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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陌上塵,夢遙知何處(四) 文 / 寂月皎皎

    我笑道:「人敬我懼我,是因為我是秦家主將,還是因為定王對我愛敬有加?」

    秦哲一呆,答道:「恐怕……二者原因都有。旁人不會去細細分辨這個。」

    我想著堂中那四具棺槨,連心都灰了,低聲道:「嗯,也是,犯不著去分辨了……你且去吧!」懶

    秦哲退下,臉上已見戚色。

    他應該也已明瞭,秦家一門將絕,所謂的秦家軍,早晚會被改作其他姓氏。

    便是我生下孩子,也將會姓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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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在書房坐了許久,忽有冷風撲過,卻是司徒凌走了進來。

    他一邊解著身上寬大的蟒袍,一邊問道:「怎麼不點燈?」

    我支起身,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遂道:「剛打了個盹兒,不知不覺天竟黑了。」

    那廂侍女急急過來掌了燈,又有人過來為司徒凌換了便裝,奉了熱茶。

    司徒凌也不喝茶,移了燈在我臉上一打量,說道:「好端端的,跑書房裡來打什麼盹?困了便回床上臥著,可別再著了涼。何況你累了一整天,腿腳也吃不消吧?看你這氣色……」

    他揚聲問道:「采兒,采兒,可曾預備好王妃的藥了?」蟲

    采兒是我的侍女,但現在應答起他的話已經極順溜:「回王爺,已經煎下去了,小楓姐姐親自去看著火呢,說呆會就送來。」

    定王秦氏為一家,定王之言便是昭侯之意……

    我苦笑,拍了拍他的手道:「沒事,精神倒還好。剛還喚秦哲過來說了一會兒話。」

    司徒凌在我身側坐了,微笑道:「若有吩咐,為夫可以代勞,想必不比你部屬做得差。」

    我斜睨著他,不以為然道:「記掛他們了,要和他們說說話,聊聊當日一起深入雪漠千里逐敵的舊事,你也能代勞?」

    「嗯,不能。」他一笑,低頭親親我的唇,柔聲道,「日後若再要出兵抗擊柔然,我必伴著你一起去。」

    我微微偏頭,避開了唇,讓他的親吻落在面頰上,低頭道:「凌,你如今已是定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合定王與秦家之力,你的地位,委實已與攝政王無異,連皇上都得禮讓五分,又怎麼可能還如以往那般馳騁沙場,親自禦敵?」

    司徒凌擁著我,輕聲道:「怎麼不可能?三五十年後,若你閒了想找人說話時,我便能陪著你說我們並肩禦敵逐寇千里的往事了!」

    他侃侃笑言,眉目舒展,平素的冷冽森肅被眼角的溫柔笑意一掃而空。

    我摸摸他濃黑筆直的眉,微笑道:「我們何必多添那些滿是血腥殺戮的回憶?光我們年少時的時光,已經足夠回憶半輩子了吧?」

    司徒凌笑意更濃,結實的臂膀緊束著我,柔聲道:「不錯,那時候……真好!其實剛見到你並未覺得怎樣,還想著一個小女孩兒家整天板著個小臉很是無趣。誰曉得一背開大人,便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也不認生,扯著我跟我要這個,要那個。我想著日後你便是我妻子,會這樣纏我一輩子,滿心都軟了下來。」

    他又過來尋我的唇。

    我心念一動,側臉略略一避,問道:「凌,你似乎已經好幾次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伸出援手了!」

    司徒凌抱我的臂膀更緊,低沉在我耳邊道:「只要你不把我推開,我總會在你一伸手便能夠著的地方,——守護你。」

    我被他束得無法動彈,左手正按在他胸前,最靠近心臟的部位。

    他的語調平緩,但說這句話時,他心跳得很激烈。

    我看得到他的真心。

    並且誠然如他所說,只要我不把他推開,他總會在我身邊。

    我曾有過錯覺,以為我不論做了什麼,他都會這般疼我寵我縱我幫我。

    原來前提是我不把他推開,我承認我是他的妻子或沒過門的妻子。

    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凌,有些多年前的事我記不大清了……是不是有一次,我被人關一個很小的地方,或者,還埋到了地下,也是你把我救了出來?」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心迅速收縮了下,卻飛快地答道:「有這種事?我怎麼不記得?怕是你記錯了吧?或者,只是噩夢?」

    「或許,真是噩夢。」我悵然道,「我覺得,我曾忘記過許多很快活的日子。可為什麼做夢夢不到那些快活的日子,反而儘是些不敢回頭去看的噩夢?」

    「那就別回頭了!」司徒凌慍怒地盯著我,「你可曉得你的病源從哪裡來?便是你這些胡思亂想上得的!」

    我苦笑道:「凌,真的只是我胡思亂想嗎?」

    「是。你每次見到那個軫王便魂不捨守,只會胡思亂想!南梁被他囚禁三四個月,失了身不算,難道還失了魂?我真是不解,你跟他到底能有多深的感情!比你我從小青梅竹馬幾度患難與共還要情深意長嗎?秦晚,我不甘!我好恨!」

    他的動作漸漸狂暴。

    我有心再問,卻因他話語間驟然蒸騰的殺氣而閉嘴。

    冠帽脫落,長髮滑下,從他寬大的手掌間攏過。衣帶鬆開,熟悉的親吻落於脖頸間,一路往下游移於肌膚。

    我茫然地盯著彩飾天花上的雲間仙鶴圖案看了片刻,閉了眼由他施為。

    身體被抱得懸空,再落下時,已在實處。

    是我設在書房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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