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多嬌她怎麼樣了?」獨孤塵坐在床榻邊,「微啟著唇問道。
周太醫起身,俯身道:「啟稟皇上,雲貴妃身上的傷口,正好偏離了心臟半寸,微臣已經給娘娘上了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獨孤塵微微歎息了一聲。
剛才多嬌中劍那一瞬間,他的心突然猛地一陣刺痛。
好多年,都沒有這種心痛的感覺了。
「皇上您的身子?」周太醫望了一眼獨孤塵,見他臉色蒼白,有些擔憂的問道。
「朕沒事——」剛才從御書房出來,身子就一直軟軟的。
「還是讓微臣給皇上診一下脈吧——」
「是啊,辰兒,你的臉色那麼差,還是讓太醫給你診一下脈吧——」沈太后見獨孤塵的臉色不好,心中很是擔憂。
獨孤塵無奈還是伸出了手腕來。
周太醫俯身。
眉頭卻是越簇越緊。
「太醫,皇上他怎麼樣了?」沈太后擔憂的問道。
「皇上脈象虛弱,內力全失——怕是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了——」
「你說什麼,朕內力盡失?」
「是啊——皇上——」周太醫微微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獨孤塵一臉恍然。
「內力盡失是不是就能像沒有習武之人一樣了?」沈太后問道。
她的言外之意是,就不是就能像沒有習武一樣,能夠有正常的情感與心性。
周太醫一愣,沒明白過來,半響才應道:「是的,太后娘娘——」
沈太后一聽,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剛才在鳳儀殿聽雲多嬌說夜空辰是因為練什麼寒冰斂月劍才不臨幸那些妃嬪的,正擔心不知該如何是好呢,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就武功全失了。
這對她這個盼孫心切的母后來說,當然是莫大的好消息了。
沈太后望著兒子:「皇上,現在天下已定,宮裡的侍衛那麼多,皇上有沒有武功又有何妨?皇上若是想強身健體,就跟宮裡的武將學些簡單些的劍術。那個什麼寒冰斂月劍,不學也罷——」
獨孤塵依然一臉茫然,他學習寒冰斂月劍已有十餘年。現在突然武功盡失,他真的很難接受。
「辰兒,你怎麼了?」沈太后見獨孤塵許久都沒有回應,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事——」獨孤塵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道。
「辰兒。你臉色不好,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這兒有靜嵐和周太醫在就好了——」沈太后心疼的望著兒子。
「母后,多嬌是因為兒臣才受傷的,兒臣想留下來多陪多嬌一會兒。」獨孤塵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雲多嬌。
「太醫不是說,她的傷勢並無大礙嗎。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等下她醒了,母后會讓人去稟報你的——」
獨孤塵也感覺頭暈暈的。身子軟軟的一點兒力氣一額米有,這才點了點頭。
待獨孤塵離去。
沈太后便屏退了左右,獨留下周太醫一人。
「周太醫,雲貴妃的傷勢真的沒有大礙?」
周太醫俯身,畢恭畢敬的說道:「啟稟太后娘娘。雲貴妃的傷勢卻是沒有大礙,微臣剛剛給她用了藥。相信不出兩個時辰,她便能醒過來了。」
「那若是哀家不想讓她醒過來呢?」沈太后的眸中射出兩道寒光。
周太醫一驚,戰戰慄栗的問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上寵愛雲貴妃,所以不肯接近其他的妃嬪,雲貴妃又不能生育,若是她醒過來了,皇上還是專寵於她,那哀家豈不是永遠都別想抱上皇孫了?」
「可是,皇上剛才囑托了,一定要好好照顧雲貴妃,若是雲貴妃出了什麼事情,皇上萬一怪罪下來了——」周太醫顫顫巍巍的問道。
「皇上那邊,只有哀家擔待著,你只要讓雲貴妃永遠都醒不來了,其他的事情哀家自會安排——」沈太后的鳳目凌厲的自周太醫的臉上掃過:「你放心,這件事絕對不會影響道你周太醫的名聲的,到時候,只要你說是有人在雲貴妃的藥裡面動了手腳,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你的身上了。」
周太醫無奈只好應聲道:「是,太后娘娘——」
他只是一個下臣,太后娘娘的旨意,她又豈敢謀逆。
當初慕太后在位的時候,便覺得她已經夠難應付了,沒想到,這沈太后竟然比她還要狠毒。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見沈太后離開,周太醫又望了一眼床榻上臉色蒼白的美人兒,又搖了搖頭:「雲貴妃啊,雲貴妃,微臣知道你一向心善,可是偏偏你生在了這後宮之中——」
周太醫拿起他剛剛讓人照著藥方拿來的藥,從袖中取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往裡面滴了兩滴:「雲貴妃,您可千萬不能怪老朽啊——」
正想著,靜嵐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見周太醫一臉慌慌張張的樣子,眼圈還有些微紅。
忙問道:「周太醫您怎麼了?」
「沒——沒事——」周太醫吞吞吐吐的說道。
靜嵐笑道:「周太醫,您把藥給奴婢吧,奴婢先煎好了,等下娘娘醒了就能喝了——」
「娘娘還說明日要去宮外看幼荷姐姐呢,若是幼荷姐姐知道小姐受傷了了,肯定又要擔心了——」靜嵐將藥包好,拿著就要出去。
「等下,靜嵐姑娘——」周太醫突然從身後喚住了她。
靜嵐回頭問道:「怎麼了,周太醫?」
周太醫欲要取回那藥,想著太后娘娘剛才說的話,又一下子嚥了回去,只道:「幼荷姑娘吃的鰻鱺可找到了?我突然想起來有個地方有那種魚。」
靜嵐笑道:「周太醫放心,我家娘娘已經命人找到那種魚了,幼荷姐姐的病過不了幾日應該就能好了,還要多些周太醫您的藥方呢。」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周太醫嘴角噙著笑,心裡卻是跟堵了快石頭似的難受。
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而他,卻在害人。
「周太醫還有什麼吩咐嗎,沒什麼吩咐奴婢就去煎藥嘍——」
「沒——沒了-」
靜嵐拿著要走出了逸雲軒,卻總覺得今天這周太醫怪怪的,以前他說話可沒這麼吞吞吐吐過哦。
卻是急著給雲多嬌煎藥,也未多想。
靜嵐剛走,便聽見床榻上雲多嬌咳嗽了兩聲。
「雲貴妃,您醒了?」
雲多嬌撐著身子便要坐起來:「皇上。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剛才,她夢見皇上殺了上官曦芸,一直掙扎著要起來。
外面的小宮女忙跑了進來:「娘娘。皇上回去歇息了,等下就過來,您先躺下吧——」剛才聽見雲多嬌的咳嗽聲,小宮女便讓另外兩個宮女去稟報了皇上和太后娘娘。
「曦芸——,不長孫才人呢?」
「長孫才人?」小宮女疑惑的望著雲多嬌。今天明明就是長孫才人將娘娘刺傷的,她怎麼還問起她來了呢。
莫非娘娘是問皇上處置了她沒有?
「娘娘,皇上已經下旨將長孫才人打入了天牢,應該擇日就要問斬了——」
「不行,我要見皇上——」雲多嬌一聽,又強撐著。要坐起身來。
因為用力過猛,傷口處竟又沁出了鮮紅的血來。
周太醫忙道;「娘娘,您的傷勢很重。現在還不能動,萬一傷口崩裂了開來,就不好了——」
「是啊娘娘,您還是快躺下吧,奴婢已經讓人去請皇上和太后娘娘了——」小宮女也伏在床榻便。哀聲說道。
果然,不過半刻。獨孤塵便趕了過來。
見雲多嬌的傷口沁出了血來,忙疾步走到了她的床榻邊:「多嬌,太醫說你現在還不能動,你怎麼還亂動了呢?」
雲多嬌微啟了慘白的唇:「皇上,求您不要殺了長孫才人好嗎?」
「這——」獨孤塵一陣遲疑。
「皇上,臣妾求您,不要殺她好嗎?」雲多嬌激動的又要坐起身來。
獨孤塵無奈只好答應道:「好,朕答應你,朕不殺她便是——」
雲多嬌以德報怨,竟然為差點殺了自己的人求情。
周太醫望著眼前如此善良的女子,實在心有不忍,突然一個念想自腦中一閃而過,他乘著獨孤塵和雲多嬌說話之際,悄悄的退了出去。
靜嵐剛端著藥走了進來,太后也帶著宮女嬤嬤們走了進來。
看著靜嵐碗裡熱騰騰的湯藥,心裡一陣竊喜,這應該就是周太醫給雲多嬌開的藥方了。
現在雲多嬌為了皇上受了重傷,皇上肯定更加寵愛於她。
只要雲多嬌死了,她便可以將那些才人安在皇上的身邊了。
想到這兒,心中那一絲的不忍也漸漸被望孫之心給掩埋了。
皇嗣為重,犧牲一個小小的妓女又如何?
「靜嵐,你快把要餵給雲貴妃喝下吧——」唯恐又起了什麼變故,周太后忙催促道。
「是,太后娘娘——」
靜嵐剛要走到雲多嬌的床榻邊。
突然,一團黑色的東西橫空落下,正好打翻了靜嵐手中的藥碗。
靜嵐被燙的大叫了一聲,那只黑色的小貓,也奪門而逃。
見地上,黑黑的湯藥上面,竟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這隻貓是從那兒來的啊?」沈太后為了引開皇上的注意力,連忙問道。
「奴婢也不知道-」靜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
「這湯藥有毒——」靜嵐又瑟瑟的望著地上的湯藥,害怕的說道。
周太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進來。
獨孤塵忙問道:「周太醫,快,快看看這湯藥是怎麼回事?」
周太醫拿出剛剛已經替換過了的銀針在那湯藥裡面蘸了蘸,片刻,他手中的銀針依然珵亮如新:「啟稟皇上,這湯藥沒有毒,這地上的泡沫估計是剛才煎藥的時候藥沒清理乾淨,才起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