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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情變餘波 文 / 李笑天

    這是張雨芝走後的第三天,果如「聖醫」游廣濟所說,在床上靜養了整整三日的李笑天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如果不作大幅度的動作,他已經感覺不到右胸的疼痛。

    不過,他身上的傷勢雖然被「聖醫」治癒了七成,但張雨芝的突然「情變」,卻讓他心痛不已。這不是可以用藥物治癒的病痛,它是一種心靈上的創傷。

    辰時未到,他就已經起床,但他沒有出去,他就那樣呆坐在窗前的一張椅子,透過窗戶,看向那無盡的長空。

    蒼穹之下,雲朵飄來蕩去,但無論他如何凝神注目,他也看不到哪塊雲層裡藏了一座山。他的心神有點恍惚,他竟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暗自問道,為何「雲山」不在雲裡呢?如果它不在雲層裡,那它為何又叫「雲山」呢?如果它在雲層裡面就好了。當雲層變薄時,他就可以「看清」山上的一切,他也就可以看到剛剛離他不久的張雨芝了。

    然而,可笑的想法畢竟荒謬。看張雨芝離去時那堅決的態度,他又如何能夠再見到她呢?即使再見到她,他又能怎樣呢?

    自從張雨芝走後的兩天多來,他一直在問自己,張雨芝突然離開究竟是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趙世成對她的「污辱」,還是怪他沒有能力保護她呢?尤其是那天她怒斥他的那番話,一直讓他苦悶在心,難以得解。

    張雨芝竟然把「他對她被趙世成污辱的事而不在意」的話當作是對她的輕視,這兩天他一直在思索這句話。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難道他真的錯了,他不該那麼隨意?但那是對她的愛呀!不管她有什麼遭遇,他仍然愛著她的心啊。難道這也錯了。

    他甚至懷疑是否是因為他們的愛還很虛浮,因為他們畢竟沒有幾天的相處。他暗問自己,在「怡香樓」,他與她相處僅有十餘天,在這十多天裡產生的感情是否真實呢?或許這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吧,她畢竟是轟動朝野的「琴歌雙絕」、「三屆花魁」!而自己呢?僅僅一個無名小卒,一個棲身於南宮世家的落魄書生而已!

    正當他陷入苦悶的心境而暗自神傷之時,南宮心菲兄妹突然進入房中。

    「哥哥,你可以下床了。太好了,那游鬍子還真沒騙我們。哼!要是他騙菲兒,準叫爺爺打他一頓!」

    任誰也沒有想到,「聖醫」游廣濟在時,她甜膩地叫著「爺爺」,現在人走了,竟然叫起「游鬍子」來著。

    南宮品可不容其妹對「聖醫」如此不敬。輕喝道:「小妹,豈可如此荒唐!『聖醫』游爺爺比咱們爺爺還高上半輩,以後不准你如此胡鬧!」

    南宮心菲一撅嘴,一臉「委屈」地向李笑天道:「哥哥,你看,這哪像人家的親兄長,動不動就拿人家出氣!」

    李笑天一聽,滿腹的愁苦差點被南宮心菲的這句話給一掃而光。平時,他可看得清楚,他只見到南宮心菲時常拿他大哥開涮,可沒見過幾次南宮品拿她「出氣」。這「受氣」的人還沒打算討回公道,她卻先亂說一通。看來一般的道理在南宮心菲的身上還行不通呢。

    李笑天無奈地與南宮品對視一眼,道:「南宮大哥,今日不是給戰死的護院樹立『長生牌』的日子嗎?怎麼不見外面有何動靜?」

    南宮品一整臉色,正容道:「今日還是每年一次的公祭日,每年這一天,我們南宮世家的上下老少都要到靈堂集中,在歷代的祖宗牌位前,祭奠他們。自從這個公祭日建立以來,每到這一天,從早上卯時到晚上亥時,都不准大聲喧嘩,每個人都要提前沐浴更衣,不能說笑!」

    李笑天聞言,這才知道為何到了辰時,外面還未見人聲。另外,昨日晚上,南宮品送來熱水與新衣,當時,他還以為是因為他身上衣服已經有點髒了,南宮品才要他沐浴更衣,原來都是為了今日的祭奠。

    心思至此,李笑天肅容道:「南宮大哥,現在其餘人是否都已集中在靈堂了?」

    南宮品頷首道:「差不多快到齊了,不過還有三刻才到公祭時分。祭奠所用之物都早已準備好了,戰死的護院的『長生牌』也都已做好,在祭完各代先人之後,就為九名護院舉行樹牌儀式。」

    旋又岔開話題,道:「笑天,剛才為兄與小妹進來時,看你愁容滿面、一副心事忡忡的樣子。為兄知道你是為了張姑娘才如此,唉!為兄本想不說,但看你這兩日來。一直愁眉深鎖、飯食難盡,為了小妹,為了南宮的未來大業,我還是要說兩句。」

    語聲一頓,肅容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是平平庸庸,還是轟轟烈烈,那都要看自己有無抉擇取捨的大毅力。你讀書比為兄多得多,這個道理你絕對懂,但有一點你或許不懂。你若要做出一番大事業,就絕不能為煩事所擾,尤其是為情所困!

    自古多少英雄好漢,雖有滿腹經綸,胸懷壯志,但都是壯志未酬、抱負未展即已折戟。紅顏禍水,這些人多半栽在女人手裡!身在江湖,若陷入兒女私情,不能自拔,那必將葬送自己的前程!

    笑天,你現在才開始修習武功,你的江湖生活才剛起步,若要在將來成就一番大事業,就必須有斬斷一切煩惱的大魄力!凡是阻撓自己前進的東西,就要徹底除去,不管你用何種手段!若能利大於弊,凡是可用其極!俠義是為人,鐵血的手段也是為人,等你創下不世偉業後,即使以前用過過激的手段,但民已服心,何敢追責小節!甚至……」

    南宮品的話聲雖然突停,然而李笑天與南宮心菲都是一陣驚駭,驚的是他們想不到讀書不多的南宮品竟然能發出如此道理深刻的言論,而駭的卻是他話裡分明夾雜著偏激的心理。

    而李笑天對後一點的感受更直接,「若能利大於弊,凡是可用其極」!這是楚狂生的偏激之言。

    李笑天眉頭緊蹙,心中開始對南宮品擔心起來。這楚狂生是隋代最出名的妄言之人,他的一生只有一本著書,但是他的偏激、剛愎、妄斷的言論。

    據聞此人,曾受隋帝重用,而隋帝極端勞用人力物力攻打高麗,就是出自他的建議。「若能利大於弊,凡是可用其極」一句正是出自他的惟一著書《雄者玄術》。南宮品的『華心樓』中正有這本書。

    此刻李笑天心知南宮品必然常看此書,見他對書中過激言論竟持支持態度,李笑天倒對他有些擔心,他怕裡面的「惟目的論」會影響南宮品今後的為人。

    當然,《雄者玄術》他也看了一遍,不過,由於早就知道楚狂生的為人品性,因而根本沒有深入進去。然後,南宮品卻不同了,他對楚狂生知之甚少,或者說基本沒有,而《雄者玄術》的言論正符合他內心的想法。

    其實,他從李笑天與「魔門秀士」文知博一場文比之後,就開始強化自身的自立意識,他要主動參與南宮世家的未來發展大計。而在他將心中的一些計劃逐步實施之際,他心中的權利**也在逐步增強,雖然心中依然恪守「心懷俠義」,但已經逐漸被創立不世偉業的念頭所左右,他要以南宮世家的利益至上為將來行事的原則,俠義雖然不可拋,但為了使南宮世家成為江湖乃至天下一方的強權勢力,他可以在俠義上有所鬆動。當然南宮品的這些想法,李笑天是沒法知道的。

    一番游思之後,李笑天淡淡笑道:「多謝南宮大哥的關心,張姑娘之事已經屬於過去,笑天早就不……不放在心上了。憑她的才貌根本不愁找不到照顧她的如意郎君,笑天不會再作一廂情願的妄想!女人心,海底針,既然難以摸透,那又何必摸呢?」

    旋又提高聲音,繼續道:「南宮大哥所言,笑天深有同感。男人或許應該以建功立業為重,但……但南宮大哥的話,笑天不敢完全苟同。楚狂生的《雄者玄術》純是武斷、脫離實際、有傷心性之言,還請南宮大哥不要太信其中言論。」

    南宮品一聽,不以為然,他早將《雄者玄術》讀了不知際遍,已被其中「憤世、創業、策變」的言論深深著迷。不過,此刻,他卻想到剛才一番話的另一面,他瞬間感覺到剛才之言有些說教的意味,當下道:「呵呵,為兄方纔之言,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忘卻剛剛發生之事。張姑娘雖然不錯,但畢竟出身青樓,追求狹隘。她離你而去,必定有著她的理由。或許她正是去尋找更適合她的夢想吧。」

    李笑天見南宮品沒有正面對他的話作出反應,正欲再加勸戒,突聽南宮心菲嬌嚷道:「行了,兩位大哥也該說完了吧。什麼『女人心,海底針』,什麼『紅顏禍水』,菲兒真沒想到兩個大男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們也不想,如果沒有女人,哪有你們男人?」

    話一出口,突覺異常的怪異,她的粉面一陣通紅,芳心怦怦直跳,不由暗「啐」兩口。心道,都是小李子房中的那本「醫書」惹得貨,要不本姑娘也不會「失言」!

    不過,或許她太過敏了,南宮品只是驚訝地掃了一眼,而李笑天像是根本未聽見她說的話,而是沉思起來。

    他正在思索南宮品話中的「或許她正是去尋找更適合她的夢想吧」一句,心中反覆吟誦幾遍後,豁然開朗。

    他明白了,他雖然不敢苟同南宮品的一些話,但他同時也意識到他以前的想法的確過於幼稚,也過於短視。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做出一番事業,但那是當著兩個女人之面所發出的「豪言壯語」,其中多少帶有一種衝動的情緒在裡面。而現在南宮品所說的,卻是古往今來人物沉浮的關鍵。

    他博讀經史書典,對以往各代英雄霸主的建功立業歷程比南宮品更清楚。可是他以前只是知曉了某個歷史人物浮沉的過程,卻從未深思過其中的原因。現在,南宮品一語點醒夢中人,讓他頓時領悟了做人的至大境界。那就是要有一番成就,就必須首先具備敢於取捨的毅力,既敢於放棄,又要敢於爭取!

    南宮品的話雖然未向李笑天指出以後如何行事,但他能從中領會出做人的至理就已經夠了。他肩上的責任很大,他要將那些責任一一完成,就必須具備超強的實力,而要具備莫大的實力,就首先必須戰勝自我,首先具備敢於取捨的毅力。

    心思至此,他的心情已經輕鬆很多,他甚至一下子換位到張雨芝身上,他似乎觸摸到了她那複雜的內心。

    他不由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只要你覺得自己幸福,那笑天也就無話可說了!只要你快樂,笑天也就快樂。對你的將來,笑天只有兩個字:祝福!」

    李笑天雖然是自言自語,聲音很低,但以南宮品兄妹的修為依然聽得清晰異常。南宮心菲是一臉的驚奇,而南宮品卻是一臉的欣慰。

    南宮品點頭讚許道:「笑天,真難為你了。你能這麼想,小兄也放心了。呵呵,其實,剛才的話多半是家祖告訴我的,小兄也聽了不知多少次了。今天拿來說於你聽,能使你有了如此變化,實也大出小兄所料啊!不過,為兄近來已對這些話深有感觸,也體會出家祖的苦心了。南宮世家的再次鼎盛,或許就是爺爺對我們這些後輩的莫大期望吧。」

    李笑天聞言,不由一怔,旋即了悟。暗自忖道,原來這些話大都是老家主南宮靖告訴他的,還以為這些話都是發自南宮品的心聲。若如此,南宮世家的當代少主不早就超越「武林七大公子」的範圍,而做出更為驚人的成就!

    可惜,以前南宮品一直缺乏主見,對家族事業幾不參與!不過,還好,他近來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若是如此堅持下去,南宮世家再次興盛也很可能。

    李笑天旋又想到,南宮品清醒的確實不算晚,看他近兩個月來的表現,明顯已具未來一方武林雄主的潛力!

    看到李笑天與南宮品有些「英雄相惜」的意味,業已平復情緒的南宮心菲不由嬌聲道:「兩位大英雄,祭奠快要開始了,咱們還是快去吧?」

    南宮品心神微震,經南宮心菲提醒,他才想到此時不是再談之機。而李笑天由於身心都得到了一次解放,對其他事情的興致也陡然高了起來。何況,他現在也是南宮世家一員,公祭時,他也必須到場。

    這樣,三人匆匆離開「華心樓」,直向坐落在南宮世家東南角的靈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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