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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六十九章 我敬你這一場支離破碎的夢2 文 / 縛瑾

    權晟風留下這句話,我感動得就差痛哭流涕了,他揉了揉我的頭髮。說了句「等我出來」,就推門進去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我一定回偷聽,為了不給我難堪,他主動留了一條縫,恰好能看到躺在正喝粥的白唯賢,還有一側坐在椅子上給他剝橙子的馮錦,白唯賢看到他格外冷漠,他甚至都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喝著,馮錦大抵是知道權晟風是什麼人。她站起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權總。」

    權晟風的步子頓了頓,有些嘲諷,「白總身邊總是不缺女人,這是風流本性。」

    「我的私事,權總太感興趣了。甚至不惜私下調查,怎麼。看到我並無所動,覺得白做了,不甘心?」

    權晟風仍舊在笑。似乎對待一個無知的孩子般,「並非沒有用,相反,太有用了,白總敢說,沒有帶著白鳶鳶去了阜城,得知真相後恨不得挽回她,卻被拒絕了,這才又回來找了馮錦。明知不是你心裡的那個女人,卻還不得已留下在身邊,日日夜夜看著覺得彆扭,食不下嚥的滋味兒,白總比我清楚。」

    權晟風脫了風衣搭在腕間,隨意的找了把椅子,坐在挨著門縫的位置,他側身朝著門口,臉對著白唯賢,馮錦將粥碗接過來,放在床頭,「權總,唯賢才好些,您口下留情。」

    「我說什麼,輪不到你來置喙,白總憐香惜玉,我可不是,你一副故作純情怎麼傷害了白鳶鳶,我還沒有和你算賬,你最好還是在我面前閉嘴安全些。」

    馮錦臉色一僵,我有些苦笑,原來她根本不是真的不懂,而是故作不懂來挖我的傷心事,讓我知難而退,更讓白唯賢在她的純情和懵懂中看我不順眼,這才會有同處屋簷下那幾日她對我的刨根問底,我還為了博白唯賢的高興拚命討好配合她,現在才知道,真正純情犯傻的哪裡是馮錦,而是我。

    我不知道權晟風是查出來的,還是看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他總是什麼都瞭然於心的樣子,這樣無所不能的男人,竟然對我這麼好這麼癡心,我不知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太積德了,這輩子才讓我遇到了他。

    「權總也沒資格在我面前說她吧。」

    「白總口口聲聲說要白鳶鳶,卻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只能說,她還不是太傻,沒有拿白總的虛情假意當作真心。」

    「我沒有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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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唯賢的臉色很難看,似乎有些怒,「我誤會了馮錦,她拿著林建海給我的三百萬去找了朋友,做了點事,一個星期內賺了不少,已經連本帶利拿回來了,並不是欺騙我離開了,這一點,我看錯了,而且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狠心到不管不顧,但是感情上,我於她,已經說清楚了,我們回不去了,現在無非就是責任牽連著,正如鳶鳶對我說的,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熟悉,我不怪她到如今不肯留下,我只是恨我自己,竟然連她都認不出了。」

    白唯賢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本來就膚色白淨,加上身子才好臉色還有些蒼白憔悴,那手背的顏色都和潔白的床單融為一體了,幾乎透明,我看著心裡一疼,為了不再動搖,我只好迅速閉上眼。

    「權晟風,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猜到我早晚會懷疑,你將白鳶鳶的過去全都銷了,我根本找不到,能找到的除了她十七歲到了莞城,這兩年多的事,其他的一無所知,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先下手為強,你靠著這點先見之明,這麼多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出盡了風頭,可你知道,這樣對她不公平麼,如果我早就知道,她是鳶鳶,我不會這麼傷害她。」

    「你口口聲聲喊著妓、女,縱然不傷害,你知道了她是你青梅竹馬,你又能釋然她的身份麼,她在你之前有過很多男人,這一點我也清楚,我可以不在乎,只因為我要這個人,我要她的現在和以後,我除了心疼她過去沒人照顧過了兩年不堪的生活,我從沒對她的身份有絲毫在意,你能做到麼。」

    我睜開眼,去看白唯賢的臉,他沉默了,蹙眉定定的望著自己的手,許久都沒有說話,我苦笑一聲,時至今日我還在期待什麼,我歎了口氣,這一刻,才算是徹底釋懷吧。

    「你以為是我擅自做主去做的這些?看來你從沒問過她,你以為她就願意回到你身邊,你才去世紀名流找她第二次,她就讓我將她過去在阜城的痕跡銷了,她不願你知道她就是程鳶禾。」

    白唯賢的臉一僵,「你胡說,權晟風,我被你害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怎麼折磨我,現在又來,你是不讓我死不肯罷休。」

    「錯了,現在於我而言,你死活都不算什麼了,你活著也對我夠不成威脅,你死了,只不過這世上多一具屍體而已,我已經得到了她,我把這些都給你,又怎麼樣。」

    權晟風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白唯賢,他氣勢冷然,「她早就清楚,你即使還掛念,掛念的也是從前乾乾淨淨的程鳶禾,而非現在時過境遷都已經變了的白鳶鳶,她不想讓你得到真相那天,對她連那點念想都不復存在,所以選擇了隱瞞,這意味著,她從最開始,對你對她的感情就是懷疑的,如果我是你,我會恨我自己,到底為什麼,讓她這麼不信任。」

    「權晟風你閉嘴!」

    白唯賢身子抖起來,他將枕頭朝白唯賢扔過去,他紋絲不動,仍舊穩如泰山的站立著,唇邊卻掛著冷笑,「這算什麼,你已經如同廢人,如果不施捨你點,你養活自己都成問題,一個枕頭就想打我,白唯賢,你活到現在沒有被人吞吃入腹,一定是白恩國那個老東西保佑你,不然你恐怕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商場這麼亂,靠著那個老東西留給你的肆意揮霍,早晚會栽,你栽在我手裡,我還留你一條命,你應該慶幸,這還是看在白鳶鳶的面子上,不然我帶著她去阜城那十幾天,足夠我將你徹底消失在莞城,若不是怕她失望恨我,你以為你還能安然無恙?」

    白唯賢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不可能,她怎麼會——」

    權晟風冷笑一聲,「你在她心裡,待了十四年,也許還要待一輩子,可不重要,因為我會讓她一點一點的遺忘你,早晚,你會連一根頭髮都不剩的,被我完全取代,她過了半生,都這麼苦,如果還跟著你,不是要苦一輩子,你哪裡值得,不止你不值得,白家的男人,沒一個值得女人愛。」

    白唯賢捂著嘴,他似乎很痛苦,他緊緊攥著床單,猛地一用力,將馮錦推開,她尖叫著跌倒在權晟風的腳下,他蹙眉低眸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樣。」呆在叨劃。

    馮錦捂著肚子,「沒事,還好。」

    權晟風並沒有扶她,而是抬起頭看著白唯賢,「你自己的孩子,你小心些,不要讓白家絕後,我問了大夫,你這次是肺病,大抵不是癆症,也差不到哪兒去,以後能不能康復都是未知,要是不能要孩子了,馮錦這個再流了,白家豈非絕後?」

    白唯賢冷笑著,「不用你關心。」

    「我當然不關心,我與你白家的仇恨,只盼著你們全都死光了。」

    「白家和你到底什麼深仇大恨,你至於不肯放過麼,我父親的名諱,你每次叫了也就完了,還說什麼死人、老東西,你也太不尊敬了,他——」

    白唯賢話未說完,忽然眉頭一蹙,接著便捂著胸口一陣劇烈的咳嗽,馮錦嚇得花容失色,爬起來扶著床,輕輕的拍著他後背,白唯賢的臉色愈發蒼白,他倒在床頭,睜著眼睛大口呼吸著,馮錦險些哭出來,我愣在門口,望著眼前的一幕,白唯賢幾時身子這麼脆弱了,癆症倒不至於,他要真是,也不會在普通病房,我父親就是癆症死的,當時他整個人連話都說不出來,時不時的咳血,白唯賢的臉色雖然不好,但不是重症的樣子,他只是急火攻心,我不知道權晟風非要來醫院的目的是什麼,但我瞧著他壓根兒沒有停止的意思。

    「白唯賢,告訴你也無妨,萬一我前腳離開你後腳就死了,我總不能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們都說白恩國深愛一個戲子,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心,但至少,那個戲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白唯賢的眼睛瞪著他,許久才平復了自己,他艱難的指了指權晟風,「你是——」

    「我母親這一生,過得這麼苦,全都是拜你們所賜,我做不到一一殺了來洩恨,但最起碼,我得索取些,不能讓你們一點代價都不付。」

    白唯賢呆愣在那裡,馮錦雖然知道得不多,卻也猜出了個大概,瞧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就是心機太深,演技太好,讓人厭惡,但本身,也無非就是為了愛情昏了頭,我又何嘗不是,她看著權晟風,許久替白唯賢問出了,「權總莫非是,唯賢的大哥?」

    「這可不敢當,我都做了一輩子粗人,到最後卻成了白二少爺的大哥,不是嚇我一身冷汗?」

    權晟風將椅子踢開俯身壓下白唯賢,他們距離很近,卻沒有什麼肢體接觸,我看不到白唯賢的臉了,被權晟風嚴嚴實實的擋住,他說什麼,聲音極低,我從站在旁邊馮錦的臉上忽然閃現的驚愕和恐懼窺見了端倪,權晟風一定是知道我在門口聽著,故意壓低了聲音,說了句不肯讓我知道的,他抬起身子的同時,白唯賢更加劇烈的咳著,我聽到幾乎乾嘔的聲音,那聲音撕心裂肺。

    我很想推門進去看看,卻又不得不遏止住自己,我不能再三動搖,不只為了我為了權晟風,更為了死去的孩子,我們也回不去了,我如何能心安理得跟著間接害了我孩子的男人在一起,又怎麼面對我和他這麼多年早就漸行漸遠的隔閡,更重要的,一旦我又一次出爾反爾,權晟風盛怒之下,恐怕我和白唯賢,都有不了好下場,來的路上,不知道權晟風想起了什麼,他對我說,他是個壞人,並非我想得那麼好,他對我好,也只是因為有所圖謀,為了得到我,而一旦沾上了,我如果想擺脫他,他就抓著我同歸於盡,他說著是笑的,我也清楚我無論做了什麼他都捨不得傷害我,寧可自己痛自己死,也要護著我好,可我還是覺得,這話很危險,他能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已然不可思議,我不能奢求太多,平凡的愛情尚且架不住勾心鬥角誤解爭吵,何況我們之間跌宕起伏牽拌了這麼多情仇糾葛,生為權晟風的人,死做權晟風的鬼,我從決定找他那一刻,就決定了。

    這也是我欠他的,全當替白唯賢還他了。

    權晟風冷笑著將搭在腕上的大衣穿上,他便系扣子邊說,「白二少爺,好好修養身子,等你身子好了,才能繼續和我鬥。」

    「我拿什麼鬥,權晟風,你贏了,但你記住,你不是憎惡白家人麼,你身上還不是流著白家的血,你說我父親是個敗類,只會欺騙女人,害了你母親一輩子,我同樣更恨你,你母親的存在,使父親一輩子都沒有好好看過我母親一眼,就連我,都是我母親苦苦哀求得來的,她卑微的求他,說他不願見她,就賜個孩子,好歹陪她過下去,不然白府那麼大,到處都涼,她怕熬不住。你恨我母親佔了你母親的位置,我母親何嘗不恨她,霸佔了父親的心。」

    「你母親那樣的女人,不就是要權勢和地位麼,不然為什麼苦心孤詣嫁進白府當夫人?你以為她說她可憐,就可憐了?且不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母親帶著我討生活險些餓死被打死,那些人,那些世俗,將我母親罵得連躲都沒有地方,你母親卻養尊處優帶著你住在那麼好的房子裡,你還得到了老東西身後的家財,如果羨慕,當初怎麼不換一換?」

    白唯賢閉著眼躺在床上,似乎是累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喘息,咳嗽,馮錦摳了兩粒藥遞到他嘴邊,他張嘴含了進去,這才慢慢緩了過來。

    馮錦可憐巴巴的站在權晟風面前,「權總,唯賢肺部不好,說不了太多話,也不能著急,他需要休息,請您離開吧。」

    「我原本也不想待著。」

    權晟風背對著門,忽然說了聲,「白鳶鳶你進來。」

    我愣了一下,退後半步,他忽然扭頭看過來,我朝他搖頭,他沉默半響,又轉回去,白唯賢聽見了,他欠了欠身子,「鳶鳶你來了麼。」

    我捂著嘴要哭,也真就哭了,聽見他喊我,我還是忍不住心疼,我眼前再次蒙上一層水霧,他坐在床上,有些迫不及待,甚至要下床,被馮錦死死按住,「唯賢你幹什麼,她是權總的人了,我們鬥不過他!」

    「你閉嘴!」

    白唯賢怒吼著,他仍舊要下床,我抹了抹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推門走進去,白唯賢在看到我那一刻,忽然就止住了動作,他臉上從冷然變為驚喜,他目不轉睛的望著我,「鳶鳶,我知道你不會不來看我,你狠不下心。」

    「是,我等了你十四年,連我現在想想,都覺得驚訝,可這都過去了,唯賢,我跟你說清楚了。」

    「鳶鳶,別鬧了,過來,我抱抱你。」

    他說完自己就笑,很多無奈,「我還沒有好好抱過你,像小時候那樣,你都窩在我懷裡,我給你梳辮子,教你念詩,餵你吃飯,回去吧,還是那時候好。」

    我咬著嘴唇,眼淚終究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權晟風始終一動不動,我緊緊挨著他,白唯賢像是受了刺激一樣,他想衝過來把我拉過去,卻被馮錦愣住了,「唯賢,你怎麼了,她是權總的人了!」

    「不是!」

    白唯賢忽然哭喊出來,他的眼睛通紅,彷彿下一刻就要殺人,「不是,鳶鳶始終是我一個人的,我的!」

    「晚了,唯賢哥哥,晚了。」

    我捂著臉,掌心全都是溫熱的淚痕,氤氳在一起,成了一條河流,阜城的烏江,阜城的小溪,阜城的陰雨連綿。

    「鳶鳶,別這麼對我,你不如將我殺了,這麼多年,我沒有忘了你,為什麼才知道是你,你就這樣,是恨我麼,鳶鳶,你是不是很我!」

    白唯賢咳嗽著,一邊用力的敲著床,床鋪帶著他劇烈搖晃起來,他忽然伏在床邊猛地咳起來,一聲比一聲響,聽著都要把肺咳出來一樣,我嚇得要過去,手臂被權晟風拉住,他看著我,瞇眼搖頭,我哭著說他是不是要死了,權晟風抿著嘴唇,「不會,我問了大夫,他沒大礙,他只是受刺激了,病情反覆了。」

    他仍舊拉著我,不由分說將我扯了出去,關門的時候我還聽到白唯賢在喊我,「鳶鳶你回來!我帶你回阜城,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不計較過去,你跟我走吧——」

    他話還沒說完,匆匆趕來的大夫和護士已經將門關上了,我和他隔絕在一門之裡一門之外,就像是烏江那一日一筏木舟便將我和他渡到了一南一北,我低著頭,顫著肩膀,權晟風沒有說話,而是緊緊摟著我,我哭了許久,漸漸止住了哭聲,我仰起頭,「晟風,把你奪走他的,還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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