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莫名出現的男人衣衫這事情,最終責罰了小福子了事。
司徒君榮並不知曉其中真正緣由,並未對這個結果表示異議。尤氏卻見識了司徒君寧的手段,更加嫉恨於她,想獲得掌家權的心思愈演愈烈。這個念想猶如一條埋在她心底的蟲子,時不時出來咬噬她的心。而她越發掙扎,它出現的次數就愈多。
司徒君寧如此這般刺激她,不過是逼她出手。
這日她在紫籐樹下乘涼,微風拂面,那個銀色長袍的身影不覺間再次他腦海閃現,久久揮之不去。
「六小姐,三小姐來了。」青黛說著一手打開簾子,讓司徒君姝進來。
然而令司徒君寧意外的是,她面色憔悴,神情緊張,這丫鬟一退下,她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司徒君寧忙將她扶到床榻邊坐下,滿眼焦急,關切的問道:「三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司徒君姝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昨兒母親房裡的景嵐姑姑說母親為我選了一門親事。」她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微翹,似是方才哭過,如今還沾著淚水,「我早已過了及笄之年,母親、祖母始終未曾提起我的親事,本以為這是一件好事情。誰知母親所選的人居然是凌夫人的外甥!」說罷,她黯然神傷起來。
那日,她對著凌馨妤印象就不好,這凌夫人的外甥——崔世彥,她前世略有印象,這人簡直是市井無賴,好吃懶做,整日無所事事,偏偏憑借凌府的勢力胡作非為。此等人物,是萬萬不可嫁過去的。
轉過頭,她安慰道:「三姐姐,你莫傷心了,你可知道這是誰的意思?」
司徒君姝搖搖頭,歎息道:「這無論是誰的意思,又有誰會在乎我這個庶女,地位卑微尚且不說,姨娘早早離我而去,這府上除了你,我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說罷,她眼中泛著瑩光,在眼眶中翻滾了一圈,終是忍住了。
司徒君寧微微歎息,如此情形實屬常見,這深宅大院中看似風光,可這風光背後,又有多少人成為鋪路的棋子?前世的自己,雖為嫡女,不也成為尤氏手中的一枚棋子了?
「三姐姐,你要振作起來,等明兒我去問問祖母的意思再說。一個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可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擺佈,我定會幫助你的。」她的眼中滿是決絕,前世三姐姐就是嫁給這個崔世彥,整日以淚洗面,嫁過去半年之餘便病了,而後更是不肯用藥,最終懷恨而亡。
這一世,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入泥潭。她善良、溫柔,宛若前世的自己一樣,雖知世間冷暖,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自己掉入深淵,最後越陷越深。
司徒君姝尚且迷茫的眼神看著司徒君寧,緩緩道:「六妹妹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事兒不是那樣簡單,我怕連累了妹妹就不好了。那崔世彥的名聲在燕京城內可是有所耳聞,我是斷然不會嫁過去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此時,一陣雷聲轟隆隆傳來,司徒君寧向窗外望去,眼見著就要暴雨傾盆。
這天氣,真是和司徒君姝的心境一般,晴天霹靂,讓人毫無準備就頃刻間撲來。
「要下雨了。」司徒君寧淡淡說道,轉而看向三姐姐道:「三姐姐,你看這天氣,就算這會子暴雨襲來,可終究會等到晴天。只要三姐姐你堅定了信念,等到暴雨過後,必然可以等到你想要的幸福。」
她的話,猶如一劑藥丸,讓司徒君姝清醒過來。
她的眼眸一動,破涕為笑,「六妹妹莫不是故意逗我開心不成?」她明白司徒君寧的話,可是她不能確定這暴雨是否可以過去。
但不管如何,有司徒君寧這句話,她覺得心裡舒服許多,至少,她是真心的。
「你且等著就是了,記得,要學會愛護自己。」她沖司徒君姝粲然一笑。
暴雨過後,天空的彩虹格外絢麗,司徒君姝已然變了一個人一般,神情安寧,由丫鬟扶著回了淑靜閣。
次日,司徒君寧一早請過老夫人的安,便去了福香苑。
這會子,陽光和煦,司徒君榮賠尤氏下棋,司徒君寧緩步走了過去,滿面笑容道:「母親好興致,寧兒可第一次見您下棋呢!」
司徒君榮聞聲,斜了她一眼,並未理他,思量了片刻,將手中的白子落下。
尤氏嘴角一笑,手執黑子,落在方才司徒君榮白子旁邊,甚為喜悅道:「榮兒這步棋下錯了,只怕這一局你是難贏了。」說罷,略略抬眸看了司徒君寧一眼,輕哼一聲。
司徒君寧依舊笑著,這向來觀棋不語,她不喜歡打斷別人。
「我才不信呢!」司徒君榮信誓旦旦,放下手裡的白子,悠然說道:「一些人就像這棋盤上的棋子,只有被人斬殺的份,也只有捨棄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能贏得全局!」
一面說著,一面抬眸看了一眼司徒君寧,帶有挑釁的意味問道:「六妹妹,你覺得這對不對呢?」
「五姐姐如此聰明,這話當然是對的。」她嘴角始終帶著笑容。
哼!司徒君榮,到底誰才是被捨棄的棋子,這還不一定呢!你如今笑的燦爛,不代表你能笑到最後。
直到這棋盤上的白子逐漸減少,最後全部剩下黑子,司徒君榮舒了個懶腰,起身道:「榮兒認輸,母親的棋藝著實太好了,榮兒自然是下不過。」
尤氏命丫鬟將棋盤收起,她蠻有深意的盯著司徒君寧道:「你可是這福香苑的稀客,今兒來這裡可有事情?」上次吃了一次虧,她可沒有忘記。
司徒君寧美眸一眨,點頭道:「母親,寧兒今日的確要與母親商議。」
司徒君寧的笑十分自然,尤氏不禁猶豫了片刻。這吃虧一次就罷了,她這心裡多少有些顧慮,眉頭微蹙,繼而嘴角一揚,料想她也不敢輕易亂來,「哦?我這廟裡可容不下你這尊佛,若是事情無關緊要,你還是回去的好。」
司徒君榮看看母親,再看看六妹妹,驟然間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這怎麼就一句也聽不懂?
「我只需一炷香的時間,想必此時母親定會敢興趣。」她挪了挪步子,又道:「若是母親毫無興致,寧兒就先告退了。」說罷,她盈盈轉身,欲要抬步。
「慢著。」尤氏開口叫住了她,轉頭看了司徒君榮一眼,「你先回去吧。」
「我不!」司徒君榮小嘴一撅,甚是惱怒的道:「六妹妹能與母親說什麼重要的事?難道還怕我聽了不成?」她扭扭身子,在尤氏面前撒起嬌來。
「榮兒聽話。」尤氏安慰了她一會兒,司徒君榮才乖乖的離開。
可她的眼眸中,發出憤怒的光芒,心裡更是不樂意。這小賤人何時與母親有了秘密?更為奇怪的是,母親竟然將她攆走了。
直到司徒君榮的身影消失,司徒君寧才笑道:「母親的確是好棋藝,寧兒受教了。」
方纔她觀棋不語,實則是想透過這棋盤,看清楚尤氏的心思。她步步棋下的謹慎、至關重要,而且面臨危機之時,勇於捨棄一些無關重要的棋子,此等心思,的確是不簡單。
「你該不會是來看我下棋的吧。」尤氏冷哼一聲,抬眸瞪了她一眼。
司徒君寧見周圍無人,這才說道:「母親的心思寧兒當然知道,這司徒府,也只有它才對母親您具有吸引力。若是母親您能助寧兒一臂之力,寧兒定會助您達成願望。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聽聞這話,尤氏嘴角的笑容頓時消失。
這個丫頭的話,的確令她敢興趣。以前這二夫人掌家,她認了,可如今老爺被封為了侯爺,她的那個念想就蠢蠢欲動起來。如今這話從眼前這個小丫頭嘴裡說出,她著實被驚到了。
可她卻隱忍道:「哦?你對自己有這般把握?若是不能成功,你又當如何解釋呢?」鄙夷的眼神中掠過一絲質疑。雖然司徒君寧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可她還是不相信這個丫頭有這樣的能耐!
司徒君寧抬步走到一旁的竹椅上緩身坐下,悠然說道:「母親信不信,且聽寧兒說完再做打算?若是聽完您覺得不划算,就當我從來沒說過此事也無妨!」
尤氏點點頭,默許了。
清了清嗓子,司徒君寧平靜道:「如今二嬸欲要將三姐姐嫁給凌夫人的外甥崔世彥,那人是什麼德行想必母親也清楚。這些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嬸為何這樣打算,只怕這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只想母親能幫了三姐姐退了這門親事……」她抬眸對上尤氏的眼睛。
尤氏眉頭蹙動,「我為何要幫她?」
司徒君寧見她聽進去了方纔的話,又道:「母親,這不是幫三姐姐,倒是在幫您自己!」
「此話怎講?」尤氏眉頭皺的更深了。
司徒君寧嘴角揚起笑意,幽幽道:「母親,這對您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尤氏本以為她一次說完,卻不料又聽到司徒君寧的話,「若是母親答應我幫助三妹妹,我自然會將我的想法說與母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