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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五 一四二、試煉之地,無邊黑暗 文 / 寒燈夜火

    曾經有句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對於這句話,炎巽向來是深深地贊同的。

    比如現在……

    「小曦你小心這邊,那裡有個坑。」

    「誒,我這裡有『徐竹韻』,這個兔子一定喜歡。」

    「我家就住在這霧之森林的邊上,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

    「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住到我家來。」

    這一路走來,嵐鬼契在龍曦身邊笑得十分舒暢,忙前忙後,完全無視了炎巽炎大少爺的存在。

    他左一個六小姐右一個六小姐叫得好不親熱,聽得龍曦一個勁兒皺眉,聽得炎巽也是十分難受。最後龍曦實在是受不了了,一臉鬱悶地說道:「別總是叫我六小姐,聽著彆扭。」

    嵐鬼契倒也不惱,笑得反倒更愉快了:「那我就叫你小曦吧。」

    這傢伙倒是自來熟,跟誰都不外。話雖如此,對於炎巽,嵐鬼契卻還是表現出一副徹底無視的態度。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這沒皮沒臉的傢伙,龍曦實在是沒有辦法。不過嵐鬼契倒也不惹人厭,恰恰相反,他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傢伙。

    ……不過炎巽並不這麼想。

    不僅僅是因為嵐鬼契對他表現出的無視態度,不知怎麼的,炎巽看到嵐鬼契就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敵意湧上心頭。加重了這一心理的,是那倒霉的兔子。它跟嵐鬼契格外的親熱,唯獨見到炎大少爺卻是臉不是臉屁股不是屁股的,一副「你離我遠點兒」的樣子,弄得炎巽每次都有把兔子宰了吃烤肉的衝動。

    對於自家的使魔如此親近初次見面的嵐鬼契,就連龍曦自己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而且炎巽一直覺得有個奇怪之處:他在嵐鬼契的身上完全感覺不到魔力的存在,那麼嵐鬼契到底是如何才得到了星月花的?

    再加上根據炎巽的仔細觀察,當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嵐鬼契看向龍曦眼神總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意味,讓炎巽不得不對他心生警惕。

    不過,龍曦看上去卻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詭異之處,也沒有想起斑馬熊曾經講過的故事。這實在是令炎大少爺對她無話可說。

    閒言少敘,這一路上倒也太平無事--不過就在入雲城外不到半天的路程,如果還能出點兒什麼ど蛾子,那龍曦的幸運值也實在太差一些了。

    「對了小曦,你們到霧之森林來是幹什麼的?如果是需要草藥的話儘管問我,這附近的草藥生長地我不敢說全都知道,但也差不到哪裡去。」嵐鬼契拍了拍胸脯,顯得十分得意。

    「我們此次前來……」龍曦看了看嵐鬼契,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是來找人的。」

    嵐鬼契看起來更加胸有成竹了。

    「別看我年輕,這霧之森林附近村子裡的人我都認識,只要你們要找的人曾經住在這裡,那我就能知道。」

    沉吟片刻,龍曦道:「她叫……無憂,你知道麼?」

    雖然嵐鬼契一張臉上滿是黑灰,然而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出賣了他的想法。他的神色一時間變得有些黯然,也有些意味深長。

    「我知道。」

    少年緩緩地說道。

    「無憂,無憂……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達到真正的無憂,絲毫沒有憂愁和顧慮呢?」嵐鬼契突然像是個已經看破了紅塵的老人般,非常有哲理地歎息了一句。

    炎巽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卻只是一閃即逝。

    「好了,二位請隨我來。無憂家的老屋在霧之森林的深處……」說完,嵐鬼契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先前屬於少年人的飛揚跳脫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沉的垂暮之氣。

    這樣明顯的變化,使得龍曦和炎巽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一個少年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垂暮之氣呢?

    此時他們已經站在了霧之森林外部與中間交界的地方,因為有一層霧氣作為分界線,這個交界處十分明顯。而這片霧卻也十分的與眾不同,它並不是龍曦眾人在魔界時見到的那種由蟲子組成的假霧,這的確是真正的霧。隔得遠時感覺不到,直到接近後才發現它的變幻莫測,時而像錦緞一樣抖動,時而像輕紗一樣漂浮,變幻無窮,景象萬千,令人有飄飄欲仙之感,不得不歎為觀止。

    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話,似乎有一條帶子把森林的中間和外部隔了開來……炎巽這樣想著,忽然看見了一個類似於魔法陣的東西在眼前閃耀。

    魔法陣?如此說來,霧之森林的迷霧是因魔法形成的,這個理由倒還說得過去。因為按照風入雲的說法,這裡既然是精靈森林,那麼高等精靈們想辦法把這裡掩蓋起來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炎巽總感覺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對。但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他轉身看了一眼嵐鬼契,卻發現少年那雙綠得驚人的眸子裡忽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光亮,還不待龍曦和炎巽反應過來,嵐鬼契忽然衝上幾步,一把把他們兩個都推進了那片濛濛的霧氣之中。

    「沒關係。」少年俯身抱起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的兔子,道,「你對你的master就這樣沒有信心嗎?他們一定能夠平安到達終點的。」

    兔子默默地點了點頭,忽然開口問道:「那麼我們現在去哪裡?」

    對於一路上一直閉口不言似乎不會說話的兔子,突然開口說一口流利的通用語,嵐鬼契顯得並不驚訝。他只是眨著他那亮晶晶的眸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當然是去終點等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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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龍曦他們被推進去後見到是尋常的事物或是幻覺,那居住在精靈森林裡的高等元素精靈的手段也未免太稀鬆平常了。

    那迷霧的背後,卻是空空蕩蕩的一片,除了黑暗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勒個去!這什麼情況!嵐鬼契你!」

    從散發著淡淡青草芬芳的柔軟土地上爬了起來,龍曦的第一反應就是:上當了,嵐鬼契有陰謀。

    環顧四周,又把儲物空間翻了個底朝天,順手把蛋炒飯丟出來,龍曦卻還是沒有找到那只蠢兔子。

    「別找了,咱們被推進來的時候,兔子還在嵐鬼契的懷裡。」

    炎巽抽出了魔杖,召喚出一股清風,試探著向迷霧飛去,卻被一股柔軟的力量給推了回來。

    他點了點頭道:「果然出不去了。」

    「那只蠢兔子……」龍曦摸著蛋炒飯的腦袋咬牙切齒,「我倒不知道那兔子還是個好男色的主兒呢,自從見了嵐鬼契就完全不搭理我了。那個嵐鬼契明顯是來拐帶魔獸的!」

    遠在某個地方的兔子打了個噴嚏。

    「不過,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了。」跟咬牙切齒的龍曦不同,炎巽倒是顯得雲淡風輕。

    少女翻身跳到蛋炒飯的背上,皺起眉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你的智商也被兔子一起帶走了嗎?你還沒有發現,這裡已經是精靈森林了嗎?」

    炎巽用一種人類看到神道。

    「囉嗦!我當然早就發現了。」龍曦一張俊俏的小臉五官皺在一起,像一個脫了水的蘋果,隨後她懶得看炎巽一眼,兀自和蛋炒飯走在了前面。

    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惱羞成怒。

    走了沒兩步,少女猛地回頭,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站在那裡,是等著天上掉下來萌妹子嗎?」

    ……這哪兒跟哪兒啊。看著少女那在四周黑暗的對比下十分顯眼的銀髮,炎大少爺露出了些許無奈的表情,卻是快步跟了上去。

    就這樣一路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景象卻始終是一成不變,沒有樹木,沒有走獸,沒有飛鳥,甚至連灌木叢中的蛙鳴也聽不見,哪怕是風也不會存在,只有柔軟的草地和無邊的黑暗。

    這是一片讓人不能喘息的黑暗,即使身在其中,仍然像是遠在天邊。置身於其中,行走著,前進著,黑暗卻如同蛇一般纏繞著人的四肢爬了上來,被這黑暗籠罩著,不知不覺就連人的心也漸漸沉向了黑暗的深淵……

    靜寂的氣氛給包圍著四周,看不到終點,要找不到起點,只是單純地走著,順著腳下看不清的道路走進黑暗的更深處,走向未知的前方。

    沒有人說話,似乎連他們的語言能力都被這黑暗給封印了。

    「哦,這兩個小傢伙,都還是很不錯的嘛。不過,很明顯是龍曦更勝一籌。」

    在精靈森林的正中央,被一片迷霧掩蓋的下方,是一個彷彿圓柱的祭台。看上去,這祭台頗有些年頭了。

    說話的傢伙坐在祭台頂端的一張椅子上,說完話之後,很是悠然自得地取了煙袋放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

    一縷火紅的長髮滑落在說話人的胸口,他的衣襟沒有掩好,露出一大片胸口的春光。

    毫無疑問,說話的,是莫名其妙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的炎之精靈王--焱歆。

    「呵,跟著你這不知廉恥的暴露狂在一起,好好的孩子也被你帶壞了。」

    坐在焱歆旁邊的,是個滿臉冰冷的銀髮女子,一張臉美得就連天仙也要自歎不如,一雙銀色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她穿著一身白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的雙腳上帶著造型奇特的腳鏈,手持一把白色的羽扇,正冷眼看著焱歆。

    悠然吐出一口煙霧,焱歆瞥了那銀髮美女一眼,道:「我說扶搖,炎巽沒有變得像你一樣,我才是真的要慶幸呢。如果他變得跟你一樣又古板又頑固,那我才真是要替他哭了。」

    被稱為「扶搖」的女子柳眉一挑,手中的扇子揚起,毫不猶豫地帶起了一陣旋風向著焱歆揮去。

    炎之精靈王連頭也不抬,只是抬起了手中的煙袋,幾粒火星立刻衝進了旋風中轟然炸開,爆炸時產生的氣流把周圍的傢俱全都推翻在了地上。

    「不錯嘛,長能耐了啊,真是失敬失敬。」扶搖手中扇子不停地揮舞著,接二連三的旋風撲向了焱歆。

    「幸會幸會。幾年不見,風之精靈王的魔法倒也有所進步。」焱歆也不是軟柿子,火光持續不斷地飛出,迎上了旋風纏繞著。

    風之精靈王扶搖冷哼了一聲,加大了魔法輸出的數量,嘴上卻道:「哪裡哪裡。」

    「承讓承認。」焱歆也不甘示弱,揮手就是幾條火蛇飛出。

    在旋風與火龍相撞的瞬間,一道詭異的杏白色光芒閃過,似乎空間被撕裂了一般,火蛇和旋風立刻被徹底地絞斷了。

    「二位,打情罵俏能不能換個地方?是想要把我家毀了嗎?」

    嵐鬼契抱著兔子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看著焱歆和扶搖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焱歆和扶搖卻一個翻白眼,一個裝聽不見,動作整齊劃一地背過了身去,齊齊「哼」了一聲。

    「不是我說,你們兩個,啊,堂堂的炎之精靈王和風之精靈王,在這裡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大打出手……成何體統!這要是讓旁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啊。」

    嵐鬼契看著那已經被弄得破破爛爛的傢俱是欲哭無淚。

    「這個純屬就是你在瞎操心。」焱歆重新點起了煙袋,舉頭望明月。

    「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旁人。」扶搖西北望長安,接著道。

    「那是那是,你們兩個是一家子,當然沒有旁人了。」明知道這兩個傢伙是在對自己這裡無人問津而冷嘲熱諷,嵐鬼契卻偏偏把意思曲解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去死!」焱歆和扶搖齊齊罵了一句,一溜煙兒的火蛇和鋪天蓋地的銳利風刃毫不客氣地衝著嵐鬼契飛了過去。

    嵐鬼契搖了搖頭:「真是的,動不動就動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話是這麼說,卻見他隨手把兔子往身後一丟,輕描淡寫地畫了一個魔法陣在身前,那火蛇和風刃竟然就如同遇到了鹽的雪一般融化了。

    「你們可不是我的對手。」說了這麼一句拽得要死的台詞,嵐鬼契拎起兔子,尋了一張勉強算是完好椅子坐了下去。

    知道嵐鬼契說的是實話,焱歆和扶搖只是狠狠地瞪了這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的傢伙一眼,各自回歸座位。

    「森林裡的狀況如何了?」

    摸著兔子的長耳朵,兔子舒服的瞇起了眼睛,嵐鬼契看了一眼焱歆。

    「剛剛開始呢。」扣了扣煙袋鍋,焱歆笑道,「連第一重秘境都沒有走出去。」

    扶搖也點點頭,也道:「看樣子,起碼要一個星期才能走出這十重秘境。」

    「唔……」嵐鬼契垂下眼睛沉思起來,半晌後道,「那就等著吧。不過在第一重秘境裡能保持這樣淡定的人,可真的是不多呢。就算是當年的……走出第一重秘境的時候也快要崩潰了。」

    「剛剛還在身邊的同伴下一秒卻突然不見了,只剩下自己在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中走著……普通人不崩潰才怪。」焱歆很公正地說道。

    「可是他們兩個卻還是一臉的從容淡定呢。」手中的羽扇舉起,掩住了唇畔的一絲笑容,扶搖眼中露出欣賞的光芒。

    「這不過是第一重秘境罷了。但願面對後面的九重秘境時,他們也還是能夠保持這樣淡定的心態。」

    嵐鬼契淡淡地說道,一雙翠綠的眸子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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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曦和炎巽並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在看不到前方的黑暗中行走著--明明是在向前走著,卻沒有前進的感覺,似乎自始至終都在原地踏步。

    而且,是獨自一人。

    不知什麼時候,回過頭去看,原本同行的人卻不知消失到了何方。一聲不響的消失,悄無聲息的離開,似乎是在前進中被這無邊黑暗所化的怪物一口吞掉了一般。

    對於同行者來說,沒有什麼比這種狀況更恐怖的了。

    便是龍曦,面對這種情況,心中卻也有一絲寒意升了上來。

    「以炎巽那傢伙的實力,倒不至於出現什麼狀況……」她自言自語著,同時飛快地思考起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來。

    首先第一點,嵐鬼契究竟是什麼來路?費盡心機把他們弄到這樣的地方又是為了什麼?

    而兔子跟他那樣親近……能夠看到他人內心的兔子,斷然是不會去親近對它抱有歹意的人的,也就是說,嵐鬼契沒有惡意。那麼兔子的安危,倒也不用擔心了。

    第三點,則是嵐鬼契似乎對無憂很熟悉,在聽到無憂的名字時,不知為什麼,龍曦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深深的哀傷。這又是為什麼呢?龍曦記得風入雲說過,無憂家裡只有她自己了才對。

    第四點,嵐鬼契似乎對霧之森林瞭如指掌,龍曦也發現他身上沒有絲毫的魔力波動,那麼他究竟是如何得到星月花的?還有他身上那垂暮之氣,完全就是個看破紅塵行將就木的老人,不,甚至可以說他身上是帶著一股子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氣息。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啊!我到底要怎麼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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