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石散發著慘白的冷光,充斥在逼仄的土靈球空間裡。
柳北水看著沉睡在竹簍中的離火,乍看之下,它就是一隻不起眼的小野貓,然而,當它釋放出真火之靈時,便是一頭凶橫霸道的天魔。他們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找不歸森林領主——焚天鱷,希望那位傳說中的強者,能收離火為徒,將最精髓的火靈絕術傳授給它,並治癒它損傷的丹核。
可是,這一趟卻並不順利,先是融魔趁機侵入,然後在金尾族折騰一圈,最後是這群蛇之災。
眼下他們被逼入絕境,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離火依然在沉睡中,對所有事都渾然不知。
一直以來柳北水都在被動地為家族而努力,他極力讓自己變得完美,讓自己不露破綻,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將來為柳家去爭奪帝位。但是,直到那天黃昏,他看見葉青城與尉遲炎坐在竹筏上,欣賞西天的雲霞,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想有自己的兄弟,手足般赤誠相待的兄弟。他想與兄弟結伴行走天下,想見識並闖蕩那些絢麗斑斕、熱血沸騰的大荒!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野性,他也想像葉青城一樣,將自己野性釋放出來。
倏地,葉青城盤坐的身影動了一下。繼而,他睜開眼睛,發現柳北水正在發呆。他沉默著地合上《馴獸秘典》,拿起身邊的小酒壺,喝了幾口酒。
「老爺子怎麼說?」柳北水回過神來,道:「他允許我見他嗎?」
「可以。」葉青城點頭說道:「不過這一次他幫不到我們,也未給我任何指點。」
「什麼意思?」柳北水問道。
「師父給我的辦法,就是直接殺出去。」葉青城說道。
「老爺子瘋了吧?」柳北水難以置信地說道:「那麼多毒蛇,僅靠我們倆能殺出一條活路?」
葉青城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這土靈守護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三天。」柳北水說道:「三天之後,我們就要葬身於蛇腹了。」
「你身上可有療傷、養元的丹藥?」
「有。」
「拿出來,我們在這裡修養三天!」葉青城露出堅毅的目光,道:「師父說,有些絕境的解決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憑借毅力殺出去!」
…………
在這個安靜的小空間內,他們兄弟倆在枯寂之中,度過了沒日沒夜的三天。
這三天裡,他們身上的傷,逐漸被丹藥治癒。同時,土靈守護球的內壁上,也顯露出一道道細微的裂縫,外面殷紅的蛇血,通過裂縫如赤漆般滲透進來,令這裡瀰漫著一種難聞的血腥氣息。
土靈守護球逐漸出現崩潰的跡象,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葉青城將竹簍背到身上,並用一塊粗布將竹簍蓋上,然後他拿起玄血劍,對柳北水說道:「準備好了沒有?」
柳北水舒展一下筋骨,扛著寒星撩雲槍,點了點頭道:「我從來還沒有打過這種連一點勝算都沒有的仗。」
「我也沒有。」葉青城說道:「不過,即便是刀山火海,該過的依然要過。」
「過不了可就是死無葬身了。」柳北水苦笑一下。
「你害怕了?」
「你不怕?」
「怕。」
繼而,是一陣沉默。
良久,柳北水說道:「在我小的時候,曾得過一場怪病,整個恆陽國的藥師,沒有一個能治得了這種病。直到有一天,一位臉上帶著青斑的神秘藥師路過我家,他用最簡單的幾種草藥,煉成了一顆六品靈丹,將我的病醫好了。面對我家的重謝,他只取了一壺酒。那時,我才不到五歲,看著他那灑脫的身影,心中說不出來的崇敬。從那以後,我就開始著迷於煉丹術。」
「隨手就煉出六品靈丹?」葉青城好奇地問道。
「後來,我才知道他臉上的青斑是毀滅毒印。」柳北水說道:「擁有毀滅毒體,又有如此登峰造極煉丹術的,天下只有一位——南海居士。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他那樣的偉大藥師。你呢?」
「斬龍殿。」葉青城毫不遮掩地說道。
「你想得到封龍印,成為獸王?」柳北水問道。
「是。」
「如果,我們能闖過這一關,將來我和老三,為你推開斬龍殿的左右大門!」柳北水豪邁地說道。
「好!」葉青城點頭說道。
繼而,柳北水猛地沉喝一聲:「碎!」
霎時間,守護他們三天的土靈守護球,碎裂成一塊塊黑色碎片,旋即飛散、墜落下去。
外面,正值陰冷的清晨。
稀稀拉拉的秋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整座不歸森林,都籠罩在寒涼的風雨中。他們兄弟倆帶著必死與悲壯的決心出來,結果,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們驚得瞠目結舌,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幽然的冷風中,天穹上的烏雲奔騰、翻滾,冰涼的秋雨淅瀝飄落。
幾百里方圓的白蓮沼澤,彷彿是一片慘絕人寰的地獄血海,無數巢蛇的屍體鋪陳在沼澤,堆砌成一片慘烈、恐怖的蛇屍血海。之前巨大的巢蛇之球消失了,飛舞在天穹上
的無數巢蛇也消失了,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縷逐漸被雨水沖刷的淡紫色的毒蠱霧氣。
這血腥至極的一幕,深深地刺激著他們兄弟倆的視覺。到處都是蛇屍,即便遠處沼澤邊上的樹木,都懸掛著大量巢蛇屍骸。血水在秋雨的沖刷下,匯聚成涓涓小溪,不停地流進沼澤裡。
幾百萬條攜帶著毒蠱的巢蛇,在三天之內,竟然被屠殺一淨!
「誰幹的?」他們兄弟倆幾乎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蒼天給他們開的這個玩笑太大了,本來是萬無一生的死亡之戰,最後,卻出現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究竟是哪位神秘強者,有意或是無意替他們屠淨了這些巢蛇?
倏地,葉青城發現就在他們的腳下,出現一顆一丈左右的帶著赤色斑紋的黑蛋。
葉青城低頭俯瞰著它,嘀咕著說道:「巢蛇蛋?」
同時,他們發現飄蕩在蛇屍血海上的一縷縷血氣,正幽然地匯聚到那顆詭異的蛋上,被它源源不斷地吸納進去。
「過去看看。」柳北水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驚奇,這種必死與生還的落差太大了,令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小心。」葉青城在柳北水落下之後,便伸手擋在他面前,阻止他靠近,道:「巢蛇是一種相互屠殺、吞噬的物種,近千萬頭幼蛇的才能造就出一頭帝級巢蛇,如果是巢蛇帝誕生,我們就麻煩了。」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那顆詭異的赤斑黑蛋上,裂開了一道裂痕,彷彿裡面什麼東西孵化了。
「喀!!」倏地,裂開的蛋殼上,伸出一隻佈滿黑色蛇鱗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