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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5災難 文 / 青木源

    夢境中女奴淒慘的叫聲一直在腦海中徘徊,朦朦朧朧中聽得身邊細細的足音。

    昭娖頗為艱難的張了張口「水……」

    一直守在昭娖身邊的侍女聽得她的聲音,趕緊取來裝有水的漆杯。那些侍女扶起她小心翼翼的將水餵下。已經有人已經去叫已經休息了的乳母。

    這個時代生死無常,白天還氣力十足到了晚上邊失去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孩子夭折更是不分貴賤,貴人們的孩子哪怕生下就夭亡了的也很多。何況才一個五歲的幼女?

    若是貴女有個三長兩短,這些服侍的侍女們恐怕也不會落個什麼好下場。

    「少君,少君。」乳母匆匆忙忙趕來,扶住昭娖的身子。

    昭娖喝下漆杯中的溫水,清醒了些。她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乳母「魚。」

    「果然鬼神赦了少君,」魚伸手在昭娖額上試試溫度,她額上的溫度已經退了下來。魚放下手鬆了一口氣。

    昭娖聽著也沒什麼力氣去吐槽生病和鬼神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她現在全身並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她的肚子卻鬧騰騰的訴說著裡面的空蕩。

    「有膳食麼?」靠在魚的懷裡,昭娖有氣無力。

    魚反應過來,趕緊吩咐侍女「趕緊拿些肉糜,不可,少君現在應食用些稻羹才行。」侍女得了命令趕緊出去了。

    昭娖靠在魚的懷裡,抬眼看向那些垂首站在翠帷邊的侍女。把能看到的幾個侍女看了一遍之後,她發現這些年輕女子都是些生面孔。平日裡看熟了的侍女卻一個都不見。

    「魚,這些……都好眼生,原來的那些人呢?」

    身後柔軟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少君剛醒來,還是多多休息吧。」

    她此刻也是頭昏腦脹,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管旁人。於是靠著魚閉上了雙眼。

    昭娖康復的消息倒是讓鄭氏鬆了口氣,沒哪個女人願意自己孩子有個病痛的。為這女兒康復的事情,鄭氏再次令巫人酬謝神靈。

    昭娖一恢復,昭成繼續上門炫耀。今日學了什麼什麼,又向誰誰學了劍術。

    「趨?」昭娖跪坐在坐墊上對於昭成的話表示疑問。

    「否!乃缺!」昭成繼續對妹妹的腦袋表示強烈的鄙視。

    「缺為何人?」昭娖雖然是嫡女,但是一天到頭跟著母親在後院裡過活。不像昭成小小年紀有一大堆的老師教。

    「子缺乃家老之長子。其劍術乃一絕。前日教為兄擊劍。」昭成面上顯出得意來,身為嫡長子他就算有什麼得意也不能對著一群家臣表現出來。小小年紀苦逼的繃著臉裝成熟。心裡憋的忒慌只能對著比自己小的妹妹嘮嗑。

    一面說一面表現出自己的優越來。

    昭娖接過侍女奉上的溫熱蜜水,淺淺的抿了口。面無表情的望著已經快要把尾巴翹起來的昭成,「善。」

    「……」一下子就讓正太的表情萎了下去。

    昭娖低下頭盯著昭成腰上掛著的一對玉組,玉上做雲雷紋且玉質剔透……話說能值不少錢吧?

    「女子果然無甚意思。」

    見到妹妹完全不按照自己的套路走,昭成頗有些不樂。

    「阿兄能知女子有甚意思。」聽著昭成這話,昭娖不由得笑出聲。

    「女子不似男子,男子可出入朝堂,可血戰沙場……」

    昭娖聽著越來越離奇,出聲道,「阿兄說的那些,女子並不是做不到。」出入朝堂的有上官婉兒,血戰沙場的有那花木蘭。

    「嗯?」昭成原本說的正在興頭上,被昭娖這麼一打斷便有些不樂。他不懷好意的看向昭娖,「阿娖可如此?」

    「阿娖亦女子。」

    昭娖看著越來越有胡攪蠻纏的昭成,下巴微微抬起「阿娖亦可!」

    說完才發現自己和個小孩子鬥嘴個什麼勁。立刻拿過點心鬱悶的咬了起來。只剩的昭成在一旁笑。

    昭成的笑過於得意,看的昭娖一時悶氣,乾脆帶著一群侍女噠噠噠的跑到那邊水面上的棧橋看風景去了。

    此時秋意已起,風中都夾雜著淒涼的蕭瑟感。昭娖仰頭望天,今日天氣甚好,但是掌心卻是冰涼的。

    木棧橋下流水湯湯,水裡還可以清晰的看見魚在裡面自在的游動。她站在棧橋上,雙手攏入袖中。此次她所著衣服袖子較窄,但也容得下她一雙手。

    那邊木廊上所掛的玉石簾幕被風吹動的起了聲音,碧玉珍珠料珠相互碰撞,十分悅耳。

    深深吸了口氣,她雙手抓住木棧橋上的木欄。

    「少君,此地風疾。不如回吧。」魚碎步走在昭娖的身後輕聲道。

    「善。」昭娖點點頭。這裡的風的確有些大,而且風燥,嘴唇都要被吹得乾裂。

    室內比外面溫暖的多,不等她吩咐,已經有侍女用瑪瑙杯盛了溫熱的蜜水奉上。上好的蜜水都冒出淡淡的甜香。

    「好想遷入溫室。」昭娖喝了一口蜜水,對著魚說到。楚室裡按照四季溫寒的變化置有不同的小室。夏天有清涼的夏室,冬天自然也有溫暖的溫室了。

    「遷入溫室還有些許的時日。」魚輕聲細語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她手裡的瑪瑙杯。

    此時昭娖已經除去了腳上的絲履,只是著錦襪踩在蒻席上。鋪在地上的蒻席並沒有帶上寒意。踩著還算舒適。身後的那些侍女沒有著襪的資格,個個都是在大冷天裡赤裸著雙足站在那裡。

    此時昭娖喝完蜜水,開始對著鑲在牆壁上的玉璧瞧。楚國貴族好奢華,就連她一個小女孩的居室也是盡量裝潢得華美。

    不過這也是她為嫡女的緣故,要是哪個庶女丟在角落裡都沒人搭理。

    魚守在一旁見著小姑娘對著玉璧一瞧就是大半天,而且目不轉睛的,心下奇怪。問道「少君?」

    「魚,此玉值金幾何?」抬起手來指著牆上的玉昭娖問道。她看著這玉挺漂亮,但是也不知道值多少。

    魚被她問的一愣,驚愕的睜著眼看著面前一臉正氣的小女孩。她看了看那塊玉璧,不知道該怎麼向自家少君解釋。

    府邸裡養著的那些家伎們光是脂粉錢就能抵過平民全家幾個月的開銷。更何況是貴人們房裡的東西。弄不好便是十幾戶人家幾十年的開銷都不止。

    昭娖見魚沒回答,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

    昭成是一日既往在昭娖面前吹噓自己那名老師是如何高明,聽的昭娖心中光火。就算是孫猴子也會被唐僧念的滿地打滾。何況昭成這個正太囉嗦的能力一點都不比五六十的老嫗差多少。

    當時昭娖想都沒想直接抓起果盤裡的一個棗子對著昭成就丟了過去。準頭很好,直擊昭成面部。

    昭成自然不願自己被妹妹打中,立刻拿出在學了的功夫來,側身躲過。然後朝自己妹妹撲過去。

    昭娖就地一打滾,立刻躲開他的襲擊。

    「噗通!」他撲了空,人倒在坐墊上。

    昭娖隨手抄起雲虎紋漆案上的果子,然後猛衝在前一把把正太按倒,騎坐在他身上,把手裡的果物塞他口裡。

    周旁的侍女們看的目瞪口呆,一時竟然忘了上來將這對兄妹拉開。

    兩人揪打在一處的事情立刻就報到了鄭氏那裡,鄭氏對這對兄妹能打起來的事情有些哭笑不得。

    讓人把兩個小孩叫過來。兩個孩子的衣服被揪的歪了,頭上的兩隻總角也是毛毛的。

    「阿成,身為長兄,竟然與女弟揪打。成何體統!」

    昭成原本垂著的頭一下子抬起來,滿臉不服「阿母,女弟先欺我!」

    此話一出,鄭氏好氣又好笑。一個男孩子竟然被妹妹欺負,竟然還敢喊出來。

    昭娖頭髮此時也亂蓬蓬的,雖然她搶了先機把昭成壓在身下。但是練過的終究還是要比她這個完全嬌養的人要強。

    吃虧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她也不想因為這種事被訓斥就是了。

    昭娖抬起來,眼裡水霧朦朧,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阿娖原本只是想與阿兄玩鬧的,誰知……誰知……」說著已經是泫然欲泣,眼淚珠子在眼眶裡滾動著,看著就要掉落下來。

    昭成在一旁看得張大了嘴。

    女孩子能當著這麼一屋子的人對著母親撒嬌,男孩子能麼?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同樣的,會撒嬌的孩子更招人喜歡。在這個上面,昭成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鄭氏一開始也沒想著要把兒女怎麼樣,孩子們打架麼,她也知道兄弟間打架鬥毆的比比皆是。只是這兄妹打在一起,不管怎麼說都是沒體統的事情。

    「阿娖,汝為女子,當自重些。」鄭氏看著女兒那副強忍著不哭的模樣,她端坐在上道。

    昭娖低下頭伏下*身,「阿娖知錯。」

    女子應當文靜知禮。而不是像個男人一樣。她知道這個。

    好日子並沒過多久,王翦大敗楚軍,楚將項燕自殺。楚國對戰敗的將領一向不留情,項燕若不想被秦人俘虜殺掉或者被楚王下令自殺,只能趕緊的自我了斷。

    楚國傾力與秦國一戰,如今兵敗,不得不讓即將到來的新年蒙上一層陰影。

    昭娖很敏感的感覺到從那位並不常見的阿父昭座身上一種濃濃的壓抑,那雙鷹隼裡更是沉重的叫她不敢多看一眼。

    往年新年的準備總是忙碌的,因為除了府邸裡還有要到處祭祀。如今她看到的只是行道上捲起的竹簾隨著蕭瑟的寒風微微擺動。

    而鄭氏也是終日的滿臉凝重。心情也格外的不好,大冬天的從她房裡拖出去仗斃的奴婢比往日裡都要多。

    作為一個小孩昭娖接觸不到外界多少信息,但是她多多少少能從昭座和鄭氏的反應上看出些什麼。

    只有一種可能:楚國敗了。

    她當即翻遍了她自己房間,想找出值錢的東西。一圈翻下來有錢的東西不少,但是能帶著跑的估計也只有那些玉環。

    她年紀小,腦袋上還只是梳了總角,全身上下除了那些錦緞外便只有腰間的掛的玉珮了。

    玉珮若是碎了便不值錢了。

    話說回來,她真的有逃跑的機會麼?在秦軍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這裡昭娖滿臉痛苦的倒在榻上打滾。

    楚國的新年一向熱鬧:置厭勝避邪之物,飲椒酒,慶賀楚人先祖祝融誕辰。現在昭娖除了滿眼的寒風和侍女們惴惴不安的臉以外,再也看不到什麼。

    新年將近,她卻被乳母帶進了昭座寢室下的地室。

    因為楚地多雨,楚國的楚王和封君會在自己的寢室下建地室,放置鍾器。當然也會在地室鍾作樂。

    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家裡養的那些女伎們,女伎們水袖飛拋,腰肢被絲絛束得非常細緊。樂人們在竹簾後吹響樂器,謳者們伴著樂曲唱著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

    舞女們的一旁還有人甩動著長鞭,來控制這些舞女們的節奏。一般來說這種宴會不會讓年幼的孩子們出席,最多的就是吃喝完畢由各自乳母領下去。歌舞什麼的基本上看不到。

    如今卻讓他們看,昭娖不由得心裡打鼓。

    席上的昭成看的眼都不眨,昭娖看著女伎們拋飛的長袖眼睛有些暈。女伎們水袖翩飛,眼眉含情。

    彎下細細的柳腰,女伎們踩著音樂的節拍舉起被細薄衣袖遮住的玉臂。

    由於缺少藝術欣賞天賦,昭娖只能將注意力從女伎們的舞姿轉移到她們的頭髮上。此時女伎們的髮型沒有以前看電視裡的那樣繁複。只是將一頭長髮梳在腦後扭了小小一個發鬟,其餘的頭髮垂下。

    簡單的很。

    女伎們統一的將水袖拋上空的,她的眼神由頭髮轉移到了人家的腰上。女伎們的腰用絲絛勒得很細很細,加上女伎們個個年輕貌美苗條,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一曲舞過,主座上的昭座揮了揮手讓那些女伎和樂人退下。

    就連那些奚隸也被退下。偌大的正居裡只有他們四個人。

    青銅燭奴上點著蘭膏,空氣裡瀰漫著香氣。

    昭娖藏於袖袍下的手不安的握在一處,她轉過頭看著昭座面前的那方漆案。眼睛死死的盯著上面的鳳虎圖案不放。

    「阿成剛剛那場歌舞看清楚了?」昭座突然發問。

    「嗯,孩兒方才看清楚了。」昭成見父親問話,立刻挺起小胸脯。

    昭座抬起手來指向位於宴後的那列青銅所製的鐘。

    「那麼看到這些了嗎?」

    昭成昭娖兩個立刻在禮儀允許內把脖子伸長,去望那一排排的鐘。在楚國鐘的地位十分重要,就連國之重器並非中原的鼎,而是大鐘。

    「孩兒看見了。」昭成跪坐的一絲不苟,神態禮儀上挑不出半點錯誤來。

    「那麼好好記住,這是我楚國之物,無論它將來被何人奪得。哪怕豁掉性命也要奪了回來。可懂?」

    昭座保持著指著鐘的動作,寬大的廣雲袖掃在黑底紅紋的漆案上。臉上神情不似以往看見的那般,面上肅穆像是在交代什麼一樣。

    「孩兒懂了。」昭成並不是太明白父親這麼說的用意,但還是這麼說了。

    昭座轉向昭娖,看著女兒恪醍懂不曉世事的臉。心中哀慟卻又無可奈何。

    「阿娖。」

    「阿父。」昭娖望見昭座的臉上一下子變得相當哀戚,應了一聲以後便是閉緊嘴巴不肯再多說一句話。

    「阿娖,倘若阿娖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訴他們,他們是楚人。」

    「?」昭娖聽這話覺得這事情太遙遠,但也聽出其中的意思。這楚國的都城郢怕是難以從秦人的金戈鐵馬下保全下來了。

    話說,要是真的保不住,楚王不會帶頭跑路麼?

    她眼下還處於認字階段,對於楚國的歷史並不瞭解。覺得若是真的郢都保不住了恐怕那些王族恐怕也不會蹲在這裡等秦軍來捉。

    昭座和鄭氏的反應讓昭娖再次相信大難臨頭,她回到房間裡好好的將自己能找到的那些值錢的東西收好。她甚至想把自己房間裡的那些翠幄上的玉璧珍珠拆下來打包。

    魚看著她守著自己的那份奩盒不放,有些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幹什麼。

    「少君,這……是作甚吶。」一次昭娖讓室內服侍的侍女全部退下,自己一個人坐著發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

    「魚,秦軍怕是要進城了吧。」昭娖手裡捏著裝著自己盡可能收拾的值錢物什的包袱道。

    魚臉上的表情頓時在那一刻凝固了一下,很快又反應了過來。跪在昭娖面前「這種話——這種話——是哪個不長眼的奴女說的?」

    奴婢們這段時間私下里長舌頭說秦軍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若是遇上哪幾個不長眼的趁著貴女睡下聚在一起嚼舌頭不是完全沒可能。

    「和她們無關。我自己猜的。」昭娖跪坐在榻上淡淡道,「魚,我怕。我怕秦人把我殺了。」

    這不是說謊,她是真的怕。按照她的理解秦軍能斬楚軍幾萬人頭。殺幾個楚國公室又算得什麼。只是她真的不想讓自己一條小命交代在秦軍手裡。

    若是給個痛快還好,怕就是怕來個坑殺之類。在她的印象中,秦軍時不時就愛玩坑殺。

    「少君……」魚臉上一下變得相當悲傷,她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她向著昭娖膝行了幾下。伸出手抱住自己看大奶大的小女孩,用軟軟的吳調道「莫慌吶,少君。若是真有那一日,魚定陪少君於九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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