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龍曦揮下拳頭的同時,黑影猛地伸長,向她刺了過去,發起了凌厲的攻擊!
然而這不過是垂死掙扎。
黑影的最尖端在即將碰到少女的鼻樑時,戛然而止。彷彿被剪斷的磁帶,流暢的聲音生生地斷了一截。
隨後,從黑影的中間部分開始,漸漸地碎裂了。
碎片漸漸向外擴張,吞噬著還保持了完好的部分,直到將黑影全部吞噬殆盡,便從最初碎裂的地方亮起一點小小的光亮。
緊接著,光亮猛地向內一縮,就連周圍的空間也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與此同時,焰心琉璃槍正好下落到少女伸手可及的位置。
唇邊泛起一絲淺笑,龍曦右手接槍在手,向裡一帶,旋即槍交左手,向身後一背,來了個蘇秦背劍,堪堪格擋住了黑衣人從背後揮下的鐮刀。
龍曦在蛋炒飯的背上一個鷂子翻身,抬槍照黑衣人面門便扎。黑衣人急忙向後急退,手中鐮刀一掃,向著龍曦斜肩砍來。
伸手抱住蛋炒飯的脖子,龍曦在空中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還不待停穩,她一抬手,以槍尖處為中心,一個形狀宛如世界樹的魔法陣在空中迅速繪製成形,漸漸地散發出光芒。
「阿爾芬!」
來自太陽日冕層的高速太陽風攜帶著幾百萬開氏度的高溫猛地向著黑衣人噴射了出去。
在這樣能夠灼燒一切的高速中,兀自支撐的黑衣人如同被撕碎的布娃娃,眼看就要隨著雨打風而吹去了。
這是連神也無法與之對抗的高溫,黑衣人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然而少女並不打算這樣放過他。
此刻龍曦仍舊站在蛋炒飯的背上,她的眼神裡有憎惡,有蔑視,有暴虐,有殘酷,有如同化不開的冰川一般的寒度,卻唯獨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情感。
她彷彿已經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默然注視著世間的無情的審判者。
少女徹底忘記了她想要活捉黑衣人,從他那裡問出他們的目的和兔子的秘密。
此刻她的腦海中,心中,都只有一句話:殺了他。
與龍曦靈魂相連的蛋炒飯早已敏銳地察覺到龍曦的變化,然而它同樣察覺到,對於現在的龍曦來說,它有多麼地渺小和微不足道,彷彿一隻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螞蟻。
蛋炒飯微微顫抖著,但它依舊穩穩地停留在半空中。
把剩餘的魔力全部注入焰心琉璃槍,龍曦深吸了一口氣,把長槍舉過頭頂。
從焰心琉璃槍的尾部,噴射出一道長長的尾巴--那是有著每秒鐘八百千米高速的太陽風。
隨後,少女向旁側過了身去,接著她腰部用力,手臂手腕同時發力,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長槍猛地向著黑衣人投擲了過去!
在尾部太陽風的推動下,長槍在空中旋轉著,穿透了空氣,穿透了包圍黑衣人的太陽風,帶著破空之聲,以閃電之勢穿透了黑衣人的前胸,生生在黑衣人的胸口鑽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而焰心琉璃槍,竟如同彗星一般,從槍尖到槍尾依次穿過了黑衣人的身軀後,留下一個血液四射的洞,繼續向著遠方飛去了。
被穿透前胸的黑衣人,自胸前的傷口處開始燃燒。黑色的火焰吞噬速度極快,很快火舌便舔到了黑衣人的面具。
沒有五官的面具從黑衣人的臉上滑落,露出一張線條硬朗的男人的臉,一道斜跨了整張臉的傷疤破壞了他的面容。
黑色的火焰繼續向上蔓延,男人的嘴角忽然微微翹起,渾濁的雙目中透出一抹清明和解脫。
還有一絲感激。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捲走了徹底化為灰燼的男人,也吹醒了龍曦。
少女渾身猛地一陣,眼神又恢復了原本的清澈透明。
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龍曦略有記憶,卻又不甚明瞭。她眨眨眼,前後左右上下看了看,忽然慘叫起來:
「老子的槍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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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巽在空中疾馳著。
與風家的人不同,他通常選擇速度更快、飛得更高、對魔力和身體素質要求更強的魔法--「天神風翼」來進行高速移動。
此刻他正在空中,向著風紀委員的總部疾馳。
至於說什麼「在校內禁止使用飛行魔法」,眼看都火燒眉毛了誰還會在乎。
如果只是一味地被規則束縛住,而不能靈活處理事務的話,跟機器人有什麼差別?
風帶來了地面上的聲音,使炎巽對於地面上的情況愈發擔心起來。
喊殺連天,爆破聲、風聲、水聲、雷聲……聲聲四起,沒有一處不是處在戰鬥中的。
鶴望蘭有史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然而這樣的暴動,有史以來最大的暴動卻偏偏在炎巽剛剛成為風紀委員長之後發生了,這能不讓他氣惱麼。
都是炎融的錯。高速移動的少年繞開了前方的監控魔水晶咬牙切齒地想著,如果炎融不去找龍曦的麻煩,那他就不會死。
如果炎融不死,那炎煙就不會溜進鶴望蘭,風紀委員的財報也不會那麼難看。
如果不是因為財政赤字,就不會鬆懈了對於「地上月光」和「至高玫瑰」的監視,也就可以及早掌握他們的動向,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果然這一切都是炎融的錯。
炎發灼眼的少年怒火中燒,他很後悔當初那麼輕易地就放過了炎融,讓他死得那麼輕鬆。在炎巽看來,炎融這個倒霉催的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這還不夠,還得再在地獄底下挖個坑把倒霉的炎融給埋進去,炎大少爺才能消氣。
要不是炎融沒有留下屍體,一定要把屍體挖出來鞭屍,抽上一千八百鞭。
炎巽正在心中發狠,前方的天空卻猛地被撕裂了。空間的碎片彷彿被撕碎的絹帛,漫天飛舞,從裂口處探出一隻毛茸茸、臭烘烘的巨大爪子來,衝著炎巽直直地撲了過去。
巨爪遮天蔽日,足足有六個炎巽那麼大,這要給抓住,當時就要玩兒完。
說時遲那時快,炎巽在空中猛地一轉身,貼著巨爪的指頭縫飛了出去。
見一擊沒有得手,巨爪的所有者大怒,緊接著另一隻爪子也探出了空間,繼續抓向炎巽。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炎巽這回可是有了準備,就見他一揮魔杖,漫天的火焰長槍如同傾盆大雨,向著兩隻巨爪落下!
「阿格尼之槍!」
尖銳的火焰長槍穿透了怪物毛茸茸的手臂和手背,在怪物的雙手上七橫八豎連成一片。
空間中傳來怪物的嚎叫,招牌式的殘酷笑容掛在了炎巽的臉上。
還不待怪物動手,他緊接著手中魔杖對準穿透怪物皮膚的長槍點了下去。
「紅蓮燁火!」
熊熊燃燒的淡藍色火焰順著長槍的位置蔓延了下去,在怪物的雙手雙臂上綻放了開來。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達到了絕對零度的、比冰還要寒冷的、世界上最為寒冷的火焰。
綻放火焰剛一接觸怪物的皮膚,立刻如同散落的花瓣一樣四散開來。
火焰所過、所碰觸之處,怪物的皮肉均呈現不同程度的凍裂,向外翻了出來,露出血紅的肉來。
果真是如同紅蓮一般的景象。
「書……書……」從空間中傳來模糊不清的低吼。
炎發灼眼的風紀委員長飄在半空中懷抱雙手皺起眉頭:「叔?別亂認親戚,爺可沒你這麼坑爹的侄子。」
「書……給我!」怪物依舊在咆哮著,隨後它用皮開肉綻的雙手扒住被撕裂的空間邊緣,整個兒都站在了空間的外面。
都說窺一斑而見全豹,可是這怪物站在炎巽的面前後,炎大少爺才知道這句話根本就是坑人。
按理說怪物的雙臂雙手巨大無比,怎麼也該是個頂天立地的身子。誰知道這怪物的身軀奇小無比,還不到炎巽的肚子高,真正是個怪物中的怪物。
「那本書……交給我!」怪物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嘶嘶」聲,像是漏了氣的皮球。一雙綠豆般的眼睛死死盯著炎巽。
更確切地說,是盯著炎巽手上的一枚儲物戒指。
書?目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儲物戒指,炎巽心中奇怪,什麼書?
一向愛好和平,堅決不參與任何紛爭,堅信著「愛能改變世界」,堅決不與積年暴力分子的主人同流合污的千變從炎巽的上衣口袋裡探出個腦袋,搖頭晃腦地提醒道:
「上上個星期,明蝶小子不是借給了你一本書嘛。」
被千變這麼一提醒,炎巽才隱約記起似乎有這麼一檔子事兒。
那本書是明蝶利用良好的關係和圖書館負責人的職務之便,越級借出來的。炎巽看到之後表示對這本書很感興趣,剛巧明蝶也看完了,便把書借給了炎巽。
這是上上個星期的事情。之後炎巽一直在為巡邏、緩解財政赤字、給龍曦收拾爛攤子--這姑娘闖的禍比風紀委員其他人十年惹出的亂子加起來都多--便一直沒有顧得上看。
或者說,他已經把這本書的事情給忘了。
攤上這種事,誰也沒辦法說他什麼的。
靈魂之力投入儲物戒指瞄了一眼,那本書靜靜地躺在角落裡,似乎還沾了一點點灰塵的樣子。
這本書的題目叫做《神愛世人》,圖書館條目編號b59。1324-00057。
雖然不明白怪物為什麼要來搶這本書,你說這本書也不是什麼絕世孤品,也不是什麼隱藏了藏寶圖之類的東西,就是普普通通一本書,上面還印著「天之歷540年第三次印刷第五版」,基本上只要是個圖書館裡都會有這本書存在。
為什麼怪物偏偏要找上炎巽,要搶他手中的這一本不可?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書……」怪物的口水從嘴角淌下來,一滴一滴穿過了雲層,落向了地面。
暗自慶幸了一下自己不在地面上,炎巽撇撇嘴:「別說叫叔,你就是叫爺爺我也不可能答應。」
怪物似乎是知道炎巽在占它的便宜,吼叫一聲揮爪撲了上來。
炎巽急退,剛剛把魔杖聚過胸前,還沒來得及唸咒語,從遠方的天空帶著風聲和火焰飛來一物,越過炎巽的頭頂,不偏不倚正好紮在了怪物的腦門兒上。
黑色的火焰猛烈燃燒起來,怪物很快化為了一堆灰燼,紛紛落向了地面上。
而長槍似乎耗盡了能量,晃了晃,也向著地面墜去。
炎巽眼疾手快,一把把這桿槍給撈住,拿過來仔細一看,似乎是龍曦的焰心琉璃槍。
當初的班級團隊競賽,炎巽也通過轉播看了一眼,對龍曦的兵器印象深刻。當然,只要見過焰心琉璃槍的人,都會對這樣一件兵器印象深刻。
後來在天街巷十四號,炎巽躲在暗處準備偷襲的時候,也現場近距離觀看了一下,因此記得清楚。
只是現在這桿槍的樣子,與之前相差似乎有些太大了。
原本琉璃般的槍身中跳動的金色火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沌狀的、有著強大有吸引力和熱度的黑色火焰。
而槍尖上似乎也帶上了能夠燃燒一切的,一抹淡淡的黑色火苗。
涅槃之火。
曾在地下倉庫見過龍曦的涅槃魔法,因此炎巽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來,焰心琉璃槍根據使用者注入的魔力不同,會產生不同的變化。炎巽掂量著手中的焰心琉璃槍,覺得這玩意兒真夠重的,一般女生恐怕連舉都舉不起來。
不過,為什麼這桿槍會出現在這裡。
炎巽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龍曦的蹤跡。、
難道焰心琉璃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過……剛才它好像的確是從天上飛過來的。
「啊啊啊老子的槍啊!」
喊聲由遠而近,炎巽還沒來得及抬頭,手中忽然一輕,焰心琉璃槍被龍曦搶在了手裡。
小心翼翼地抓著槍翻來覆去看了半天,龍曦才把它重新變回鑰匙掛在脖子上,鼓起嘴看了炎巽一眼:
「撿到東西要交給失主的!拾金不昧懂不懂!」
炎巽覺得他比傳說中的竇娥還冤:「我也沒想昧了它啊,到底誰思想陰暗。再說了,這也不是金子啊。」
少女還是警惕地瞄了他一眼,轉過身對著蛋炒飯用誰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耳語道:「我要是不過來,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深感自己人格受到極大污蔑的少年幾乎都要跳起來,他咬牙切齒地對著龍曦怒目而視。龍曦卻無視他的憤怒,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像中了一百萬的彩票一樣。
「吶炎巽,這回我可又救了你一次喲。」
雖然當時隔得距離有些遠,但龍曦還是把那一幕看了個清楚。
明明是焰心琉璃槍擅自飛過來打斷了炎大少爺降妖除魔的英勇行為。雖然炎巽未必不是那怪物的對手,可從結果來看,似乎還真是龍曦又救了他一次。
炎巽磨磨牙,衝著龍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瞧瞧人家這新時代的龍騎士,傳說中有天外飛劍,人家有天外飛槍。不知道這騎士要是把槍給丟了,還能不能算是龍、騎、士。」
「怎麼不能算了!」銀髮的少女顯然沒料到這一手,顯得有些慌張:她也知道自己這一招似乎有些莽撞了--萬一焰心琉璃槍就這麼丟了,她上哪兒哭去?
龍曦輕拍著蛋炒飯,似乎想從蛋炒飯這裡尋得認同。
然而蛋炒飯搭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樣子,似乎深以自己這半吊子龍騎士的主人為恥。
這下子,龍曦徹底沒話可說了。
於是炎巽完勝。
看著龍曦垂頭喪氣的樣子,炎巽忽然覺得她的表情這麼豐富,時不時地捉弄一下應該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懷好意,找到了新的樂趣的風紀委員長命令著他的屬下:
「現在情況緊急,趕緊先跟我回總部一趟。」
龍曦撅著嘴,決定要按照民間流傳的方法,照著炎巽的樣子做個小木人兒在滿月的時候種到花盆裡,等到木頭人的頭上長出第一根草之後拔下,再把研磨碎的草偷偷加到炎巽的水杯裡。
根據流傳,這樣完成之後,你的敵人就會變成一個木頭人,時效三天。
心中打定主意,龍曦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讓蛋炒飯減慢速度--炎巽的速度終究還是比天空霸主慢著一些--頂著強烈的風聲扯著嗓子喊道:
「上回救走那個帶著鬼面具的黑袍人的,不就是那隻怪物嘛!」
炎巽也扯著嗓子回答道:「應該就是它。」
「可是那隻怪物為什麼又跑來對付你?」
「似乎是為了一本書。」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作為總部的建築物頂層,剛剛從空中落在樓頂的天台上。
站在天台通往樓下的電梯口,炎巽從儲物空間中掏出那本圖書館條目編號為b59。1324-00057的《神愛世人》遞給龍曦
他很是鬱悶地說道:「就這麼一本破書,有什麼好搶的。他們的目標不是兔子嗎?」
龍曦現在已經養成了先去看圖書館他們編號的習慣,正舉著書藉著月光來看。
「b……59……」她猛地住了口,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上的書。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龍曦一直心心唸唸的書,居然在這種狀況下得在了手裡。
這就意味著,風入雲留下的秘密,將要徹底被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