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夏溫暖說得極為輕描淡寫,感覺連嘴唇都沒有動過一般,卻瞬間讓項慕川變了臉色。請使用訪問本站。舒睍蓴璩
他知道夏溫暖的底線是什麼,歸根到底就是家庭。
三年前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的婚姻,三年後的今天,她離了婚,但是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家人……
項慕川曾經見過這樣子的夏溫暖,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他的後背止不住地冒冷汗。
他們結婚一週年的紀念日,夏溫暖找到林依,直接把她給逼瘋了;項喬伊設計陷害,想讓夏溫暖離開項家,她卻用自己的方式名正言順地將她趕到了國外;就連項老夫人都栽過跟頭,當初要不是夏溫暖及時懸崖勒馬,她如今也不至有恃無恐,蠻橫成這個樣子…煨…
回想到過去,項慕川頓時口乾舌燥起來,他下意識抓住了夏溫暖的手,緊張地問道:「溫暖,你……你要做什麼?你冷靜一點,先好好想清楚!」
「別碰我!」夏溫暖下一秒便利索地掙脫了男人的桎梏,頭髮因為甩動而遮住了眼睛,她撥開,冷冷地歪著腦袋抬眸看向項慕川。
男人沒有避開她的視線,但女子頓了頓,卻忽然輕笑出聲,「怎麼,你這算是什麼表情啊?害怕麼?還是捨不得?你放心,我想得夠清楚了,這裡根本沒有你什麼事兒!我也對報復你沒什麼興趣,走開!組」
「那是誰?」項慕川挺起胸膛攔在夏溫暖的身前,不依不饒,言辭懇切道,「我奶奶嗎,她都已經快要七十歲了!林女士嗎?她才剛剛死過一次!還是依依?她昨天晚上流的產,現在身體還非常的虛弱……溫暖,拜託你聽我一句勸好不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們這一方做錯了,我們會賠罪,會道歉,也會還你一個公道!現在有人受傷,有人、流血,有人受了驚嚇,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就不能到此為止,把它和平解決掉嗎?」
夏溫暖環住雙臂,動了動嘴唇,問道:「還有呢?」
項慕川頭頂著一串小問號,疑惑地看著她。
「她們肯定不止這麼慘吧?要博取我的同情心,還要再可憐一些吧……不然,像我這麼鐵石心腸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們呢……所以,你最好再多說一些。」
「我……」
項慕川驀地語塞了。
「說啊,怎麼不說了!這個世界上比她們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吧,難道就因為可憐,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就可以輕易地被原諒嗎?是不是人太過可憐了,就算殺了人也不算犯法,放了火還得別人安慰她說『幹得好』啊?!項慕川,你的三觀我可不敢恭維,我提前和你說一句抱歉好了,我做不到!」
「這種時候,別和我說是對是錯,也別和我講大道理,因為我現在,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說完,逕直走過項慕川身邊,夏溫暖背靠著拉門,視線一溜繞過所有人,卻完全忽略了他們各自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女子的眼眸之中像是裝滿了一整個銀河系的星辰,但是目光交錯間,美則美矣,更多的卻是油然而生的寒意。
她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既然剛才我妹妹把這麼重大的消息都分享給你們聽了,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太小氣了,我也當著你們的面說一件事吧。我保證,說完之後,你們會震驚到直接把夏琳染上毒癮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不過,在此之前——夏琳,你過來。」
夏溫暖輕輕朝女孩招了招手,夏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舔著乾燥的嘴唇,但還是很乖地挪到了她的身邊。
「動作快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夏琳揪著腦袋在心裡哭:那你就不要用這麼嚇人的口氣說話嘛,嚶嚶嚶~
「姐,對不起,沒有聽你的話,我全都說了……你……是不是……」夏琳試探性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但沒抗住,又龜縮著往後退去,和她隔開了一小段距離,惴惴地把話問完,「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夏溫暖嫌棄地睨她一眼,看著對方心虛的表情,二話不說,一把將人扯了過來。
「你剛剛不是特別威風,特別神氣嘛?怎麼這會蔫成這樣!還有膽子問我生沒生氣,我心裡高興著呢,這樣你開心了吧?!抽你信不信啊!」
說著夏溫暖還真就半彎下腰,大概是覺得打屁股太傷夏琳的自尊,便改為狠狠地拍著她的後腰,一連打了好幾下,停下來的時候,手心都紅了。
夏琳原本就穿得單薄,這頓胖揍她挨得挺疼的,但說實話——真心值!
夏溫暖將紅通通的手放在背後,使勁甩著,嘴上卻依舊冷硬,「這是替你媽抽的,記她頭上去!」
夏琳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翹起,點點頭,「嗯」了一聲。
「站這麼久了,身子難受麼?」
「我沒事……」
夏溫暖帶著夏琳走到沙發旁邊,按著她坐下來,「休息一下,好好看著。」
「看什麼啊?」
「看姐姐幫你圓場……」
事實上,夏琳沒有聽懂,但管它呢,這種時候,「哦」就對了。
她盤起腿,把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腳丫子壓在屁股底下,然後托著腮,目不轉睛地面朝前方。
雖然把自己吸過毒的事就這樣交代了,還是對著一群外人,其中也不乏有心懷鬼胎的人在,她知道這很草率,也非常的危險。
但是,心中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浮起了一絲絲輕鬆。自從染上毒癮以後,每一天,每一次,都發作得很厲害,雖然謝醫生說捱過一個月就能戒掉,可是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很難堅持,整個人幾乎快要瘋掉。
夏琳一度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害怕自己最終會輸給毒癮,甚至有好幾次還想到了自殺,卻沒想到這會誤打誤撞地說出了真相,她忽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繼續奮戰下去的勇氣。
只是,這好像又苦了夏溫暖了,她還得解決自己留下的爛攤子。但是,轉念想一想,如果自己剛才沒有出現的話,夏溫暖豈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而且,最讓夏琳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夏溫暖竟然一直試圖在和這群瘋狗一樣的女人講道理!要換成自己,早就直接揍得她們滿地找牙,半身不遂了!
咳咳,當然,這有些不現實,要是女人打起來,很少有揮拳頭的,一般是扯頭髮、抓臉、扯著喉嚨尖叫,夏溫暖大概是覺得場面太不雅觀了才沒有這麼幹麼?
還有哦,她覺得項慕川真的是好奇怪啊,他到底是來幹嘛的?看他的樣子吧,好像是站在夏溫暖這一邊的……
但是,項慕川做出來的事卻偏偏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馳,顧慮來顧慮去,拖拖拉拉的,最後還硬逼著夏溫暖說她不想說的話,這算個什麼事!
還非要說什麼「鬧夠了沒有」,「有什麼比命還要重要」這種話,要多大義凜然有多大義凜然,他難道以為夏溫暖是在和他賭氣才不肯說的麼?
這男人也忒自戀了吧,想像力不是一般的好誒,潛意識裡沒準覺得夏溫暖還是當年那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夏溫暖呢……
夏琳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驀地又想到——對了,剛剛自己站在會客廳門口「偷聽」的時候,好像還瞄到了另外一個人啊,那又是誰?為什麼會在那裡啊?
然而,還沒等自己想出個所以然來,夏琳就看見夏溫暖拿起了茶几上的兩隻杯子,裡面的茶水還沒有完全飲盡,放置到現在,已經涼透了。
針形的茶葉大半沉在底部,只有少數幾根飄在上面,蕩來蕩去的。
夏琳沒有問夏溫暖想要做什麼,因為她已經走到了林依的面前,一個字也沒有說,高高地舉起杯子,一點一點地傾斜,從她頭頂倒了下去。
伴著滋滋的水流聲,一杯見了底。
然後是第二杯,其中沒有停留。
夏溫暖的動作很慢,一滴水都沒有浪費,讓水分充分地浸透了林依的頭髮,然後是臉頰,再順著臉頰流進衣服裡,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滋滋滋」的聲音。
茶葉落在林依烏黑的頭髮上,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刺進她加厚的外套裡,顯得她整個人可笑而又可憐。
因為冷,因為狼狽,也因為束手無策,林依不停地抽著氣,緊緊抱住自己的身軀,希望抖得不那麼明顯。
「天啊,夏溫暖,你做什麼?!你瘋了是不是?」林婉大聲喊叫著,連忙幫著林依清理,這樣動口又動手的,傷口再一次裂開了,她疼得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
應該摀住嘴巴,還是摀住額頭。
夏溫暖一手勾住兩隻空杯子,另一手扯過林依的領子,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能一把將她凌空提起,空氣中傳來林依脆弱的叫聲,就像是瀕死的鳥兒的悲鳴一般。
「這下,你總清醒多了吧?林依,不要坐在地上裝可憐了,你的腿是殘了還是廢了?榻榻米都讓你弄髒了!給我起來!」
「夏溫暖,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林依的脖子被領子勒著,領子又被夏溫暖勒著,就像是一條待宰的土狗一般,苦苦地搖著尾巴開始央求,聲音淒慘,眼淚到位——「慕川,救救我……我好疼……」
這一招,林依百用不厭。
項慕川的眉頭皺了皺,剛要開口,卻被夏溫暖一句話駁回——「我勸你還是先顧好你年事已高的奶奶吧!我只是要和林依說幾句話而已,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然後夏溫暖又將臉重新轉過來,問林依,「你疼是不是啊?」
見對方點頭,夏溫暖直接拉扯住她濕漉漉的頭髮,用力往下一拔,迫得林依吃痛地揚起了臉頰,下嘴唇都咬破了,但她壓根不為所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湊到她耳畔低笑出聲,「這樣更疼,對不對?不要對著我哭哦,因為我不是項慕川,對著你,也不會憐香惜玉,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讓你疼死的……就這麼一點點疼,忍著吧!」
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接下來,有的你受的!
「呵,你問我想怎麼樣?我不是說了麼,有事情要告訴大家啊……」
「什……什麼事?」
夏溫暖的眼睛慢慢瞇成一條縫,林依心底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豎起來,她不知道夏溫暖要說什麼,但她總覺得,夏溫暖的話,會讓自己掉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怎麼?害怕了?」
林依的嘴唇抖得愈發厲害,夏溫暖眉眼彎彎,輕柔的語調卻更似一柄殺人於無形的劍,她撩了撩頭髮,淡然道,「你們逼出了我們夏家的一樁醜聞,我自然得還你們一件,這才公平,是不是……」
「什麼醜聞?夏溫暖,你不要信口開河,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果然,項老夫人對這種字眼非常的敏感,原本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著她確實錯怪夏溫暖了,雖然拉不下臉來,但還是得好好道個歉什麼的,一聽到她說「項家的醜聞」,立刻就將那些拋到了九霄雲外,豎起了雙耳神色緊張。
夏溫暖沒有理項老夫人,只逕自同林依說著話,「我在問你我為什麼要推你下樓的時候,你胡言亂語地說什麼我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又是為了我女兒的未來,還有——我還想重回項家?」
林依像是忽然啞巴了一般,說不出話來,只是心虛地點了點頭。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在冤枉我……哦,當然了,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可以和你母親一樣嘛,說是太黑啊,沒有看清,看錯了都成!這隨便你扯,反正前後不搭調也沒什麼要緊,還是有大把大把的人相信你的眼淚的,我依舊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夏溫暖的語調猛地加重,話鋒倏然一轉,「但是,有一個事實,我想不管你怎麼瞎扯,都是扭轉不過來的!」
「?」夏溫暖的視線往她的小腹一瞄,輕聲說著:「那就是你已經流掉的那個孩子……」
對面的女人嚇得急吸了一口氣,驟然放大的鼻孔像是隨時會有蝙蝠從裡頭飛出來一樣,她緊緊按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鎖骨,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調,「夏溫暖,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個孩子,並不是所謂的項家曾孫。他根本就不是項慕川的兒子,只是一個野種、罷了!」
「你胡說!」林依本能地大吼,像是想把嗓子撕裂一樣,比起想要掐死夏溫暖,她更緊張的顯然是項慕川和項老夫人的反應,只見女人連忙回過頭去,拼盡全力地擺著手,「慕川,奶奶,你們不要相信她,夏溫暖她是在陷害我!」
「陷害你?」夏溫暖是笑著重複那三個字的,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面上的表情無比的平靜,「不,我這一次不會這麼低級,也不想對你留情了,因為我已經吸取了從前的教訓,我發現,你早就已經不是那只怕我怕得要死的小白兔了。所以,林依,我要斷了你所有的活路,還有死路,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且,我有沒有胡說,這並不是你說了算的。林依,你以為流掉那個孩子就萬事大吉了是不是?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有些人看穿了有些事,卻沒有說穿,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做人要懂得感恩戴德才行。可你不聽勸,現在,就麻煩你自負後果吧……我早就派人問過你的主治醫生,你的孕酮素偏低,所以產檢的次數比一般孕婦要頻繁得多。為了方便觀察記錄,醫方也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採集的樣本都是要保留的。再說了,孩子是沒了,但那灘血水總是在的吧……如果要證明我說的話是真還是假,很簡單,驗dna就是了,報告很快就會出來。問題是,你敢不敢?」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這件事我知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真如你說的,我還想著項太太的位置,你覺得,我有這個必要恨不得要將你肚子裡的孩子殺之而後快麼?直接告訴項家的人不就好了……所以,這件事是誰嫁禍誰,我想已經一目瞭然了吧。還有,我就算真的有回項家的念頭,也不用做這麼惡毒的事……項慕川的心早就已經不在你身上了,我要是想回去的話,只需說一聲就夠了。」
問題是,我不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