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柳樹吐露了新芽,花兒在陽光下悄悄的綻放開來。
靜嵐從園中摘了幾支開的正艷的春梅走了進來。
「好香啊——」雲多嬌在簾幕後便聞見了梅花的芳香。
靜嵐笑著走了進來,細細的將梅花插進了軒窗旁邊的玉瓷瓶子裡:「再過兩天,這春梅便全落盡了,奴婢乘著現在開的正艷,便摘了幾支回來——」
「梅花落盡了,春天便就要過去了,你扶我出去看看吧,好久沒有去欣賞這御花園的美景了——」雲多嬌撩撥開珠簾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如春日陽光般和煦的笑容。
靜嵐見雲多嬌的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愁容漸消,臉色也紅潤了,由衷的為她高興。
「幼荷呢,今日怎麼沒見她過來啊——」
靜嵐垂下了頭去,抿著嘴,卻不敢說。
莫不是幼荷她?雲多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著急的問道:「幼荷怎麼了啊?」
「幼荷姐姐她,她生病了——」
「生病了?生的什麼病啊,打不打緊?太醫怎麼說的?」雲多嬌眸中滿是詫異,幼荷的身子一直壯實的很,自從跟了自己後,就幾乎沒見她生過病,怎麼會突然生病了呢?
「太醫說幼荷姐姐是老毛病了,這一累了,病又犯了——」靜嵐低著頭,聲音極低。
幼荷今天早晨特意關照她,不讓她告訴雲多嬌的,可是剛才自己嘴巴沒管緊。哎,靜嵐恨得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老毛病?」雲多嬌心中更是狐疑,「快,快領我去看看——」
「娘娘,幼荷姐姐的病打緊。您還是別去了吧——」靜嵐忙阻攔道。
雲多嬌見靜嵐攔著不讓自己去,心中更加擔憂:「你不領我去,我自己去——」
說著雲多嬌便抬了步子往外去了。
御花園中,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正在御花園中賞花。
她們一個個美麗的就像這御花園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兒一般,輕盈歡快。
雲多嬌望了她們一眼,只見其中一位姿容特別光彩奪目女子。
只是那女子側著身,看不清她的真容,只是那倩影,卻是十分熟悉的。
「咳咳咳——」
剛走近了幼荷的房外,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還伴著哮喘的聲音。
昨天還是好好的,怎麼會一下子就病成這個樣子了呢?
雲多嬌加快了步子往裡面走去。
見太醫正伏在床榻前,為幼荷枕著脈。
幼荷半躺在床榻上。臉色憔悴而蠟黃。
「小姐——咳咳咳——」幼荷見雲多嬌來了,心中一急,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那太醫的眉蹙的緊緊的,轉身給雲多嬌請安道:「卑職拜見貴妃娘娘——」
這太醫年輕的很,應該是太醫院新來的小太醫。
估摸著還第一次見主子。竟還有些緊張。
「快起來吧——」雲多嬌慈和的說道。
那小太醫不置可否。跪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家娘娘讓你站起來,你就站起來吧——」靜嵐覺得好笑,便逗他道。
那太醫這才戰戰巍巍的站了起來,卻還是低著頭。
「幼荷她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咳嗽了起來了呢?」雲多嬌問道。
幼荷神色一緊搶著答道:「娘娘奴婢只是染了風寒,不打緊的——」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雲多嬌忙走到床榻前。坐下,拍了拍她的背,心疼的說道:「還說不打緊。都咳成這個樣子了——」
從莫雲山莊離開後,幼荷便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後來自己入了宮,沒顧得上她,她肯定是那個時候。
「太醫。幼荷到底怎麼了?」
「幼荷姑娘,是——」
那太醫剛說了一半。幼荷便打斷道:「太醫——」
那太醫面露難色,這病人的病情本是病人的**,只是眼前坐著的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
雲多嬌正了正神色道,讓靜嵐退了下去,厲聲道:「太醫,你快說,幼荷到底怎麼了?」
那太醫一嚇,忙跪倒在了地上:「幼荷姑娘是小產的時候沒養好,才會落下了這病根,再加上長期勞累,積勞成疾,日積月累,已經成癆了——」
「小產?」雲多嬌突然想起,在艷芸閣的時候,每次獨孤塵帶著自己去伺候那些大官貴人,全都是幼荷替她伺候的那些男人,莫不是孩子就是?
雲多嬌轉過身,心疼的握著她的手:「幼荷,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一直都不跟我說啊?」
說著淚水已禁不住直往下落。
「小姐——」
幼荷坐在床上,見雲多嬌哭了,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奴婢怕您擔心,才沒有告訴你,之前,奴婢只是覺得身子不適,腰酸腿疼,道沒有咳嗽,昨日突然咳嗽了起來本來奴婢也以為只是普通的風寒,吃了藥就沒事了,沒想到,越咳越嚴重,才不得請了太醫來看,本來想讓靜嵐瞞著,不讓小姐知道的——」
「傻瓜,只打你跟著我以後,我便將你當成了自家姐妹,你生病了,我又豈能不管,你放心,無論多大的代價,我也一定要把你治好——」
「太醫,這病可有什麼法子可以醫好?」
幼時,在永寧縣老家的時候,她便見有人得了癆病,最後大多是無藥可醫。
那太醫低著頭:「娘娘,卑職才疏學淺,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卑職只能開些調養的藥方,暫且保住幼荷姑娘的性命,至於以後——」
那太醫看了一眼雲多嬌,不敢再繼續往下說。
「小姐,這癆病乃是不治之病,您就別怪這小太醫了——」
雲多嬌歎息了一聲:「這癆病在民間乃是不治之病,你想退下吧——」
那太醫站起了身。突然想起了什麼:「娘娘,周大人行醫多年,又對民間的藥方頗為瞭解,您讓他來,或許有法子能治好幼荷姑娘的病呢——」
雲多嬌眼前一亮,忙道:「那你快去傳周太醫來——」
幼荷一把拉住了雲多嬌的衣袖道:「小姐,這周太醫乃是專門伺候宮裡的娘娘們的,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又如何能勞煩他呢?萬一讓太后娘娘知道了——」
這是宮中的規矩,那些掌事的太醫專門負責給嬪妃以上的娘娘看病。其他人生病了,一般都只能由下面的太醫來看。
那些等級第一點的宮女生病了,連請太醫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自己熬著去太醫院抓點藥,實在病的厲害了,也要經過娘娘們的同意,才能去請太醫的。
「傻瓜,都病成這樣了。還說這個敢什麼呢,太后那兒若是怪罪下來了,就由我一個人承擔好了——」
周太醫被那太醫領著,本以為是來給貴妃娘娘瞧病的,沒想到他竟將他引到了宮女的住處。
「大人,貴妃娘娘在裡面呢?」那太醫一躬身。將周太醫迎了進去。
周太醫看了看,心下有些狐疑。
見雲多嬌坐在裡面,這才放下了心來:「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不知貴妃娘娘身染何疾?有何症狀啊?」
周太醫細細的問著。便要拿出絲絹,為雲多嬌診脈。
「不是本宮生病了,是幼荷——」
幼荷,周太醫也是見過多次的。
只是,周太醫面露遲疑之色:「只是——」
雲多嬌放下了臉來。幾乎請求道:「醫者父母心,本宮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才會請周太醫來的,周太醫就高抬貴手,救救幼荷吧——」
周太醫望了望四下。
「周太醫放心,這裡只有我們四個人,不會有人說出去的——」說著雲多嬌又望了一眼方才為雲多嬌治病的那個太醫。
那太醫方才沒能治好幼荷的病,一絲惴惴不安,這次找來了救星,又怎麼敢再得罪了貴妃娘娘呢?「大人放心,卑職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周太醫這才放下了心來。
這些年在宮裡,他也是知道雲多嬌的為人的,剛才道不是他不想幫她,只是宮裡人多口雜,萬一傳到了太后娘娘那裡,只怕,不僅要被太后娘娘之罪,就連他這個太醫院掌事的位置也要不保。
周太醫俯身,細細的為幼荷把起了脈來。
只見他的眉宇越簇越緊,須臾又漸漸舒緩了開來。
雲多嬌的心也隨他漸漸鬆緩。
果然是太醫院的掌事,細心不動於色,他現在眉宇舒展,定是已經有了治療的法子了。
「周太醫,可是有什麼法子可以治癒了?」
周太醫輕輕點了點頭:「法子倒是有,只是這東西卻是很難找到的,而且幼荷姑娘以後萬萬不可再受累了,一旦受累或是染上了風寒什麼的,怕是就難治了啊——」
「你快說,到底是什麼法子?」雲多嬌心急的問道。
周太醫不緊不慢的說道:
「據醫書上記載,說,有一女子病瘵,幾乎快要死了,有一漁夫就每天用鰻鱺燒給她吃,結果病癒,這鰻鱺滋陰補虛,補肝腎,開胃養營,愈骨蒸勞極,或許能將幼荷姑娘的癆疾治癒,只是這鰻鱺卻是極為少見之物——」
「無論多麼難找,本宮也一定要找到,這次真的是太感謝周太醫了——」雲多嬌讓靜嵐取來了一盒金元寶賞賜給了周太醫,又打賞了那小太醫五十兩銀子。
「那卑職就先告退了——」
周太醫留下了調養的藥方,便退下了。
「娘娘,您不要為奴婢再費心神了——」幼荷從來沒有聽說過鰻鱺這種魚,知道,這種魚定是極其難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