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夕照,落日晚霞。
司徒君寧靜靜佇立在凝香閣院子裡,心情起伏不定,該如何將大哥救出來?
半晌,她一動不動,如此嚴寒的天氣,她竟然絲毫不覺寒意,直到翠柳走近,為她披上厚厚的衣袍,司徒君寧才轉頭沖翠柳一笑,道:「扶我回去吧!」
到了西廂房,她坐在床榻上,目光空洞,心神不寧。
她依稀記得上次大哥出事,是燕凌毓出手將大哥救了出來。然而,燕凌毓這人向來是在她毫無防備之時前來,這究竟何時會來還是指不定的事兒!
「小姐,您就先歇息吧,奴婢覺得大少爺不會有事兒,說不定過幾日就回來了呢!」翠柳一面勸說小姐,一面伸出手來幫她揉著肩。
司徒君寧卻是隻字未說,看似平靜的她,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一般,剎那間,她覺得渾身無力,滿滿的無奈堆積了她的心間。
重回這裡,她一直是毫不畏懼,可這一次,她卻覺得自己那樣渺小,就連大哥在哪裡,她也是未知。
半晌,她輕輕歎息一聲,道:「翠柳,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翠柳聞言,轉頭瞧了一眼小姐,點頭道:「小姐您可要保重身體,奴婢這就出去。」說罷,翠柳緩緩退下,卻依舊放心不下小姐。
司徒君寧陷入無限的沉思之中,究竟誰才能幫助她?
當她沉浸在自責與無助之中,卻聽聞窗外極其輕柔的聲音傳來,「小姐如此憂愁,究竟為何?」
司徒君寧下意識的去傾聽,卻發覺再無聲音傳來,難道,這是錯覺?可她分明聽聞有人在窗外說話。她緩緩直起身子,踮著腳尖,走向窗邊,這時那聲音再次傳來,「我怎忍見美人落淚?」
「你是誰?」司徒君寧蹙緊眉頭,嚴肅道。
她怎會不知是誰?這聲音分明是燕凌宸,前世給了她無限幻想,卻親手毀掉她幸福的人!然而,此刻她卻不願與他多言一字,因此故作不知的問道。
「六小姐真是美人多忘事,這會子就忘記我是誰了!」燕凌宸冷笑一聲,笑道。
司徒君寧緩緩閉上眸子,屏住呼吸,這人來者不善,他究竟是為何而來?
「公子請回,此地不宜久留,不送!」司徒君寧冷冷的撂下這句話,緩步走回床榻坐下。
這司徒府的後院幾乎無人前來,燕凌宸怎會知道那裡?不然,只怕他進了凝香閣早就被小六子瞧見了。司徒君寧想著,微微一歎,心裡更是不安。
如今大哥究竟身在何處,她卻是不知。這燕凌宸再洗前來究竟是想做什麼?他的目的是什麼?許多個疑問縈繞在他心頭,司徒君寧緩緩躺下,心裡空蕩蕩的。
正當這時,燕凌宸破窗而入,逕直走向司徒君寧,語氣不似方纔那樣嚴肅,倒是多了幾分柔和,「今日前來我的確是有事要告訴小姐您,小姐莫要擔心大少爺的安危了,這會子啊,估計他正和公主在一起呢!」
司徒君寧起身,怒視燕凌宸,冷冷道:「這裡好似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吧?燕京萬千美人等著湘王世子,那些地兒才是你該去的!」
燕凌宸倒是不生氣兒,長長歎息一聲,道:「都聞六小姐才智雙全,怎麼今日卻不擔心大少爺的安危了?原來美人兒也有煩心的時刻啊!」
這話說完,司徒君寧冷哼一聲,道:「這些都不關湘王世子的事兒。」
這的確是不關他的事情,只是燕凌宸來這兒當然有他的目的。若是他想了法子將大少爺從公主那裡救回來,能換取美人的芳心,那可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到時候,華成君不僅會輸的很慘,還要倒貼一大筆銀子。
如此美事,他何樂而不為呢!
「六小姐,你如此憂愁,何不尋一人為你解圍?」燕凌宸嘴角洋溢著笑容,可是在司徒君寧看來,那是不懷好意的笑,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司徒君寧一挑眉毛,似笑非笑道:「多謝湘王世子美意,只是這件事,湘王世子也無能為力吧!憐香公主是個怎樣的人兒,難道世子不知?」
憐香公主是囂張跋扈慣了,只要看上的東西,那必定是想盡法子得來,這看上的人兒亦是不例外。這些日子她的軟硬兼施,都不能得了司徒君政的心,她本以為可以等,誰知這沒多日,卻傳出了司徒君政定親的事情。
那一刻,她再也無法忍受,趁著司徒君政在望春樓喝酒的空兒,尋了一些人與他打鬥起來。因憐香公主找的人多,司徒君政終是招架不住,最後被那伙兒人帶走。
當時,燕凌宸恰巧在那裡,便暗中跟隨,最後十分意外的看見那些人將司徒君政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院子,可這院子裡卻修葺的十分漂亮,更令他咂舌的是出來迎接燕凌宸的竟然是憐香公主。
這會子聽司徒君寧如此說,他淡漠一笑道:「憐香公主,我當然知道,但是她亦是有她的缺點,這些我就不多說了。今日來這裡,我自然是有法子將司徒大少爺完完整整的帶回來。至於小姐肯不肯賞臉,這就要看小姐您了!」
司徒君寧冷笑一聲,「若是你真想救人,只怕早就救了出來,又何必來這裡故弄玄虛!」說罷,她狠狠瞪了一眼燕凌宸,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燕凌宸的確是將人救了出來,只不過在他來之前將司徒君政藏了起來,今日前來不過是邀功而已,但眼前的人兒好似並不領情。
他的心漸漸冰涼起來,並不再說此事,而是繞開話茬,嚴肅的問道:「六小姐果真聰敏過人,大少爺如今安好,明日一早他自然會回來。不知司徒小姐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燕凌宸向來是似笑不笑的,這回卻是十分嚴肅。
司徒君寧並不想理會他,可是大哥如今在何方,她的確是擔心的。只不過是回答他一個問題罷了,司徒君寧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太在意。
「世子請問吧。」司徒君政理了理衣袍,淡淡一笑道。
見她答應,燕凌宸心頭一喜,清了清嗓子,「前些日子,父王有意向皇上求得指婚,皇上亦是答應了。可我卻聽聞小姐您親自回絕了皇上的指婚,可有此事?」
司徒君寧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提及此事,可皇上當日說起的事情與燕凌宸所言並不一樣,皇上何時替他指婚了?
這樣想來,司徒君寧微微點頭,卻有搖搖頭,道:「我的確是回絕了皇上,但是皇上欲要將我指給太子殿下。我何德何能,如此卑微的身份怎能配得上太子殿下?」說罷,她直直看向燕凌宸,試圖看透他的目的。
難道他的目的真的只是娶自己?若是這樣,前世她為何要親手結果了自己的性命!一想到過往之事,司徒君寧頓時覺得心口發悶,用手輕輕捂著胸口,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哼……」燕凌宸雖然看在眼裡,卻並不覺得眼前之人真的不舒服,倒是覺得她故意裝病。
定了定神,燕凌宸又道:「皇上究竟是如何說的,我的確不知,但是君無戲言,皇上答應父王的事情,向來都會兌現,這一次,若不是你拒絕了皇上……」一面說著,燕凌宸向前走近一步,冷冷瞪了一眼司徒君寧,又道:「你究竟為何不喜歡我?」
司徒君寧心頭更痛,卻是咬牙堅持住,聲音更加緩和,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需要理由,就像你愛美人,也不需要理由一樣。」
說罷,司徒君寧微微垂首,緩緩閉上眸子。
她是一刻也不願意見到燕凌宸,他的話令自己作吐。若不是考慮到大哥如今在他的手裡,她的一句話也不願意與他說。
她更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燕凌宸,前世她為何會愛的死去活來!
這一刻,她如此厭惡燕凌宸,如此厭惡前世的自己!
「若是你隨了我,大少爺自然不會有事!」燕凌宸嘴角微揚,冷笑一聲。
司徒君寧不願再說一個字,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身前這個人,就如同她的噩夢一般,原本她以為這一世,他們不再有所糾纏,可是事實卻是相反。司徒君寧暗暗下定決心:若是有朝一日,燕凌宸得罪自己,她有能力抉擇他的生死,她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既是這樣,六小姐休怪我不客氣了。」燕凌宸更加靠近一步,伸出手欲要抓住司徒君寧的衣袍,司徒君寧靈敏的站起來躲到一邊。
「世子,請自重。」司徒君寧嚴肅道:「難道世子就不怕今日你做的事情被眾人知道嗎?即便你死不足惜,湘王的顏面何存?難道你就是如此不孝之人?若世子是這樣的人兒,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你的。即便你今日得了我的人,亦是不能得了我的心。」
說罷,司徒君寧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她身邊的寶劍,那是燕凌毓給她的,如今,只怕是要派上用場了。
這話說完,燕凌宸怔住了。
他沒想到眼前的人兒竟然能猜透他的心思。不管平日他如何做,他的心底,父王大於一切,湘王府能有今日,他能有今日,一切都離不開父王。
「哼……」燕凌宸冷笑一聲,狠狠瞪了一眼司徒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