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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訊室中,夏浩像條死狗般地掛在電刑架上,電擊已經過去,他的肌肉依然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身下傳出失禁的惡臭。
他是出身七大世家的貴公子,四星上將夏伯涵的獨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享盡尊榮,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落到如此境地。
電刑控制室裡有人走出,夏楓抬起奄奄一息的頭顱,待看清來者後,眼中立刻射出怨毒的光:「夏楓,竟然是你!你居然敢對我用刑!」
夏楓靜靜站在夏浩面前,以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著夏浩。他依然記得,他被趕出夏家的那一天,天空下著大雨,夏浩率領幾個夏家子弟,把他推倒在泥水中,肆意地辱罵他,譏笑他,踢打他。
那時他如喪家之犬,夏浩高高在上,驕揚跋扈,不可一世。而如今地位顛倒,夏浩淪為階下囚,而他成了審訊夏浩的人。
「你這吃裡爬外的傢伙!竟敢勾結外人,陷害夏家,不得好死!」夏浩狂怒地吼著,簡直恨不得把夏楓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我早就被趕出夏家了。」夏楓面無表情地回答。
「夏家養大了你,你這叛徒!」夏浩憤怒地拚命掙扎,這時,他忽然發現,束縛著手腕的鐵環有些鬆動。他又掙扎了幾下,鐵環的端頭焊接處出現了口子。
「你父親為了侵吞財產,偽造dna鑒定,設計把我趕出家門。事情暴露後,又急於殺人滅口,所以才落到今天的境地。自作孽不可活,你們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夏楓說道。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聽不出怨氣。曾經,他對夏伯瀚父子恨之入骨,而如今。見他們如此狼狽可憐,他也覺得沒必要再和他們計較了。
冥冥中似乎又把執掌平衡的劍。名叫代價。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無論你身處什麼地位,有多高貴,多有權。
「你這個野種!當初就應該殺了你!」夏浩怒罵道,「你等著,等我出去,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夏楓語氣平平地說。「你父親被控謀殺莫毅,軍部高層震動,決定剷除夏家。」
「你胡說八道!」夏浩怒聲反駁:「顧大元帥說了,要讓我做夏家的家主!」
夏楓的神色奇妙起來。泛過一絲輕蔑:「你父親還沒死,你就想著當家主了?」
「你!」夏浩被堵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當不上家主了,顧大元帥已經改變主意。」夏楓說著,取出一支注射針頭,在夏浩眼前晃過。
「那……那是什麼?」一直憤怒得歇斯底里的夏浩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眼中流露出恐懼。
「肌肉鬆弛劑加高濃度氯化鉀,能夠加快心臟停搏,幾十秒就能讓你得到解脫。」夏楓說著,舉起注射器,就要向夏浩脖子上的血管插下。
「不。不要!」夏浩扭頭閃避,驚恐地大叫,「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他一邊尖叫,一邊掙扎,束縛著他雙手的鐵環在掙扎中喀嚓斷裂,他揮起拳頭,狠狠向夏楓面門上砸去。
夏楓像是沒有防備,被他一拳砸中,痛苦地摀住鼻子。夏浩趁機扭過夏楓的胳膊,一把奪過注射器,寒光閃閃的針頭插入夏楓的脖子!
你不是想殺我嗎?看誰先死!
注射液注入肌體,夏楓掙扎著倒地,夏浩從他口袋搜出遙控開關,打開腳上的鐵環,跳下電刑架。此時的他瘋狂至極,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軍部要殺他!
怎麼辦?只有逃!
畢竟是軍校的高材生,夏浩還是有些本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的手指剝掉夏楓的衣服,自己換上,再搜出夏楓的通行證,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隙。
走廊裡一切平靜,像是沒人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不遠處有一道安檢,兩個持槍士兵在站崗。觀察一番後,夏浩大著膽子走了出去。
一路順利,有夏楓的通行證,再加上他本來就長的和夏楓有些像,身材也差不多,因此沒人懷疑。()一路通過長廊,來到電梯口。他用通行證掃瞄了電梯的自動控制面板,電梯門打開,他走進去,來到地上一層。
出了電梯,夏浩輕輕鬆了口氣,這裡是普通工作人員也會來往的區域,應該能夠混出去。
然而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防守嚴密的軍事監獄,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地逃脫?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樓道裡警鈴大作,四處響起急促的警報聲:「d11區有要犯逃離,有要犯逃離!」
夏浩神色大變,一抬眼看見幾名警衛正舉著槍向他奔來,他轉身拔腿就跑,身後響起槍聲,有流彈自他耳邊呼嘯而過,右腿傳來尖銳的疼痛,他中彈了。
他依然咬牙狂奔,慌不擇路中竟然逃出了建築物,跑到後院。外面正值風雨大作,夜色漆黑如墨,電閃雷鳴,數道聚光燈就在他身後緊緊追隨。
他冒著風雨,越過草坪,竄入樹林,中彈的腿失血過多,越來越沉,終於腳下一個踉蹌,絆了一跤,摔在泥水裡。
樹林外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喝令聲,警哨聲,和著風聲雨聲,草木皆兵。他趴在泥潭裡,驚慌失措,恐懼之極。這時面前想起,這時面前響起腳步穿過草叢的聲音。他驚恐地抬起眼來,一道嬌小而又清冷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是暮千璃。她冷冷注視著在泥水中掙扎的夏浩,美麗的容顏冰冷如霜,在風雨夜色中冷酷無比。
夏浩認出了她,恐懼幾乎攫去他的呼吸:「暮千璃……你,你來這裡幹什麼?」
「殺了他。」暮千璃冷聲吩咐。
她身後還站著兩人,正是沈凡和夏楓。聽到她的命令,夏楓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夏浩的額頭。
夏浩看見夏楓。像見到鬼一般地大叫起來:「夏楓!你不是死了嗎?」他霍然反應過來,「這是圈套!」
「不錯,這是個圈套。如果你不是死於越獄的話。那麼夏氏的家主之位就應該是你的。」暮千璃回道。
夏浩面如死灰,他看看暮千璃。再看看夏楓,放聲嚎啕大哭,「求求你們饒了我吧!」他匍匐在泥水中,抱住夏楓的腿:「夏楓,你放了我吧,我們可是堂兄弟啊!」
夏楓注視著那張混著泥濘雨水和鼻涕眼淚狼狽不堪的臉,心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
他雖然憎恨夏浩。卻沒有到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地步。而且他從沒有真正意義上殺過人,戰場上殺敵和把槍口對準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是完全兩個概念。
見他猶豫,暮千璃眸中泛過一道清冷的華光。
搜索隊伍的嘈雜聲越來越近。衛兵們已經進林子了,馬上就要摸到這邊來。一直沉默的沈凡忍不住出聲催促:「沒有時間了。」
夏楓握槍的手腕顫抖了一下,終是扣動了扳機。
「啾!」經過消聲處理的槍聲不是很響,子彈正中夏浩的眉心,激濺起血花。夏浩睜大了恐懼的眼睛。撲通向前栽倒。
風雨交加的夜空劈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夏楓淌著雨水的蒼白臉龐。
終於,他手上沾上了鮮血。
「你們先走,我善後。」沈凡冷靜地說道。他是軍情處的官員,留在逃犯的擊斃現場。合情合理。
暮千璃帶著夏楓穿過樹林,莫毅在路邊等候。他一身黑色軍用風雨衣,簡斌站在他身後,為他舉著傘。
「死了?」莫毅問道,用不帶感情的聲音。
「死了。」暮千璃簡短地回答。
這時簡斌身上的傳呼機響起通訊:「報告:在樹林裡發現夏浩,已被擊斃。」
莫毅注視著暮千璃,風雨夜色中,兩人的眸子是一樣的幽深,一樣的暗沉。
「我會向顧震南報告這件事的。」莫毅說。
暮千璃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就要離去,卻被莫毅一把握住了手腕。「小心!」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從簡斌手中接過雨傘,塞到她手中。
她深深望了他一眼,這個冷酷的男人,漆黑的眼底燃燒著幽焰,跳躍著她的影子。
她微微挑起唇角,留給他一抹淺笑,轉身離去。
暮千璃和夏楓駕車回到府邸時,風雨還沒有停。夏楓一路沉默,似乎還沒有從殺人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起居室裡亮著燈,塞麗雅和暮曉星邊看電視邊等候。見兩人回來,渾身都淋濕了,暮曉星急忙拿了兩條毛巾,一條扔給夏楓,另一條自己拿著幫暮千璃擦拭雨水。
「姐,你到哪去了,怎麼淋成這個樣子?」暮曉星心疼地問。
「去散步了。」暮千璃隨意地回答。
這時電視裡傳來新聞速報:「最新消息,正在接受調查的夏家世子夏浩試圖越獄,在追捕過程中被擊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電視畫面上,暮千璃聳了下肩,表示同情:「這個年頭,越獄要謹慎。」
她泡了個澡,吹乾頭髮,披了件柔軟的絲袍,走出房間。塞麗雅在外面等候,見她出來,低聲說:「小姐,夏楓的情緒很低沉。」
暮千璃輕輕歎了口氣:「我去看看他吧。」
夏楓的房間沒有開燈,他已經洗過澡,穿著t恤坐在床邊,獨自發呆。暮千璃在他身邊坐下,握住他的手腕,發現他的肌膚很冰冷,還在微微顫抖。
她什麼都沒說,就這麼默默陪他坐著。良久,夏楓終於出聲,聲音苦澀,帶著濃濃的自嘲:「我是不是很沒用?連殺人都不敢。」
暮千璃注視著少年黯然的俊顏,緩緩搖頭,「不是沒用,而是因為你心中還存有善念。」
「那你呢?」夏楓問。
「我?」暮千璃輕輕笑了,她冰涼的小手伸到少年的腰間,一邊脫掉他的t恤,一邊回答:「我的世界早就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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