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在姚公館出來後,權晟風和我安心的住在權府,姚庚榮似乎銷聲匿跡了。()不,確切的說,他始終都在鳳城活躍著,幾乎每一起惡性傷人事件都和他有關,他手下的人都像是不要命一般,為了他什麼事都敢做,而且我更驚訝的是,不知道鳳城到底他已經厲害到了什麼地步,條子到了現場往往都是隨意的走個過場瞧瞧就完了,從不仔細深入。而他依然風光無限,不管到了哪裡,都是光芒萬丈眾人捧月,只是他和權晟風相安無事得有些蹊蹺,權晟風也這麼覺得,可姚庚榮按兵不動,他也樂得不多事,就這麼各自忙著各自的。
姚溫和也許久沒有了消息,從一月初,到三月底,一連兩個多月,姚溫和都像是被姚庚榮藏起來一樣。而高楚寒,卻在這短短的七十多天裡,把姚庚榮旗下的一多半產業都更名了過去,姚庚榮對外,已經以女婿的身份介紹他了,他似乎對姚溫和格外癡心,沒有一點桃色新聞傳出來,很多人見他出入花場都偷偷跟著,有的拍了照登在鳳城日報上,他反而更加名聲大噪,越是這樣轉移目標,權晟風越是覺得可疑。他私下安排了不少人秘密觀察高楚寒的動向,發現他最近的活躍都似乎在為姚庚榮阻擋什麼。目的就是讓大家盯著他,從而讓姚庚榮能更加肆無忌憚的進行他的密謀。
至於到底是什麼,權晟風不得而知,他的勢力還敵不過姚老頭兒的厲害,想要胳膊擰大腿,需要的不只是蠻力和睿智。更要有時間和運氣。
鳳城的天氣到了春天,是一年四季裡最好的,暖和得讓人都覺得懶洋洋的,午後吃了飯,喝一杯奶茶或者咖啡,靠著椅子坐在院中,陽光灑下來,望著早開的桃花,都覺得愜意。
我正把蒲扇擋在眼睛上遮亮,忽然被人挪開,我才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是誰,唇就被堵上了,我嚇了一跳,近距離看著權晟風,我都有些斗眼,他似乎被我的蠢態逗笑了,無奈的放開了我。
我捂著嘴唇,「你嚇著我了。」
「門口有人把守,除了我誰能光明正大進來調戲你。」
他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隨手抄起來我剛看的雜誌,「看這些娛樂明星,嬌滴滴得做作,你什麼時候能學來一分半分的,只要不在親密的時候掃興,我就別無所求了。」
他似乎在埋怨我,我故意把蒲扇扔過去,正好砸中他的牙,他蹙眉望著我,「你惱羞成怒的樣子我也喜歡。」
看著都快四十歲的老男人跟我這樣痞痞的笑著,我本來還生氣也都消了,「我最近都懶懶的,春困秋乏夏打盹,你嫌我瘦,說摸著不舒服,我現在胖了四斤,看著臉都圓了。」
他將胳膊伸過來,故作正經的扳著我的臉,左右看了看,那眼神專注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打掉他的手,「看夠了麼。」
他笑著湊過來,兩條胳膊撐住我椅子的兩側,整個身體都俯下來,「沒有,怎麼都看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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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顧上笑,他的嘴又壓了下來,帶著煙味的氣息鑽進來,我有些微微的嗆,我頭錯開,擰著眉頭看他,「不是大夫查了,說你肺不好,讓你少抽煙麼,還不長記性,上次咳出了血差點嚇死我,還好大夫說只是肺火大,不然你要是有點別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找誰了。」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怎麼總想著等我死了找誰去,是我還不能滿足你,還是你太貪了。」
我被他逗笑,「再胡說,今天你就睡在萍姨房裡吧。」
他愣了愣,「萍姨?她都快六十了,你讓我跟她去睡?」
我捂著嘴笑了半天才停下來,「那就不錯了,喏。」
我揚起下巴指了指遠處同樣懶洋洋的臥在地上的狼犬,「不然你就窩到它的狗窩裡去睡。」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狼犬,更是無奈的笑,「果然是狗隨主人,你天天睡不醒,它是天天起不來。」
我和他正笑著,院子到客廳的那扇落地門被人推開,沈斌走進來,朝我點了下頭,「白小姐。」
我也回他笑了一下,他看向權晟風,「風哥,我查到了,姚庚榮安排了兩個人要去吞了南街最大的酒吧,另外,他在北郊開了一個大賭場,聽說裡面頭一天就鬧出了人命,局子裡新來的一個局長,不像以前那個窩囊貪財,姚庚榮交涉了幾次有點搞不定,這個局長後台在上面,新官上任三把火,挺搖的,據說來了鳳城最先想辦個彩兒,就打算拿姚庚榮開刀。」
權晟風的眉頭蹙起來,「拿姚庚榮?」
他一向淡然,此時也有些驚訝了,「這個局長什麼來頭,這不是找死麼。」
沈斌也在蹙眉,「查不到,白道上不好深入,姚庚榮沒動手,五年前那個副局長出車禍死了,就已經引起人注意了,太突然了,一看就是有蓄謀的,之後姚庚榮也不敢了,畢竟是人物的命,他也不是想拿就拿,一旦這次再重演五年前的事,肯定舊案也得翻出來,罪加一等,所以姚庚榮輕易不敢出手了。」
「高楚寒怎麼回事。」
沈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隻錄音筆,「您聽聽。」
權晟風示意他打開之後放在圓桌上,裡面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個嗓音清亮醇厚,格外乾脆好聽,另外一個似乎有些刻意的壓著,權晟風看了一眼沈斌,「後一個耳熟。」
「我安排到高楚寒旁邊的人,現在還沒被發現。」貞東見才。
權晟風點了一下頭,「他有懷疑麼,據我所知,這個高楚寒,也是姚庚榮辛苦培養起來的,特別精明,除了對待姚溫和,他對誰都特別狠,長了一張溫潤的臉,藏的可是蛇蠍心。」
「沒錯,您一開始安排進去的,被他發現了,他給灌了辣子水兒,還拿熏香對著眼睛熏,基本上現在是瞎了啞了,他瞭解到的那些內幕,連說都說不出來,不過這個,我是通過一個特殊渠道安排進去的,自己為了插進去提議肥了一隻手,高楚寒似乎很信任,主要是這個人也對我很忠心。」
權晟風點了點頭,專注的聽著。
「高堂主,權晟風那個盛世夜宴據說內部有個間諜,做事特別准,幫他不少。」
「我聽說了,就是不知道是誰,都說是金玉玉,可我也查了,她除了幫權晟風陪男人睡覺套點話,沒什麼別的作為,一個女人而已,靠模樣做事,長久不了,還有別人,我懷疑金玉玉是個幌子,她沒那麼大本事。」
「我也這麼覺得,我已經安排進去人了,有消息隨時通知進來,另外,現在姚先生已經把他的產業大部分都過到您名下了,剩下那部分,都無關緊要,您現在推翻他,不難。」
「不行,我得先把溫和娶到手,這老頭兒始終不肯嫁,我懷疑他還留了一手防著我,他越是這麼乾脆的給我,我越是不敢接了,溫和對我不冷不熱的,最近老頭兒都不讓我見她,也知道為什麼,先按兵不動,盯著權晟風,老頭兒看他不順眼,打算辦了,我要是能把這個彩兒扛過來,我就不愁他不把溫和嫁我,只要嫁了,他的東西全都是我的,而且我還不怕他反悔,他女兒都在我手裡,他還敢麼?」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中斷得有些倉促,可能是怕被發現,權晟風瞇著眼睛冷笑一聲,「看來姚老頭兒內部有內訌啊,怪不得最近風聲這麼怪,他辛苦培養起來的女婿人選,竟然是要算計他家財,還連他女兒都要算計進去了。」
權晟風靠著椅子背閉目養神,沈斌湊過來,「那風哥,我感覺我在場子裡安排的那個假間諜,恐怕不行,高楚寒太精了,我總覺得,姚老頭兒對他這麼好,可他都能瞧出來姚老頭兒對他還有防備,我猜不好糊弄,換個人掩護金玉玉吧。」
「不用,越換越亂,反而把他們攪糊塗了,萬一他們深入一下,就能把金玉玉摸出來,功虧一簣,你們聽到麼,高楚寒壓根兒沒往她身上想,一個賣笑賣身的女人,要是我,我也不信。」
權晟風淡淡的笑著,手指輕輕撫在那只錄音筆上,「看來,姚老頭兒還不需要我出手對付,他已經四面楚歌了。」
「風哥,還有件事,金玉玉昨天給我打電話,說讓您今天晚上過去一趟,她有點事要說。」
權晟風嗯了一聲,「你去吧,我八點到。」
沈斌點頭應了,然後轉身離開。
我走過去,坐在他腿上,他將我摟住,「怎麼了。」
「金玉玉是誰啊。」
「間諜,真正的女間諜。」
他眉眼都帶著笑,我有些失落,「漂亮麼。」
我其實知道,在鳳城好歹也待了三個月了,第一美人金玉玉我早聽得耳朵磨繭了,鳳城有三絕,第一千金姚溫和家世絕,第一美人金玉玉容貌絕,第一歌女許憐九歌藝絕,我就是故意要聽權晟風說,我偏偏賭了口氣。
他大抵也猜到了,笑著用胡茬摩挲我的脖子,我癢得想笑,「在男人眼裡,絕對的尤物。」
我哼了一聲,「是啊,三絕裡頭兩個都和你有關係,一個為了你差點自殺,另一個為了你鞍前馬後,許憐九呢,她是姚庚榮的妾,等姚庚榮內訌輸了,他的家財和產業高楚寒去接了,他的妾,你收來吧。」
他似乎心情格外的好,哈哈笑起來,身子連帶著我也跟著顛了顛。
「可是在我眼裡,不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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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鳳城更深露重,春日料峭回暖,午後熱,早晚還是涼,到了深夜,風還是能讓人感了風寒,我披著風衣跟著權晟風坐在車裡,停在了盛世夜宴的門外,保鏢在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才打開車門將我們兩個人迎了下去,權晟風帶著我走進大門,這裡是他的,所有人都格外恭敬,我最喜歡跟著他出現在別人面前他們喚我那一聲「夫人」,怎麼聽著都覺得暖心。
「似水流年,佳期如夢,煙火霓虹訴不清;那年那月,送你一別,自從千山萬水長——」
舞台上煙霧繚繞,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一個穿著黃色旗袍的女人身上,她手上拿著一把套桃粉色的毛扇,顧盼神飛之間白色面紗下的紅唇若隱若現,權晟風一言不發的摟著我坐到了緊挨著台上的一處角落,看得清楚,卻很隱秘,我坐下他去倒酒,我的眼睛死死盯著台上的女子,她實在太美了,那種勾魂攝魄的眼神輕顰淺笑間不知醉了多少人的心,穿著打扮有幾分夜上海的味道,極盡風情妖冶,我從沒見過幾個能將黃色旗袍穿得這麼華艷明媚的女子,她就站在煙霧的正中間,身後幾個陪舞的,同樣是一把毛扇,穿著和她差開顏色的白色旗袍,襯得黃色更加艷麗奪目。
歌舞的尾聲,從天而降無數的彩色氣泡,幾乎都將她籠罩在其中,跟天仙一般,底下前幾排的,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物,自然除了鼓掌,頂多色迷迷的笑笑,而身後那些男人,就要隨意得多,甚至朝著台上吹口哨喊什麼污穢的話,我在隱約的叫喊中聽到了「玉玉」,其實我早在進來一眼瞥見的時候就確定了,這樣的人間尤物,除了金玉玉再沒第二個人,待我坐下近距離瞧見了她的容貌,我都忍不住要給黎艷惜打個電話,告訴她,我終於在二十歲這年遇到了比她還美的女子,真不愧是藏?臥虎的鳳城第一美人。
金玉玉並不理會底下的人熱情,笑著鞠了一躬,就從一側的台階下來了,她先是在對面虛晃了一下,被那些人注視著進了後台,接著台上又上去了一群暖場的姑娘,為了下一個歌女備場,那金玉玉已然趁著這個功夫換了一身素淨不惹眼的衣服,從這一側的後台走了出來,一隻手拿著折扇擋住半張臉,藉著黑暗的角落蹲在我和權晟風所坐的沙發後面,一側是個陌生男人,故意拿身子擋住底下人往這邊投來的視線。
「風哥。」
權晟風拿酒杯擋著嘴,「你找我有事。」
「西涼碼頭有一批貨,大概在一個星期後出港,我昨天晚上陪了一個鐵路的官,他說已經從姚庚榮那裡接到了舉報,你這批貨有問題,大概在五天之後,他就要帶人突擊,所以風哥,你只還有四天的時間,這是保守一些,不排除事情有變,將痕跡擦乾淨。」
權晟風點了點頭,「知道了。」
我再回頭去看,金玉玉已經不見了。
我忽然有一種置身警匪大片裡的感覺,我偎在權晟風肩上,「她好厲害啊,剛才還在舞台上那樣,底下又這樣了。」
他輕笑了一聲,「什麼這樣那樣,她的本事你連一二都沒見過。」
我更加驚訝了,「她長得這麼美,還有別的本事?」
我一直覺得,黎艷惜是最有本事的女人,我從前一直跟著她學,現在才發現,人外有人這話確實不假,一個金玉玉就讓我刮目相看了,自古俠女出風塵,越是這些看似污穢的地方,越是奇女子的藏身處,她們有的一些往往身懷絕技肝膽不已,只要你對她知遇之恩,粉身碎骨都不惜,我看著權晟風,不禁有些好奇他到底怎麼降服得金玉玉的,他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灼熱好奇的目光,仍舊帶著淡淡的淺笑,「金玉玉,將我當知己,我對她無恩。」
那便是她對他有情了。
我忽然忍不住自嘲,我幾時也這般患得患失了,這個男人足夠有魅力惹得那麼多女子都為她要死要活,相比之下,我的確是最普通的一個,而且,似乎出現得也最晚,所幸,他最終仍是屬於我的。嫂索妙筆閣故人一世安
我感慨至於撲進他懷裡,耳邊是他輕輕啜酒的聲音,我閉上眼,覺得很安心,他摟著我,「這是怎麼了。」
「晟風。」
「嗯。」
「晟風,你是我的,對不對。」
他輕笑,隨意嗯了一聲,卻格外堅決。
台上的歌舞正在盡興處,忽然門外闖進來一撥人,都是囂張跋扈,手上舉著槍,為首的還鳴槍一聲,嚇得底下的人四處逃竄尖叫連連,最淡定的莫過於前排的幾個,看著都是老闆模樣,身側的保鏢橫成一堵人牆,將他們主子保護起來,場子內的保鏢聽到了聲音都紛紛從各個角落躥上來,包圍住了進來的那夥人,他們面不改色仍舊是剛進來時的凶神惡煞,冷冷的掃了一下四周,「權晟風權老闆呢,我們剛看到他帶著女人進來了!」
權晟風在這邊仍舊坐著,格外懶散,手上輕輕抱著我,自從被姚庚榮嚇了那一次,我漸漸明白了,跟著權晟風,面對這些似乎很正常,我也見怪不怪了,我格外淡定的靠在他懷裡,他懶洋洋的開了口,「來的是誰的人?派頭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