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老頭，倒叫我想起一件事。」傅清婉瞇著眼，將手搭在榻上。「他無牽無掛的，卻想著見宮裡面最大的人物。可不是有趣的緊？」
白玉蘭的香氣從她的髮絲間飄出，他嗅了口，答道：「確實邪的很！怕是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
「人物？」她似笑非笑，這世界人物太多，改變的異數也多。憑借她一人，當然是什麼也變不了。可這周圍的勢力卻還是變了，變得可真快。「只能叨擾你一句，改天有空之時，將那老頭帶去給公孫翎見見。」
千緋夜哼了聲，道：「知道了，只是他見不見，就不是我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了。」
「也是。」斜靠在臥榻上，不由自主將眼閉上。這世界風雲莫測，她能阻止什麼？「只是莫忘了一樣，早點給你許門親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親事？」他笑了笑，手貼上了她的臉。「有你還不夠麼？」
「別鬧。」手愈發涼了，當真是冰肌玉骨，攪了她的好夢。「你知道我不喜歡朝三暮四的。或改天跟離寰說說，若他同意了，願成全你我，那自然是好事一樁。」
「那你就左擁右抱，豈不快活似神仙？」他唇畔的笑意更深，只是欠缺了來時的喜悅。「我若提了，他不廢了我？」
「哪裡的事！整天忙裡忙外的，我哪裡像神仙了，瘋婆還差不多！到時公孫翎他想如何，可是要在大明起內亂的時候分一杯羹？」
「你所料不差。他卻是想了，也做了。」他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道：「說來不巧，若不是平白無故多了這場災難，或許我還是我，不用背負這些東西。輕鬆快活的過一輩子也是很好。」
「可你注定要參與這亂世之謀啊，難道你不想復國，不想另辟一塊田地。據我所知，吐蕃可是當時侵佔了你們大塊的土地呢！」傅清婉側著身子說道：「若不是大明分去了，怕你還是得找公孫翎要回來。」
他歎了口氣道：「我要這土地做什麼，高處不勝寒的日子我可不想獨自度過。而且我復國的念頭也沒有離寰那麼強烈。也許我的族人們現在過得很好，融入了異域文化的他們，早就淡忘了以前的種種。對於平凡百姓來說，吃穿住行已經是他這輩子的全部，我無權插手。也不想插手。」
「也是，否則這世界哪只他一枝獨秀？呆在這裡過得可還好？」
「無他。左不過混日子罷了，官場上的難以應付，幸得一閒職，也就祭天之時上兩柱香而已。」他眉宇深深，重眸下黑如漆的眸子熠熠生彩。
「若能早點結束這一切，我也想過這種平淡的日子。不用操心操肺地奔波，誰都想過不是麼？只是這世界太無奈，我想，早一步到達京城將這場禍事阻止了！」
「就憑你？」他唇邊的諷刺明顯，伸手抓住了她的皓腕。「你可知便是身經百戰也難以抗衡突如其來的災難，人定勝天，就憑你一個，能讓戰事避免？」
「避免不了，只能一窩端了這戰事才能停歇。所以我要你幫我。」她睜眼，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我要見公孫翎一面。」
「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去見他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可知道這一趟渾水是有多危險？」
「知道，清楚明白。你知道我決定了的事情是無人可以阻止我的，哪怕是他，也無法插手。」
「所以，你甘願去當間諜？你可知當間諜的苦，每日都要忍受那異樣猜忌的眼神，每日都活在提醒吊膽中，怕自己走錯一步，便滿盤皆輸的苦，你懂嗎？」
「懂，我都懂。」指尖傳來的清涼讓她抿唇：「就是因為這樣才值得我闖一闖。」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應了。」他眸間隱隱傷痛不經流露的徹底。「只是，千萬千萬要保重自己。不要深陷泥潭太久。」
傅清婉點了點頭，目送這天青色的身影離去，有太多的無奈無法說出，只能隨苦水嚥入心底。
天色方晴好，適合約故人。傅清婉早早便在偏殿等候，可遲遲不見人來。
酒的香氣撲鼻而來，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腳步聲。噠噠打在人的心上，添了分肅靜。許久不見的面容再次入眼，卻興不起任何久別重逢之感。彷彿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安排的天衣無縫，只等請君入甕。
「師妹，久等了。」吐口。便是酒的醇香，可見中午所食的酒不少。他晃晃悠悠的過來，衣袍上似乎還沾染了脂粉的香氣。可見他見了美人，還左擁右抱了。「怎麼見到朕，便是這幅模樣？可是想朕的緊，故意給朕氣受？」
傅清婉一身緋衣，施禮道：「不敢，聽聞皇上從天香閣來，必然是與美人相約了。我還無德無能，既打擾了陛下約會，又耽誤了陛下寶貴的時間。」
「豈敢，只不過略小酌了會，哪敢耽誤與師妹的時間啊？朕這後宮竟是些庸脂俗粉，哪有師妹那出塵的氣質？」
「不敢，清婉面容醜陋，怕不能跟陛下的美妾相比。這次來，也只是想為陛下謀得一福祉。順道問下陛下之前所說的可算數？」
「自然算數，朕一言九鼎，必不會讓師妹失望。只是這天朝早有公主送來，朕若再送個公主過去，未免不妥！」公孫翎長吁短歎道：「倒不如送點美酒佳餚，到是可以的。」
「非也，陛下登基不穩，首先要的便是安定民心。公主和親，一則可以免去人力物力，二則可以穩定邦交，待陛下日後羽翼豐滿，便是天朝岌岌可危之時。」只是，她決不允許，他的天下被人幸手奪之。
「如此，朕就擬一道詔書，讓朕的妹妹遠嫁和親，這你可滿意？」
「陛下英明。臣妹必當恪盡職守，為陛下江山祈福，為萬民祈福。陛下放心，吾妹有生之年必當護得吐蕃周全，已全陛下仁德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