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我們一起回到了孟婆靚湯的二樓,孟婆難得地昂著頭主動跟玉帝說了一句話:「弄點兒好吃的上來。()」
這個我很能理解,剛弄死了一個大魔頭,不大吃大喝慶個功也忒對不起自己了。不過我們剛走回二樓連坐都沒坐下,我就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立馬連身上浸透了鮮血的衣服都來不及換了,一躍而起就往外衝。小白警官跟在我身後正作沉思狀一臉深沉呢,見我這火燒眉毛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也不管不顧地跟風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問我:「怎麼了怎麼了?又著火了?」
我沒功夫跟他細說,只一股腦悶頭猛衝。小白警官便緊隨著我一路殺回老古頭的二樓。我一衝上樓就驚呆了,那一堆房產證呢?我之前明明記得是攤放在床上的呀,怎麼一眨眼的功夫,一本都看不見了呢?
小白警官喘著粗氣跟著我一起看空蕩蕩的床,瞭然地問:「你是在找那些房產證吧?」
我點頭,抬頭充滿希望地問他:「你收起來了?」
小白警官遺憾地搖頭:「不是我。」
那這麼多房產證去了哪裡?我跺著腳歎氣,這無主的財產不拿白不拿,到底是誰手那麼快給順走了?
小白警官一本正經搖頭勸我:「你忘了老古頭還有個兒子麼?從法律上說,那些房產都應該由他的孩子繼承,也不算是無主的財產。」
我大怒:「放屁!妒魔是隻貓,他那個兒子要是親生的,那也必定是隻貓,貓咪有財產權麼?它受法律保護麼?」
「所以說,早日出台動物保護法是多麼必要啊!」小白警官痛心疾首,不知道在急個什麼勁兒。
我懶得跟他爭論這種奇怪的問題,一心一意翻箱倒櫃妄想在犄角旮旯裡翻出那一大堆房產證——有沒有搞錯,那是多大一筆資產啊,有了那些,我還需要發愁不夠錢買高級貓糧麼?我還需要繼續開店賣花圈麼?
我從此就可以過上沒羞沒臊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好日子了!
我正忙著呢,孟婆也趕過來了,見我這通忙亂,微笑著就打開她的鉑金包,給我看包裡那一堆房產證,無辜地問我:「小白你是在找這個麼?」
我大叫一聲,就要往她包裡掏房產證,說:「你收起來也不跟我說一聲,讓我這通好找!」
孟婆卻將包往身後一藏,臉上浮現出端莊大方慈祥溫柔的聖母風範:「小白,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錢乃萬惡之源,房產什麼的,只會給你帶來煩惱與傷害。作為地府二號話事人,在面對這些引人犯罪的邪惡東西的時候,我自然是要做到斬草除根,絕不會讓這種骯髒的東西污染你純潔的心靈。所以,為了保護你,我必須將它們都收起來帶回地府。」
我怒目瞪她,她毫不動容,繼續搞得跟普度眾生的觀世音菩薩一般,悲憫地看我:「世人視錢財如生命,為了區區蠅頭小利,坑蒙拐騙出賣肉身與靈魂,虛擲年華與才智,這才會墮入妄念與**的深淵,受到各種魔障的引誘傷害。但小白你不該如此,你可知地府代理人本該超脫於世,又怎能身陷世俗泥沼,沉淪無度……」
我寧願她和以前一樣叉腰罵我,也受不了她這幅虛偽的慈悲相,心說這貨今兒是吃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了咋這麼膈應人。但事已如此無可奈何,我再財迷也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當然不會拿自己去撞孟婆槍口搶包,只得舉手投降,低頭認罪:「我錯了,我不該動那個歪心思,那些房產證我不要了,誰愛要誰要,反正你都說了,誰拿誰下地獄。」
對我這種夾槍帶棒的話,她聽在耳中,笑在臉上,一揚頭,豪邁地說:「拿姐開的地獄嚇唬姐?呵呵,你還真是個小白。」
所以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我怏怏不樂地再次回到孟婆靚湯。連玉帝精心準備的慶功宴都不能讓我恢復情緒。
吃完飯,孟婆叫住吃飽喝足正要走人的小白警官,衝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連我都感到了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猥瑣陰險,何況是精明過人的小白警官。他苦著臉硬著頭皮朝孟婆望去,卻連話都不敢多說。
孟婆笑完之後便很自然地叉上了腰,對小白警官訓話:「男人哪,最重要是有氣度,你看你這畏畏縮縮的樣子,怎麼作我們地府的代理人顧問啊?」
代理人顧問?我和小白警官一起愣在當場,完全不知道這奇怪的頭銜是個什麼意思?小白警官眼珠轉了一轉,大聲叫道:「我勒個去,你不會是想給我個什麼代理人顧問的虛銜,然後就把我當夥計使喚吧?」
被小白警官說破了的孟婆咯咯直樂,讚許道:「你看你看,一點就透,一說就明白,這不正是我們地府急缺的人才嗎?」
小白警官臉都綠了,抗議道:「別介,我還不想這麼快就去地府報道呢!你們就不能等我百年之後再招攬我入伙?」
他這麼一說,孟婆頓時樂了,揮手道:「誰要你去地府報道了?代理人都在人間呢,你上地府幹嘛切?我的意思是,從今往後,你就給我們家小白當顧問吧,她去哪兒做任務,你就跟著她一起去,出個主意幫著使個壞什麼的,我看好你哦。」
小白警官卻並不看好自己,一臉不情不願,只說自己是凡夫俗子,這種超出自己能力的工作,實在不能勝任,而且他本身還是個光榮的人民警察,平日裡抓犯罪分子還來不及呢,哪兒有閒工夫抓妖魔鬼怪啊。
他才說了這麼幾句,孟婆立馬就怒了。裝了沒一個小時的聖母再也裝不下去了,眉毛一豎眼睛一瞪,雙手叉腰,獅子吼一聲:「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老娘明白告訴你吧,這個選擇題,不是讓你選幹不幹,因為,地府代理人顧問,你是當定了。你現在唯一能選的,不過是你是活著干,還是死了干,是哭著干,還是笑著干。」
所有人都有犯賤的一面,即便是我家男神,也不例外。
孟婆這麼霸氣外露地發完飆,人高馬大的小白警官再爺們也跪了。連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張嘴就問:「領導,這顧問的工資,是從今天算起麼?是按月打我卡上嗎?」
孟婆點頭,笑瞇瞇,回答他:「打卡上多麻煩啊,都給你記賬上,回頭你死了自己去地府銀行提現,很大一筆呢,呵呵。」
小白警官臉色刷一下慘白,正要張嘴再說什麼,孟婆卻招呼一聲,帶著孟小紅一起消失了。
新委任的代理人顧問悻悻指著空氣問我:「她這麼橫行霸道蠻不講理樓下那帥老闆知道嗎?」
我肯定地點頭:「知道。」
小白警官長長地歎息:「那還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我謹慎地閉嘴,沒有發表意見。
小白警官抬起頭四十五度角望天,好一會兒才說:「知道自己死後會在地府裡拿到很大一筆錢,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無語。」
我想了想,誠實地對他說:「根據我對孟婆和閻君的瞭解,那所謂的很大一筆錢,可能……」
他緊張地看我,抓著我的手問:「可能怎樣?」
我狠了狠心,一口氣說:「可能也就夠在地府的麥當勞吃一年午間特價套餐吧……」
「嗷……」小白警官痛苦地轉過了頭去,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晶瑩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