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位同學,你的使魔兔子這次主要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魔力供應不足,並伴有消化吸收障礙所以才陷入昏迷。本來嘛,這個成長期的魔獸本身就需要大量攝入營養,不過我看它的樣子倒像是餓了十天半個月……」
習慣性地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中年獸醫很疑惑地看著一直神遊天外的龍曦。
「啊,啊,哦……那什麼,它最近在減肥呢。這使魔想要減肥,我哪能攔得住呢?」
中年獸醫更加疑惑了:「魔獸也懂得趕時髦了?通常來講,魔獸雖然大量攝入能量,但因為有十分充足的運動所以不會造成體內脂肪堆積……」
「醫生,您辛苦了。我先去看看兔子啊。」
龍曦飛快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了房間。
房間外炎巽正抱著一個「肯德鴨」的紙袋,手上拿著一隻漢堡往嘴裡送。見龍曦衝出了房間,不滿地白了她一眼。
「喂喂喂,這裡是醫院,你有點兒素質行不行?別給風紀委員丟人。」
「站在醫院走廊上吃漢堡的人沒有資格說我。」龍曦眼饞地看了一眼漢堡,悻悻道,「走吧,不是要去看兔子麼。」
已經瘦成皮包骨的兔子可憐兮兮地趴在床上,潔白的皮毛乾枯雜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神彩,就連它身上那十幾塊寶石都黯淡了許多。
聽到有人進門,兔子的耳朵抖動了一下。聽出是龍曦的腳步聲後,兔子挪動了一下,把屁股正衝著龍曦,以此來表達它對於龍曦這半個月的虐待行徑的不滿。
炎巽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意思是:看你怎麼辦。
因為現在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龍曦只得暫時放棄了揍炎巽一頓的打算。回給他一個「別小瞧我」的眼神,銀髮少女撫了下自己的長髮,大步流星走到兔子的身旁,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把兔子拎到了自己的眼前。
龍曦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手中的使魔,雖然這抹微笑怎麼看都像是肌肉抽筋。
俊俏的小臉浮上一抹黑暗的色彩,少女金色的眸子放出灼灼寒光。
「兔子啊,我聽說過這麼一句話。『所謂教育,必須是暴力的』。你覺得,這句話有沒有道理啊?」
兔子的身子頓時一僵,冷汗直淌。跟龍曦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兔子對於龍曦也算是比較瞭解了。
它可是深知龍曦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
雖然之前龍曦對它好得很,可自從它變成了球狀物,龍曦對它的態度就直線下滑了。
龍曦說得好:「我養的可不是豬。」
兔子深深感覺到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龍曦不管吃掉多少食物身材也不會走樣,為什麼它一隻沒有什麼危害力的小魔獸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臉上費力地擠出富含討好意味的笑容,兔子表示自己明白了龍曦的主導地位。
「這才乖嘛……」龍曦輕輕巧巧地把兔子放回到床上,得意地看了一眼炎巽。
炎巽卻看著她和兔子,陷入了深思。
龍曦和兔子之間的關係,看上去並不像是主人與使魔之間的關係……
「我說這位同學,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走進病室的中年獸醫看著龍曦一個勁兒搖頭,「年輕人,不要毛毛躁躁的。這個,是你的使魔吐出來的。」
接過中年獸醫遞過來的紙袋,龍曦疑惑地向紙袋中看了一眼。
只消一眼,少女剛剛還如同明媚陽光的臉龐立刻陰沉得像是暴風雪來臨時的天空。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在病房中漸漸地擴散開來。
「人生……人生說到底也就那麼一回事。起承轉合峰迴路轉無可奈何花落去一條大河向東流,可偏偏就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的笨蛋總以為花好月圓光輝燦爛順風順水年年歲歲年年。所以說,該認命的時候還得認命。」
渾身殺氣瀰漫的少女彷彿一位哲學家和詩人的混合體,一綹長長的銀色髮絲蓋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肩膀微微發抖,很顯然在抑制著自己的憤怒之意。
一把撕開紙袋,那枚失竊的特級、龍曦費了好大力氣才贏得的獎品,以一副坑坑窪窪,上面似乎還有腐蝕痕跡的樣子暴露在空氣之中。
眼珠逐漸向著病床的方向移動,卻只看到病床上此時已經空無一獸,少女滿懷著雷霆震怒的咆哮響徹醫院:
「死兔子!還老子的寶石來!」
----老子是龍曦憤怒咆哮的分界線----
666寢室的案件至此告一段落,所有的一切都被完美地解決了。
當然,龍曦絕不是這麼想的。
只不過,經過這個小小的插曲,卻讓炎巽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處在盛怒中的少女簡直就是一枚行走的導彈,走在街上,路人見到她都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十米寬的路給她,以免被殃及池魚。弄得除了炎巽之外都沒有一隻活物敢接近她。
雖然鬧不明白這件事情有什麼可值得生氣的,不過眼看著龍曦的憤怒值馬上就要達到極限徹底爆發,考慮到這個暴力版人形拆遷機器的威力,身為風紀委員長的炎巽決定犧牲小我來維護鶴望蘭城的完整無缺。
「喂,你餓不餓?」
停下腳步橫了炎巽一眼,銀髮少女這樣說道:「受人滴水之恩,需當湧泉相報。你就是這樣對救命恩人說話的?我現在還就餓了,特別的餓!」
經過此番對話,炎巽得到了深刻的教訓:憤怒中的女人絕對是蠻不講理的,千萬不能輕易招惹。
而他輕易招惹的結果就是,不僅錢包裡的金幣一分不剩,還用光了一張金卡。
更讓他鬱悶的是,當他拿出金卡準備結賬時,龍曦從一摞盤子中間抬起頭來,鳳目中滿是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你連這都不知道?龍曦,你究竟是從哪個原始社會跑出來的化石啊?這是流通貨幣的一種,每張金卡可以兌換金幣十萬。此外還有白金卡、銀卡和銅卡等等。」
雖然有所耳聞,說弒龍魔法是要由龍族親自傳授的。不過龍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只存在於書本畫冊上,炎巽還是多少懷疑龍的存在是否真實的。
不過經過與龍曦的接觸,他發現龍曦在很多事情,尤其是常識上簡直就是又二又蠢。脾氣又大,臉兒又嫩,一點也不懂得人情世故,一言不合立即動手。
這種出土文物究竟是從哪個時代穿來的?
而龍曦接下來的話更幾乎讓他絕倒。
「就這麼薄薄一張卡片,哪有十萬金幣看上去有魅力。」龍曦拿著那張金卡看了看,很不屑地丟還給炎巽,「只有當金幣堆積成山的時候,才有實感啊。」
聽說龍族最喜歡的就是亮閃閃的金幣寶石,現在看起來,書上說的東西也是有事實依據的。
同666寢室的其餘三人一樣,炎巽深深感覺到在關於現代商品經濟的方面,跟龍曦解釋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龍曦有一宗好處,就是吃飽了心情立刻會變好。此時她吃飽喝足了,心緒倒也平緩了下來。
看著炎巽欲言又止,她有些奇怪。正待開口,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是風九霄打來的。
「小七?怎麼了?」
電話那端風九霄的聲音刻意被壓低,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戰戰兢兢。
「姐……我這兒遇到了點兒奇怪的事……」
龍曦奇道:「出什麼事了?還要這麼鬼鬼祟祟的。」
「那什麼……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鬼嗎?」風九霄的語氣幽幽的。
放下電話,龍曦轉過頭看著炎巽,學著方才風九霄的語氣幽幽地道:「炎巽,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鬼?」炎巽從嘴裡吐出一塊骨頭,又喝了一大口飲料,「說到鬼,我倒是想起來前段時間鶴望蘭一直在嚴打那些賣盜版書和鬼怪書的……」
鬧了半天這傢伙還是個工作狂。
龍曦也喝了一大口飲料:「剛才小七打電話來,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寢室這幾天在鬧鬼,想讓我幫著出個主意。」
「又是一個受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恐怖小說荼毒的,這段時間不少人都這樣跟風紀委員舉報過,全都是心理作用。」炎巽不以為然。
一拍桌子,龍曦把臉湊到炎巽近前,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一般只有那些膽小的女生才會因為那些毫無邏輯的鬼故事疑神疑鬼。小七可是個男生,而且就算是他有心理作用,總不能他們整個寢室都出現了心理作用吧?」
因為少女俊俏的臉龐太過接近,炎巽的臉再次不爭氣地紅了起來。他把龍曦推回原來的位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聽上去倒有些意思。這樣吧,我先讓幾個人過去看看。」
「對了,昨天晚上那個怪物怎麼樣了?」看到炎巽開始打電話分派任務了,龍曦雙手托腮,注視著窗外。
放下手機後,炎巽答道:「交給上面處理了。包括整個倉庫區清理廢墟的工作,都全部移交給特別行動組負責。聽上面的意思,是不想我們過多接觸此事。」
「你說那怪物是炎煙變成的……但這不能夠啊。」龍曦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好歹我也是把王立中央圖書館一千三百九十八萬冊藏書全都看完的人,在我的印象中沒有任何一種魔法能夠改變人體到這種程度。這已經完全是把他轉變為另外的物種了。」
「我很早以前就想問了,王立中央圖書館一千三百九十八萬冊藏書你用了多長時間看完?」聽到熟悉的名詞再次流暢地從龍曦嘴中蹦出,炎巽終於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龍曦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嗯……一星期。」
「你蒙誰呢你。」一千三百九十八萬冊藏書,一個星期就全都看完,哪個正常人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
擺出了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龍曦顯得特別得瑟:「不信算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像我這麼天才的人,這點兒小事哪能難得倒我呢?」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這麼自戀的。
炎巽已經實在找不到詞語可以形容龍曦了。就在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拿起手機,剛剛按下接聽鍵,電話的另一頭就傳出了一陣鬼哭狼嚎。
「老大--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
沉下了目光,炎巽站起身來,一把拎起還抓著飲料的龍曦向門外走去。
「走,去看看。」
龍曦連忙把所有飲料都吸進了肚子。
-----俺是鬧鬼的分界線------
二十分鐘後,差一點兒被地鐵上湧動的人群擠成餡餅的龍曦和炎巽總算是到了風九霄的公寓樓下。
龍曦嘀嘀咕咕地抱怨著鶴望蘭的校規:「為什麼不允許在城區內使用飛行魔法啊,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擠死。」
「就是因為有太多人跟你的想法一樣,所以才不允許。大量的魔力干擾會造成鶴望蘭監視系統崩潰。」炎巽顯然也不是很樂意在地鐵上被擠來擠去,但身為風紀委員長他自然要帶頭遵守校規。
乘電梯到了頂層樓,一出電梯的門就看到走廊上站了一排心有餘悸的男生。
第一眼就看到了風九霄,龍曦蹦出電梯衝他揮手。
「小七小七……喂,你沒事吧?到底怎麼了?」
對於龍曦的招呼,風九霄目光有些呆滯,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姐,昨天晚上深更半夜,我被一陣很雜很響的敲門聲吵醒了。門外有很多人拚命敲門想要進來,他們一邊敲門一邊喊著我的名字。沒多久窗戶也響了起來,我感覺到有人在拚命地敲著窗戶。
我心中很害怕,又安慰自己這是在做夢,醒來就好。於是我就努力地想讓自己醒過來,然後真的醒了。哪知道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看到床尾站著一個戴著黑色斗篷帽,穿黑袍子的人。然後他慢慢地接近我,最後他拉下了自己的帽子--他居然沒有臉!
就在我看到他的臉之後,我徹底醒了。如果真的只是個噩夢也就算了,可我起床後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大家都做了同樣的夢。」
「沒事兒,你剛才也說了,這只是個夢。」龍曦握住弟弟的手,感覺到彼此的手都是涼涼的、微微顫抖著。
龍曦並不害怕靈異事件,只是這個夢卻使得她幼年時期的模糊記憶浮現出腦海,也許是因為無限記憶魔法的緣故,這些在她還沒有形成對於世界的認知時留下的、對於某件事情的記憶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風九霄之所以對於這個夢十分恐懼,想來,雖然沒有記憶,但幼年時的經歷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陰影。
另一邊,幾名前來調查的風紀委員七嘴八舌地向炎巽匯報他們的經歷:
「本來我們以為這次也跟之前那些一樣,是恐怖小說看多後的心理作用。哪知道今天下午才在客廳裡坐下打算聽聽他們幾個人的說法,就聽到『彭』的一聲,上面的吊燈就爆掉了。而且這不是燈泡壽命到了的那種突然熄滅之類的,是燈體在上面忽然整個炸碎了,碎片都把我的臉給劃破了。」
說話的風紀委員臉上的確有一道嶄新的傷口。
炎巽一邊聽一邊在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聽完後問道:「你們確定不是人為或者電路忽然出現問題?」
幾個風紀委員齊齊點頭。
旁邊忽然有一個人說道:「說起這個燈,昨天晚上我關了燈之後上床睡覺,但睡到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覺得眼前有亮光,而且那團光一直在動。我一下就驚醒了,然後發現包括客廳在內所有的燈都開著。
就算是有人半夜起床打開了客廳的燈,可是我的房間內又沒人進來,那是誰開的燈?因為我使用的是土元素魔法,對於地面的震動極其敏感,所以我敢斷言絕對沒有人進過我的臥室。」
「啊……你不是浴缸嗎?」龍曦這才注意到說話的正是班級團隊競賽時遇到的對手--玉剛。
玉剛沒搭理她,很顯然還在為前幾天的失敗耿耿於懷。
拉著風九霄,龍曦走到炎巽近前,抬起頭,用詢問的目光徵詢他的意見。
炎巽轉著手中的筆,忽然問道:「這件事是昨天才發生的嗎?」
風九霄想了想,搖頭道:「其實半個月之前就有很多怪事發生了,比如奇怪的噪音、寢室門口莫名出現的斷頭娃娃。但是昨天晚上的狀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怪事每天都會有嗎?」
風九霄和他的室友們一起點頭。
「這樣啊……我倒想親自體驗一把靈異的感覺。今天晚上風紀委員會給你們安排住處,你們暫時先別住在這裡了。你們幾個先去吃點兒東西,剩下的我們來處理。我說龍曦,你去哪兒啊?」
「回去啊……這眼看到晚上了。不會吧,我晚上也要在這裡體驗靈異啊……」看到炎巽點頭,龍曦一臉的鬱悶。
「我說炎巽前輩啊,您可是咱鶴望蘭的風紀委員長,鶴望蘭哪個不知道您炎大少爺的威名啊?據說您的名字寫在牆上可以當鎮宅寶劍,貼在門上可以代替門神,最近就連那光明教堂裡的修道士都打算把光明神的塑像推倒重建,把那臉塑成您的以保衛咱們鶴望蘭的安寧……區區一個小靈異事件,您一個人就搞定了吧?」
「哪來那麼多廢話。給我進去!」
在炎巽冰冷陰森的殺人目光下,龍曦乖乖地放棄了抵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