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習武的基本功包括:腿功,臂功,體功與心功。其中,腿功的扎基需要習練兩個方面。一是習練腿的各種姿勢,如步形、腿形。步形有丁字步、八字步、一字步等;腿形有弓形、馬形等。二是習練腿功的力量,即指在各種步形與腿形施展開來之時,如何才能將下盤最大的力量表現出來。臂功包括掌勢與臂勢。掌勢的習練主要集中在五個手指上,掌勢是掌法的基礎,每種掌法都有其各自不同的出掌姿勢,有的五指併攏,直直推出,有的掌勢若拂,有的狀若蓮花;臂勢則體現在兩處,一處是手臂的角度與姿勢,另一處是手臂的速度與力量。」
南宮心菲正給李笑天講解著,突然一拉李笑天,又道:「哥哥,咱們先練習前兩種基本功法吧。後兩種等今天練完功後,再告訴你竅訣。前兩種功法我們可以親自示範,你只要依照我們所做的各種姿勢及注意點,就可以很快學會,但後兩項我們最多告訴你竅訣,至於習練,那只有靠你自己了!」
接下來,李笑天在南宮心菲兄妹的「言傳身教」之下,開始了他的習武生涯。
※※※「哥哥,你太讓菲兒驚訝了!唉!已經十天了,怎麼進境還是這樣呢。不!是幾乎沒什麼進境!」
南宮心菲伸出一根蔥指,指著由於姿勢做得不到位,而倒在地上的李笑天說道。
這可是李笑天因為腿形怪異而第四十六次跌倒在地上!
菲妹,小兄怎麼做任何一種姿勢總感覺彆扭呢?要不小兄再做一次?」
一旁的南宮品看到李笑天神情訕訕,不由瞪了其妹一眼,道:「小妹,你也別太責怪笑天,他畢竟才接觸武功。他的進境雖然慢了一點,但也未嘗不是好事!孰知『精鋼需文火』!」
南宮品雖然表面這樣說,其實他也對李笑天的進境感到失望,在他和南宮心菲練習這些基本功法時,根本不需這麼長時間。不過三天,他們都已經做得神形俱備。他想不到李笑天飽讀詩書,才思也算敏捷,怎麼學起武來就這麼笨呢?難道真是年齡偏大的緣故?但他才十七,骨骼正在生長階段,練基本功應該不算太大問題呀?
南宮心菲一聽其兄之言,眉頭不由一皺。暗道,這也能算好事?本小姐一定要想個法子將哥哥的基礎打好,要不將來被別人看到哥哥蹩腳的姿勢,還不是讓本小姐多沒面子!
「大哥說得雖然不錯,但你看笑天哥哥的身架,能煉成好鋼嗎?從這幾天練武的情況看,哥哥在武學天賦上可是不敢恭維。你沒看他差點把菲兒氣死,一個弓形姿勢,他就總是站不穩!」
南宮心菲半笑半怨的說道。
「菲妹,難道是因為小兄的身架不夠理想的緣故,才致使學起武來笨手本腳?」
李笑天感到些許沮喪,用目光將自己的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心聲懷疑。
看到李笑天有些頹喪,南宮品輕聲斥道:「小妹,你瞧你都說了什麼。你不是很喜歡笑天嗎?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你難道不在意他的感受?」
南宮心非一聽,渾身打一個激顫。然後臉色驟變,眼眶迅速蘊滿淚水,直欲溢出。而心中則暗悔不已,怎麼搞得,自己怎麼能說哥哥笨呢?還說他身架偏弱,練武天賦不好。這不是明擺著讓他失望、氣餒嗎?自己這樣說,不是在刺傷他的心嗎?他如果因為這些而生氣,那自己怎麼辦?
南宮心菲被其兄一言驚醒,已經深深懊悔自己的玩性。她心思急轉,欲彌補剛才的過失。但又怎樣才能彌補剛才對李笑天的傷害呢?
「哥哥,剛才菲兒所言都是……都是氣話,你……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都怪菲兒口無遮攔,你大人有大量,你可要大人不記小人過呀。菲兒有辦法讓哥哥快速練好基本武功,請哥哥放心!」
李笑天見南宮心菲俏臉煞白,嬌軀輕顫,含淚欲哭,而此時又說出後悔之言,心下也是一陣疼痛。他深知南宮心菲是愛他的,剛才之言雖然對他產生影響,但其中不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也是一種關切之愛呀。他又怎能讓她傷心自責呢?況且她說的也都是事實呀。
李笑天沉思片刻,暗自壓下剛才內心產生的情緒,微笑道:「菲妹,你可是小看小兄了,小兄早知你說的都是氣話,你實是希望小兄早日練好基本武功,好將更好的武功教給小兄。還有,小兄現在身體偏弱,身架不壯實,但只要以後菲妹多給小兄飯吃,小胸敢保證不出半載,準會壯得比牛還厲害!」
南宮心菲聞言,不禁愁容盡去,破口而笑,撒嬌道:「哥哥,你不怪菲兒就好了。哥哥不要洩氣呀,菲兒很快會想到解決方法,讓哥哥盡快練好基本功。」
見李笑天溫柔地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南宮心菲頓感一身輕鬆,腦子又重新活躍起來。她打算想出一個絕妙的法子使李笑天盡快練好基本武功,她不再想那些荒唐的念頭了,只要李笑天有一天能具備一身好武功,她與他兩人並肩江湖,做一對神仙俠侶也挺不錯!
不過,她顯然是在自我陶醉、編織未來的生活,卻忘了在洛陽城第一青樓「怡香樓」還有一個癡愛著李笑天的女子!
此刻,南宮心菲急於想出一個辦法幫李笑天練好基本武功,但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
正當南宮心菲苦思冥想間,眼角餘光突然看到「練武場」外,一個下人一隻手拿著一根粗繩子,另一隻手拿著兩根木棍。她心中不由一動,接著不禁「嘻嘻」笑了起來。
李笑天正要請教南宮心菲接下來如何做,突聽她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而後即見她表情怪異,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直看得他心裡發毛。暗問自己,這個小妮子難道本性難改,她不會又想到什麼花招來「折磨」他吧?
誰知大出李笑天所料,只見南宮心菲笑了一陣後,突然向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哥哥,今天咱們的『小測試』就到這兒。下半天你也不用複習了,放鬆放鬆,明天早上再繼續練吧。」
咦!不只李笑天,就連南宮品也是一愣。剛剛還埋怨李笑天習武進度甚慢,且要想法助李笑天早日打好基本功的小妮子,怎麼突然變了性子?這十日來,她可是基本上把李笑天的習武功課安排地滿滿的,按道理,對今天李笑天的表現,她應該繼續加強他的訓練才是。可是她除了幾句稍感失望以及其後的懊悔之言外,卻不僅不再纏鬧下去,反而取消了李笑天下半天的練習功課,這怎不讓人感到奇怪。
南宮心菲看到李笑天和南宮品二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禁又是一笑,不過瞬間就強自收斂笑顏,故作平靜地說道:「你們幹嘛這副表情?好像本姑娘做出什麼怪事似的。走啦,回去啦!」
午時過後,李笑天和南宮品兄妹三人本打算到後山去玩賞一番,誰知還沒等他們出發,南宮品兄妹都被南宮端夫婦叫去,客房裡只剩下李笑天一人。
其實,李笑天本可以住在南宮品居住的「華心樓」裡,可是李笑天不願太出風頭,引起別人議論。雖然南宮品多次叫他過去住,南宮端平夫婦也同意,但李笑天以喜歡清淨為由托詞不去。他不想才進南宮世家不久,就讓人感到他與南宮品走得太過近乎,而引起非議。這也是李笑天的心性使然,他喜歡清淨淡雅的環境,從不願攀權附貴,更不願出盡風頭,譁眾取寵。
恬淡是他目前的最愛,清淨是他最想要的享受。當然,初嘗愛情滋味的他,也不放過感受愛情滋潤的機會。不過,他與南宮心菲之間可仍是相敬如賓,最多牽牽手,互相偎依,就連擁抱也只有第一次互傾衷情的那一次。這不是說他們不想作進一步的親密舉動,只是他們彼此還未有那麼大的需求。
另外,張雨芝無限美好、讓人憐惜的倩影,也時時浮現在他的腦中。每一次想到張雨芝,他對她的思念也都加深一層。可是現在他正在習練武功,離那三月之期還有一段時間,他也不急于思索如何去救她。
此刻,雖然沒有南宮心菲兄妹陪著,但他為南宮世家特聘的「西席」身份,卻是讓他在南宮世家裡可以自由出入。在這十多天裡,一有機會他就與南宮世家的下人、護院們接觸,碰到他們在忙著時,他也會主動上去幫上一把。
當然那些下人們一再謝絕,因為他們認為李笑天是他們少主的朋友,又是南宮世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西席,不敢輕易有勞李笑天的「尊手」。但李笑天都是一笑置之,仍然不顧活有多髒多累,與下人們一起幹活。起初幾日,下人們還不適應,但十多天下來,見李笑天毫無架子,而且如此平易近人,也就逐漸與他有說有笑起來。
與那些持槍挎刀背劍的護院之間,李笑天也是毫不介意彼此間的差別。不過,第一次與那些人交往時,他可是碰了一個釘子。因為儘管他主動上去搭訕,起初卻是讓他尷尬不已。
由於那些護院多是愛武厭文之人,他們平時將大多數時間用在練武上,幾乎不去習文弄墨,因此這致使他們產生討厭與書生秀才等多帶酸儒之氣的人進行交往的脾氣。
那是兩日前,他想去找一個護院,請教他如何才能練好「體功」的問題。他本可以直接向南宮心菲兄妹請教,但他已開不了口,因為他已向南宮心菲兄妹倆問過不下五遍,但得到答覆之後,依然不能體會出其中要義。當他獨自一人向一隊迎面走來的護院走去時,雙方還有六七丈距離時,那些護院看了一眼後,都立刻改變方向,欲向別處巡邏。
李笑天一見,忙快步上前,欲與他們打招呼,可是話剛說出四個字「諸位大哥」,就被那隊護院中一人頂回:「李公子,你請吧,咱們都是粗魯之人,不敢浪費公子口舌!」
李笑天一聽,頓感莫名其妙。心道,怎麼自己有意與他們親近,他們卻突然來此一句呢?就這麼在意疏遠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嗎?
李笑天雖然碰了釘子,但他卻未作計較,反是微微一笑,道:「在下雖然與南宮少主交好,但以前也常為他人打雜,幹活為生。在下雖然幼時讀過一些詩書,但那都是嘴上文章,實在沒什麼可稱道之處,反而看看諸位,終日習武,苦練武功,為守護南宮世家而白晝操勞,實讓在下敬重!」
這隊護院聞言,齊都大感驚異。而在驚訝之餘,無不感覺到內心一股熱血在沸騰,臉上的神色也彷彿被李笑天一番言語所激化,而升起一股自豪之氣。
只見這隊護院中的最右邊一人走出隊列,向李笑天一抱拳,道:「方纔之言,還請公子莫要怪罪。剛才兄弟們實是懷疑公子可能與其他讀書之人一樣,滿身儒酸之氣。可聽到公子一席話後,才感覺到原來是我們看錯公子了。小人們讀書不多,眼光不高,還請公子原諒。」
李笑天一聽,先是為這些護院們的怪論感到好笑,然後急忙伸出右手,連擺幾下,道:「各位大哥千萬莫要如此稱呼自己,剛才在下不是說過嗎,在下也是苦出身,曾在江湖上漂泊多年。那些年都是為別人幹活,以此餬口。以後在下可能會在南宮世家長住,還請諸位大哥下次不要再如此自稱了。」
方才說話的那位護院,接道:「這……,對了,剛才見公子像有急事,不知是否要小的……在下兄弟能否幫上忙?」
李笑天臉上微紅,輕聲道:「在下有個問題特來請教各位,不知各位大哥能否賜教?」
護院們都是一怔,他們一時弄不明白,這位剛進南宮世家不久的笑書生會「特來」向他們請教問題,難道是些經書詩文上的難題?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可知道自己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何況有少主與大小姐在身旁,李笑天有什麼問題也輪不到他們呀。
李笑天見面前的七個護院都直愣愣地盯著他,心下不由一緊,臉上一陣發熱。不過,他是早已打好主意來請教這些護院問題的,他可不能半途而廢。
他心念至此,腰脊稍挺,道:「在下想請教諸位,怎樣才能練好『體功』?」
護院們一聽,又是一怔,不過隨即都活躍起來。可能這個問題是有關武學的緣故,雖然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但卻觸動了他們內心根深蒂固的習武理念。
還是剛才說話之人,道:「原來公子在學武功?看來公子是剛剛接觸武功。這『體功』是習武之人奠基的『四功』之一。前兩種基本功是『腿功』與『臂功』,它們有著基本的姿勢,可以照著去練,而後兩種基本功『體功』與『心功』,卻是需要習武之人單獨去體會後才能掌握。」
到此處,話鋒突轉,那人又道:「難道少主與大小姐沒有告訴公子習練『體功』與『心功』的竅訣嗎?」
李笑天搖了搖頭,道:「他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在下,『體功』要注意身體上的頭、眼、四肢等的自如配合;『心功』要注意凝神靜氣,靈活駕馭心神!」
那護院聽後,點頭道:「他們說的都是精髓,不過,以在下猜測,少主與大小姐可能沒有告訴公子,這『體功』與『心功』雖然是基本功法,但都需要日積月累、長期的修習,甚至是要在相互喂招或撕殺中,才能真正體會與把握要義。尤其是『心功』,它需要在不同的環境中進行長期訓練才能有所成效。當然,這後兩種基本功法都需要練武之人有著很好的天賦,若才智不高,則悟力不夠,那要想掌握其中要義,從而提高自身的戰鬥力與精神修為,等若空想。」
李笑天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問道:「是不是每個習武之人都能將這基本功中的四種功法練得很好?」
那護院一聽,苦笑一聲,道:「公子剛開始習武,對習武過程還不太熟悉。說來公子也不要奇怪,你別看我們兄弟七人都練有一身武功,而且在下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但在四種基本功法上,沒有一個敢說都練得很好。其實不要說我們,就算一些一流頂尖高手,也有很多人在一項或兩項上扎基不穩。實際上,這只是一種習武的局限罷了,由於各人的體質、才智、悟性、機緣及用心程度不同,因此在武學的造詣上也會不同。」
李笑天聞聽那護院說到「習武最終還是要靠自身的能力」,已知再要多問也不會問出什麼結果。看來,習武還是要看個人,只有自身修習和體會出的武功,才可算是自己真正掌握的武功。
那日回到客房以後,他整整思索兩日,但依然毫無頭緒,反而因為將心思過多放在「體功」上,而減少了在「腿功」與「臂功」上的用心程度,以致在今天第十日的「小測試」中,做得很是蹩腳!
下半天,李笑天並沒有像前些天一樣,在沒有南宮心菲兄妹陪伴的時候,而去四處溜躂,而是一個人呆在房裡,苦思他這幾天的練武感受。
越想越是鬱悶,即使他一向心胸開闊,但一想到十多天練武,竟然連基本的架勢都練不好,也難怪南宮心菲今天對他很失望。
難道真是因為他開始習武的年紀偏大?但南宮品不是說他的骨骼還在快速增長階段,學武還不算晚嗎?
難道是因為他沒有習武的天賦?
難道在練武這方面,他天生注定就是一個笨蛋?命中注定他不能走任俠江湖這條路?
難道學武真得這麼難?
難道……
無數個疑問在李笑天的腦中盤旋,隨著問題的深入,他的心情也逐漸降溫。
晚飯時,他仍然沒有見到南宮品兄妹,這雖然有些反常,但他沒心思去想。
匆匆吃過晚飯之後,李笑天又把一個人關在房內。先是站著,然後是坐著,再後來乾脆躺在床上。
已到了亥時時分,李笑天仍然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房頂的漆黑空間。他早已熄滅了燭火。
由於今天才五月初九,所以外面月光只將一半多點的面龐暴露在世人的眼裡,也因此月光並不很亮,因而在屋內透過窗紙而進的月光,微弱幾不可尋。
那微弱的亮光實不足以驅趕屋內強大的黑暗,在李笑天的雙目中,那屋頂的黑暗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將他的心神全部吸入,他感覺到越來越煩躁,已經思考整整半天再加上入夜後的三個時辰,他依然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隨著思考的深入,內心的一絲恐懼也不由逐漸壯大起來,他越來越擔心,如若他練不成一身高絕武功,那如何去追查當年那些火焚血洗李家的凶匪呢?又如何到江湖上打聽他的孟浩叔叔與瑩兒妹妹的下落呢?又如何將「琴聖一門」重新振興起來呢?又如何讓愛他的一雙麗人過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呢?
當他內心的思緒互相交織,反覆深入而無路可尋之時,當他內心的恐懼積累攀升到快要承受不住之時,他不得不死死盯著屋頂的黑暗空洞,想將內心的一切暫時貯存在無底的黑暗中,讓他得以一息的喘息。
可是或許連黑暗都不願讓他紊亂的心神駐足,就在他硬想將愁緒拋給黑暗,而閉目入睡之時,一聲貓叫突然將他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睡意「奪去」,他的心頭猛然一震,又全然沒了睡意。
「唉!」李笑天突然翻身坐起,隨即歎了口氣,心緒又回到了折磨他不知多久的習武之事上。
到底怎樣才能練好基本武功呢?
「腿功」與「臂功」是最簡單的必備基本武學基礎,自己咋就怎麼也練不好呢?
「體功」與「心功」真的要自己經過長時間的修習與江湖歷練才有可能完全領悟嗎?
李笑天沮喪地搖了幾下頭,披上外套,打開房門,向屋外走去。反正心事重重,不如在月光下走走,或許清冷的月光能夠略微洗卻他胸中的煩惱,而給於他些許的清醒,甚至能夠獲取一絲靈感,也說不定!
緊了緊外套,雙手背負,踏著月光,沿著一條花徑漫步。
他要在月夜的蒼穹下,宣洩心中的一切!
但是他能夠如願以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