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世,興許她還會感激五姐姐,畢竟這司徒府後宅中與她知心的姐妹並無幾人。然而,如今的司徒君寧斷然識透她的心思,這胭脂雖好,可卻是萬萬動不得。
回了正房內,端坐在梳妝台前,見銅鏡中的自己依舊貌美如花,她心頭又泛起欣喜之意。
白皙的手輕輕打開胭脂盒,嫣紅色的胭脂分外惹人眼簾,清香撲鼻,的確是上好的胭脂。司徒君寧將盛著胭脂的小盒子取出,底盒中赫然出現一張寫著字跡的紙條。
她嘴角勾起,雙頰綻放出飛揚的笑容。
她取出紙條,纖細的手指輕輕打開,這紙上的字跡赫然展現在她眼前。
「一見傾心顧,兩廂情誼深,子若回眸笑,見愛憐我心。」
五姐姐,你果然不簡單,若我不多留個心思,只怕這次要被你整慘了。
暗想片刻,她輕聲喚道:「青黛,去取了筆墨紙硯來。」一面說著,她柳眉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濃三分,心道:既然你想置我於不仁,我也不會對你有義,我且要看看,這最後倒霉的會是誰?
待青黛去了筆墨紙硯放置於正房的案桌上,仔細為小姐磨墨,本就不識字,不知六小姐在做什麼,好奇的笑道:「六小姐好書法,奴婢雖不識字兒,卻瞧著這字兒長得十分俊秀。奴婢真羨慕小姐,寫的一手如此漂亮的字。」
她的眼中滿是羨慕之情,看了一眼六小姐,繼續專心磨墨。
司徒君寧提筆,蘸了墨汁,在方纔那紙條右上角寫下「榮兒」二字,甚為滿意的笑笑,這才放心毛筆,對青黛說道:「你若是想習字兒,我沒事時候教教你便是。這些,端下去吧。」她一手指著筆墨紙硯,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青黛聞言,感激的目光看著六小姐,重重點點頭,將筆墨紙硯送了回去。
這時,她打開首飾匣子,從中取出一支顏色極為艷麗的蝴蝶形金簪,輕輕鬆動金簪一頭的機關,只見這金簪上面的蝴蝶脫落,露出中空的簪子,司徒君寧將這紙條捲成長長的細條,塞進金簪之中,而後將蝴蝶擰上去。
直到這時,溫柔的眼眸中結成厚厚的一層冰,冷冷笑道:「這自古皆是禮尚往來,我又豈能不回了你禮物呢!」
只是,這尋常之物又怎能入得了五姐姐的眼呢?這個蝴蝶金簪是前世時候一次生辰祖母給她的禮物,許是連祖母都不知其中的奧秘吧!而後一次無意中她不小心弄掉了蝴蝶,才知曉這金簪的秘密。
這等貴重且出自祖母之手的禮物,想必五姐姐不敢隨意處置吧!
次日,她便令卿芳姑姑將這蝴蝶形金簪送往榮欣閣,作為五姐姐給她胭脂的回禮。
卿芳姑姑不知這其中的秘密,此時微蹙眉頭,不解的看著六小姐,問道:「六小姐,您確定要將如此貴重的東西給了五小姐嗎?這可是老夫人對您的一片愛心啊!」
司徒君寧不為所動,只笑道:「姑姑照我說的去做就好,祖母對我的關照,我謹記在心,決然不會忘記。」她微微眨眸,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幽幽說道:「姑姑可知,這胭脂可是燕京最為昂貴的,既是五姐姐捨得,我又怎麼不捨得呢?」
說罷,她轉頭沖卿芳姑姑雅然一笑。
這件事情,她不打算告訴卿芳姑姑。她剛剛沒了雙親及妹妹,一些事情,不知道原因許是更為安全。
卿芳姑姑無奈,只得應下六小姐,將這蝴蝶金簪好生的送到榮欣閣。
榮欣閣,司徒君榮在案桌前一手拈著芙蓉糕,一手翻閱書卷,顧盼之間,滿是欣喜之色。如今六妹妹已經收下那盒胭脂,她只要等到時機成熟,將那胭脂中的字條暴露出來,到時候,只怕是你不嫁,也是難之又難。
「小姐,凝香閣裡的卿芳姑姑來了。」正當這時,竹青雙眸儘是笑意,貼著司徒君榮耳畔輕聲說道。
她滿心歡喜,腦子中浮現出大少爺英俊瀟灑的身影,那暖如陽光的笑容,那舉手投足間的儒雅,令她傾倒。若不是五小姐說起,她只能將這份對大少爺的愛慕之情藏於心底。如今,她彷彿看到了希冀,難以掩藏欣喜之色。
司徒君榮並未瞧見竹青臉色的變化,一心只想將司徒君寧狠狠踩在腳下,最好再無翻身之日。
聽聞竹青之言,她放下手中的書卷,將一小塊芙蓉糕放入口中,細細品味。如此時刻,連這芙蓉糕也越發好吃了。
「讓她進來吧!」司徒君榮意味深長的一笑。
卿芳姑姑雙手托著一個精緻極美的盒子,緩步走到司徒君榮案桌前,拱手獻上盒子,垂頭道:「五小姐,這是六小姐特地讓奴婢送過來的,這個蝴蝶金簪是當年老夫人給六小姐的生辰禮物,六小姐覺得五小姐送去的胭脂極為貴重,便將這最愛的蝴蝶金簪送給五小姐。」
原本司徒君榮並不在意,可聽卿芳姑姑這樣一說,竟然來了興致。她睨了一眼卿芳姑姑,見她面色平靜,並無異常,才略略放下心思。轉而伸手去了那盒子,輕輕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支金燦燦的簪子,簪子上蝴蝶栩栩如生,光澤亮麗,委實是上好貨色。
「竹青,好生收下。」她微微動了動眼珠子,壓抑心頭的喜悅,故作平靜道。
竹青也被這蝴蝶金簪吸引住了,只因五小姐向來喜愛珠寶首飾,可未曾有一件可與這蝴蝶金簪想媲美。
也難怪,當年六小姐生辰時,老夫人送過這個禮物後,五小姐足足苦惱了半月。之後,因六小姐不常戴著,五小姐才漸漸淡忘此事。
她小心將蝴蝶金簪收起,看了一眼五小姐,本想提醒幾句,可這既是老夫人送給六小姐之物,不會有什麼不妥。
卿芳姑姑見狀,垂眸道:「奴婢先行告退。」
直到卿芳姑姑的身影消失在榮欣閣,司徒君榮才鬆了一口去,去梳妝台前將這個蝴蝶金簪取出拿在手裡仔細欣賞一番。
「祖母真的捨得在那個小賤人身上花心思,這等好的金簪,她怎麼配的上呢?」一面說著,臉上劃過一絲不悅之色,順手將蝴蝶金簪戴在頭上,對著銅鏡片刻移不開眼睛。
這鏡中之人,因蝴蝶金簪鑲嵌於髮髻之中,多了幾分貴氣,就連司徒君榮都不敢相信。
站在一旁的竹青見狀,靈動的眼睛滿是羨慕,這個金簪,六小姐怎麼捨得送給五小姐?她饒是想不清楚,不解的搖搖頭。
司徒君榮無意中察覺竹青的不以為然,睨了她一眼道:「別不高興了,既是我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只是大哥尚未娶妻,你就算是有心,此時也不是時機,還是等等吧!」
竹青詫異,這要等到何時?若是五小姐嫁人了,她或是跟隨,或者留下,到時候五小姐的話,還會作數嗎?
然而,司徒君榮卻未察覺這一切,淡淡笑道:「竹青,你瞧這蝴蝶金簪漂亮嗎?」
竹青忙重重點頭道:「五小姐天生麗質,就算沒有這金簪一樣是極漂亮的。如今多了一隻蝴蝶在頭上,更是能夠吸引人移不開步子了。」
她的心裡甚是著急,可身為奴婢,五小姐的話,她不敢不聽。
「我也瞧著是極好的。」說罷,她緩緩起身,逕自出了榮欣閣。如此之物,她怎能捨得讓它待在黑漆漆的首飾匣子中呢!這只有戴在頭上,才是最合適的。反正,這東西是六妹妹送給她的,即便祖母瞧見了也不能說什麼。
匆匆出門,想必去見尤氏去了。竹青暗暗歎息,卻也無可奈何。
凝香閣,卿芳姑姑回去稟報司徒君寧,一切皆是按照她的意思去辦的,而且五小姐面色平靜的收下蝴蝶金簪。
司徒君寧放下手中的繡花針,微瞇雙眸思量片刻,嘴角淡出一抹笑容。
司徒君榮,竟然會掩飾自己的心思了?她是何等人物,自己能不清楚?這出自祖母之手貴重的禮物,最為重要的是這蝴蝶金簪的確漂亮。司徒君榮,怎麼會不喜歡呢?
卿芳姑姑暗自歎息道:「可惜了那麼貴重的金簪!」
「的確是可惜了!」司徒君寧接著卿芳姑姑的話,長歎一聲,道:「可惜那麼好的東西,只用來對付她!」
即便這樣,她這一世早已不將富貴榮華看在眼裡,就算是祖母所送之物,若是可以用到,她也不會憐惜。
傾盡所有,若能復仇,又何嘗不是一種回報?
這傍晚之時,府裡的小丫鬟們皆在議論,五小姐頭上的蝴蝶金簪極其漂亮,蝴蝶彷彿如真的一般,盈盈移步間,顫動飛舞。
當這一切傳到司徒君寧的耳畔,她的嘴角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笑容。
青黛卻是不解,六小姐行事她是越發猜不透了,但是,她卻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簡單,感覺很快要有事情發生了。
青黛的直覺是對的,這三日後,司徒府果然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