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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兩個世界 文 / 葉夭夭

    蕭荊南想著,抬眼看她,「你想跟我說什麼?」

    洛晨望著他,「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對嗎?可是你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一句話也沒說過。」

    蕭荊南蹙眉看著她,半晌後伸出手來,取過書頁裡夾著的那張照片。

    泛黃的照片上,兩個女人笑意溫婉,衣著光鮮,得體大方,相攜而立於慈園的湖邊。

    翻過照片的背面,赫然是豎體的一行字,「歲月滄桑,溫柔相待,敵不過心頭一枚艷紅硃砂。汊」

    熟悉而雋秀的字體,跳開幾行,又是兩個字,「洛嘉。」

    蕭荊南收回眼來望著洛晨,她的目光卻只是膠著在那張照片上。

    「哪個是她?」洛晨問,聲音裡是讓蕭荊南聞之不忍的酸楚朕。

    蕭荊南指出照片中立於右手的女子,「這就是洛嘉。」

    洛晨上前兩步,立於他的身邊仔細端詳著那張照片。

    而蕭荊南則認真地端詳著她。

    她垂著臉,長髮垂下蓋住了臉頰

    他只能看到她的小半邊側臉,淡淡的腮紅,淺淺的唇彩。

    看著照片時,她的唇角下意識地勾起一抹笑來,那樣的溫柔神色是他不曾看見過的。

    他就這樣望著她,望得出了神,直到她抬起眼來看他時都渾然不覺。

    洛晨看到蕭荊南的目光時,微怔了一下後,隨即別開眼去,她走向窗邊,推開那扇窗,入眼的是滿目的紅葉。

    她怔怔然望著那些紅,渾然不覺身後靠近的腳步聲,直到腰際環上一雙大手,她才猛驚了一跳,本能地想逃出他的懷抱去。

    「這是楓葉。」洛晨開口,淡淡的語調,讓蕭荊南摸不清她的心意,只覺得惶恐不安,手上不禁用了力,似乎稍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他怎麼能忍受她的離開,他怎麼能受得住。

    「你喜歡喝她也喜歡的黑咖啡。」隔了良久,洛晨才又開口繼續道,似乎每說一句話,就會耗盡她的全力,而她需要不斷停頓下來休息,才有力氣和勇氣說出下一句話。

    蕭荊南輕輕動了動眉峰,不見舒展,卻蹙得更緊。

    「你種了這些楓樹,是因為她的名字裡有個楓字,還是因為她喜歡楓樹?」她將頭後仰倚在他的胸膛上,她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她甚至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心跳時帶來胸腔的顫動。

    她明明清楚地感覺著他的心跳,卻又像是感覺不清他的心。

    他的心裡可曾有過她。

    她說完這話後沉靜了下來,兩人此時這樣的姿態竟不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暴風驟雨,倒像是兩人尋常人家的小夫妻,正倚在一起,親熱地閒談家常。

    蕭荊南不知該如何回答。

    的確,這些樹當年就是為了如楓種下的。

    她喜歡楓樹,正因為她的名字裡有了個楓字,所以,才對楓樹如此偏愛。

    她曾跟他提過,若有一天,兩人能在一起,她要在家前院後種上滿滿的楓樹。

    他答應了她,就像是承諾一般。

    直到她出事,她沒有再隨著他一起回國,可他仍記得她的話,細心地栽下這些楓樹。

    「還有什麼,是她的呢?」洛晨的心裡有些涼,卻深吸了氣忍著,那種涼意從心底裡泛上來,卻轉瞬就變成了溫熱的液體直衝鼻端和眼眶。

    她隨即就咬了牙,告訴自己要忍住,又停頓了良久,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太多的異樣。

    她的話像是把錘,重重砸在了蕭荊南的身上。

    還有什麼是她的?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的確,還是有的,比如,他曾親手為她做的奶油蘑菇湯。

    他只會做那一個湯,因為她喜歡。

    可他怎麼說得出口。

    他突然想狠狠地舉拳砸向自己,他的生活裡,到處都是如楓的印跡,可洛洛呢?

    他說他愛的,他說他會愛一輩子的人,卻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的生活裡留下一星半點關於她的記憶和印跡。

    他覺得歉疚,可這樣的歉疚怎麼說得出口,怕是只會讓她更加地傷感,更加失落。

    而蕭荊南的沉默在洛晨看來就是默認了。

    心裡的酸楚在加劇,想要逃離,身上卻愈加用不上力,似乎所有的力氣都是用來傷心的,所有的思緒都是用來痛苦的。

    「阿南。」良久後,沉寂的空間裡響起洛晨的聲音,飄渺得似乎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嗯。」蕭荊南急急地應她。

    「我好累。」她說著,微瞇上了眼,伸手輕輕拔開環在自己腰上的雙手。

    這次,他沒有拒絕。

    「我先去睡了。」洛晨轉過臉面對著他,卻沒有抬頭,她說完這句話就從他身畔繞開,走到書桌前時,略略停頓,伸手取過那張照片握在手心裡。

    她仍是沒有回頭,只是認真地看著掌心的照片,「我沒有媽媽的照片,這張能送我嗎?」

    蕭荊南望著她,她的背影仍是一如既往的瘦削,卻又挺拔。

    他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總是不斷在拒絕她。

    拒絕著她的感情,拒絕她的靠近。

    可她卻總是那樣,充滿了熱情,充滿了力量,讓他無法抗拒,讓他最終淪陷。

    蕭荊南望著她,而洛晨卻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好。」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洛晨在得到回答後,不再停留,握著那張照片絕然而去。

    當晚,蕭荊南並沒有去洛晨的房間。

    他知道她會拒絕自己,而他也想多些時間讓她平靜心緒。

    可是,當他推開自己的房間,那間空置了許久的房間時,冰冷得毫無生氣的空間撲面而來時,他竟感覺到了失落。

    他想念著她身上的氣息,想念她房間裡永遠淡淡恬靜的空氣,想念她身上乾淨的乖巧的沐浴露的味道。

    只是一門之隔而已,他竟會這樣瘋狂地想念著她。

    這樣的想念充斥著他的大腦,讓他一夜未眠。

    翌日晨起時,他打開、房門,卻見對面的門依舊緊閉。

    猶豫了片刻後,強忍住想叩門的衝動,他轉身下樓。

    耿默看見他一臉疲憊的憔悴神色,卻不敢多言,而蕭荊南亦無心飲食,匆匆端起咖啡抿了幾口,又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放下杯子。

    他蹙著眉望著杯中的黑色液體,濃重的墨色讓他的眉心擰得死緊。

    耿默見狀,亦覺得好奇,以往每日他都要喝一杯黑咖啡,無糖無奶,從來都不是今天這副模樣。

    正想著,卻見蕭荊南伸手取過餐桌上的糖,朝杯裡加了幾勺,而後又拆了奶包,一骨腦地倒了進去。

    做好這些後,他盯了那杯咖啡半晌,這才拿起小勺子攪了起來。

    攪了半日,這才端起來喝了一口。

    半晌放下杯子,蹙緊的眉心也似乎鬆開了些。

    耿默望著面前的一切,瞠目結舌,正想說句什麼,卻見蕭荊南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這才起身,「日後,別再給我煮黑咖啡了。小姐不喜歡的,都改了吧。」

    耿默忙跟在身後,走出餐廳時,從玄關的衣架上取了大衣外套替他披上,送他出門。

    洛晨則在蕭荊南離開後不久就下了樓,剛用過早餐,就聽到前院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

    她好奇地起身去看,竟見蕭擎東款步走進主宅。

    耿默見了,心中大驚,卻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迎著蕭擎東進來,洛晨也走出餐廳迎上前去。

    「洛晨小姐。」蕭擎東對她的稱呼讓耿默微微緊張,抬眼掠了洛晨一眼,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後,就聽蕭擎東道,「有些時候沒到這園子裡來了,洛晨小姐陪我到園裡走走?」

    洛晨聞言微靜,少頃後點頭。

    兩人離開主宅信步而去時,耿默忙走進客廳給蕭荊南打了電話。

    接到耿默的電話時,蕭荊南不禁蹙眉。

    郁桐與風岳見了瞭然。

    郁桐不好說些什麼,風岳倒是開了口,「伯父去了慈園?」

    蕭荊南揉額點頭,面露疲色。

    「阿南。」風岳停了許久喚他一聲,蕭荊南抬起眼來,目光凜冽。

    風岳觸及這樣的目光,竟然不自覺地別開自己的眼。

    「風岳。」蕭荊南開口,「我知道你喜歡如楓。」

    他一語中的,在場三人全都面露難。

    「可是,我也說過,我不許任何傷害洛洛。」蕭荊南的語氣越發沉重。「我不許你們傷害她,不管是你還是如楓。」

    「曾經,你也這樣對如楓說過。」蕭荊南的話引來風岳的一陣輕笑。

    蕭荊南卻不為所動,「是的,直到現在,我也會這樣對如楓說。」

    他的神色堅定,「不單是如楓,就如佩熙,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能讓你們受傷害,可洛洛是不同的,她是我的愛人,她受到的保護,原該要比你們更穩重些。」

    風岳聞言,怔忡了半晌答不出話來。

    他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似乎並無不妥,甚至讓人心生敬佩。

    「我不許你們傷她,其實也是保護你們的一種方法。」蕭荊南邊說著邊站起身來,一邊朝窗邊走去一邊緩緩道來,「你們想過沒有,若有一天,你們相持而立,我該袒護誰?」

    風岳與郁桐聞言對視了一眼。

    「我知道,依你們看來,我該是最公平的那個。原則,道理,公平,對錯。」蕭荊南說著,笑,「可是,我要告訴你們,愛情與友情,從來就沒有可比性,更無公平可言。」

    他望著窗外馬路上的車水馬龍,半晌後收回眼轉過臉來,「在我眼裡,若有一天,是你們傷害了她,我定會站在她的身後。你們總是能互相倚仗的,可她只有我。」

    話音落下,一室寂靜。

    半晌後,才又聽到蕭荊南的聲音,「我從不曾對如楓說過洛洛的事,更不曾提過血玉璽的事。所以,風岳,過往的事,我不再追究,可你必須要好自為之。」

    風岳聞言,面上的神情微僵,蕭荊南卻已經轉身朝門外走去,邊走邊吩咐郁桐,「今天的行程取消。」

    「我想,我不用多說什麼。你已經知道我那天的話是事實。「蕭擎東與洛晨走到湖邊,避開眾人後,才緩緩開口。

    洛晨不答,只是垂著眸。

    「洛晨,你比我想像的要膽大心細,也更有承受力。」蕭擎東道,「既然這樣,我也不用遮掩什麼。」

    他說著話,回過臉來看她,同時伸出手來,「把血玉璽給我。」

    洛晨望著他,她從來不曾看得這樣他細。

    蕭荊南的輪廓與他極似,可面目卻又繼承了柳心瑤的清俊。

    那麼她呢?

    昨晚,她回到房間後,對著那張照片,卻沒有在自己與洛嘉的身上找出一絲相似的地方,此時,她望著面前的男人,或者應該說是她的父親。

    她會與他相似嗎?

    見她久久凝視自己,卻不開口,蕭擎東輕擰了眉,道,「你在看什麼?」

    洛晨回過神來,輕笑,「那塊玉不是你給我母親的嗎?為什麼又要討回去?難道她的愛情,在你們之間,就只是一個籌碼?賭注?」

    蕭擎東的臉色沉了下去,剛要開口時,又聽到洛晨的話,「你愛過她嗎?「

    這個問題一經拋出,就像是刺中了蕭擎東心臟的一把利箭。

    洛晨看著他的臉色瞬間蒼白,而後匆匆別開了眼。

    「你愛過她嗎?」他越是逃避,她越要追問。

    她想知道曾經的那個女人,那樣優雅而高貴的女人,她的愛情是否有價值?

    還是,與自己一樣,被人視若無物。

    蕭擎東仍是沒有回答。

    他的心裡泛起洛嘉的模樣,這麼多年,他仍刻是清楚,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

    「我沒有血玉璽。」回憶被打斷,洛嘉的影子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洛晨的模樣。

    蕭擎東回臉看她。

    她再度重複著那句話,「我沒有血玉璽。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裡,並沒有血玉璽。」

    她說完了笑,「而且,她不是你殺的嗎?你一定很懊悔,懊悔自己被美色迷住了雙眼,把那塊玉給了她,所以,你痛下殺手殺了她,結果,卻再找不到那塊東西。」

    「我沒殺她。」蕭擎東突然反駁,岑冷的聲音讓人心生懼意。

    「我沒有殺她,我也沒有害過她。殺她的人是林守正。我從沒想過要殺她。」蕭擎東微仰著臉,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的臉上,他只覺得疲累。

    「她說她愛的是林守正,因為他的儒雅端方。」他繼續說著讓她震驚而疑惑的話,「她想做的事,我就滿足她,她愛林守正,我就讓他們在一起。我沒有殺她。可是我要她留下那塊玉,她卻帶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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