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揚抬起眼來，正見一個女人立在門前。
簡潔的襯衫加牛仔褲的打扮，長髮束成馬尾，高高垂在腦後。
看到林佑揚的目光望來，她也抬起眼來與他對望。
四目相接時，她淡淡一笑，林佑揚則本能地瞥開了眼。
「佑揚。」林守正並不抬頭，依舊著手上的動作，卻徐徐開口，「不得無禮，她是你的義姐。沲」
林佑揚深吸口氣。
那女人卻笑著上前，坐在兩人中間的位置上，「謝謝義父。」
林守正隨即遞來一杯茶，臉上的笑意顯然比方才面對著林佑揚時要溫和許多，「阿季，喝茶。鄒」
「謝謝義父。」阿季接過茶，輕抿一口，微瞇了眼，茶香繞舌。
放下手中的茶杯時，面前的小几上不知何時擺上一本雜誌。
翻開看時，入目的赫然就是近來被炒得極紅火的洛晨，每篇報道必引用前言，那日見面會前，她與蕭荊南一同從車上下來的照片，被不斷轉載。
阿季翻著雜誌，眸裡隱隱閃過道光。
少頃後，卻只是將書放下，不動聲色。
她抬起眼來望向林守正，後者仍自顧專心地抿著茶，再看向林佑揚時，他只倚在窗邊望向室外的那片樹林……
四週一片沉寂，少頃聽到骨瓷茶杯輕磕在實木茶几上的脆響，阿季抬起眼來。
「佑揚，你跟蕭荊南可打過照面了？」林守正低低開口，阿季的眸裡隱隱閃過道光。
林佑揚回過臉來，望了他許久後道，「在老唐的接風酒會上見過一回。」
林守正淡淡點頭，「這就是蕭荊南的過人之處。他從不挑開臉與你為敵。不管要做什麼，向來彬彬有禮。這是他們蕭家的習俗，造作的優雅。」
阿季聞言，望向林佑揚，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有些不屑，又像是諷刺，可他卻始終沉默，而後逕自轉身離去。
林守正望著兒子的背影，又給自己和阿季倒了杯茶，「阿季，看到了嗎？」
阿季聞言，目光瞥過小几上的雜誌，又抬眼看向林守正。
後者正仔細地將茶盞裡的花葉一一挑出，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他頭也不回道，「再好的茶，也過不得三遍。」
阿季若有所思地點頭，手卻下意識地攥緊了那本雜誌。
「阿季。」林守正放下手中的茶盞，抬眼看她，「你相信那些話嗎？」
阿季的眸色輕閃。
「你相信那天晚上那輛車上坐著的是秦佩熙？」林守正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明明是在笑著，卻沒有笑意。
阿季垂下眸，並不回應。
「先下車的是郁桐。」林守正重又朝茶盞裡添了茶葉，提壺沖泡，碧青的茶葉在瑩白的骨瓷杯中翻滾著。
「自他從國外回來，郁桐就不曾離開他半步。」沁著熱氣的茶香漸溢，林守正微瞇了眼，「從來沒有離開過。」
阿季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拳。
「阿季，所以，那天的車上，只能是蕭荊南，除了他不可能是別人。」林守正端起杯來，輕抿了一口。
「阿季，看，他快把你忘記了。」
——
洛晨從浴室裡洗完了澡出來，頭髮仍淌著水，卻毫不在意地瞇著眼撲倒在床上。
蕭荊南恰從書房回來，見狀後，不禁淡笑。
他走過來，坐在床邊，一手將她從床上撈到自己的懷裡，「洛洛，頭髮還是濕的，就這麼睡，頭會疼的。」
洛晨聞言，只是嘟囔了一聲，並不回應。
為了佩熙的演唱會，她的訓練強度越發地大起來，聽了那首歌，為它排了舞，為了突出洛晨的合唱，將她排在了領舞的位置出場。
雖然她曾經有過形體訓練，但是舞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更何況為了配合那首歌的意境，要求他們跳的是唐舞。
這對於完全沒有了舞蹈經驗的洛晨而言，的確有些難。
時間有些緊，所以訓練很艱苦，但是她從不在乎。
她看著秦佩熙。她有那麼好的基礎，卻練得比自己更多。
這是佩熙的告別演唱會，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演唱會。
這首歌，是為了佩熙的媽媽，洛晨很想把它唱好。
腦子裡混混沌沌，她能聽到電吹風的聲音在耳邊轟鳴，而她只是安然地倚在身後那個男人的身上，任由他細心地吹乾自己的每一綹長髮。
蕭荊南的動作輕柔，他望著毫無防備這樣倚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她的頭正抵在他的小腹處，發上的馨香縈繞鼻端。
她穿的是極保守的長袖睡衣褲，可從他的高度，只要垂下眸，就能透過微敞的領口，看到內裡的誘人風光。
這樣的感覺讓他想起了自己對她十八歲生日的承諾。
他發現自己抵禦不住她，即使她什麼都不做，他都無可抑制地熱血沸騰起來。
他關了電源，將她抱到床上，洛晨已經睡著，紅潤的臉蛋像是誘人的蘋果，而她的雙唇，飽滿水瀾得像是枝上的櫻桃。
蕭荊南深喘了口氣，雙手握拳，像是猶豫了許久，卻仍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晚安，我的洛洛。」
「她累壞了。」在經歷了連續幾天這樣的情況後，蕭荊南終於忍不住向段誠修發火，「只是一場演唱會。」
「是告別演唱會。」段誠修加重了口氣，「那是佩熙的告別演唱會，各方面不容有失。」
蕭荊南一頓，卻輕笑起來，「誠修，你為什麼不能坦白一些，你為她再準備十場一百場的音樂會，竭盡全力，廢寢忘食都不如你說上一句……」
「停。」段誠修望向坐在一邊靜默不語的洛晨，「我現在不想說這些。」
洛晨抬起眼來看他。
「我不同意給她上這麼大的工作量。」蕭荊南走到洛晨面前，一下擁住了她，「她的身體受不了。」
洛晨瞪他一眼，「我可以。」
她不喜歡他這樣的態度，就像是個家長，而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種養父女的感覺，隨時刺激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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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給洛晨上一首單曲。」一直沒有開口的突然道。
「單曲？」
異口同聲地問話，可蕭荊南本能地蹙眉，洛晨卻是一臉欣喜若狂。
洛晨的兩眼頓時迸出了光來，「我的，可以嗎？」
「當然，這是提升你正面知名度的好機會。」說完，下意識地望一眼蕭荊南。
後者則被他的那句「正面知名度」弄得有些惱意。
「我有了幾個意向，想讓你聽一下，是否有感覺。」道，「演唱時，對歌曲把握的感覺非常重要。」
洛晨聞言點頭，起身就想跟他一起回練歌房。
蕭荊南卻適時地出言阻止，「不准。」
洛晨詫異地回頭。
「洛洛，你為了佩熙的那首歌和那曲舞，已經很辛苦，我不希望你再繼續透支自己的身體。」蕭荊南一臉嚴肅。
「只是一首歌。」洛晨迫不及待想說服他，「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我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蕭荊南並不同意地蹙了眉。
洛晨顯然有些燥了，她看著他，「我不想像那些女人一樣，靠緋聞炒作，爆紅，然後靠緋聞支撐著自己在娛樂圈裡的一生。」
蕭荊南凝著她，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洛晨轉眼看向段誠修，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我想像佩熙姐那樣。沒有緋聞，不靠炒作，只靠自己。」
蕭荊南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抬眼看向段誠修，後者便瞭然地招呼著退出了辦公室，把靜寂的空間留給他們。
「你可以靠我。」門一合上，蕭荊南便擁住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箍緊了她的腰。
洛晨聞言，抬起眼來。
她望著他，望了許久。
「洛洛……」他禁不住開口，
她的目光澄澈，可正是這樣的目光讓他感覺到無措，甚至驚恐，似乎他隨時都會失去她。
失去……
他從沒想過會失去她。
或者應該說，他從不擔心會失去她。
他從來都覺得她會跟他在一起，一直。
不管他愛或者不愛。
可這一瞬間開始，他突然不再確定。
「我知道，我相信。」洛晨突然開口，「但是，若有一天，連你也不在，我該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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