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地一聲,樓皓海從浴池中站了起來，緊接著他擰開蓮蓬頭站到水流之中。視線很快變得模糊了起來,他甩了甩頭上的水珠，伸手抹了一把臉,在側過頭時候剛好看見了擺在一側防水槽中的手機。
很快樓皓海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摘下一側懸掛的浴巾，拿著手機跨出浴池。
13看網玉玨剛剛等到了一個重要電話，他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體準備回房間睡覺，剛一走出書房就看見走廊另一側穿戴整齊的樓皓海正推門往外走。
這下樓玉玨不高興了,看樣子樓皓海是明擺著準備出門了,這大晚上的能去哪裡，又是準備去找誰？樓玉玨越想就越覺得不高興,他砰地一聲將身後書房的門關上,在引起樓皓海的注意之後又冷著臉哼了一聲，「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裡啊？不是說晚上住家裡嗎？」
「爸爸。」樓皓海原本是打算先斬後奏的，卻沒想到讓自家一把手碰了個正著，於是難得顯得有些尷尬，不覺有些後悔今天晚上自己把話的太滿了。但既然被發現了，也就沒道理再去費力氣編理由，反正就憑樓玉玨的手段，就算編的再好再圓，最後還是得被查的清清楚楚。因此與其到時候讓自家老頭子知道了真相氣的跳腳，還不如一開始就實話實說。
「剛剛秦朗空來電話，我有點擔心，所以想過去看看。」樓皓海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無波。
可饒是這廂樓皓海再表現的淡定坦然，也扛不住自家老爹聽見秦朗空三個字就能在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順帶還腦補出一大堆有的沒的。
樓玉玨張了張嘴，差點就直接嚷嚷出一句，經典肥皂劇目台詞，「不許去，要是你敢出這個家門，就別再回來。總之這個家，是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臥槽！看來自己真是被氣糊塗了！
一個不防，被自己的腦補劇情給雷的外焦裡嫩的樓爸爸頓了頓，後又咳嗽一聲才哼道，「擔心什麼？那個小兔崽子不是本事大很，膽子肥的很嗎？跟我這裡都干可勁兒放肆，你還擔心什麼？更何況他堂堂一個姓秦的崽子，回自己的老窩你還怕他被人給吃咯？」
「爸爸——」樓皓海看著臉色分外精彩的樓爸爸，越觀察就越是摸不準他的意思。
「……」樓玉玨促急不防，猛然意識到自己不留神說出來話，怎麼聽怎麼不得勁，怪得很，也彆扭的很。
咳嗽了兩聲之後，樓玉玨這才終於找回點平時樓所長該有的樣子來，「你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我也管不了，你要去就快點給我滾。」
「……」面對樓玉玨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樓皓海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心道今天晚上這樓所長是吃錯藥了？怎麼沒事兒跟他玩起川劇變臉了？態度也好，語氣也好，一茬一茬的來回變，也不知道是為的什麼。
思來想去，樓皓海還是覺得樓玉玨今天晚上有點不對勁，於是他也是難得開口關心了一句，「爸，今天晚上你弄得怎麼晚，是有事？」
「特殊時期，事情肯定是有的。」樓玉玨的態度依舊不怎麼地，然後他又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叫住已經準備離開的樓皓海，「對了，待會兒你要是能見著秦局，不防給他帶點話。」
「什麼話。」樓皓海本能地在腦海中飛快地分析了一下最近的形勢，然後又反應極為迅速地開口反問了一句，「關於六處的？」
對於樓皓海的敏そ感反應，樓玉玨還是很滿意的，覺得自己這個大兒子還是很不錯的，眼睛夠毒，腦子轉的夠快，對於週遭的的消息也夠靈通。於是他咳嗽一聲，語氣也跟著緩了下來，「也差不多，是關於柳朝明的。」
「柳朝明落網了？」樓皓海皺了皺眉頭。
「鄒嚴坊太急了，本來是想快刀斬亂麻，結果反倒把人給逼去外星系使領館自首。我這裡剛剛拿到消息，說是人在剛剛已經被秘密送回了京城。」樓玉玨的語氣很淡，在這一點上樓皓海一向是很好的繼承了他，越是在大是大非，大起大落上，語氣和態度就越淡。
柳朝明原本接的是秦劍南過去在六處的攤子，也算是秦劍南的老部下，可惜後來一直跟鄒嚴坊跟的太近，也就漸漸淡了和自己老領そ導秦劍南的關係。跟領そ導跟的太緊有好處，自然就有壞處。領そ導有好事了第一個想到你，領そ導有壞事了自然也忘不了了你，壞事髒事做得多了，人自然也就不乾淨了，好一點的是成了丟卒保車的卒子，壞一點自然就成了柳朝明這樣，不但要頂罪，還要滅口抵命。
「爸爸，聽說衛戍區的大部分人可都是過去苦老一手提拔起來的，您最近……」樓皓海顯得有些擔憂，這個節骨眼上，明槍暗箭的已經不算是什麼了，怕就怕有些人會按耐不住，狗急跳牆。
聽見樓皓海話語間的關心，樓玉玨覺得相當受用，連帶著之前憋著胸口的一口濁氣都消散不少，「都是些跳梁的小丑罷了，還翻不起什麼風浪來。」語畢，樓玉玨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太過了，情緒也沒在兒子面前捂好，因此咳嗽一聲後，加重語氣道，「你不是擔心那個姓秦的兔崽子嗎，還不快滾。」
「那我走了。」樓皓海扶額，覺得自己這個爹今天晚上實在是有些不正常，一陣一陣的簡直像抽風。
不過既然樓玉玨讓他給秦劍南帶話，那麼很顯然是鬆口打算拉一把秦劍南的意思，這樣的態度，無論是對樓皓海還是秦朗空，自然都是好消息。畢竟以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兩家人即便不能是朋友，至少也不要像過去一樣成為死對頭。否則來出什麼現代男男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可就不怎麼有意思了。
富瑞苑裡，秦劍南家的小樓和樓皓海家其實僅僅只隔了一排桃林，透過樓皓海家的陽台，在桃林落葉的時候甚至都能看見秦劍南家的露台。但如果要過去，就不得不繞過桃林，在曲徑通幽的蜿蜒小道上走上個十分鐘左右了。
樓皓海下樓之後就直奔了車庫，打開車後座拿了秦朗空落下的那只裝著他母親留給他的腰鏈才轉身直奔了秦劍南家的小樓，畢竟空手過去實在是太突兀了，因此樓皓海不得不替自己找了替秦朗空送東西的事作理由。也好在秦朗空晚上走得急，給樓皓海留下這麼個好借口。
一路上，樓皓海走的很快，原本十分鐘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時間，在敲開秦家乳白色的木門之後，很快就迎出了常住秦家替單身的秦劍南服務的保姆阿姨。樓皓海過去也常常在富瑞苑出入，因此她也是認得樓皓海的，但樓皓海親自過來這邊敲門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更何況時間還這麼晚了，因此她打開門之後就有些奇怪地開口問道，「樓少，這麼晚了您有事嗎？」
此時，剛好從樓上下來的秦劍南聽見了敲門聲，便冷著聲音揚聲問道，「誰啊，這麼晚了。」
按照秦劍南的邏輯，這麼晚了還過來找他的除了他家的兩個麻煩兄弟，就是一些做了見不得勾搭，想要找他幫忙疏通的人，因此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是……是隔壁……」保姆正欲開口，還站在門外的樓皓海就打斷她，主動向秦劍南打招呼道，「秦伯伯，是我，樓皓海。」
「樓皓海！？」秦劍南緊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麼晚了樓皓海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樓皓海這次過來樓玉玨又是否知道？還是說壓根就是樓玉玨的意思？但是如果是因為他家的那個該死的小兔崽子呢？這個問題還真變得不大好說了。
於是秦劍南在思量了一會兒之後，就鬆口道，「進來吧。」
樓皓海看著臉色不善的秦劍南，盡量將態度放低，顯得恭敬而又謙和，「是這樣的，秦朗空把這個落在我車上了，所以我剛到家，就給他送過來了。」樓皓海晃了晃手裡的藍色禮品盒，然後交給一旁得到秦劍南示意的保姆手上。
「還有事？」秦劍南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站姿端正的樓皓海。
他平常忙的很，就算偶爾聽人說到樓皓海這個名字也沒有給予過太多關注，因此今天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樓皓海，單只看了看樓皓海的眼神，就覺得這個小輩的確是不錯，這也就難怪能讓自己家的那匹難馴的野馬乖乖呆在圈裡吃草了。
但無論是樓皓海的這個樓姓，還是他和自家兔崽子那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都讓秦劍南對於這個優秀的晚輩喜歡不起來。
樓皓海沒說話，反倒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女保姆。
已經是老薑一塊的秦劍南自然知道樓皓海是個什麼意思，因此他咳嗽一聲，緩緩開口道，「雲姐，很晚了你去休息吧。」然後他又將目光投向樓皓海道，「我們上來說話。」
秦劍南和樓玉玨的級別一樣，因此家裡無論是面積還是陳設構造都和樓皓海家沒有區別。在樓皓海跟隨秦劍南走進13看網皓海聽見了右手邊的房間裡亮著燈，還有水聲傳出，應該是秦朗空才對，因此他不著痕跡地重新將注意力轉回走在前面的秦劍南身上。
都是服役十幾年的老現役軍官，因此秦劍南和樓玉玨都是標準的軍人做派，應該說性格使然，秦劍南的表現比樓玉玨似乎還要明顯，臉上的表情也更加嚴肅。如果說樓玉玨是很少笑，那麼秦劍南就是壓根不會笑。
書房的門打開之後，很快又砰地一聲合上，樓玉玨不自覺地回頭隔著門看了一眼，自然是什麼也沒有看見。
而已經先行在書中前坐下的秦劍南則沒有注意到樓皓海臨時起意的小動作，繼續冷哼道，「說吧，大晚上的，樓所讓你過來送的是什麼珍奇異寶啊？」
「秦伯伯說笑了，就是秦朗空母親留給他的一件小東西罷了。我看秦朗空很寶貝，怕他擔心丟了，才著急給他送過來的。打擾您休息了。」樓皓海不動聲色，甚至有意無意地說出了秦朗空的母親。
但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秦劍南只是哼了一聲，卻並沒有留下任何樓皓海想要的破綻。
「對了，臨出門的時候我爸爸知道我要過來，就特地交代我給您帶點消息。」樓皓海一開始也就只是試探試探，並沒有真的指望秦劍南有什麼反應，更何況要真是因為他這麼小人物就讓這隻老狐狸破了攻，說去還不是天大的笑話。
因此樓皓海還是將話題扯回了正題，畢竟他可不希望失去先機，讓後頭的話被秦劍南牽著鼻子走。
「什麼消息？」秦劍南依舊巋然不動。
「柳朝明歸案回京了。」樓皓海轉開目光，沒有去看秦劍南接下來的臉色，只是臨了還補充了一句，「據說是剛剛到的。」
良久，秦劍南都沒有作聲，但樓皓海卻知道秦劍南遠沒有其表現出來的這麼鎮定，因為他的呼吸頻率出現了細微的改變，還有握著扶手的左手，力道也在不斷的增強。
但秦劍南不開口，樓皓海自然也不會去主動說什麼，他只是耐心十足地等著。此時此刻秦劍南在想什麼，他也能猜個**不離十。
當時柳朝明出了事，鄒嚴坊放著秦劍南這麼好的安全局一把手的資源不用，卻繞了個打彎去找其他的人來捅咕。無非就是擔心柳朝明和秦劍南這層老關係，怕秦劍南在關鍵的時候手軟。可誰知道另找的人嘴上功夫厲害，實際能力卻不行，不但讓柳朝明跑了，甚至還讓他跑回來了，跑回來作為關鍵人證，被別人握在手裡就等著在選そ舉そ換そ屆そ檢的這個關鍵時刻舉揭發他們。
依照鄒嚴坊的性格，在這個時候東窗事發，低頭吃一悶虧的可能基本上為零，向後退一步，準備重頭再來的可能性也不高，而剩下的，無非就是背水一戰，拚死一搏而已。成則王，敗則寇。
「回去之後替我謝謝你爸爸。」秦劍南終於重新開口打破沉寂。
「秦伯伯客氣了。」樓皓海笑了起來，他站起來主動替秦劍南空了水杯填滿茶水。
書房裡的氣氛這才終於有所緩和，秦劍南又轉開話題，主動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樓家的態度，而樓皓海則兵來將敵水來土堰，該明確的地方明確，該曖そ昧的地方曖そ昧。
距離樓皓海上樓已經過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書房對面秦朗空房間內的自帶浴室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秦少，秦少，您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要不我還是先打電話叫宋醫生過來吧！」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保姆阿姨擔憂無比，但卻又不敢自作主張。只得歎了口氣繼續道，「對了，剛剛隔壁的樓少過來了，說是給您送您落在他車裡的東西，東西我就給你放在床頭櫃上了。您也真是的，別老是口不擇言的……」
說著，保姆阿姨將樓皓海送來的寶藍色禮盒放在秦朗空的房間之後，便又絮絮叨叨的推門出去了。
嘩啦——嘩啦——浴室中的花灑正在賣力工作，冰冷的水霧填滿了整個浴室，素白色的瓷磚，金屬質感的洗浴用具，秦朗空抬頭任由帶著寒氣的水珠迎面而來，很快混雜著鮮紅色的水流就順著秦朗空赤そluo在他的腳下匯聚成一片。
刺骨寒意過後的麻木成了此時最好的鎮痛劑。秦朗空閉著的眼睛在聽見樓少兩個字之後猛地睜開，已經在冷水中凍得完全失去知覺的手指急忙一把擰開熱水旋鈕，白色的水汽迅速在浴室中蒸騰而起，水晶鏡面中映照出的人影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搓洗乾淨，處理好額頭上的傷口之後，秦朗空裹著浴巾用雙手撐著大理石的洗臉池，他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倒映在霧氣濛濛的鏡子裡的人影也同樣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但卻冰冷而又充滿嘲諷。
秦朗空不耐煩地用手拍了拍面頰，擰開水龍頭屏住呼吸將臉浸入洗臉池中。
13看網皓海和秦劍南的對話終於終止，樓皓海站起身來又道了一句，「打擾亂！」這才轉身推門出去。
結果才一推開門，就看見走廊另一側，斜倚在門框上的秦朗空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察覺到他投射過來目光之後，還吊兒郎當地揮手致意了一下。
後腳跟著樓皓海走到門口的秦劍南一看見秦朗空，就不悅地開口道，「你出來幹什麼？腦袋不疼了？」
「這不人家好歹給是為給我送東西過來的，我能不出來送送嗎。」秦朗空依舊是滿臉笑意，聲音也越發的不正經。
「行了，時間也這麼晚了，我送你下去吧。」看見兩個人都不說話，秦朗空便又開口說了一句，然後從門框上支起身子，轉身開始帶頭下樓。
「那，秦伯伯我就先走了。」樓皓海轉身看了一眼秦劍南，見他不說話還冷著臉但終歸還是默許了，便跟在秦朗空後面下樓。
結果，流里流氣走在前頭的秦朗空卻突然晃悠一下，踏空一腳，要不是後頭的樓皓海13看網，估計整個人這會兒就直接栽到樓梯下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在秦舅舅嚴重
秦朗空就是匹難馴的野馬~~~qaq
來大家恭喜秦少
腦袋再次開瓢~~~~
至於開瓢的原因，明天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