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出動整個將軍府找人,在人力物力財力上都要比初晨的雄厚幾十倍。不出三天,田家人找到陳媽媽所說的屋子。田家人將馬媒婆的老窩端了個底朝上,在床鋪下翻到一錠印有「信遠候」字樣的銀子。管事的不敢怠慢,立即快馬加鞭的回到田府呈報給柳氏。
柳氏考慮到馬媒婆當初就是拿著周家激將她,才導致他不假思索的定下這門鬼親事。柳氏頓時對周家起了疑心,立即派人去周府抓個丫鬟問話。管事的剛到周府後門轉悠,就瞧見有兩個小丫鬟從裡頭出來,立在門口說了半天話,口裡不時地冒出「大太太」如何之類的話,料定這倆小丫鬟是周家大房的。其中有個叫翠鶯的小丫鬟似在聽另一個丫鬟的囑咐,不一會兒,那個叫翠鶯的告別,一個人從周府出來,左拐朝繁榮的吉慶街方向去。管事的帶著兩個小廝立即跟了上去,趁小丫鬟抄小路沒人的時候,直接控制住堵上了嘴,拿麻袋套上,扛回田府。
翠鶯一路倒很老實,沒做什麼掙扎。等到了地方,管事的將其放出來,拿著銀子威逼利誘她。翠鶯開始恐懼的不敢說話,後來見了銀子,歡喜的什麼都肯答應。
管事的這才輕鬆了一回,這幾個月辦事兒都沒今天這麼順當。一邊誇翠鶯識趣,一邊引領她去見柳氏。
翠鶯按照管事的吩咐,先給柳氏行了禮,然後老實的等著柳氏問話。
柳氏命人將銀子傳給翠鶯,問:「我問你,這銀子可是你們侯府的?」
翠鶯拿著銀子看,遲疑了會兒,道:「我不知道,許是吧,我們這樣的下人是見不著這樣大份量的銀錢的。不過有次我在大太太房裡掃地的時候,好像見過紅鯉姐姐拿過這樣的銀子。」
柳氏聽完回答,覺得這小丫鬟說話倒實在,沒什麼抵抗情緒,遂問她:「說!你們大太太和馬媒婆什麼關係?兩人是不是密謀什麼?」
翠鶯嚇了一跳,慌張的沒回答,這時候管事的瞪她一眼,往她手裡塞了五兩銀子。翠鶯這才道:「回夫人,翠鶯只見過馬媒婆來找過太太,聽別的姐姐說太太給了她不少銀子,其它的,翠鶯就不知道了。」
柳氏突然拍桌子,對翠鶯怒吼道:「胡說!分明是你家太太聯合馬媒婆密謀騙婚!」
翠鶯嚇得退了幾步,平靜心緒,才道:「什麼騙婚?翠鶯真不知道,翠鶯只是個大太太房裡普通的粗使丫鬟,不像那些受主子器重的二等丫鬟曉得什麼主子秘密。」
柳氏本就是嚇一嚇這丫鬟,測試她是不是說的實話。她恢復了正常語氣,又問了翠鶯幾個問題,翠鶯基本都在搖頭說不知道。柳氏見翠鶯肚子裡的東西倒乾淨了,也沒什麼好再問的,擺擺手讓管事的把翠鶯送回去。
柳氏攥緊手裡帕子,惡狠狠地咬牙洩恨,此刻,她恨不得將周家人一個個的全都要死。當初,有一個周蕙和她做對搶丈夫,讓她飽受人世間的淒苦,沒辦法和相愛的人相知相守。終於,她熬出頭了,真正的嫁給田震雷,做了他的妻子,本以為會是苦盡甘來。沒想到,周家人又給她使絆子。柳氏一拳打在桌面上,震得桌子發出悶悶的『咚咚』響。
柳氏氣得一天沒吃飯,呆坐在花廳之中,雙眸直直的盯著門口。除夕剛過,天有些寒涼,門就那樣開著,刺骨的寒風席捲著地上的塵土、枯葉往屋子裡刮,吹得柳氏滿面塵土,手足冰涼。
田震雷歸來之時,正看見妻子受虐這一幕。心疼的不得了,趕緊親自關上門,大聲吼了下人們一頓,又叫人去熬驅寒湯,上十個八個炭火盆給柳氏取暖。
田震雷也知道柳氏這些日子一個人承受的太多,他也沒能夠去理解去分擔。反而不停的埋怨、訓斥,一再責罵柳氏給婉婉定親的事兒。他心裡氣憤不已,可以隨時對柳氏洩火,可柳氏呢?她也是受害者,卻沒處發洩,還要白白的受著家人的埋怨。
田震雷心疼的把柳氏摟在懷裡,連連賠不是。
「柳兒,這些日子是我不好,沒體諒你,我明明知道你也被騙了,你關心婉婉勝過我,你比我們誰都生氣、上火,可我卻自私的把自己的火氣撒到你身上。柳兒,事已至此,我們夫妻應該同心同力,找到那個騙婚的馬媒婆,齊全了證據便去夏府那裡退婚!」
「退婚?」柳氏冷笑的推開田震雷,眼睛裡流下淚來,可她卻並沒有抽泣。「馬媒婆找不到了,找了這麼久找不到,再找到的可能半點沒有。夫君想想,她如果當初一開始就計劃好這件事,此刻會等著咱們去抓麼?」
「這——」柳氏的話確實無可反駁。田震雷皺眉,胃裡翻江倒海,苦不堪言。他一間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卻不想讓柳氏失望,拿出他做將軍氣勢,底氣十足道:「大不了咱們去告御狀,這婚事一準是夏家騙咱們,沒了馬媒婆怎麼樣?他們權勢滔天,說他們殺人滅口,有誰會不信?為了咱們的婉婉,我豁出去了!」
柳氏聽這話急了,捶打田震雷,大哭道:「你瘋了?夏家是咱們能得罪的?縱然是她們騙婚,她們殺人滅口,你以為皇上會幫你?更可況我們現在沒半點證據,你那麼做,無異於推著整個田家進火海,我們死了不要緊,咱們的槐兒,風兒,路兒怎麼辦?他們年紀還輕,有大好的前途,我們做父母的怎能這樣的自私呢。」
田震雷也說的是氣話,想給老婆漲漲氣勢,不想嚇哭了她,趕緊溫言哄著她。
柳氏躲在田震雷懷裡痛哭,哭夠了,抹眼淚道:「更何況這件事夏家人恐怕不知情。我思來想去,如果夏家人故意瞞我,那日她們根本不可能帶我去見那個瘋子。我仔細回想了下,那次我去見夏家大爺,嬤嬤帶我進屋,夏家大爺正在寫字,樣子十分的孱弱,我想湊近了說幾句話,那嬤嬤拉住我說『大爺病著呢』不讓我近身。我以為他是得了風寒什麼的,才沒細問,現在想那嬤嬤說的『病』恐怕就是瘋病。」
「你是說夏家人不是故意騙咱們,是馬媒婆自己幹的?可馬媒婆和我們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這麼害我們?」
柳氏眼珠子轉轉,冷哼一聲,白眼田震雷,恨道:「這就要問問你亡妻的兄嫂了。」
田震雷皺眉,極不願意聽柳氏提起周蕙,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周蕙,因為愧疚所以很想要逃避,逃避到連她的名字也不願意再聽到。
柳氏瞧出田震雷的抵抗情緒,心中頓生醋意,酸溜溜道:「虧你念著她的好,婉婉的親事兒全是她家人害的……」柳氏隨即將她探查的結果和懷疑全部告知田震雷。
田震雷聽到這些,如五雷轟頂,他沒想到周家人竟然會對他們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抄起腰間的佩刀,立馬要去周家算賬。
柳氏趕忙命令五六個小廝把田震雷堵了回來。柳氏勸田震雷一陣,待他怒氣平息了,商量道:「咱們沒有證據,你去了沒理說,反而被她們抓了把柄收拾咱們。這事兒咱們必不能忍氣吞聲,必須讓她們吃吃教訓,我會讓他們知道咱們田家不是好惹的。對付這種下三濫的小人,何須夫君出馬,儘管放心我交給我便罷。如今緊要的是婉婉的事兒,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婉婉嫁給夏家那個傻子,得想個辦法。」
田震雷聽柳氏說的在理,平息了怒氣,好好地和柳氏商量解決的辦法……
再說初晨這邊,從初一開始,初露就跟個狗皮膏藥似得,天天黏在她這裡。口上拿著「想多陪陪妹妹」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死賴在初晨房裡;也沒有多麼討好巴結她,只是厚臉皮的日日呆在這,做些安靜的活計,比如繡花、寫字、畫畫之類的。
初晨知道她這麼做八成是想遭一種輿論之勢,讓外人特別是老太太瞧著她們姐倆多親近似得。有了這個做基礎,到時候再向老太太提出讓她做陪嫁,就會更容了。初晨當然不會讓她得逞,照著初露的模式,整日賴在初雨的房裡;初露也跟著呆在初雨房中。形成了三姊妹關係『好』的表像。
初雨開始很高興初晨來找她,這樣她就可以極力撮合她和初露的關係。但相處幾天之後,她發現初晨的態度總是不鹹不淡的,對於她的話全當成了耳旁風。初雨有些發現初晨的意圖了,開始以各種借口把這兩個人往外推,迫不及待的想促成初晨和初雨的『美事』。
沒過多久,陳媽媽那頭傳過信兒來,田家那頭果然如初晨所料有所動作,在得知周家大房做為之後,柳氏花重金賄賂收周府的一個婆子,而這個婆子正是初雨房裡的,姓孫。孫婆子跟著初雨十多年,性格奸猾,十分貪財愛佔小便宜,往日總拿自己是大房得力僕從自居,欺負過三房許多小丫鬟,從這些小丫鬟手裡搾犬孝敬錢』。
孫婆子這樣心術不正的,可以在初雨身邊這麼多年,足見初雨是個什麼樣心思的人。
不管孫婆子受了田家人什麼命令,會用什麼樣的手段陷害初雨或是大房。初晨絲毫不同情初雨,不管後果有多慘,都是她樂得見的。當初初晨和魏氏拜張氏所賜飽受了摧殘。這一次,張氏總該嘗一嘗被人害的滋味兒,品一品自己女兒被折磨的滋味兒。
這幾日,初雨打著生病的旗號,擋走了初晨和初露。
未免初露粘著她,初晨沒辦法,只得用狠招。初晨記得初雨八歲那年,有次方姨娘身邊的一個丫鬟偷用了點丁香,初露嗅到之後連打噴嚏,後來身上起了一片小疙瘩,癢了很久。
初晨吩咐楠芹:「你去找石路家的要些丁香回來。」
「丁香?姑娘,你可難為我了,咱們府裡的香料慣用的名貴的麝香,沒有丁香這種東西。大太太那裡肯定沒有,姑娘想要,只能從外頭買辦。」
「行,叫陳媽媽去買,先要十斤。」
楠芹長大眼:「十斤?姑娘,這配香料用不著這麼多吧。」
「儘管聽我的吩咐。你去拿五十兩銀子給陳媽媽,告訴她越多越好,明兒個我要在我這屋子裡每個角落都熏上丁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