是我一個小小提議,沒想到父親真的上當了,還有我不明白的是為何皇上也同意了呢?」
此時的司徒君寧,並不知道朝堂之上發生的事兒,還以為是父親求得皇帝的同意。
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這不過半日光景,司徒府已然眾人皆知,司徒君寧倒是有些後怕了,父親如此舉動,可是樂在其中了吧?只是,如今自己還未出嫁,若是自己先出嫁,這是最好的。若是憐香公主很快就嫁過來,自己豈不是要白白受氣!
「什麼?小姐的意思是……」翠柳不敢繼續說下去。
難道這一切都是小姐的計策?要不然為何侯爺這一年都沒有續絃呢?只是,小姐真的有如此大的能力,讓此事這麼快就能達成嗎?
司徒君寧猛地轉眸,看著翠柳,緩緩說道:「這件事兒,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若是祖母知曉這使我的主意,只怕這事兒再也不能進行下去。」
其實,這件事情,並非只有壞處,若是父親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兒,就會好好對待公主,不參與朝廷政事,到時候,皇上念及對公主的親情,亦是會對司徒府格外照顧。但若是父親死性不改,這後果可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府看似平靜,皇宮裡卻是已經鬧得驚天動地了。
憐香公主茶飯不思,整日悶悶不樂,自從知道司徒君政成親過後,她整個人都虛脫了。那些日子,只有宮女蓮心陪在她身邊。本來她想若是不能得了心儀的人兒,就此了卻一生也就罷了,可是父皇竟然讓她嫁給一個中年的男子,這人兒還是司徒君政的父親,這是何其荒誕!
「蓮心,將我的藥拿來。」憐香公主眸子裡閃過一絲寒光,心裡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寧死也不能忍受這等屈辱。
蓮心怔住,忙急急拽住憐香公主的白皙的手兒,一直搖頭說道:「公主,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難不成皇上還能要了您的性命不成?」
「這可說不準。」憐香公主長袖一甩,輕笑一聲。
父皇,若是真在意自己,又怎會不懂自己的心思?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喜歡司徒君政,卻做出如此決定,真是令人寒心!
蓮心眨眨眼睛,心頭一緊。公主的性子,她可是最為清楚的,高傲冷漠,但卻對自己熱心的事兒足夠熱情,甚是能夠為之付出性命!但若是不願意的事兒,就算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亦是不會改變主意。
「快將藥拿來。」憐香公主再次說道,眸子中有些不耐煩,心頭焦急不已。
她有何顏面出現在司徒君政眼中?到時候,她和司徒君政之間,可是太過尷尬!
知道的,便明白這是皇上的聖旨,不可抗旨;若是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為她瘋了呢?為了報復司徒君政故意嫁給司徒侯。
憐香公主不願想下去,只願能夠有所尊嚴的死去,亦是不要當一具空殼子,被囚禁在金絲籠子裡,只能仰頭看著天際,卻沒有飛出去的那一日。
沒有自由,談何愛情?
「小姐,您莫要多想了,如今皇上並沒下旨,興許還會有轉圜的餘地呢!」蓮心打起精神,斂起一絲笑容,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