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克憑其閱歷,儘管剛才仇武後來又補充了一句,他還是從仇武的口中隱隱聽出些許端倪,好像眼前的張雨芝與李笑天有些關係,而且關係可能還有點微妙。不過,這只是他的猜測,他可不能形之於面,況且還有他的大小姐夾在裡面。
等他察覺出這些,他卻有些猶豫,不知如何告訴他們李笑天不能親自過來接人。但此刻,閔克見仇武催促,當下道:「李公子今夜已與趙世成進行了一場決鬥,現在重傷在身,仍然……昏迷不醒!」
「啊!」
一道驚叫的女聲突然響起,這是張雨芝的聲音。此刻,她滿面都是焦慮駭然之色。
「這位大爺,你說什麼李公子出什麼事啦?」
見到張雨芝如此著急的樣子,即使是早有所覺的閔克,也不由感到驚訝。心道,這「勾欄一仙」難道真與「西席」李公子有何密切關係?那他與大小姐又是何種關係呢?
閔克按下心頭的驚訝,歎了口氣,輕聲道:「具體情況,閔某此時也不清楚,但李公子受傷甚重之事,閔某倒是親眼所見!」
張雨芝聞言,花容劇變,本已憔悴的俏臉上更添焦慮之色,急聲道:「那就請閔大爺快帶雨芝去看看,他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之時……」
話猶未完,突然住口。她猛然想到來此的目的,她不能對李笑天表現的太過親密。
閔克似乎並未聽出張雨芝的話中有何異樣,點頭道:「在今天南宮世家的一個會議之後,家主與二爺都已離府而去。而三爺也已出外辦事足有月餘。所以閔某做主,帶諸位直接去少主居處『華心樓』,李公子就在那裡。」
張雨芝想也未想,連連點頭,一副急不可待之狀。這直把閔克所帶的十六名護院妒忌死了。他們嫉妒的是李笑天。雖然他們不相信這「勾欄一仙」會喜歡那小書生,但看到張雨芝為李笑天擔心的樣子,個個不由心動。要不是職責在在身,說不定就要化作護花使者,去撫平張雨芝又慌又苦的內心。
※※※「華心樓」是南宮世家少主南宮品的住處,當閔克將張雨芝與「雲山雙怪」帶到「華心樓」後,就轉身而去。而早已得報的顧言(南宮品的隨身侍童)已經在「華心樓」前等候。
還沒等顧言與面前的眾人見禮,就見「華心樓」的二樓飛身躍下一道嬌巧的人影,影落聲起:張姐姐,是你嗎?你可來啦!哥哥……哥哥……嗚嗚……」
張雨芝本被突然從天而降的南宮心菲嚇了一跳,可隨後一聽她之言,內心一顫,急聲問道:「菲妹妹,他……他怎樣啦?你快帶姐姐去看看?」
這裡除了顧言之外,已經沒有外人,「雲山雙怪」也已知道她與李笑天的關係,因此,張雨芝可以無所顧忌的問了。
不過,她倒因為突然聽李笑天受傷的消息,而逐漸鬆動了在南宮世家門前才強自定下的「決心」還不自知!
南宮心菲雙目通紅,滿面淚痕,看情形,她又哭了不下一個時辰。
南宮心菲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像終於找到一個寄托一樣,一下子撲到了張雨芝的懷裡。
張雨芝一把摟住南宮心菲,片刻,在南宮心菲的引發下,張雨芝也是珠淚連連,泣不成聲。兩個女子都為同一個少年郎緊緊擁抱在一起,傷心不已。
兩聲清亮的聲音頓時將互相擁抱的二女「驚醒」,二女同時鬆開雙臂,退開半步。
清咳兩聲的是南宮品,他將張雨芝深深看了一眼後,關切地問道:「張雨芝身子可好?那姓趙的畜生沒難為你吧?」
完,目光立刻轉移到「雲山雙怪」身上,一抱拳道:「多謝二位適時伸出援手,解救了張姑娘。」
「雲山雙怪」老二仇武道:「南宮少主,老夫兄弟最恨淫惡之人。解救張姑娘乃是我們兄弟舉手之勞,實也不用感謝。剛才聽那位閔副首領言及,小書生身受重傷,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南宮品的目光從張雨芝的身上一掃而過,道:「三位請跟在下兄妹到上房看看笑天吧,他正在」
南宮品歎了口氣後,就舉步在前,將「雲山雙怪」與張雨芝三人引向樓上。
在二樓的一間隔室裡,李笑天正閉目躺在床上。頭髮雖然已被南宮心菲梳理的異常整潔,但慘白嚇人的臉色仍給人重傷在身的感覺。
這是一種毫無血色的白,只有經過大量出血的人才會有此有如殭屍的面色。
張雨芝看到李笑天之後,眼中的淚水瞬時又打開了閥門,從眼眶中「啪啪」直滴下來。在她的眼中,李笑天的臉色幾乎與白紙一樣。她的心頓如刀絞一樣的疼痛,更是有如一陣陣的針刺,直欲拿把尖刀將她自己割成兩半!
她在來此「華心樓」的途中,已從閔克的口中得知李笑天、朱光等人正是為了救她,才與趙世成等人拚殺,才受此可怕的重傷!
好像在進入南宮世家之前的所有決定都忘了似的,此刻的張雨芝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愧疚與傷心之感,身軀一動,直向李笑天的病床撲去。
「撲通」一聲,張雨芝在李笑天的病床前跪下了雙膝,雙目中雖然掛著淚珠,但好像絲毫阻隔不住那眼眶中飽含的關切與內疚感,她的眼睛一眨步眨地盯在李笑天的身上。
而她的一雙玉手,一隻緊緊握住李笑天冰冷的右手,一隻輕輕撫摩著他蒼白冰涼的臉。
南宮心菲好像已經哭夠了似的,或許她的淚水剛好哭進,雙手緊緊抓住李笑天的左手,直愣愣地盯著病床上的男人,這個讓她感到特別憐愛的少年人。
「雲山雙怪」一進入這間隔室,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另外還有藥草的味道。他們雖然也對李笑天的受傷感到些許惋惜,但他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怪人,多年來臉上早已不知傷心、同情為何物!
此刻,仇仲不解地問道:「南宮少主,這房間裡怎會有股清香之味呢?難道你們給小書生吃過什麼靈丹妙藥?」
南宮品輕輕頷首道:「靈丹妙藥倒是沒有,清香是從笑天的身上發出。那朱光朱伯伯在笑天傷後,即給他服下的『渡厄丹』,而……」
「雲山雙怪」齊然大驚,打斷南宮品,道:「是崑崙派的渡……『渡厄丹』?那可是該崑崙派的鎮派聖寶!據聞,到目前這種絕世靈藥也不過僅僅餘下十來顆。消災渡難,化厄呈祥!這是醫治重傷的稀世聖藥,他怎麼能輕易給別人服用?」
二怪仇仲按下心中的驚訝,又道:「那藥草又是什麼?」
南宮品並未在意仇氏兄弟的驚異之色,應道:「那是洛陽城第一聖手『張一帖』所開的藥方。據家父所言,笑天右胸經脈已有十數條受傷,其中幾條幾乎斷裂開。而且他的劍傷傷口由於最後一擊的震動,已經整整擴大了一倍,深度也增加一分。因此,他的內腑也受傷不輕。他現在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就是右胸處的經脈難以暢通,以致氣血受阻,上部的血氣減少之故!
另外,他與趙世成的第三劍拚鬥之後,因為傷口擴大而血流不止,但他沒有立刻止血,因而致使他目前全身血氣已很薄弱。如果不能抓緊補充,將會有性命之憂!」
南宮品面色沉重,繼續緩緩說道:「這藥草是『張一帖』為暫時抑制笑天的傷勢惡化趨勢而開的藥方。在他給笑天作了一個全身的診斷之後,也給出了徹底治癒笑天傷勢的藥方。那就是請來『聖醫』游廣濟,施展醫道上最超絕的『金針過**』之術為笑天疏通經脈。當然在此之後還必須找到『赤血鰻』與『玉茯苓』!」
「雲山雙怪」聽到南宮品提及這「一術二藥」,頓時震驚無比。猶如聽到一個足可震驚天下的消息似的,臉上誇張驚人的表情,已足可說明這「一術二藥」的不同尋常之處!
仇仲毫不掩飾內心的震驚,道:「『聖醫』游廣濟?他可是二十多年幾乎未在江湖上現身了。要請他來南宮世家,幾乎是不可能之事。那『金針過**』奇技,雖然在醫界會者不少,但『聖醫』卻是此技的最精深之人!」
這時,老大仇武也驚聲道:「老夫倒聽說過『赤血鰻』與『玉茯苓』,那可是練武之人最想得到的兩種稀世靈藥!一是『補血』的至極藥物,一是『疏通經脈』的至極仙品!」
南宮品掃了一眼滿臉吃驚之色的「雲山雙怪赤血鰻』與『玉茯苓』在入藥時還需要一種藥物,那種藥物必須能夠迅速溶於體內,以便引動赤、玉兩種藥物的融合!」
仇仲疑惑地聞道:「這第三種是何藥物?」
南宮品輕舒口氣,道:「這種藥物就是除了『心夢散』之外,其餘『天下六大聖藥』中的任何一種!」
「雲山雙怪」又是一驚,仇武喃聲道:「怎麼需要的都是天下最不易尋得的藥物呢?『天下六大聖藥』哪一種不是曠世靈藥,也都是被人秘藏而絕不肯輕易示人的稀世絕品。要想從那些持藥之人的手中求來一些,那可真是難如登天!」
「這些靈藥都是千災難遇之物,想找到一種都非常之難,若要找齊,簡直是不可能之事,而小書生的傷勢又似乎不能久托下去,看來情況不妙!」仇仲也說道。
不過,他像突然想到什麼,旋即又道:「哦,不對!『渡厄丹』不就是『天下六大聖藥』之一的聖藥嗎?既然小書生已經服用了一種,看來他的傷勢還有徹底治癒的機會!」
南宮品已感覺到「雲山雙怪」是真心為李笑天的傷勢擔心,不由對他們的印象又改變一些。他發覺「雲山雙怪」並不是一點人情世故都沒有,他們也知人間冷暖,也會關心別人!
心思電轉,又道:「這第三種藥物笑天已經服下,以後只需找到另外兩種藥物,笑天的身體就可以完全康復了。雖然尋找『赤血鰻』與『玉茯苓』非常困難,但幸好家父曾經拜訪過『聖醫』一次。」
語聲略頓,臉色陡變淒然,續道:「那還是十年前,為了醫治***怪病,家祖與家父幾乎找遍大江南北,最後終於在江浙東南的雁蕩山發現『聖醫』游廣濟。雖然最終求到了藥方,但回到南宮世家後,奶奶……奶奶已經離世半個月了。」
「雲山雙怪」聞言,臉上也是一片淒然、惜痛之色。仇仲低聲道:「原來『仙姬』她老人家是……這樣去……去世的。唉!真是上天妒人,要是上天多給她老人家半月時日,我們兄弟或許還能看到她老人家的慈顏,也能報答她老人家於膝前……」
南宮品見仇氏兄弟對他祖母「心夢仙姬」有如此感情,不由感動在心,輕聲道:「等家父回來,在下就請他為你們開啟***靈堂!」
「雲山雙怪」滿臉都是感激之色,仇仲道:「多謝少主!對了,不知南宮大俠因何事外出?」
南宮品應道:「還不是被小妹纏得,因為家父知道『聖醫』游廣濟的住處所在,而洛陽『張一帖』又建議家父請『聖醫』來為笑天施展『金針過**』之術。所以纏不過小妹的請求,家父就親自出府一趟,到雁蕩山去『聖醫』來一趟。若不出意料,憑家父、家祖及南宮世家的面子,『聖醫』會親自來一趟的。」
旋又轉過話題,道:「那三種藥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笑天的傷勢也需要『聖醫』來細細料理一番。即使尋藥時日不可預計,但能把笑天救醒過來也是好的。老是昏睡在床上,對笑天的身體很不利!」
「雲山雙怪」一聽,心中大奇。他們想不到堂堂南宮世家的家主會為了小書生去奔波尋醫,也想不到南宮世家的大小姐為何會為了李笑天去向南端平苦求。
他們雖然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不甚明瞭,但對江湖上各種人物的身份卻是非常在意。他們根本不會想到南宮心菲早就把一顆放心繫在了李笑天的身上。
不過,此刻他們這對老兄弟看向病床邊的南宮心菲,不到片刻,已是恍然大悟。齊都暗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這個小書生對女人還真有一套呢。
「雲山雙怪」兄弟倆大搖其頭不下五次後,仇仲道:「憑『聖醫』的超凡醫術,小書生的性命應該沒有問題。至於以後之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南宮品點了下頭,剛欲繼續說下去,突見依然跪在地上的張雨芝,身軀一陣顫抖,而後,就見她的上身一斜,向側面倒去。
他不由大驚,迅速跨步上前,一把托住張雨芝的上身,急聲道:「張姑娘,張姑娘,你……你怎麼啦?」
看到張雨芝微閉雙目、滿面憔悴的樣子,仇仲突然道:「南宮少主,你們最好給她安排一個歇息之處。張姑娘短短兩日之內,既遭受劫持驚嚇又連續奔走,再加上一直的傷心哭泣,她現在可能早已身心疲憊,精力透支!因而身體才終於不支,昏倒過去!」
另一邊床側的南宮心菲已經走了過來,將張雨芝從南宮品的手中接過,焦慮地道:「大哥,我這就把張姐姐送到我房中去,你可要照顧好哥哥!」
送走南宮心菲與張雨芝二人,南宮品又叫來侍童顧顏,叫他給「雲山雙怪」引路,送他們二人去客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