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初雨問道。
周進冷笑一聲:「這個禿頭道人前些日子死了,因死得不光彩,望峰觀那些臭道士們故意壓下消息。二嬸子尚不知曉,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看眼呂氏,見她也是驚訝萬分,心中有了數,便問周進這禿頭道人是何時死得,因何死得。
「這個月初八亡故,至於原因嘛。」
周進遲疑的看眼初雨和初晨,轉而望向周逸,似乎在向他求意見。
老太太看在眼裡,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借口支開初雨等未出閣的姑娘。周進這才敢說,禿頭道人是的了馬上風死得。
「胡鬧!你是從哪聽來的這不三不四的消息!」
呂氏躥起來,指著周進訓斥。周進嚇得縮頭,躲到張氏身後去。弟媳婦當眾教訓他兒子,張氏自然不高興,周進再不濟有她這個做娘的在呢。再說周進不過是傳兩句話,又是老太太問的,有什麼錯?
張氏本想反駁呂氏一通,因瞧著老太太在,才不說話的,聰明如她,自然要把一切交由老太太處理。
老太太看眼撒潑的呂氏,埋在心底的懷疑漸漸展露出來,她發現事情已經開始往她的最壞的猜測上靠攏了。
「小七,這消息可做准麼?」
「這是當然,」周進看眼呂氏,肯定道:「昨兒個我們下學去的琳弟家玩,趕巧他母舅來看他,說得這莊子事兒。他母舅是衙門的師爺,親身參與這案子,還能有假不成?」
周進口中的琳弟,是周家宗族裡較遠的一門親戚,名叫周琳,其父親系周家的旁枝末派,因跟著護國大將軍周岸一起殉國。周母憐憫其孤兒寡母,時常接濟他們,也特允下周琳進族裡的宗學學習。()
老太太曾見過周琳幾次,那孩子老實本分,蠻討喜的。而且他確實有個母舅在衙門裡當差。消息八成是錯不了的。這邊沒錯的,那邊必然有問題了。這禿頭道人公然**得了馬上風,品質如此低劣,自然不是什麼得到仙人,必是個江湖騙子。那麼當初他為何那麼針對魏氏的肚子?會不會受什麼人幕後主使?
若說江湖騙子為了貪圖蠅頭小利隨便說些混話也是有的,這樣的人多半打發些銀子就會給個解決之道。而這個禿頭道人當年偏沒什麼解法,最後貪了三千多的銀子,也只扔下一句「再不要去管她」的話。
越琢磨其中越蹊蹺,有幕後主使的可能性越大。
被騙了整整十幾年!害得她和自己的親孫女分崩離析,而且這血脈是三兒子最後留下的。老太太心裡那個悔啊,那個恨啊。惡狠狠地瞪向呂氏,恨不得把她撕碎了才解恨。一定是這個女人,府中人數她心計深。細回憶當年的事兒,那事兒是她一手操辦的,這其中少得她挑撥。老太太再細細的品,打從讓三媳婦拿著三千兩打發走禿頭道人之後,二房的日子似乎比以前富庶了不少。
以前老太太寵著二房,不注意這些,即便看見了也沒當回事兒。如今膈應起來,針尖大的小事兒,都是扎眼的。
老太太看眼呂氏,呂氏正拿著淚汪汪的眼睛望著她,似乎在極力證明她的委屈。老太太心中冷笑,真是天大的笑話,如若不是做了壞透頂的事兒,此刻哪會如此心虛的看她。
這呂氏母女沒一個中用的。
老太太笑著對周進等人道:「正好你們兄弟來了,也不必回去,趕巧今兒來個新廚子,聽說會做好多宮廷裡的新樣式呢,你們今晚也留在這用飯吧。」
呂氏趕緊巴結:「正是呢,今晚兒人多,咱們都熱鬧些。」
老太太冷哼一聲,也沒看呂氏,只道:「你便不用留了,六丫頭那裡你多費心,好好教導教導,別再出什麼丑才好。」
呂氏正咧嘴笑呢,聽道老太太放的狠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眼裡委屈的擠出淚來,嘴上的笑卻還沒收斂住,弄得她尷尬到極點。剛才那句奉承的話,更像是個大嘴巴狠狠地抽在她臉上,火辣辣的疼。
在場的人多,又有很多小輩在場,呂氏放不了她一哭二鬧裝可憐的把戲,只好忍著氣漠然退下,打算回去再合計個萬全的辦法之後,再來和老太太解釋。
用過飯,老太太打發孫子輩的去玩兒,留下張氏、魏氏說話。
老太太對魏氏道:「前些日子莊太妃來試探我,有意把咱們四丫頭配給她的孫兒懷恩世子,我聽說這位懷恩世子為人恭和謙遜,滿腹詩書才華,是個難得的好夫婿,倒和咱們四丫頭十分的般配。這門親事若能結下了,會給咱們周府增添不少顏色。等七丫頭說親的時候,也更容易些。你說呢?」
魏氏奇怪,老太太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幹嘛將這樣的事兒告訴她還問她意見,她有資格管麼?後來魏氏漸漸明白了,老太太這是一改態度要和她商量,尊重她的意見了。魏氏心裡一高興,也不頂嘴了,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往下說,毫不吝嗇的誇了幾句初雨。
張氏聽著魏氏的誇讚高興,對魏氏印象稍有了改觀,也誇了幾句初晨回贈回去。
一來二去的,張氏和魏氏的尷尬關係竟漸漸熱乎起來。
老太太坐享其成,樂得這二人雙劍合璧。她老了,可不想看見這幾個媳婦天天的你爭我斗的。家和萬事興,只有她們和氣了,這個家才會興旺發達。
老太太故意當著魏氏的面兒,吩咐張氏:「等四丫頭的婚事定下來,還要麻煩你去幾趟顧家,顧家的大媳婦與你親家公是親兄妹,靠著這一層關係,加之咱們七丫頭秀美賢淑,她必會喜歡上的。」
張氏樂顛的點頭,看眼魏氏,笑著誇道:「這等好事,媳婦跑斷腿了也願意的。再言者這高氏本就對咱們初晨印象頗好,似已有結親的意願。我看不用幾趟,一回便能把這樁好事兒敲定了。」
「那最好的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如果這兩莊親事能順利半成,她當真要在佛祖面前燒高香了。一個是莊王府,一個是老丞相長子的工部尚書府。這兩個親家那個不是背景**的,對侯府的未來大有裨益啊。
老太太為了忙活著兩個嫡孫女高嫁,徹底冷落了二房呂氏母女。她免了呂氏和初虹的請安,即便是二人有事來拜,也是一概不見,縱是十萬火急的誰人也只能交由身邊的大丫鬟望春傳話。
呂氏沒了辦法,便天天帶著女兒哭求自己的丈夫周峁。周峁自然心疼自己的妻女,為她們求見老太太幾次,奈何周峁在周母面前最是個沒種的,說話顛三倒四,幾次勸說不成,反倒惹了一身罵。周峁也煩了,再不敢去見老太太,見著呂氏和初虹也繞道走,每日只住在宋姨娘那裡躲清靜。
再說莊太妃來周府相看幾次之後,心中有了定數,便請了媒人來正式詢問相中女子的信息,婚否,年紀,生辰八字等等。得了這些,去廟堂算測之後,便可將中意的人選稟明太后,由她老人家下旨賜婚。
來保媒的正是禮部尚書夫人鎮南候的親妹妹高氏。老太太熱情的歡迎高氏之後,便安下心來聽高氏表明態度。
高氏也不是拖沓之人,簡單明瞭的說道:「莊太妃和莊王、王妃托我來為懷恩世子爺說門親事,相中的正是你家溫婉賢淑的七姑娘。」
等等,是七?不是四?老太太有些疑惑,確認道:「您剛才說的可是七丫頭初晨?」
高氏笑著點頭:「正是呢,莊太妃對您的七孫女評價頗高,稱她秀外慧中,文靜穩重,性子與懷恩世子極為相似,可謂是珠聯璧合,將來必然是一對佳偶。」
「這……」老太太皺眉,這個莊太妃真是個老狐狸,人選變了竟沒和她表個態,哪怕透露點意思也好。這把初晨嫁給世子爺倒沒什麼,可初雨那邊就不好辦了,初雨的歲數比顧家二子大,那邊未必肯要這門親事的。
如意算盤打對了一個,壞了另一個,可不是她所期望的。
老太太深思熟慮一番之後,決定暫且回絕這門親事,再考慮考慮,更希望莊太妃能改主意。便拿初晨幾位長姐還沒定親的理由暫時搪塞過去。
高氏明白周母的意思,釋然的點頭表示理解。也不多留,隨即起身便要去回莊太妃。臨走時,不忘和周母讚歎初晨幾句,喜歡之情溢於言表。
老太太被鬧得心慌,閉門不見人,連張氏也不見。等了兩日,老太太尚且沒想出個好辦法來,高氏又來了。
老太太不解,沒想到莊太妃那邊還挺著急。老太太無奈地對高氏再次解釋:「我家七丫頭上——」
「侯爺夫人且慢!」高氏笑著制止周母的後話,歎口氣,無奈道:「連我都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其它什麼了。且說全京城上下,哪有我這樣的,三日裡給兩個皇家保媒,史無前例的第一次。真真是為難我的,也怪你家七丫頭太出挑了。咳咳……您老千萬別說話,容我把話一口氣說完,不然我真擔心自己說不出來了。」
高氏又咳了兩聲,正言道:「這一次我是替秦王府的懷璧公子說親,求的也是您家溫婉賢淑的七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