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前夫,休想復婚!,090一枚尺寸不合的戒指
「項太太,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男記者的耐性一點兒也不好,就連一秒鐘的空白都不給,直接將話筒再湊近一分,有些凶相的嘴臉愈發的咄咄逼人。愛耨朾碣
周圍的其他人都已經不說話了,只靜靜地看著夏溫暖,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手指卻還是忍不住地按下快門,壓抑的氛圍被卡嚓卡嚓聲塞得滿滿的。
女子高挑纖細的身軀挺立得筆直,美麗的臉龐上塗抹著毫無瑕疵的妝容,再配上那種無慾無求平和而淡然的神情,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女神一般。
然後夏溫暖輕輕地抬起眼皮,長長的睫毛起舞轢。
她無所畏懼的視線就像是利箭一般飛射而出,穩穩地紮在每一個人的心尖,當即迫得有些記者汗涔涔地抹了把汗,不由地悄然後退了幾步。
就連那個用下巴看人的男記者,都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這個女人的氣勢,真的不是鬧著玩的。
夏溫暖的右手下意識地摸上空落落左手無名指,那裡昨天還套著一枚婚戒,緊緊地貼合著自己的肌膚,同心臟的脈動彼此相牽醪。
儘管是假的,是一個令人作嘔的擺設,但那畢竟,是自己和項慕川表面上幸福美滿的婚姻的證明。
其實她可以瞎編很多理由:譬如臨出門前放在了洗手台上,恰好發現了瑕疵送去修補了,甚至是不小心丟了,被搶了……
但是,她無論如何騙不了自己——那是自己親手摘下來,還給他的。
就像是為這段婚姻挖了一個大小適合的墳墓,然後將它埋葬破壞專家全文閱讀。
不需要告別,也不需要哀悼。
墓誌銘是短短的一句——「夏溫暖過去的光陰,只愛上了一個晃動的影子」。
他們之間已經徹底完了,這一點,夏溫暖心知肚明。
那麼索性,就藉著這一機會公諸於眾好了!
雖然,這樣會很便宜那個打著小算盤,步步為營將她和項慕川推上了風口浪尖的小人。
夏溫暖的眸底閃過一道冷光,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終於輕啟薄唇,「這位記者先生……」
聽到那把清冷之中又帶著幾分空靈的女聲,在場眾人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精神大振,眼睛裡紛紛露出精光——不容易啊!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給盼來了!
然而事實上,他們等來等去,只等到了一個極其普通的開場白而已。
因為下一刻,夏溫暖的眼睛倏然睜得老大,眸光也順勢徑直越過了重重的人群,直勾勾地定在了某處。
然後,整個人像是被點了啞穴一般瞬間沒了動靜。
記者們不明所以,卻又不敢貿然出聲。
眼前的夏溫暖已經靜止了,渾身僵硬得猶如一座雕像,她似乎沒有在看任何一個人,但眼睛裡所蘊藏的情緒卻像是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人群盡頭,閃光燈之外,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平靜地同夏溫暖對視。
醫院十三層走廊。
齊高踱著大步,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做出「請」的手勢,不急不緩地催促道,「醫生,麻煩快些。」
「是是!」回話的醫生哭喪著一張臉,可憐他天生腿短,再賣力地邁步都還是慢齊高一大截。
短腿醫生的白大褂都快要飛起來了,他呼呼喘著氣,聲音不穩地問道:「齊、齊先生,我想請問一下,項先生為什麼會突然咳血呢?昨……昨天的手術非常成功,照理說應該不會……」
齊高聞言,撲克牌一樣的臉轉過來,甩給他一句:「我如果知道,就不用請你過來了,醫生。」
嚇得短腿醫生又立刻喊著「是是是」,埋下頭健步往前走。
他這不是擔心萬一是手術出了什麼紕漏,整個醫院都會遭大殃嘛嚶嚶嚶!
齊高見狀搖了搖頭,他其實明白這個醫生的出發點,但自家總裁被一通電、話刺激到吐血,這種理由,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往外透露!
邊想著,病房已赫然擺在眼前。
齊高將門把擰開,往裡探身,「總裁,我將醫生帶——」
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就見偌大的病房裡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項慕川的身影!
「咦,項先生呢?」
齊高看著被子上殘留下來的觸目驚心的血跡,皺著眉,久久不語。
電視機的屏幕還亮著,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齊高抬起頭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則新聞的現場直播。
標題很快切換到實況,無比眼熟的地點讓男人立刻警醒地大步走出病房仙醫妙手全文閱讀。
「誒,齊先生,你去哪兒?」短腿醫生不明所以,只好再次拔腿追上。
夏溫暖不知道項慕川為什麼會出現在離自己十米開外的地方,但她知道,他是不應該來趟這趟渾水的。
男人穿著大號的病服,白底,淺灰色的豎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瘦骨嶙峋的病態。領口處的紐扣並沒有扣上,鎖骨凹陷得厲害,深深吸氣的時候簡直能盛水。
他的臉上根本沒有血色,像鋪著一層厚厚的白粉,兩道深黑色的眉斜挑,倒顯得更為突兀了。
夏溫暖以為齊高對項慕川的病情誇大其詞了,但現在看來,他說的都是事實。
她想出聲讓他離開。她並不需要任何人的解圍,尤其是他項慕川的。
但此刻她只要一動嘴唇,肯定會將項慕川拉進這場鬧劇中來。
一時間,夏溫暖進退維谷。
然而,不遠處的項慕川卻輕輕對她笑起來,他極少這樣笑,或許是她見得不多。
男人搖著頭,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彷彿在示意她別想太多。
夏溫暖立刻彆扭地移開視線,她才不要他的假惺惺。
誰知,項慕川竟就在這一刻開腔了!
——「這種事,你光問她怎麼夠呢?」
極高調的男聲乍響,記者們是何等的敏銳,立刻轉頭尋找聲源。
下一秒,項慕川落落大方地走入人們的視線。
無論他身上是穿著充滿格調的正裝,還是富有品味的休閒服,或者是他現在這一身,毫無特色的,甚至算是寒磣到極點的病服,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連呼吸都會被剝奪殆盡的錯覺。
人群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夏溫暖頓時覺得空氣清新了不少。
但輕鬆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項慕川已經徑直走到了她身邊,並且強勢地摟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雖然病著,但力氣卻健在,稍微一扯便將她帶進了懷中,鼻尖瞬間盈滿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消毒水的味道被衝散得極淡,夏溫暖受苦的嗅覺神經總算得到了一絲緩解。
「有我在,交給我解決。」項慕川湊近她的耳廓,低聲安撫。
夏溫暖下意識地一縮,不冷不熱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她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卻具體說不出是哪裡。
繚亂的心跳?滾燙的指尖?還是過於溫柔的聲音?
但一天的時間又能讓一個頑固不化的人改變多少呢?
呵,錯覺吧……
項慕川垂下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墨黑的長髮,勝雪的肌膚,精緻的五官,妖嬈的身線……彷彿上帝用心親吻過的精工品,在這世上獨一無二,絕不可複製!
夏溫暖一來,他就覺得,不管是酗酒昏迷,動了大手術;還是食不下嚥,徹夜未眠,甚至是之前吐了幾口血……只要他能看到她,一切就統統都是值得的!
原來,掙脫了左右搖擺的魔咒,豁然開朗之後,摸摸自己的心才發現,自己竟有這麼的在乎她美女來襲。
只可惜,夏溫暖頭頂沒有長眼睛,也不會讀心術,看不到項慕川深情的眼神,也聽不到他的心聲。
圍觀的記者大部分已經驚呆了,只有很小的聲音在叫,但無非都是類似於——「看,是項慕川!」「是呀,真的誒……」——這種無力而毫無營養的對白。
項慕川這才抽出一分餘裕看向之前那個猖狂的男記者,這會他已經將鴨舌帽按實,以此遮住鐵青的臉。
男人勾起唇,笑得更加目中無人了,湊近反問他一句,「記者先生,畢竟,離婚是兩個人的事,對吧?」
像是受了蠱惑,其餘的人齊刷刷地點頭。
男記者卻悶聲不吭,握著話筒的手明顯發著顫。
夏溫暖冷冰冰地看著,眼底劃過一抹不屑。
項慕川見好就收,只笑瞇瞇地換了另一個問題,「這些照片,是你拍的?」
他隨意地抽出一張,放在手中把玩,神態自若,一點也不像是興師問罪。
「當然!」男記者卻忽然底氣十足地吐出兩個字,連帶把頭也抬高了,只要一牽扯「照片」的問題,他就特別的有殺傷力。
「項先生,其實那天的事很湊巧。我本來是聽到小道消息,說有一個一線的女影星,準備和她被隱藏了三年的富豪男友秘密登記結婚。我覺得這條新聞很有爆點,能上頭條,所以才會去民政局外蹲守的。只是沒看到他們,卻拍到了你和項太太……」
「哦。」項慕川聽完,竟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轉而皺著眉疑惑地問他,「這麼模糊,連正臉都沒有一個,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照片上的人是我和我妻子?」
「原本是不太肯定的,所以我才沒有將它們公諸於眾,以免被公眾批評說胡亂報道!」男記者拉了一下帽子,終於敢正視項慕川的眼睛,「但是,今天看到了項太太手上並沒有戴婚戒,前後一串聯,才坐實了我的猜測!」
他點了點照片上男女雙方的左手,亦是光潔一片——都這麼明顯了,那個時候他們不在辦離婚,難道是去民政局郊遊嗎?
「坐實?記者先生,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就算如你所說,我們真的去過……那你為什麼沒有拍下我們夫妻倆走進去,或者是走出來的鏡頭?那樣的照片更能站得住腳吧!」
項慕川依舊不慌不忙地涼涼擋了回去。
周圍立刻傳來了「是啊是啊」的附和聲。
男記者愣了一下,有苦說不出——那……那是因為,你們根本沒有真正走進去過啊!
夏溫暖看著項慕川信誓旦旦的模樣,想起那天發生的事,牽起一抹苦笑,胃酸又開始上湧。
而項慕川似是立刻覺察到了她的異樣,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
夏溫暖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動了兩下躲不開,礙於旁邊還有那麼多雙眼睛,便也隨著他去了。
「而且,退一萬步講,照片上的人真是我們……照著你的邏輯,一對夫妻在民政局外就是要離婚,那是不是有前科的人在警局外就肯定是犯罪了?不管是誰,在醫院外等著就一定是生病了?」項慕川慷慨地朝他們一揮手,「怎麼,你們這一大群記者是不是集體病了?別客氣,前面掛號去吧,醫藥費我項某人全包了!算是感謝你們對我妻子的『照顧』。」
所有人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就連眼睛都停止了眨動大劍師。
項慕川最後的兩個字,簡直就像兩顆毒氣彈,冷酷無情地投放在他們面前,逼得人都不能正常呼吸了。
夏溫暖抿住唇,將笑意藏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項慕川簡直就是拿這幫人當猴子一樣耍啊……
「不知道各位還有什麼疑問麼?趁著我的主治醫生還沒有來,不妨一併問了吧!」項慕川按住額頭,將眉間緊皺的疲憊掩去,「哦,對了,還有婚戒……」
聽到項慕川絲毫不避忌地將這兩個字拋了出去,夏溫暖有一瞬的失神,大腦完全反應不過來,只知道瞪大眼睛看向旁邊的男人。
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適可而止,這不是擺明了給眼前這群無縫不叮的記者死灰復燃的機會麼?!
然而夏溫暖錯了。
因為下一刻,項慕川就牽起了她的左手,湊在唇畔吻了一下,然後舉到了鏡頭前。
一雙毫無瑕疵的纖纖玉手,柔軟而充滿魅力,猶如嬌嫩的花朵一般靜靜綻放。
夏溫暖看著項慕川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個心形的飾品盒,被黑色的天鵝絨包裹著,十分的精巧。
一瞬間,呼吸全亂了,眼皮停止翻動,心跳也開始不正常起來。
夏溫暖想推開他逃跑,但雙腳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而且腰還被男人緊緊扣著,只能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
「我知道你不喜歡原先那枚戒指——既然你不喜歡,我們就不要了。」
項慕川緩緩將盒子打開,取出裡面的戒指,然後抬起夏溫暖的無名指,認真地,卻又有些心急地往前推送。
雖然只有短短一秒的時間,卻說不出的神聖。
那一刻,就好似整個世界都在矚目著這一幕,還沒有覺得有多動人,卻已經無聲地落下淚來了。
項慕川將夏溫暖的手緊緊握住,繾綣地說著唯美的情話——「溫暖,我願意給你最好的。」
夏溫暖高速運轉的腦袋此刻已經無法思考了,戒指的大小、形狀、質感,她看不見也感知不到,周圍觀眾頻頻的抽氣聲,她也聽不見。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大哭一場——這樣子的場景,就連在夢裡,都沒有出現過……
大概,是項慕川瘋了。
要麼,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的心明明那麼的疼,竟還會有幸福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它們來路不明,亦去路不清,但流淌過身體裡每一條血脈的時候,真實得讓人想要跪下去頂禮膜拜。
夏溫暖吸了一口氣,壓抑住瘋湧的情緒,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然而,那枚戒指卻不安地鬆動了片刻,之後又很快歸於平靜。
夏溫暖呆了幾秒鐘,接著撐起一抹笑來——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所謂美夢,終究是無法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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