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響起,由低到高,逐漸攀升,直到調起眾人的全部心神,一個個鬥志昂揚,意氣風發,彷彿換了場景,置身於抗敵衛國、奮勇殺敵的戰場。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泱泱大宋,人道是、開國太祖雄魄。杯酒釋權,法之革變,蔭被千百載。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堯舜當年,絕代出明主,百姓擁戴。光武復漢,施仁愛、臣民心聚興國。今至宋危,萬眾應共舉,保家衛國。人世浮沉,英豪叱吒山河……」
歌聲清亮、激越、豪壯,響徹秦淮河畔,李笑天以真氣亮喉,獨特的聲線、剛柔互濟的歌喉與豪邁的氣概,激起眾人的勇氣,熱血澎湃,到後來,萬千人竟然與李笑天的歌聲相和,演變成的大合唱使整個金陵城都震動了,此情此景,萬載難遇。
若說當年「琴聖」燕天行在「悅風樓」彈奏「雲風淡月」最高境界所造成的影響已經震撼千古的話,那麼此時李師師與李笑天的琴歌共聲所引起的轟動,足以與其媲美!
金陵王趙頡正在王府內招待一個神秘貴客,突然聽到秦淮河的方向傳來琴聲,起先沒有在意,但等他聽到一股沖天震耳的歌聲後,臉色劇變。
歌聲中飽含著強烈的愛國熱情與滿腔研文習武的奮發豪情,只有千萬道整齊劃一的大合唱才能形成這樣的聲調,只有都充滿積極向上心態的愛國人士志堅心齊,才能真正達到萬聲合一,如出一人之口的現象。
趙頡震驚了,神秘訪客也非常震駭,他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們有些擔心,若是受到某人的影響才如此,那麼那個人的影響力也太大了。
如今的金陵可謂龍虎混雜,什麼樣的人物都有,若能夠使萬千人同唱一曲,那人不是具有高絕的身份,就是具有可怕的讓人心服的力量。
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來,第一種可能性幾乎為零,就算趙頡以王爺的身份出面要求三教九流的人唱歌,也不會達到萬人同唱的地步,而比王爺還高的人物若到了金陵,必會提前到王府拜訪他。顯然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什麼人有這樣的影響力呢?金陵王趙頡陰沉著臉,盯著神秘訪客,不發一眼,突然沉吟道:「難道那人就是李師師那個妓女?聽成兒說,此女今晚在『悅風樓』獻藝。」
訪客曖昧笑道:「據說此女有沉魚落雁之貌,不僅人長的極為漂亮,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來金陵正是王爺的機會,憑王爺的本事,只要想要此女,那還不手到擒來。」
趙頡淡淡一笑後,渾不在意道:「谷主,你怎麼也取笑小弟。難道你還不知道不知道我的為人嗎?在這非常時期,小弟哪還有這份閒心。三日後武林大會就要舉行了,皇上派來的『武林欽差』也該來了。只要他抵達金陵附近,就看谷主的了!事成之後,就是咱們攜手殺上京城之時!」
訪客沉思片刻後,一臉自信地說道:「放心吧,老弟。為兄早就派谷中精銳埋伏在關隘之處。就等欽差到來了。只要剷除那個欽差大人,朝廷與武林正邪兩道的關係必然改變。武林、朝廷同時紛亂,老弟的皇圖夢也就不遠了!」
趙頡精神一震,滿意地說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小弟操心,谷主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不過,為了事情必須順利起見,谷主還是親自帶王府中一批高手前往指揮吧。只有谷主親自出手,小弟才會心安。」
訪客苦笑一聲,慢聲答道:「好的,王爺。我這就去城北看看,保證萬無一失!」
二人再續一刻工夫,空中才停止傳來琴歌相和的震天聲響。訪客見金陵王如此心急,就匆匆告退,只剩下趙頡揚揚自得的神情。
半個時辰之後,一陣撲撲之聲傳來,一隻通體烏黑的大鳥落到金陵王府的內院,扇動翅膀的聲音頓時引起內院的震動。
接過手下遞過的白綾,金陵王面上一片狐疑,輕輕展開,只見上面潦潦草草地寫著一行字:
「飛鷹傳信:王爺,大事不好,屬下等與王爺請來的劍手到達金陵北面三百里外的魂亭坡後,發現一地死屍。除了二十多個武林高手外,其餘三百人都是御林軍,沒有發現武林欽差的屍體。因而屬下認為,武林欽差應該在我們之前就已被人襲擊了。請王爺指示以後行動!銀令組隊長康勝!」
金陵王送走後神秘谷主後,正在為自己的大計進展順利陶醉之計,突見手下拿著一個信筒進來。這信筒是金陵王府特有的,用來放置寫在絹綾上的信,平時綁在飛鷹腿上用來相互傳遞信息。
顯然那隻大鳥就是金陵王府秘密馴養的靈禽飛鷹,當時在華山西邊的高唐鎮上古逢春歸附李笑天後,讓「一號飛鷹」傳回假消息。那只「一號飛鷹」就是金陵王府的靈禽「飛鷹」。只是由於古逢春與蔡思雯兩人礙於誓言不能說出他們主上是金陵王,所以李笑天、南宮品等人一直不知道古逢春原來的主人是誰。
金陵王臉色大變,渾身劇顫,目光明暗不定,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白綾信飄然掉落地上,金陵王接連後退數步,跌坐在椅子上。
這個突生的變故徹底打亂了他心中的大計,不僅暗襲殺掉朝廷派來的武林欽差的計劃泡湯(由於現場沒有發現武林欽差的屍體,以金陵王的判斷,武功深不可測的欽差大人應該逃脫了),而且由於襲擊發生在金陵王府的勢力範圍內,朝廷必然最先懷疑到他的頭上。
儘管他並不怕朝廷,但背著襲擊朝廷命官與御林軍的罪名,對他顛覆大宋的大計非常不利。那樣,他會失去人心,即使得到皇帝寶座,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
「快給本王回書,讓他們和本王請來的劍手一起追查兇手!給我一寸一寸的查,就是查遍方圓五百里,也在所不惜!讓他們注意,三日之內若查不到蛛絲馬跡,讓他們提頭來見本王!」
那名屬下從未見趙頡如此凶厲,全身打了冷戰後,回道:「是,王爺,屬下這就傳下王爺的命令!」
那名屬下剛退到門外,趙頡突然大聲把他叫回:「回來,告訴康勝,不管他使出什麼手段,一定要請那些劍手的主上留下來,協助他們一起追查兇手!一併告訴劍手的主上,本王與他的一切約定照舊,若能殲滅兇手,找到武林欽差,本王會讓成兒拜他為義父!」
秦淮河兩岸,激動的人群仍然沒有散去,當李師師與李笑天的琴歌相和後,眾人的大合唱過了好久才停歇下來。停下後,上萬雙的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李師師。
李笑天由於方纔的表現突出,也分得一半的眼角餘光,但由於那身公子哥的打扮實讓人懷疑他的人品,所以眾人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後,就重聚在李師師身上。
不過,人群中還有不少人不同,他們的目光怪異,不時瞟向李笑天。這些人除了四個頭戴斗篷,臉蒙面紗的女子之外,還有遠處的一群人。
那群人中也有個蒙面女子,只不過她沒有帶著斗篷。她身旁站著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一身月白長袍,袍角綴著數顆星星,而胸口卻有著淡淡的滿月圖案。長相奇俊無比,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世上還有這樣英俊的男子。
在二人身後,站著十餘人,其中五個老者的長相非常醒目,連氣勢也驚人之極,迫人的壓抑感讓四周的人不敢靠近。五人中,有個白髮白眉白衣的老者,一身儒服,看起來倒像個老學究。
俊得無法想像的男子瞥了蒙面女子一眼,眉頭微蹙,然後向白髮老者傳音道:「白爺爺,自從離開江陵的兩個月以來,小妹雖然表面沒有什麼變化,但神情卻有些落落寡歡。承志瞧過幾次,發現她經常失神。這可是以前從未出現的情形啊。白爺爺,你看小妹這樣下去會怎樣?」
白元沉思片刻後說道:「少宮主,若老奴判斷不錯,在平靜的時候,小姐一定是極輕微地想起了過去的事。十里鋪『清心一飲堂』與江陵丐幫分舵中,李笑天兩次搭救小姐,一定給她留下很多震撼的東西。那些東西雖然不足以讓小姐的病症徹底好起來,但肯定可以喚起她一點記憶。」
司徒承志面色一喜,說道:「這兩個月中,承志一直在想這件事。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李笑天的真正身份,憑他與父親的關係,咱們何不立刻告訴他小妹和父親與他的關係呢?」
白元想都不想答道:「少宮主,要是能這樣,老奴早就告訴他了。正如宮主所說,時機未到。不過,老奴認為武林大會之後,宮主恐怕就會召見他了。在這之前,咱們還不宜告訴他真相。你也知道,若他知道司徒瑩就是八年前的孟瑩兒,他會怎樣?若他突然與小姐見面,一說出幼年的經歷,必然對小姐產生不可預料的影響。若小姐受到的刺激過大過猛,後果則非常嚴重。」
司徒承志其實早就想到這些了,只是他不願再看到這個美的讓仙子都嫉妒的妹妹受到頭痛之苦,心裡老想著告訴李笑天真相的事。但是,說說可以,他還是非常理智的人。這刻,一聽白元還是那樣解釋,只能盯著司徒瑩幾眼後,一陣苦笑不已。
或許感受到兄長的怪異,司徒瑩突然轉過頭來,低聲說道:「大哥,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李笑天?」
不用司徒承志轉頭去看,就知其妹所說所指的是還站在橋上的李笑天,失聲笑道:「小妹,隔著這麼遠,大哥可沒有你的目力厲害,竟然看出他是那個小子!」
一聽司徒承志揶揄她,司徒瑩臉色微紅,但心裡卻沒怎麼向別處想,靜靜地道:「大哥,你別笑話人家了。不知怎得,瑩兒覺得橋上這人一定化了裝,並且瑩兒也覺得他就是李笑天。他的體形、舉止與說話的神態都像他,也只有他才能把《念奴嬌·山河別頌》唱得這麼有氣魄。瑩兒還從未聽過有人能把一支曲詞,唱得如此大氣,如此氣壯山河,豪情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