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皓海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之前一直沒有接到秦朗空的電話,樓皓海整個晚上就沒睡踏實,直到早晨接近凌晨五點的時候,樓皓海的通訊終端才突然接到短訊息。當樓皓海穿戴整齊下樓的時候,卻被一早就等候在客廳裡的樓玉玨出聲攔住。
「爸爸。」樓皓海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樓玉玨會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客廳裡等自己。
「這個時間,準備去哪裡呀?」黑暗中,樓皓海雖然看不清樓玉玨臉上的表情,但卻弄從他的語氣中輕易察覺出此刻樓玉玨一點也不高興。
但此時此刻樓皓海卻並不想過多的去在乎自己父親一時間的情感心情,因此他只是淡淡地轉頭反問了一句,「爸爸難得不知道嗎?」
砰地一聲,樓玉玨狠狠地將手裡的茶杯砸在了茶几上,他站起身來快步踱到樓皓海面前,「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以為之前我的態度您已經很清楚了。」樓皓海不為所動,反正樓所每年的健康體檢報告他都知道,壓根沒有什麼慢性疾病,偶爾氣一氣也出不了什麼大紕漏。
這下樓玉玨是連鼻子都氣歪了,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樓皓海,而後又無奈地放下,「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哇!這個時候你過去,以什麼理由?又要以什麼身份?我看你是為了那個秦家小崽子,徹底失去理智,連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
「……」這下樓皓海的才終於停下換鞋的動作,站在門口頓了頓才最終返回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看見樓皓海打消念頭,樓玉玨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有些欣慰於自己的兒子還沒徹底為了那個臭小子亂來。
啪嗒一聲,昏暗的客廳中打火機亮起火光,緊接著藍紫色的煙霧在客廳中徐徐縈繞而起,樓玉玨皺著眉頭瞥了一眼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煙草的兒子,表情有些古怪。因為他從來不清楚他的大兒子居然會吸煙。
似乎是察覺到父親的目光,樓皓海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向後放鬆身體仰靠在沙發上,「過去在軍そ校就學會了。」
「有煙癮?」樓玉玨不禁開口發問。
樓皓海微微瞇了瞇眼睛,似乎在煙草的鎮靜作用稍微平復了情緒,「還行,不算重。」
「醫生說你肺不好,今後還是少抽點吧。」樓玉玨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話來。
然而看著樓皓海不冷不熱的回應,樓玉玨相當懊惱,他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知道應該如何和自己的大兒子交流了。
「時間還早,您要不要上樓再休息一下?」將已經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掐滅,樓皓海深吸了口氣,而後轉頭開口。
樓玉玨沒有將自己目光中的擔憂隱藏,他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沒有開口。
「爸爸,我現在已經很冷靜了,您就放心吧。」樓皓海又勾起嘴角笑了笑,但眼眸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那……」
就在樓玉玨準備開口答應的時候,樓皓海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樓皓海一看居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喂。」樓皓海看了一眼一旁努力克制著自己別伸脖子的樓玉玨,而後接起電話。
「是樓少嗎?」電話裡傳出的是一個略帶尷尬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樓皓海微微愣了一下,而後道,「請問您是?」
「我是秦劍南局長的第一秘書,黃繞。」
「黃秘13看網皓海有些摸不清情況,而一旁正豎著耳朵仔細聽的樓玉玨也愣了一下,黃繞他自然是認識的,一向是最得秦劍南信任,也是最具有能力的人員。
「是這樣的,在昨天下午的時候,秦少出了點事,現在正在803醫院裡,情況不是太好,所以秦局的意思是讓您先過來……」
掛斷電話之後,樓玉玨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一反常態地語氣相當不好地開口道,「秦劍南那個老傢伙,他什麼意思?」
「爸爸,我也不清楚。」樓皓海覺得此刻自己的心情也有些亂,因為他不明白那位黃秘書電話裡所提到的情況不太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樓玉玨頓了頓,最終還是不大放心地道:「走,我陪你一塊兒過去。」
「爸——」樓皓海覺得始終是不大好,他現在算是接到了電話,名正言順。而這個時候樓玉玨突然插上一腳,也一同過去似乎怎麼看都有些不好說。更何況待會兒上午九點樓玉玨在衛戍區還有一個安全會議要開,因此此時此刻和他一起過去醫院,並不合適。
「我去看我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能有什麼問題?」樓爸爸一看樓玉玨不同意,倔勁兒也上來了。更何況他總是擔心,自己大兒子便面上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區別,可實際上心裡已經亂了,他怕樓皓海在路上出事,二來他總是擔心秦劍南會讓自己的大兒子吃虧。
樓玉玨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樓皓海也不好再說什麼,更何況他現在一分鐘時間也不想在耽誤。
早晨六點四十左右,樓皓海和樓玉玨終於趕到了803醫院,兩個人才一前一後的走進門診部的大門,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等待他們的黃繞。似乎是沒想到樓玉玨也會跟著,但畢竟也是長年跟在秦劍南身邊的人,因此他的驚訝也並沒持續太久,便很快很好的控制住了臉色的表情,然後客套的迎了上來。
「樓所您怎麼也來了。」
「聽說秦家小子出事兒了,畢竟也是我兒子的戰友,我有剛好有時間,就也跟過來看看。再者說803醫院這邊我也有些老關係,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你們也不用客氣,直接開口就好。」
「那真是勞煩樓所您了。」黃繞只覺得樓玉玨的這個理由著實有些牽強,但人家領そ導樂意這麼說,他也不好反駁什麼,讓人家這麼大一個領そ導下不來台,於是只好客氣地引著樓家父子上樓,往位於三樓的重症監護室。
一直守在門外的秦劍南看起來神色相當疲憊,手裡還拿著一本沾著血污的粉色真皮筆記本,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性醫護人員怎面帶明顯的擔憂。一看見樓玉玨出現在樓梯口,秦劍南便主動從休息的兩排金屬靠背椅上站了起來,「樓所也來了。」
「秦局,您還好吧!小秦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樓玉玨直接迎上去,態度好的簡直就像是慰問受災群眾。
樓皓海則直接走到監護室門外的全玻璃牆外,房間裡秦朗空就安靜地躺在床上,除了那些冰冷的醫療器械上閃動著各種數字,幾乎再難發現任何生命的跡象。
「想看就換上衣服進去吧。」秦劍南的聲音從樓皓海的背後緩緩傳來。
一旁的樓玉玨則皺著眉頭走過來,低聲詢問道,「秦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哼,不過是有些人沉不住氣了罷了。」秦劍南的語氣相當冷硬,而一側一直緊緊跟在他身後的女醫生則一臉緊張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秦局您有輕微的腦震盪,還是坐下來說話吧。」
「秦局也受傷了?」樓玉玨一臉擔憂,「我們還是坐下來說話。」
「黃繞去給我和樓所找一間安靜的病房,我們要談談。」秦劍南看了一眼樓玉玨,然後又轉身踱到樓皓海身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替我陪陪他吧,再過一會兒麻藥就過了,如果人還醒不過來,可能就……」
「秦伯伯您放心,朗空一定不會有事的。」樓皓海直接了秦劍南接下來的話。
而秦劍南也只是再次伸手拍了拍樓皓海的肩膀,之後便和樓玉玨一同在黃繞的引領下繞過走廊盡頭。
在監護室外側房間的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樓皓海很快就換上了無菌服,走進了的監護室,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之後,樓皓海便湊到秦朗空的耳邊緩緩開口,「行了啊,小混蛋,裝死也有個度。」
也許秦劍南是真的不清楚,亦或是秦劍南關心則亂,甚至是秦朗空的演技過好,總之曾經和樓皓海一樣受過嚴格抗藥訓練的秦朗空對於麻藥的耐受度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因此按照醫生所給出的麻藥甦醒時間,對於秦朗空而言應該縮短四十分鐘左右。
再加上雖然秦朗空剛才裝的很像是那麼一回事,但站在阻隔玻璃外觀察仔細的樓皓海,還是能夠輕易發現,其實被醫生判定為很可能會醒不過來的秦某人,其實已經恢復了意識。
此言一出,果然一開始了無生機地躺在病床上的「屍體」牌兒秦朗空先是動了動眼珠,然後是帶著監護器的手指,然後眨巴著眼睛瞥向坐在左側病床邊的樓皓海。
看著眼角帶笑的秦朗空,樓皓海這才覺得穩穩地鬆了口氣,他微微歎了口氣,從凳子上弓著身體湊到秦朗空冰冰涼涼的腦門上親了一口。
一開始目光裡還閃著些許迷糊的秦朗空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雖然還沒有太多力氣說話,但秦朗空還是撅起嘴巴,哼哼唧唧地強烈地表達了自己要求嘴對嘴玩親親的意願。
「……」樓皓海囧了囧,突然有些不可抑制地開始思考,究竟是「屍體」牌兒的秦朗空比較可愛,還是活蹦亂跳,四處得瑟的秦朗空比較可愛。
「醫生,病人恢復意識了。」
一聽這話,秦朗空眼眸中剛剛聚集起的一串串細小火花立刻便又泯滅了下去。
樓皓海忍不住勾起嘴角,用手背輕輕拍了拍秦朗空的臉頰,「乖一點。」
聽見樓皓海的聲音,很快一大幫醫務人員便又匆匆忙忙帶著各種醫療器械和藥片魚貫而入。
對於樓皓海被這一大幫人給擠到一邊,秦朗空不滿地哼哼了一聲,然而他這一聲哼哼自然引起了在場所有醫護人員的警惕,於是一群人立刻如臨大敵,再次把秦朗空從頭髮絲道腳趾丫的情況都好好檢查了一邊。
「情況怎麼樣?」樓皓海開口攔住檢查完就準備退出病房的主治醫師。
「不好意思,您是病人家屬嗎?」主治醫師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監護室裡的不速之客,雙眉緊鎖,「誰放他進來的?」
一旁守在外間的女護士急急忙忙湊過來開口道:「是,是秦局的意思。」
「秦局的意思就能隨便讓人進來了?這不是胡鬧嗎?」戴著口罩的主治醫師不滿地揚高聲音。
「主治醫師在監護室裡大聲喧嘩,難道就合適嗎?」樓皓海冷冷地開口打斷準備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主治醫師,「有問題也好,有異議也好,我們出去說。」
這邊樓皓海才一走出監護室,聽到消息趕過來的秦劍南和樓玉玨便迎了上來。
而那個主治醫師才一看見樓玉玨,就立刻露出一個討好而又諂媚的笑容,「老領導怎麼樣過來了。」
「小海,小秦清醒了?」樓玉玨看都沒看這個使勁想和自己套近乎的主治醫師,反而直接轉頭對跟在後頭,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樓皓海開口。
一聽這個稱呼,一開始還強硬而又囂張的主治醫師立刻就覺得心裡涼了一半,他有些尷尬地轉身,「這位……這位是令公子?」
「公子是不敢當!」樓皓海語氣不善,「醫生有心思在乎這些,還不如先和秦伯伯說說傷者的情況。」
「噢,對對,還是樓少說的對。」主治醫師腦門上冷汗直冒,他摘下口罩道:「秦局,是這樣傷著目前的意識已經完全恢復了,總體來說手術也是相當成功的,只要在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內,如果一切順利,應該就問題不大了。」
「那腿上的傷怎麼樣了?」秦劍南的眉頭依舊緊緊鎖著,他下意識地用餘光掃了一眼站在一側的樓皓海,對於樓皓海一過來,秦朗空就能甦醒的事情不知道是該懷疑,還是該感慨。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還有胸腔積液的問題也是,我們還需要繼續觀察。」
當樓皓海再次回到秦朗空病房的時候,秦朗空已經再次陷入了沉睡,樓皓海有些無奈,又有些鬆了口氣地湊近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秦朗空,半個臉都是腫的而且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相當難看,但樓皓海卻覺得一點也不醜,甚至還有一絲可愛。
於是他又湊近秦朗空乾裂的嘴唇,輕輕地落下一吻。
而這一幕,剛好被和秦劍南談完了,準備離開的樓玉玨看見。也正是這樣的一瞬間,讓他不自覺地想起之前在曇花星上似曾相識的一幕,只不過當時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大兒子而已。
很快監護室內,感受到樓玉玨目光的樓皓海轉身走了出來。
「他怎麼樣了?」樓玉玨問的不情不願。
樓皓海向後看了一眼,「又睡著了。」
「沒事兒了就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爸爸,我想先留在這邊陪陪他。」
對於樓皓海的這個回答,樓玉玨也是差不多料到了,因此他只是點了點頭,「你大了,自己有主意我也不好說什麼,但什麼時候都得有個度,這個度該怎麼把我,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我都知道的。」樓皓海自然知道樓玉玨話裡有話的意思,而且估計就在剛剛,秦劍南應該就已經和樓玉玨在口頭上達成了協議,相信用不了多久,目前相對平衡的局勢,便又會以這次「意外事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快,在樓玉玨離開之後,秦劍南的秘書黃繞便又過來招呼了樓皓海過去,說是秦劍南有話想要和樓皓海談。
推門走進供秦劍南休息的病房,裡面煙霧繚繞充斥著刺鼻的煙草味,樓皓海忍不住輕微地咳嗽了幾聲,「秦伯伯,您還好嗎?要不要上床休息一下。」
「坐。」秦劍南站在窗口的動作沒有變。
「秦伯伯……」樓皓海忍不住又開口勸了一句,很顯然秦劍南的狀態相當不好,樓皓海似乎都有一種錯覺,一夜之間,這個以強硬作風為特色的軍人,蒼老了許多。
然而秦劍南卻擺手打斷樓皓海的話,「聽說劍東生日的那天,你開車帶朗空去了趟東江公園?」
「是,沒錯。」對於秦劍南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樓皓海雖然不算太吃驚,但也一開始沒有預料到,因此權衡之後,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簡短回答。
「所以說,我要謝謝你。」秦劍南深深地歎了口氣。
「秦伯伯……」
然而秦劍南卻再次揮手打斷了樓皓海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孩子也許永遠也不會和我主動談這個問題。好了,你過去陪陪他吧,待會兒我還有點事情要辦。」
「那秦伯伯,我就先走了。」樓皓海頓了頓,看著秦劍南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也就是在樓皓海轉身出去的瞬間,秦劍南終於彷彿洩了一口氣一般,重重地坐到床邊,而那本被他從秦朗空上衣口袋裡找到的日記本則再次被他拿了出來。而也就是剛才他才猛然記起,這本粉皮的日記本是他當年在秦劍北十六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
而也就在他剛剛隨意的翻看中,他才知道原來對於當年的事情,他只算是一隻推手,而真正促成事情的人還是他的大哥。而且對於這一切,秦劍北居然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之所以離家出走,也是因為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再來面對她的這些所謂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請盡情滴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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