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裝著藏藍直綴的儒雅公子從暗黑的過道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清冷，給人一種生人勿進之感。
這難不成是紀善堂的boss？
周掌櫃介紹道：「這位就是剛才我說的那位夫人。」又給之湄兩人介紹，「這是我們紀善堂的老闆，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問我們老闆。」
雖然已做好準備但之湄還是有些驚訝，年紀輕輕就開了自己的鋪子，還是連鎖的，將來錢途不可限量啊。
在之湄打量著他時，他也在打量著之湄，而後一反表面的清冷，謙聲道：「在下姓藥，家中排行老四。」態度很好，卻有些疏離。
之湄道：「水之斌，這是我娘。」
一旁白氏微微點頭。
之湄介紹完自己後，見人家沒有要問的意思，只好自己開口：「藥老闆，我們是來賣藥的，聽說了，貴藥鋪有自己的採藥隊，但我娘整理的藥材，分類跟曬藥成色絕對都是內行的……」
邊說這邊讓牛娃把藥抬過來，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藥四抬手打斷，他看都不看藥材一眼，道：「不好意思，依然你也知道我們紀善堂的規矩了，那請回吧。」
聲音不緊不慢，卻有種無容置疑的感覺。
藥四說完冷冷地撇了眼周掌櫃的，轉身就要回去。
白氏著急，剛要跨步跟過去就被之湄拉住。
之湄知道，白氏有些軟弱，在說話很難說過那有些蠻橫清傲的藥四，還得自己親自出馬，拿出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凡事豁出去了的厚臉皮才有幾分可能。
之湄幾步追上去，衝到藥四的前面，張開手臂攔住他：「藥老闆，您是生意人，生意人有好生意不應該都做嗎？您為什麼非要守著死的規矩而把送上門的生意推掉？」
「哦？」藥四眼神撇向之湄，之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我知道，你們無非是怕外面的人拿來的藥不好，影響到紀善堂的信譽，但你們不能一棒打死啊，您好歹先看看我們拿來的藥再做定論吧。」
說到最後聲音中似乎有種懇求的味道，許是這樣感動了藥四吧，他招了招手讓人把藥材拿過去，之湄高興地握緊了拳頭，朝白氏點頭，讓牛娃把藥抬過去。
周掌櫃也很高興，幫著牛娃把幾種藥材抬到藥四前面，藥四隨手翻了翻，還用舌頭嘗了一下，而後點點頭。
之湄見他點頭，語句也輕快了不少：「我娘以前就是開藥鋪的，對藥材最熟悉不過了，她整理的藥材自己也是好的，您可以放心。」
「嗯，你們這藥好是好，可……我們紀善堂也有自己的規矩，若是為了你們破了，那麼我們以後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藥四轉身，上嘴唇高高揚起，好似在諷笑。
「你……」許是前世過著那種平等的生活慣了，如今看到藥四那種欠扁的笑，之湄怒火蹭蹭的上來，差些就想衝上去給他一巴掌，好在白氏扯住了她。
雙手在袖緊緊握著，之湄深呼一口氣，下一刻臉上立刻蕩起笑容：「藥老闆，規矩是死的，不動的，然您能把紀善堂經營到這份紅火地步，想來為人應該不是很古板的吧。」
「且，或許你們這回給我們破例了，以後也讓村民們來賣藥，我想效果應該會更好的。畢竟有些名貴珍藥不是你們幾十人的小小採藥隊就能好運遇到的，若你們一如既往的拒絕了，那不是給別人機會了嘛。」
藥四聽了這些話點點頭，之湄鬆了一口氣，而後朝周掌櫃送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周掌櫃微點頭，上一步低聲同藥四道：「老闆，這位水小哥說得在理。以前也有不少到我們鋪裡要賣藥的，他們的藥大多翻曬整理得很好，可是我們的規矩……他們最後都去別的藥鋪了。若是我們從村民手裡收購一些藥材，那也可以省了不少人力。」
藥四聞言冷冷地看向周掌櫃，周掌櫃頓時把腦袋縮起來，閃到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眾人望著這一幕都是一愣，也不再說話。
「湄兒，算了，我們還是到別的藥鋪去吧。」白氏歎口氣，扯了扯之湄的衣角，低聲道。
之湄「嗯」一聲點頭，高聲道：「是啊，人家紀善堂生意可是蒸蒸日上呢，哪會收我們這些小民小市的藥？唉喲，這門檻還真是太高了，光跨這都覺得腳累，娘，我們走吧，別讓別人為了我們這點要求而破壞了該有的規矩。牛娃哥，我們走啦。」
之湄哼一聲，高高揚起下巴，摟著白氏的胳膊就要轉身。
藥四眉頭緊皺，而後舒展開來，笑著搖搖頭，轉身對之湄兩人道：「慢著，我沒說不要。水夫人，你們這藥很好，我們紀善堂要了。」有點小尷尬。
耶！
之湄朝白氏擠眉弄眼，擺了個勝利的手勢，待轉身時，卻是另一副壞笑的樣子：「怎麼，藥老闆可想好了，這可是破了你們的規矩了，那我們可就成了你們紀善堂的罪人了啊！擔當不起喲！」
得了便宜還賣乖！
藥四一陣哭笑不得，臉上表情甚是精彩，只能攤了攤手，吩咐周掌櫃把那些藥材抬下去稱好。
白氏跟過去忙活。
「你們家是哪裡的？」藥四看著那邊稱得熱火朝天，轉過頭來突然問道。
之湄剛要回答，想起來的那晚被追殺的事，突而心聲警惕，卻戲笑道：「怎麼，藥老闆與人做生意還盤查對方戶口？」
藥四聽得突然一愣，嘴角扯了扯，咳了一聲，道：「水小哥多心了，我只不過隨便問問，若小哥不想說那就算了，左不過薊縣附近。」眼神沒有閃爍，很鎮定。
「丹霞村。」
之湄看向藥四有莫名意味，雖然還有些懷疑，但還是說了，人家很有誠意地收購了他們的藥材，再不說也太不識好歹了，以後還有很長的合作之路要走，不能太不識時務。
「丹霞林丹霞村？」藥四道：「你們這些藥也是在丹霞林挖的吧，我聽說丹霞林裡珍貴藥材多得很，不知小哥與夫人可遇到過人參？」
看著藥四眼裡透著絲絲詭異，之湄愣了一下，搖搖頭，再看過去時那雙狹長眸子裡只有炙熱的神色，暗呼一口氣，許是自己神經太過敏了，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想起那日之事。
之湄低頭自嘲了一下，才道：「有是有，被獵人買走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若小哥以後再採摘到那等名貴藥材可要第一個想著紀善堂。」
「必須的。」
此時之湄低著頭，沒看到藥四眼裡那道泛著光彩的微笑……
此時，那邊火熱的稱藥也結束了，牛娃轉身正好看到藥四異樣的眼神，雙眼噴出一道怒火，卻只能咬著牙緊緊握著手中的扁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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