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當郁桐拉開車門時,她從蕭荊南的懷裡抬起眼來,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慈園。
她愕然,車外的陽光眩目,雖然坐在車裡,她仍是直覺地瞇起了眼。
身後探來的大手將她攬進懷中,洛晨這才將目光轉移到他的臉上。
仍是如剛才一般溫暖的笑意,眼底同樣是藏不住的深情汊。
洛晨下意識地瞥開眼想躲閃他的目光,可他卻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洛晨一驚,本能地瑟縮著想後退,臉頰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紅,可他哪裡會遂她的意,反倒是手上微用了力,強制著讓她抬起眼來望著自己。
「洛洛。」他低聲喚她,雙眸凝住她,目光認真朕。
明明只是一聲呼喚,洛晨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她本能地深吸口氣,還來不及吐出就又咬住了下唇,臉上的紅暈不斷加深,甚至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莫名的燥熱。
「洛洛,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蕭荊南望著她微窘的模樣,禁不住疼惜地微笑。
洛晨的目光始終不曾停留在他的臉上,即使是當他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時,她也只是不斷地移開自己的目光,從不讓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上超過一秒的時間。
而此時,在聽到他這句話時,她終於停住了眼,雙眸凝住他。
半晌後,她重又把目光挪向車外。
陽光正刺目,證明此時正接近正午,從她今天早上睜開眼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半天的時間,她卻感覺經歷了太多。
似乎是一層面紗,更像是一層遮羞布,她與他遮掩了那樣久,唯恐事發一般將它小心翼翼地埋在身後,只怕被人無意間或者是有意識地挖出後便是一場疾風驟雨。
卻沒想到,原本還想瞞得死緊的真相,竟就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被撕開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們已經無需再隱瞞,沒有了隱瞞的價值,也沒有了可隱瞞的必要。
洛晨收回眼,微垂下臉,這回蕭荊南並沒有再勉強她抬眼看他。
倒是片刻後,洛晨自己抬起眸來望著他。
人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的確如此,她凝住他的眼,看見的是他的柔情深意。
他說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她自然明白他所指的「剛才」是指什麼。
她也自然相信他所指的是什麼。
他說,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
洛晨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豎了座冰山,自在度假村那晚後就一直不曾消融過。
那冰山凍得她全身發冷,卻又像是冷到了麻木,甚至不知道該去尋一種溫暖處取暖……
甚至連她一向流連渴望的,他的懷抱,也不曾考慮過。
可就在這一刻。
待她的意識從剛才的混亂裡回過神來,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時,她似乎聽到了「卡嚓」的一聲脆響。
那是冰山開始消融後,斷裂開的聲音。
她就在他的懷裡,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那溫暖似乎只是為她準備的。
而他的雙眸,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張網,將她籠住,他似乎迫切地想證明什麼,想讓她知道些什麼。
她想她該知道那是什麼的。
是她渴望了那麼久的愛情,也是他許久不曾領悟過來的愛情。
「阿南。」她輕輕的一聲呼喚,蕭荊南只覺得是股暖流漾進心裡,熨帖著他的五臟六腑,他微瞇了眼,只是將她更緊地擁進懷裡。
「洛洛,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輕喃著,像是回應,更像是承諾。
他在,一直都在,也將一直都在。
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這樣的話,告訴她,他就在她的身邊……
可是,卻從不曾做好過這句話。
他輕輕吐息著,吻住她的耳垂,感覺她的身體輕顫一下後,在她耳畔輕喃,「洛洛,我在,我會一直都在。」
那天的記者事件後,兩人的關係合好如初。
進出慈園時更是出雙入對,洛晨每逢上下班時,都有蕭荊南親自接送,他甚至毫不避諱記者們跟拍到慈園。
當然,他們是進不到莊園裡來的,只在大門口時就已經被截住,可他們仍是樂此不彼地湧向這座莊園,並在門外津津樂道地現場直播。
在他們的眼裡,這場離經判道的愛情有太多的看點,不單匪夷所思,更引人暇想。
在蕭荊南與洛晨公開戀情後的第三天,接到了一封信。
匿名信件引來公司高層的關注,在娛樂公司裡,這樣的信件往往代表著一個新的爆炸性新聞或者說是緋聞的誕生。
可當信封被打開時,眾人卻是一場震驚。
信是佩熙寫來的,上面宣佈了她單方面提出解除與蕭荊南婚姻關係的意思,甚至還說明,她在與蕭荊南婚前就已經與段誠修走到了一起。此次的離開就是與他私奔。
這個消息就像是在一鍋煮沸的湯裡突然澆進了一瓢冷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甚至段家的老爺因為段誠修不顧禮儀長幼,竟然公然與自己名義上的干姑姑談起戀愛而分外震怒。
震怒的結果,自然就是對蕭荊南的百般撫慰,甚至對蕭荊南與洛晨這段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感情既往不咎,並欲剝奪佩熙與誠修在鳳天娛樂的股份。
可就在這個決定剛剛做出時,兩人竟先一步將自己的股份悉數轉讓給了蕭荊南。
如此一來,蕭荊南竟成了鳳天娛樂最大的股東,在董事會上,甚至連段信和也要讓他三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蕭荊南定會以德抱怨,將那些股份歸還給段老爺時,他竟簽下合同,將這些股份收歸已有。
愛情、利益、商戰、陰謀。
一時間,所有的一切全都攪在了一起,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這一切都影響了洛晨的情緒,《真愛》劇組的進度開始放緩,因為洛晨的特殊身份,導演主動減少了拍攝強度,而將時間拉長。
洛晨心懷歉意,她一向不是恃寵而驕的人,甚至她從來都不曾因為蕭荊南而對誰頤指氣使。
她努力想調整狀態,以免拖拉了拍攝的進度,可每每入戲時,總是被現實與劇本中太過相似的一切混淆了情感,也因此,而不得不一次次停止。
這天她收了工,蕭荊南卻意外地沒有來接她。
她撥過電話去,他的手機關機,再打到辦公室,也是無人接聽。
她輕蹙起了眉,想了一會兒後,她撥了郁桐的手機,同樣是關機的反應讓她覺得詫異,可隨即又安慰自己。
他們一定是在開會。依著蕭荊南的性子,開會時,他決不能容許被打擾,眼下的情況,怕是兩個人都在會議室裡吧。
她這樣想著,暗自安慰自己,可隨即又有些懊惱煩燥,正思索著自己是要在這兒等他還是要先自行離開時,卻發現有人站到自己的面前。
來人並不陌生,雖然未到熟識的程度,她卻知道是蕭家老宅那邊的管家,被蕭荊南收養來的這些年,每逢年節,她都要隨蕭荊南過去老宅那邊看蕭爺爺,順便祭拜下蕭荊南的母親。
蕭荊南母親的牌位一直立在老宅,卻沒有依慣例也掛上畫像,她知道他的媽媽叫柳心瑤,極美的一個名字,想必人也是溫柔體貼的。
她想,他一定非常相信他的母親,因為當他點了香叩頭祭拜時,閉著眼,雙手合掌的模樣認真而沉靜,似乎在那一瞬,他與現實中的一切都無關,他只是生活在一個小小的時空裡,那裡有他,和他的母親。
而蕭爺爺,在她的記憶裡,也一直都是淡泊而沉默的。
三人相聚時,他並不會將目光太多地停留在她身上,而總是會在晚餐後將蕭荊南單獨叫進他的書房裡聊天。
「洛小姐,老爺想見您。」管家彬彬有禮,卻帶著疏離冷淡。
洛晨記得,他與蕭荊南說話時,可不是這副口氣。
洛晨想不出蕭擎東為什麼想見自己?她更想不通,他為什麼不讓蕭荊南送自己過去,而是要讓老宅的管家來接她離開。
洛晨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似乎像是明白了什麼。
蕭荊南和郁桐……
他們定是被蕭擎東的人纏住,而脫不開身。
她抬眸看向管家,蕭擎東顯然想與她單獨談談。
「洛小姐,請。」管家仍欠身立在車門邊,一手拉著車門把手,一手輕抵在門框上,等待著洛晨。
洛晨輕笑,收回了眼後,彎腰坐進了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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