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塵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種事情他還是明瞭的,只是,既然周太醫這麼說了,定是在維護著什麼人,這宮裡能請得動他的,除了自己,雲多嬌,便只有太后了。
母后的心思,他一猜便是知道的。
她一心想要抱孫子,雲多嬌自然就成了最大的絆腳石了。
既然現在這藥已經潑了,也不會威脅到雲多嬌的性命了,他也不便再追究下去。
周太醫起身:「皇上,微臣再拿一副藥方,讓靜嵐姑娘下去煎熬便是——」說著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靜嵐,示意她不要再咬著湯藥有毒的事情不放了。
幸虧剛才自己急中生智,從外面找了隻貓來,又偷偷的拿鐵針替換了銀針,要不然……
自己毒也下了,是因為這隻貓壞了太后娘娘的好事,太后娘娘應該也不會怪罪到她的頭上來。
「是,奴婢這就下去熬藥。」靜嵐在宮裡這麼多年,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既然皇上和周太醫都不說什麼了,有毒的湯藥也撒了,那她一個奴婢還能再說什麼呢?
沈太后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待雲多嬌睡下了,獨孤塵才從逸雲軒走了出來。
今日,對躺在病榻上的女子,竟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深深的歎息了一聲,便獨自往御書房去了。
剛看了幾份奏折,便見慕千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雖然慕千山是慕秋雲的弟弟,但是獨孤塵惜才,對他的為人也甚是賞識,便留了他,將原先袁將軍的兵權全都交給了他,讓他統領三軍。官職比從來還要高了。
「皇上——」慕千山單膝跪地。
「慕將軍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啟稟皇上,今日玉門關來報,匈奴五十萬大軍大舉來犯,氣勢兇猛,眼看著就要攻下雲壽縣了,還請皇上早作定奪。」慕千山俯身道。
獨孤塵眉頭微蹙,匈奴大軍已經好幾年都沒有來犯夜皇城了,現在他剛剛登基,他們定是乘著夜皇城大局未穩。乘虛而入。
「火速調集三十萬大軍,前往雲壽——」
「可是皇上——」慕千山冷峻的臉上更加冷冽:「我們夜皇城的軍隊大多分散各地,要一下子調集二十萬都難。三十萬……」
獨孤塵的眉宇蹙的更緊了,這一次宮廷政變,死傷慘重,原本守在皇城的十幾萬大軍也所剩無幾。
後續調來的也不足十萬。
袁立之的軍隊因為暴亂,也已潰不成軍。加起來也湊不足二十萬。
以前慕秋雲當政的時候,怕城中將軍起兵造反,便將軍隊分散在各地。
主帥手中兵力有限。
這樣雖然暫時威脅不到中央集權。
可是確是後患無窮。
不僅調度起來不方便。
萬一地方不滿,各地將領紛紛造反,到時候夜皇朝將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獨孤塵剛剛即位,還沒來得及整頓大軍。
沒想到匈奴大軍來的這麼快。
慕千山低頭。「聽說,匈奴大王呼延格烈還擄走了先太后和先皇。」
獨孤塵與姐姐的那段過往,他是一清二楚。皇上登基數月一直不納后妃,或多或少也是與姐姐有關的吧?
他故意將聲音壓得極低,用餘光偷偷瞟了一眼獨孤塵臉上的神色。
秋雲?
獨孤塵心裡一驚。
呼延格烈覬覦慕秋雲的美色,已是天下人皆知之事。
秋雲若是落在了他的手裡。
獨孤塵的是拳握的緊緊的,手中的卷軸被捏的發出咯咯的響聲。
「豈有此理。雖然慕太后已經被廢,但是她畢竟也是我們夜皇朝的太后。豈容他如此放肆?」
獨孤塵還是在乎姐姐的,慕千山心中暗歎。
「慕將軍可有何良策?」
「末將覺得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先通知雲壽縣周邊各郡,讓他們派兵先牽制住呼延格烈的大軍,等我們的大軍一到,再作打算——」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他一向信奉,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現在對敵軍情況還不瞭解,他當然不敢往下結論。
獨孤塵點了點頭:「嗯,那將軍趕緊下去軍備吧,三日後,我大軍便啟程前往雲壽,朕要御駕親征——」
慕千山一震。
「什麼?皇上您要御駕親征?」
剛剛登基,便御駕親征,這可是君王之大忌,尤其是……
國家尚未安定,又豈可一日無君?
「是,朕要御駕親征——」
「可是皇上——」慕千山想要勸諫。
「我軍寡弱,後援還需要時日,朕御駕親征,不僅可以振奮三軍士氣,還能穩定軍中局勢。」
慕千山自是明白獨孤塵的意思,可是:「可是皇上,國不可一日無軍,皇上若是御駕親征,萬一周邊郡縣,不出援軍,反而——」
而且獨孤塵現在已經武功盡失,這樣貿然前往,實在是太冒險了。
「朕意已決,慕將軍就不要再多言了。」
他是萬萬不會讓她落入匈奴人的手中的。
不能,絕對不能。
他握著卷軸的手,緊緊的握著,似要將竹簡掐斷了一般。
慕千山見獨孤塵態度絕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俯身應道:「是,皇上——」
鳳儀殿,沈太后一臉紫青,眸中一道凌厲的精光閃過。
「你說什麼,皇上要御駕親征?」
殘林跪在地上,雙腿已是瑟瑟發抖:「是,太后娘娘,奴才剛才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沈太后緊握的拳頭一下子錘在了紅木桌子上。
殘林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對皇上與慕太后的那段過往,還是略知一二的。
太后如此盛怒,他跪在地上,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紅珠。你去把皇上請來,哀家倒要問問,是江山重要,還是那個女人重要?」
「是,太后娘娘——」紅燭不敢有半分的違逆。
須臾,獨孤塵便走了進來:「兒臣給母后請安——」
「你還知道哀家是你的母后?」
獨孤塵只母后是為御駕親征之事動怒,低著頭,也不敢觸怒了她。
只側頭讓殘林和宮女太監們全都退下。
「難道你忘了當初慕秋雲是怎麼對你,怎麼對哀家的了?」
「兒臣不曾忘記,只是現在國家危難。兒臣不得不——兒臣絕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才要御駕親征的。」
「住口,國家危難,自然有那些將士們去殺敵保國。你現在武功全無,你讓母后如何能放心得下?」
「母后,現在兒臣剛剛登基,三軍軍心不穩,兒臣出征不僅可以穩定三軍。還能鼓舞三軍是士氣——」
「可是——」
「兒臣向母后保證,一定會安然回來——」
「辰兒,你。」獨孤塵性格耿直,她知道,他決定了的事情,是縱然怎麼勸也勸不住的。就像這十年……
「那你答應母后,絕對不許將慕秋雲和夜空銘帶回夜皇城。」
知子莫若母,他對慕秋雲的感情。她這個做母后的又豈能不知。
獨孤塵眸中一陣恍惚。
他此次去就是為了將慕秋雲帶回來。
「難道辰兒真的是為了那個女人才要御駕親征的?」沈太后痛心的望著獨孤塵。
「兒臣沒有,兒臣答應母后便是。」獨孤塵無奈,之後低頭應聲道。
從鳳儀殿出來,他便拿著玉璽去了逸雲軒。
此去,凶多吉少。他一定不能讓這玉璽落入了奸人之手。
太后年邁,已經無力支撐起如此重擔。
現在這宮裡他能信任的也只有雲多嬌一人了。
那日慕秋雲走了以後。他去冷宮,看見她臨走時留下的書信,還有一張夜空銘的生辰八字,才知,原來夜空銘,竟是他的骨肉。
他早已下定了決心,要將這江山重新交給他。
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他便放任他留在民間。
沒想到,現在他們母子,竟落入了呼延格烈的手中。
他現在已是悔之莫及。
夜空銘最愛的人便是多嬌,慕千山又與多嬌素有淵源,他若死了,他們定然會將這江山交還道夜空銘的手中的。
「皇上——」靜嵐見獨孤塵來,臉上溢滿了笑容:「娘娘剛醒,臣妾這就帶皇上進去吧——」
靜嵐歡喜的領著獨孤塵走了進去。
她心裡當然是無比希望皇上對自己家娘娘好了。
雲多嬌受了那麼多的苦,才終於熬到了今天。
「你先退下吧——」獨孤塵坐到床榻邊,囑咐靜嵐道:「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來。」
靜嵐疑惑的望了他們一眼,轉眼又笑了。
皇上也真是的,娘娘的傷這麼重,他怎麼就要。
不過心裡卻是歡喜的。
皇上終於肯臨幸自家娘娘了。
雲多嬌也是一臉的疑惑。
「多嬌,你可好些了?」獨孤塵凝眸望著她。
雖然眸中沒有愛意,但至少是溫柔的,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了。
雲多嬌笑道:「喝了藥,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
「再過兩日,朕就要御駕親征了,你在宮裡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怎麼?
剛給她吃了粒糖果,還沒來得及吞下,他竟又說要走了。
難道他這麼神神秘秘的將靜嵐支走,就是為了要來跟她辭行?
「皇上,您的身子還沒有回復好,怎麼就要御駕親征了呢?」
「匈奴大軍逼近,朕只有孤注一擲了——」
獨孤塵從懷中取出玉璽,交道雲多嬌的手中:「朕將這玉璽交給你,萬一朕不在的時候,有人謀反,你就拿著這玉璽調集其他郡城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