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偏愛nottinghill,這裡的陽光都比隔街的燦爛。」人們口中咀嚼著這詩一樣的語言來到了這裡。
到過這裡的人們常常會說出這樣的話:「在nottinghill很容易光憑著一眼一個照面就愛上一個陌生人。」
一眼一個照面就愛上的情感叫做一見鍾情。
1999年有一部與nottinghill同名的電影風靡世界,電影簡述了英國男人威廉和美國女人安娜在nottinghill一見鍾情的故事。
電影中穿著淡藍色襯衫的威廉拿著柳橙汁拐過了那個街角撞上了了迎面而來的安娜成為電影中的經典鏡頭。
住在nottinghill的人們說起這個鏡頭時都滿懷驕傲:藍色大門我知道,我常常從那裡經過。
這部電影也讓nottinghill的一些男孩們男人們在家裡悄悄的藏了藍色襯衫,他們希望著,某天在某個街角穿上了淡藍色襯衫的他們能遇到像安娜一樣有著燦爛笑容的女人,彼此一見鍾情。
2010年,諾丁山鎖好了門,回頭和一個男人撞在了一起,把整杯咖啡往著她身上倒的男人穿著藍色襯衫,是那種會在陽光下發亮的淡藍色。
那麼的一撞直把諾丁山的眼眶撞出了淚光來。
許久不曾流過淚水的眼眶就像是乾枯的河田。
低頭,淚水掉落在了地上。
1999年的諾丁山十三歲艾瑪兒十五歲,她們沒有足夠的錢到電影院去,她們只能躲在家裡看從朋友那裡借來的《諾丁山》盜版光碟。
電影看完艾瑪兒說等她成年後一定也要買一間門朝北的房子,她也一定要把朝北的門廊漆成了海藍色,然後,她還要像威廉那樣開一家旅行書店。
彼時間,艾瑪兒問諾丁山說好不好,那時諾丁山悶聲不吭,她不敢告訴艾瑪兒電影的後半段她打瞌睡了,和一個街區一模一樣的名字已經讓她夠鬱悶了,現在連電影也和她的名字搭上邊,這導致她懶得去欣賞大嘴美女的燦爛笑容了。
彼時間,大家都說艾瑪兒是淑女,諾丁山是假小子,艾瑪兒的力氣小諾丁山的力氣大。
可力氣比諾丁山小的艾瑪兒代替了她到南非去,知道蘇珊娜的決定之後諾丁山還是悶聲不吭,她害怕自己一說話就會讓蘇珊娜改變主意,諾丁山一點也不想到南非去,她的學習成績優異她的老師們說她以後肯定前途無量。
2005年,艾瑪兒在南非給諾丁山打電話,她問她威廉家的藍色門廊還有旅行書店還在嗎?穿著淡藍色襯衫的男孩們還在街上等待遇見他們的安娜嗎?隔著電話線艾瑪兒的聲音透露著濃濃的眷戀,那時諾丁山壓根不曉得熱愛陽光的艾瑪兒已經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工廠工作了整整五個年頭。
藍色大門還在嗎?旅行書店還在嗎?穿著淡藍色襯衫的男孩們還在街上等待遇見他們的安娜嗎?
不,親愛的艾瑪兒,威廉家藍色門廊的藍色油漆已經脫落,它的顏色現在看起來不像白也不像藍,旅行書店因為生意慘淡也已經進入了結業倒計時,一位皮鞋商人收購了它,很快的書櫃將變成了鞋櫃。
還有親愛的艾馬爾,nottinghill的男孩們也早就遺忘了他們的淡藍色襯衫了。
不不,也許還有若干人沒有,如眼前的這位,只是為什麼不是柳橙汁而是咖啡,確定自己眼眶裡沒有任何的淚水痕跡之後諾丁山抬頭。
這個混蛋不知道他的冒失行為耽誤了她多少的時間,諾丁山凶狠狠的抬頭,撞到她的男人站在距離她約三步之遙的所在看著她,那是一個亞洲男人。
四月的第一個晴天,陽光明媚如斯,男人的臉就像是最有天賦的導演所切出來的靜態鏡頭,不需要廣角流動,不需要語言,就讓人想一輩子烙印在心上。
即使是距離威廉撞到安娜對街十八碼距離的藍色大門油漆已經掉落,即使威廉和安娜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旅行書店將要消失不見,即使nottinghill的男孩們已經遺忘了他們的藍色襯衫。
可!那一個瞬間類似奇跡,諾丁山就那麼的,怦然心動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擁有一張讓女孩女人們一見鍾情的臉,一眼一個照面就會忍不住愛上,連同落在他髮梢上nottinghill的日光。
那些罵人的話被硬生生的遏制在了口腔裡,一些情感說不清道不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伴隨著「上帝偏愛nottinghill,這裡的陽光都比隔街的燦爛」在心裡流淌著,有些的澀有些的酸。
一秒、兩秒、三秒!諾丁山目光狠狠的從男人臉上拉走,看了自己被咖啡染成抖黃色的毛衣,心裡狠狠的咒罵著回頭,該死的,這個男人可笑的表演讓她不得不花上一點時間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換另外一件衣服,這樣一來鐵定讓她上班遲到。
腳步聲停在她的背後。
「對不起。」從撞到她之後男人第一次開腔,聲音和他的人一樣,讓人沉醉。
諾丁山打開了大門的鎖。
「我很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男人在諾丁山背後說,標準的英式捲舌,一聽就知道男人應該在英國呆了很久的時間:「你不介意的話……」
男人很帥,起碼,迄今為止諾丁山還沒有見過比他更為好看的男人,可諾丁山沒有時間和任何男人共墜愛河。
諾丁山回頭,臉對上了男人的臉,目光一旦落在男人的臉上,那種窒息的感覺又來了,目光移開透過男人的肩膀落在對街,語氣帶著嘲諷:「怎麼?是不是你的家距離這裡就只有十八碼?是不是你的家也有著藍色大門?」
一番咄咄逼人的話讓男人斂起了眉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是吧?
「先生。」就像是在和自己較勁似的諾丁山目光再次回到男人臉上,嘲諷的笑開:「我覺得你不需要這樣做,你光憑著你的那張臉蛋就可以讓很多的女孩自動送上門。」
男人的眉頭斂得更緊了。
還在裝,諾丁山揪住了男人的衣領:「為什麼要穿藍色襯衫?」
這個混蛋為什麼要穿藍色襯衫,如果不穿藍色襯衫的話她就不會想起那部電影,如果不想起那部電影的話她就不會想起艾瑪兒,如果不想起艾瑪兒的話她的心就不會這麼脆弱,心一脆弱她被約束得死死的情感就會氾濫。
男人輕而易舉的拿開了揪住他衣領的手,說:「我的衣櫃裡大部分都是藍色襯衫,所以一個月我大約會有二十天左右時間都穿著藍色襯衫,請問,我的襯衫有問題嗎?」
男人的話那顆居然讓諾丁山啞口無言,目光移到他手上已經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咖啡杯上:「咖啡!為什麼要在手裡拿著咖啡?」
「咖啡?」男人的表情呈現出來的是此時此刻才想起他手中還有咖啡的模樣:「我的咖啡也有問題嗎?」
見諾丁山沒有說話男人解釋:「咖啡是我朋友讓我幫他拿的,他接電話去了。」
諾丁山在男人說話間看到不遠處有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接電話。
揉了揉臉諾丁山回頭,不管男人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沒有時間和她耗,她當前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換掉她身上的衣服。
一隻手阻擋了她的開門。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你這件衣服的價格,又或者我可以給你洗衣費。」男人一本正經的說著。
要的,自然要的。
之後,諾丁山和男人要走了二十英鎊,那位中年男人接完了電話朝著他們走來。
四月初,在那個被陽光鋪滿的街角,他們相識,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叫程迭戈,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她叫諾丁山。
如果沒有八個小時之後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諾丁山也有幽閉空間恐懼症。那麼那個叫做諾丁山的女人和那個叫做程迭戈的男人大約就是那種在街上,在茫茫人海中匆匆忙忙一個照面,一次擦身而過之後再無交集的典型男女。
八個小時之後,諾丁山再次見到今天下午撞到她的男人,在現場中有七男二女雖然他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可她第一眼就看見了他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他還穿著那件淡藍色襯衫。
白天的諾丁山和晚上的諾丁山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兩張臉,所以,諾丁山認為男人不可能認出她來,在領隊的示意下她挨著一位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坐了下來,她奉送出了訓練有素的微笑,她為他們倒酒,在倒酒時掌握好的姿勢,讓那些男人們恰到好處看到她胸前部位,當然也不會是讓白看的,男人們看高興了會出手闊綽,到時候分到她們手上出場費會多一些。
小會時間過去,諾丁山心裡泛起了淡淡的失落,那種失落來自於下午撞到她的男人,他們叫他jude,即使叫做「jude」的男人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即使大多的時間他都在微笑傾聽同伴們的高談闊論,可從那些人的言行舉止中還是可以看出來他才是這裡最有發言權的人,而且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是這所住宅的主人。
這所住宅說不上有多豪華,但住宅設計一看就知道來自名家之手,這裡的傢俱擺設更是價值不菲,而坐在男人身邊的女孩更是屬於「天之驕女」式的人物,大多時候驕橫拔酷的女孩服服帖帖的小鳥依人般坐在他身邊。
淡淡的失落伴隨著諾丁山進入了塑料箱子裡。
張妙麗的那聲「諾丁山有幽閉空間恐懼症。」把她從混沌的世界拉回來,「彭」的一聲,塑料箱子的門被打開。
他站在她的面前。
水晶吊燈的在他頭上晃動著,宛如一個華美的夢,讓諾丁山想起了今天下午經過那個集市,有人和她說了這麼一句話「諾丁山,總有一天王子會拿著水晶鞋找到你的。」
他站在那裡對她伸出了手。
諾丁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手給他,在世界陷入黑暗時諾丁山想,如果知道那個在街角撞到她的男人來自於切爾西區,如果知道他在八個小時之後會出現在這裡,如果知道他是這所住宅的男主人的話,那麼那個時候她一定不會放任自己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那個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