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層層覆蓋天空,天色昏黃而又詭異。遼闊的曠野上,暗夜之翼和聯邦軍方的交易,在雙方持槍士兵的監控下,緊張而又有序地進行。
沈凡帶來了價值一千萬聯邦幣的黃金,還有兩車軍火。安東尼開箱驗貨確定無誤後,命令手下打開越野車的車門,放出沈凡的兩個同伴,還有一個纖弱的女孩。
正是暮千璃。她穿著很樸素的灰色粗布衣裙,拎著一個小背包,披著荒原女人常用的深色頭巾,裹住了頭和肩膀。
長及腰間的秀髮已經剪短,她刻意斂去風華,低頭縮背,表情呆滯而又無趣。在沈凡等人眼中,這正好符合一幅荒原落魄孤女的形象,哪會把她和那個戴著面具、氣場逼人的凌厲女子聯繫到一起。
小卡,她此去聯邦唯一的夥伴,安靜地躺在她的背包裡,以一個袖珍手電筒的形態。
現場進行了dna驗證,沈凡帶來一輛醫療車,裡面有全套基因驗證設備。暮千璃貢獻出一根頭髮,驗證結果十分鐘便出來了,毫無疑問,她順利地通過了鑒定。
沈凡如獲珍寶般攙扶暮千璃上了車,安東尼一直目送著聯邦軍車消失在視野,才悵然若失地轉過身。
就在剛才,他親手把他最心愛的人送走了。他不敢表露出半點傷感,生怕暴露暮千璃的身份。
指間尚留伊人髮絲的清香,心中疼痛的幾乎要漲裂。他坐在車後座,一言不發,神色低沉,然後重重拍了下椅背,喝令手下開車。
於此同時,暮千璃正坐在沈凡的身邊,接受他的各種盤問。她早就編好了一套謊言,卻懶得敷衍,斜斜地倚靠在座位上,一邊在腦海中回放著沈凡跪在她腳下時狼狽不堪的樣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
沈凡倒也沒有生疑,他以為女孩僅僅是面對陌生環境時表現出的不適。其實他心中對女孩充滿同情,因為據他所知,荒原女孩稍有幾分姿色的,或是被某個黑幫老大佔有,或是在歡場求生。這個女孩長得不錯,在暗夜之翼待了一年多,怕生活也是不堪。
「你們到底要把我帶到哪去?」被問煩了,暮千璃也反問了一句。
自始自終,沈凡都不曾透露過是在幫將軍找女兒,暮千璃也裝作不知道。
「聯邦。」沈凡回答,唇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微笑。回家的感覺真好,他就能忘記這段落入暗夜之翼的噩夢經歷。
「聯邦?」暮千璃故作不解,「為什麼要帶我去聯邦?」
「因為有一個人想見你。」沈凡心情輕鬆起來,態度也更加溫和。
「誰?」
「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沈凡說:「不過,請你相信,我們絕不會傷害你。」他淡淡微笑,站起身來,騰出座位,「躺下休息一會吧,你可能累了。」
一路顛簸,車隊在黃昏時抵達聯邦關卡。
關卡建在斜坡之上,鋼筋鐵骨的大門,門前守衛著荷槍實彈的士兵。高達三米的隔離牆朝兩側延伸,上面布著鐵絲電網,將裡面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隔離牆建立的最初目的是隔絕核污染,抵擋變異獸的侵襲,然而同時被隔絕的是,上百萬生活在荒原污染地的人。聯邦擔心他們攜帶的輻射物質擴散,拒絕他們入境。
當年隔離牆剛剛建立時,無數荒原人聚集在城牆之下,抗議示威,強烈譴責聯邦將他們拋棄。憤怒的人們試圖衝進牆內,卻遭到了機關鎗的無情掃射。
無數人死在隔離牆下,屍骨被就地掩埋,堆成了一座小山。如今這座小山之上建起了難民營,被貧困逼得走投無路的荒原人,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倖,來到這裡碰運氣。常有聯邦礦場主在這裡廉價招收荒原勞動力,從事危險艱苦的挖礦工作。此外,還有各種各樣見不得光的交易,在這裡繁榮。
逼良為娼,販賣臟器,交易毒品,走私軍火,任何一條放在聯邦,都是可以處以極刑的大罪,然而這一切就發生在聯邦軍的眼皮子底下。
越野車駛過難民營旁的公路,暮千璃坐在窗邊,望著一路之隔的光景。低矮的窩棚,骯髒的巷道,衣衫襤褸、營養不良的難民。一個雙腿像麵條一般癱軟的畸形孩子,在泥地裡艱難爬行,仰著髒兮兮的小臉,帶著卑微的笑容,向行人乞討。
這幅情形在荒原深處的聚居地也很常見,只是這裡似乎更絕望,更殘酷。
暮千璃靜靜閉上了眼睛。
厚重的關卡大門向兩側開啟,在衛兵的注目禮中,越野車緩緩駛入聯邦境內。
聯邦,我終於來了!暮千璃在心裡默默地說,分不清悲喜。
當晚便在關卡住宿。因為是中央軍部派下來執行任務的人,關卡的人不敢怠慢,食宿都安排得很是周到。
第二天乘軍用飛機前往聯邦的首都——光輝城。這座座落在海濱的城市,氣候宜人,環境優美,城市設計極具現代化的美感。
暮千璃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地方,藍色的大海,潔白的沙灘,背映碧空的高樓大廈,綠植掩映中的立體交通,衣冠整潔的人們……這些只有在荒原人的流傳中,只有在母親留下的電子數據中見到的東西,如此真實地展現在她眼前。
從機場出來,她的反應一路都落在沈凡眼中,雖然想早點交差、迫不及待地去見女友,但看到女孩見到大海時的驚歎神色,他還是命令司機停車,讓女孩在海邊呆上一會。
暮千璃佇立在沙灘上,解開頭巾,任憑海風吹亂髮絲。呼吸著帶有鹹味的新鮮空氣,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面,還有在海面自由翱翔的白色海鷗,她忍不住回想起在荒原污染地辛苦求生的人們,想起那些跟著她出生入死、生活在黑暗血腥中的弟兄們,想起母親病痛虛弱的容顏……
沈凡站在遠處,望著女孩迎風而立的單薄身影,心中忍不住感慨萬分。當年的事情,雖然政府軍方都竭力保密,但他身為將軍身邊的少校,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這個女孩,她本來應該是含著金匙出生的,她流有名門之血,她的家族曾是聯邦最顯赫的家族,她的母親驚才絕艷,曾被譽為聯邦的希望之星。
然而十八年前的那場變故,毀掉了一切。她的母親以極其慘烈的方式,反出聯邦,懷著身孕,流亡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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