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徒君榮說完這話，老夫人臉色頓時變了。
「榮兒，一些事情我不說，你應該也是明白的。這半年來，府裡並不平靜，若是這件事情再次傳出去，這後果你可想而知？」老夫人眸中閃爍出冰冷的光芒，眉頭微微蹙著，鬢角的髮絲已是有些發白。
這樣一個年紀，她要做的就是顧全大局，別說今兒出事的是司徒君榮，即便是司徒君寧，老夫人亦是會忍痛割愛。若是司徒府的命運不抱，何談司徒君榮的將來？
「祖母……」司徒君榮眨眨眼睛，滿顏皆是委屈模樣，她今日不顧風雪前來，只希望自己能夠打動老夫人。只有那樣，她才會有一線生機。
此刻，她眸子中流露出的神情，讓人不由的憐惜起來。
老夫人的心裡亦是微微動容，但是片刻的憐憫過後，更多的生氣憤。
若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榮兒，今日我就將話與你說明白吧。其實，我明白你的心裡十分委屈，這事兒不管是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覺得委屈，但是，這事情既然發生了，就沒法改變。今日就事論事，今日我可以原諒你，甚是允給你一樁好的親事，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情若是那日傳出去，司徒府的命運可想而知？到時候，你就能逃脫的了？」老夫人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司徒君榮一眼。
若是她是個聰明的，定然不會多問了。
可是司徒君榮即便知道後果，亦是心有不甘。
若是她嫁給那個傻子，司徒君寧豈不是要笑掉大牙！還有，她的仇是報不了了，她還有何顏面面對死去的母親？
「祖母，您的話榮兒都明白，但是這件事情府裡的人不知，外面的人更是不知，只有父親與您知道，榮兒覺得這不礙事的。」司徒君榮平復心情，溫和的說道。
她不再哭泣，只因哭泣並不能引起老夫人的愛憐；老夫人向來是最講理的，她只能試圖一搏了。
可是，事實卻讓司徒君榮失望了。
老夫人微微動了動眼瞼，長歎一聲，道：「你怎麼還沒明白？今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能幫助，我是不能拿司徒府的未來去賭。」
話說的如此清楚，老夫人心裡卻是涼涼的。不管如何，眼前的人兒是她的孫女，這裡面有萬千的情意在，她親手斷送了孫女的未來，她如何能開心的了？
「母親，榮兒不甘心。」司徒君榮睜大眼眸，直直盯著老夫人。
此時，萬千話語凝聚成一句話，她心裡除了不甘心，還是不甘心。她不甘心嫁給一個傻子，不甘心任人擺佈自己的命運，更不甘心成為別人的笑柄。
「榮兒，我該說的都說了，其實，換個心思想想，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兒，只要你在楚府站穩了腳，到時候一樣可以過得風生水起。」老夫人再次看了一眼司徒君榮，話到這兒，已是無話可說。
說罷，老夫人緩緩起身，輕聲叫道：「羅媽媽，進來扶我回去吧。」
羅媽媽在外聽聞老夫人的聲音，趕緊打開簾子進去了。
此刻，司徒君榮心似沉入海底，冷徹心扉。她不敢期盼將來，已是不敢期盼明日。
如今，她就像提線木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待羅媽媽扶著老夫人離開，司徒君榮滿眼皆是怒火，卻是無處可發。她抬步向前一走，呼喊道：「荔枝……」
門外的荔枝已是凍得瑟瑟發抖，這會子聽聞小姐的話，心中頓時覺得不妙。小姐的聲音中滿是憤怒的氣息，這樣時刻，她指定了要遭殃。
可是，她卻不得不靜下心來，緩緩掀起簾子，詢問道：「小姐，您還好吧！」
司徒君榮一聽這話，感覺到慢慢的諷刺意味，於是瞪了一眼荔枝，道：「我要回去，難道你沒長眼睛不成？」
荔枝忙上前扶住司徒君榮，主僕二人一同回了榮欣閣。
這一切的事情，司徒君寧全然不知。
此刻，凝香閣正房內，司徒君寧與丫鬟們圍坐在火盆邊烤著火兒。溫熱的氣息氤氳散開，這整個房間裡皆是暖暖的。
「小姐，奴婢聽說前幾日大少爺好似有心事的樣子，整日悶悶不樂。」青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小姐向來最關心大少爺，這樣的事情她想有必要讓小姐知道。
司徒君寧聽聞，微微抬頭，沖青黛莞爾一笑，道：「你這丫頭，心裡可真是細膩，既然你猜出了大哥有心事，你可知道大哥有什麼心事嗎？」
大哥能有什麼心事？司徒君寧不用想都能猜到。這燕京除了憐香公主讓他心煩，只怕沒別的事兒能饒了他的心境。若是憐香公主沒有特別的身份，大哥亦是不會發愁。只是這皇帝個女兒，不管她喜歡誰，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不過，還真是奇怪，大哥為何不喜歡憐香公主呢？雖說前世她對憐香公主印象並不多，但是能夠成為駙馬，這可是許多男子最大的夢想啊！
青黛被司徒君寧這樣一說，羞澀的垂下頭去。
她的心裡，司徒君政始終佔著重要的位置，每每小姐拿她打趣之時，她依舊會羞澀不已。但是，她卻明白自己不能成為大少爺的負擔，她寧願遠遠看著大少爺，找到心儀之人，看著他幸福，那就足夠了。
「小姐，您又拿奴婢尋開心了。」青黛低聲說道：「奴婢是覺得小姐您最關心大少爺，這大少爺有心事兒，您當然甚為關心吧！」
司徒君寧止住笑，微微思量片刻，鄭重道：「大哥的心事我明白，只是一些事情靠緣分，若是真能如我所願，我倒是放心了。」
若是司徒君政真能娶了溫昭雅，她的確是聊了一樁心事。
可是，事實真能如她所願嗎？這就未必了。
「緣分？」青黛極小的聲音重複著。
她也期待緣分，只是，她不過是一個丫鬟，自己的命運不能自己決定。雖然六小姐是個溫和的人兒，但是她也不敢期盼這命中的緣分。
司徒君寧並沒有注意到青黛神情的變化，這會子她一面烤著火，側頭看著翠柳，笑道：「翠柳，我且問你，你相信緣分嗎？」
這個小丫頭，機靈鬼怪的，雖然年紀小，可心眼並不少。
翠柳微微蹙眉，抿著嘴兒想了半會，卻是搖搖頭，道：「小姐，奴婢雖然忘記了太多事情，但是兒時一些事情卻還記得。記得有一年大雪紛飛時候，娘親帶我去集市上採買東西，一個算命的老頭兒說我將來大富大貴。可是事實呢，沒過多久爹娘相繼去世，我就成了一個孤兒。」
說罷，她的神色黯淡下來。
這時，她想起了娘親，雖然當年家徒四壁，可娘親總會將最好的東西留給她吃，那些日子，雖然吃不飽，如今想起來卻覺得十分溫馨。
「也是，那些算命的人兒，幾乎都是騙人錢財的。」司徒君寧悠悠說道。
她的心裡，並不這樣想，若是真的沒有輪迴，她是如何回到這裡？這分明亦是一種緣分吧！是上天給她這樣的緣分，她才能一洗血恥，為母報仇，更是為自己報仇。
正房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僵硬，司徒君寧察覺出來，卻是故作不知的笑笑：「快別一個個僵著臉了，我想啊，過不了多久，府上就會有喜事了。」
說起這喜事，估計這幾個丫鬟心知肚明了吧。
「小姐，您說的是五小姐的親事吧？」翠柳歪著腦袋，淡淡說道。
司徒君寧點點頭，道：「是了，五姐姐今年就及笄了，的確是該出嫁了。如今，可要麻煩你們幾個了，這五姐姐出嫁，我當然要送上一份好禮，是不是？」
說罷，司徒君寧嘴角勾起，心裡更是樂得不行。這個前世奪走自己一切的人，終於要出嫁了，她將嫁給一個傻子。
本來她若是乖乖聽話，司徒君寧還會饒過她，可是經過醉香樓這一遭，一些事情只能怪她自己了。
到時候，司徒君榮嫁到楚府，司徒君寧還會再送她一份大禮。
這醉香樓的事情，她將會背上一輩子。
楚府當然不傻，即便知道這件事，也不會聲張，不然那就是損人不利己了。這事情會有兩個結果，或是休了司徒君榮，或是默不作聲。
就算不被休，楚府還會有誰正眼看她呢？那麼，她在楚府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小姐想送五小姐什麼賀禮？」青黛淡淡一笑，詢問道。
司徒君寧的思緒被打斷，方纔她根本沒想送何賀禮的事情，這會子微微思索片刻，去暫時想不到什麼，便道：「這件事兒，榮我好好想想。」
究竟送什麼賀禮才好？司徒君寧還真是犯愁了。
不過，如今還早，她萬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壞了自己的心情。她不要司徒君榮立馬死去，她要司徒君榮每一刻都活的憋屈，生不如死。
青黛見小姐在考慮事情，亦是不再追問。
前些日子，五小姐莫名失蹤了，這會子又要急急出嫁，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問題吧！
青黛只是一想，便讓自己靜下心來，這不是自己該想的問題。作為奴婢，只管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