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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惹香塵,江南柳青青(一) 文 / 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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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出了角門,果見一條鋪了青石路的寬寬巷道,因臨近秦府,倒也有人定期清理,只在石縫間長了如茵的細草;

    再往那邊傾塌的圍牆和牆基湮於半人高的青草中,隱隱看得到狐狸和野貓出沒。

    偶有幾株松樹榕樹,已隔得遠了,並擋不著風。懶

    此處果然寬敞,至少放紙鳶已是足夠。

    只是幫著相思手忙腳亂地放開線時,我忍不住又往那邊多看了幾眼。

    當年的明相,亦是一手遮天的了得人物。

    可他帶著他的家族赫赫揚揚走向巔峰時,一頂謀反的滔天罪名扣下,滿門抄斬。

    冠蓋雲蔭,金玉一堂,像笏滿床,轉眼成了狐鼠之窩,與斜陽巷陌相依,與枯樹昏鴉為伴。

    夕陽紅勝火,滿天的雲彩也像要燃燒一般,赤金的顏色鮮亮明艷,在風起雲湧間變幻著模樣,看著流光溢彩。可天色卻比艷陽高照時黯沉了許多,似在無力地張揚著白天最後的熱烈。

    我都記不得我什麼時候放過紙鳶了。

    也許我如相思這麼大時,我母親也曾像我牽著相思一樣,細心地幫我理好線,看著我逆著風奔跑,看著紙鳶被風吹得鼓起,線越崩越緊,然後在天際翱翔……

    可隨著母親的早逝,這些記憶早已模糊,只是伴著相思重複著這些動作時,才開始漸漸地拼湊起那在歲月流逝裡漸漸零落的記憶。蟲

    紙鳶終於放上去時,相思清脆的歡呼彷彿讓漸漸昏沉的暮色染上了特別的流光。

    我抱著肩,看著沈小楓帶著相思在巷道間奔跑,回憶著我幼年時偶爾的歡樂嘻戲,不覺悵然,繼而酸楚。

    這小小的女孩,縱然會在富貴中長大,一生衣食無憂,也難免和我一樣,成年後越來越抓不住關於母親的點滴往事。

    正倚著院牆之上出神時,那廂有乞丐托著破缽瘸腿走來,看了片刻快活奔跑的相思,便到我跟前乞討:「公子行行好,行行好……」

    此地行人素少,我再不曉得怎麼有人跑這裡來行乞,並且敢和我這樣一身乖戾殺機的人行乞。

    納悶地盯他一眼,我心下已是劇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從袖中摸出一錠五兩的銀錠,放在他的缽盂中。

    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夠一戶中等人家一兩個月的開支了。

    但這乞丐並不驚訝,低頭哈腰地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然後依然瘸著腿,一步拖一步,慢吞吞往巷道以北的方向去了。

    我抬頭看時辰已經不早,揚聲道:「相思,天都黑了,該回去了!」

    相思戀戀不捨,沈小楓哄道:「你娘親有事呢,我們先回去吧!」

    相思這才笨拙地慢慢收線。

    我走近沈小楓,低聲吩咐道:「派我們家可靠的人跟著那個乞丐,查明他落腳地點,不必驚動,直接過來告訴我。」

    沈小楓忙應了,急急進府中去找人。

    相思的手卻不夠靈活,冷不防小手指一滑,線轆轱掉落下來,那紙鳶呼呼地又竄了上去。

    聽相思驚叫,我忙捉住線,往下一扯時,已把紙鳶拉住。只是用的力大了,那大蝴蝶下方綴的小蝴蝶給扯得脫落開來。

    眼看著大蝴蝶隨著線慢慢往回收著,脫落的小蝴蝶卻被風一卷,往上空越飛越高了。

    相思看到,已撅著嘴巴叫了起來:「娘親,小蝴蝶飛走了!飛走了!」

    我收著線,安慰道:「沒事,大蝴蝶還在,還是可以放飛到天上去的。」

    相思撅著的嘴巴咧一咧,卻扁了起來,「可小蝴蝶飛走了呀?」

    抬眼看那小蝴蝶,早已在赤金的雲彩下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顯然是再也追不回來的了。

    看她要哭,我只得笑道:「沒事,若不喜歡這個了,娘親明天讓人去市集上再買一個比這更大更好看的,行不?」

    相思卻哭著指了那快要飛得不見蹤影的小蝴蝶說道:「可這隻小蝴蝶離開了它的娘親呀!它不知道會飛到哪裡去。而且它再也沒有娘親了!」

    我呆了呆,看看手中的大蝴蝶,再看看飄遠的小蝴蝶,果然覺得飛走的小蝴蝶孤淒得很,——甚至連我手中的大蝴蝶也是這般地形單影隻。

    我默然地握緊相思的手,帶她回府。

    相思一路還在看著小蝴蝶消失的方向,一路擦著眼睛,嘴裡沒完沒了地嘟囔著那母女分離的蝴蝶紙鳶,便讓我的心情漸漸也如這滿天的暮色一樣越來越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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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楓在晚膳後才回來,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處地址,距此足有十幾里路。

    「是個獨門獨院的宅第,看著尋常,不過並不是乞丐能進得去的。」

    沈小楓稟道,「但這乞丐一晃身便跳進去了,身手相當好;附近也有人巡守,雖然人不多,但一看便是高手。我們怕打草驚蛇,沒敢進去查探。」

    我有些驚訝。

    這乞丐當然不是普通人。

    他分明就是淳於望的心腹侍衛小戚。

    在狸山監守我許多日子,縱然妝扮得巧妙,我又怎會認不出?

    而他上前來向我乞討,根本就是在刻意告訴我他的存在。

    司徒凌已說了秦府附近出現南梁軫王府的眼線,他的出現不足為奇。

    我甚至可以斷定,他和他的同伴,必定為了相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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