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腦中一片茫然,耳畔似乎都能聽到爆炸起火時的轟鳴聲,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待耿默推門而入的聲響打斷她的思緒時,洛晨這才回過神來。
可她卻顧不得回答耿默的話,甚至連他說了句什麼都沒在意,反是抓起一邊的手機隨即就拔了蕭荊南的號碼。
她不傻,見過那天在度假村時,他對付鄭銘榮的手段後,要叫她相信那只是一起單純的意外車禍根本就不可能。
就因為明白,所以才更怕汊。
像鄭銘榮這樣的人,她自然不會可憐半分,她仍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鄭銘榮被拖進來時,那雙斷了掌的手。
她見了血腥,也是怕的,可更多的卻是解氣。
本想著就這樣教訓了他就結了,不料,他竟還要鬧出這樣的動靜來朕。
若是真的有人追究,他怎麼能逃得了干係。
可那邊卻是關機的提示。
心裡頓時沒過不詳的預感。
他曾說過,他的手機總是開機的,二十四小時開機,只要她想找,就能找得到他。
可此時卻是這樣。
洛晨只覺得心裡惴惴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了起來,愣了幾秒才想起去撥郁桐的電話。
這個電話倒是很快就通了。
「洛晨小姐?」郁桐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沉靜。
洛晨深喘了口氣,卻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郁桐領會過來她的意思,停了幾秒沒有聽到回應,便道,「洛晨小姐可是要找先生?」
「他在哪兒?」洛晨長出了口氣,這才問,一顆心卻是高懸著的,就怕從郁桐嘴裡聽到跟警察局有關的地名兒來。
「董事長到了公司來,先生正在開會,小姐有事嗎?」
開會?
洛晨倒是一愣,他還在開會,是不是就意味著沒事?
正想時,又聽郁桐道,「小姐,等先生會議結束,我就讓他給您回電話。」
掛了電話,重新坐回餐桌邊,這樣一耽誤,飯菜都涼了,耿默招人端了東西下去熱了,洛晨就坐在那兒發著傻,跟郁桐通過了電話,心裡微微鬆快了些,可靜坐時又是覺得惴惴不安。
她絞著手,望著那些飯菜熱過了又端上來時,也不知一時觸了哪根筋,騰地站起身來,「耿叔,我,我想去世融。」
耿默聞言,自然是一怔。
洛晨見狀,自然知道他為難。
自進了慈園,前後五年的日子,蕭荊南從不許她去世融看他,更不許在外放出兩人的關係。
時至今日,兩人的關係早已經不復當年,可這些規矩,卻不曾改過。
她望著耿默,咬了咬牙,上前扯了他的衣袖,「耿叔,我就想去看看他,看他好不好。」
耿默聞言回過臉注視她,今天新聞裡的事,他一早也是知道的,更能猜中洛晨正是因為那件事而想去見蕭荊南。
此時,他看著她眼底的急切,心裡自然是動容的。
洛晨見耿默的眼神略有鬆動,忙又道,「我不打擾他,我就坐在車上等著他,就在世融外頭,等著他。」
耿默聽她這樣說,竟是再不依允,倒是不盡人情了。
洛晨見他點頭,喜不自禁地上樓去換衣服。
耿默則只能在她匆匆出門後,走進客廳拿起了電話。
不管怎樣,自那晚的事後,蕭荊南就有交代,不論是誰,也不管上哪兒,只要是洛晨出了門,就得跟他報備。
他的手機關機,自然又是要轉告給郁桐的。
郁桐接到耿默的電話時,心裡不覺微熱。
洛晨對蕭荊南的意思,他們都是看得明白的。
只是先生從不曾透出半點對洛晨的口風,雖然他們看著明白,知道先生心裡除了她,再容不下別人的,可到底是當局者迷。
今天其實也沒什麼會議,不過是蕭擎東來了公司。
父子兩人關起辦公室的門來,半天也沒有離開。
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若不是洛晨打來電話,他也不知道蕭荊南竟關了手機。
父子間說個事,居然還要關機……
可見兩人都不希望有人打擾,更可見事態的嚴重。
他抬眼望著那扇黑梨木的大門。
門緊閉著,嚴絲合縫,又是那樣沉重的色彩,饒是他,也品出了幾分難掩的焦灼氣息。
那晚的事,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是知道,也知輕重地選擇了沉默。
可蕭擎東還是從林守正那兒知道了來龍去脈,這一下登然大怒。
身邊有助理拿來東西,郁桐收了心思,執筆簽上名字,又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挑起窗簾就能看到樓下的街景。
過了半晌,就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大廈對街的地方。
他只掠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慈園的車子,想必洛晨就在上面。
他在猶豫著是否該下去接她上來。思忖再三,仍是放棄。
一來,先生不曾開口答應讓小姐來公司,只怕人言口舌,傳出八卦去。
二來,董事長在這裡,難免是不方便的。
眼下他能做的,也就是打個電話通知手下的人,看好那輛車子,別在自家的地盤上,出什麼事。
若是小姐再有個意外……
郁桐擰了擰眉梢,自然地便想起了那天鄭銘榮的下場。
「打量著我在醫院呆久了,外邊的事兒就都不知道了?」辦公室裡,蕭擎東立在窗邊,頭也不回道。
蕭荊南依舊坐在辦公桌前,執筆寫著什麼,似乎並沒聽到父親的話,又似乎連父親都是不存在的。
「你聽到我的話沒有?」蕭擎東等了半晌,卻沒有回應,不禁走到他面前呵斥了一聲。
蕭荊南徐徐抬頭,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一旁的手機。
剛才接到父親助理的電話說要過來,他就提早關了手機。
他答應過她,手機二十四小時為她開機。
可是,相比起她找不到自己時的失望,他更不願意冒險讓父親在盛怒之下因為看見他們兩人的聯絡而遷怒於她。
他收了眼神,站起身來與父親對視,「爸,我早就已經表明過我的立場。」
「你的立場?」蕭擎東冷哼了一聲。
蕭荊南正色,「林家已經壞了規矩。我說過,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所謂的血玉璽。他們只不過拿這個東西當個幌子。您當真以為找出了那東西,他們就會承認?隔了那樣久的東西,誰知道是真是假的呢?」
「你什麼意思?」蕭擎東擰了眉看他。
蕭荊南淡淡一笑,凝眸看他,「爸,你不明白嗎?沒有人希罕的東西,就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們鑽了牛角尖了。」
蕭荊南的話並沒有讓蕭擎東釋懷,擰緊的眉越發蹙得緊了,「我實在是懷疑,現在在你的心裡,到底什麼才是重要的。」
蕭荊南望著他,一臉沉靜,少頃後,才道,「洛晨。」
「你說什麼?」蕭擎東顯然是怒不可遏,低沉的聲音含著毫不掩飾的怒氣
「爸,你不是聽得很清楚了嗎?」相比起父親的低吼,蕭荊南顯然格外平靜。
他的話一下堵住了蕭擎東的怒氣,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對方未傷分毫,倒是自己覺得無趣。
「你為了她都做了些什麼?你就不怕引火上身來嗎?」蕭擎東的聲音裡透著幾許不甘和無奈,「你忘記了你應盡的責任,就為了一個女人。」
「爸。」蕭擎東的話音未落,就被他截斷,「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想要什麼。我為她做的,都是一個男人該為自己的女人做的事。我是為了一個女人做了許多不該的事。這樣的不該不過是從你的眼睛看到的。可是在我看來,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室內一下就沉寂了下去。
「爸。」蕭荊南認真地看著他,「我只是不想像你那樣,隱瞞、拒絕、欺騙和排斥,直到最後,卻救不了她的一條命。」
「蕭荊南。」像是被角中了傷處,蕭擎東怒喝一聲。
「難道不是?您總是拒絕和跟洛晨之間的感情,除了她身上背負著血玉璽的秘密,另外的一點就是,洛晨,是洛嘉和他的女兒。而你卻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因為你愛她,而你恨他。你看到洛晨時,你的心只會受到前熬,愛與痛的煎熬。」
「住口。」蕭擎東額際的青筋暴起。
「爸,我不想再像你這樣,我不想失去,而後再用漫長的一生去回憶。」蕭荊南望著他,「我只想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