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獨孤塵才回來了。
見了雲多嬌,卻連半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只淡淡的問了一句:「多嬌,昨天晚上真的是你陪的風大人嗎?」
一語,卻將雲多嬌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恥辱燃作了一團莫名火焰,自己忍受著如此大辱,去侍奉一個自己討厭至極的男人,而他竟還懷疑自己對他的忠臣?
可是抬眼望著他時,那團火焰,卻又被他宛如千年寒冰般的眸子給一下子澆滅了。「昨天我睡著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睡著了?」獨孤塵疑心極深的望了一眼雲多嬌。
「主人,昨天晚上這個房間只有小姐一個人,不是小姐陪的風大人,那還會有誰呢?」幼荷忙插上了嘴來為雲多嬌辯白道。
獨孤塵望了一眼幼荷恍惚不定的眸子,似是明白了什麼,又低眸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們收拾一下,我送你們回艷芸閣吧——」
「嗯——」雲多嬌低頭應了一聲,便往房裡去了。
回到艷芸閣時,已是傍晚時分了。
艷芸閣也已是一片燈火輝煌。
在門口,便能聽到男男女女**的聲音,還有應柔那被**聲掩埋了下去的低沉的琵琶聲。
雲多嬌向站在門口攬著客人的馮媽媽打了招呼,便往裡去了。
剛進了門,便看見歐陽殘雪正一個人坐在那兒喝著酒。
木心雅在一旁為他一杯又一杯的斟著酒。
花如雪一反常態的遠遠的坐著,只望著他,卻不敢靠近了。
雲多嬌走到花如雪的身旁,低聲問道:「如雪姐姐,殘雪哥哥他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那兒喝酒啊?」
「昨天晚上,他就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坐在那兒喝酒了。誰去勸他,他就撒著酒瘋敢誰走,連我都還被他凶了一通呢——」花如雪委屈的望了他一眼,絲絲媚眼中竟含著幾分疼惜。
雲多嬌望著他借酒消愁的消沉模樣,心猛地一沉,如刀割般的疼,卻又極力的掩飾著,只「哦——」了一聲,便往簾幔後面去了。
剛走了兩步,便又被花如雪喚了回來:「多嬌——等下——」
雲多嬌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如雪姐姐?」
「多嬌,我看歐陽公子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不要再傷了他的心了。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很花心,但是骨子裡卻是癡情至極的,自打我認識了歐陽公子以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用情過呢——」花如雪的表情是自己不曾見過的認真。
雲多嬌低著頭,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便又轉過了身去。
花如雪望著雲多嬌的背影。沉沉的歎息了一聲:「哎——要是歐陽公子要是對我能有百分之一的癡情就好嘍——」
應柔見了雲多嬌,又是狠狠的一陣埋怨:「我一個人,既要伺候客人,還要彈琵琶,你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跑出去偷懶。私會男人,真是不要臉——」正好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兒撒,便全都撒在了雲多嬌的身上。
見雲多嬌愣愣的站在那兒。又大聲呵斥道:
「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啊,還不快去給我彈琴——難道你要我累死在這兒不成啊?」
雲多嬌也未還口,便坐下了身來。
一曲又一曲週而復始的彈著。
直到賓客散盡,才回了房去。
剛到了翠玉閣門口,卻見幼荷正站在門口。一臉的憤然。
幼荷,見了雲多嬌便忙迎了上來。急聲道:「小姐,您總算回了了,您快看看裡面吧——」
說著便引著雲多嬌進了屋。
裡面一片狼藉的景象,讓雲多嬌也是一驚。
「怎麼會這樣的啊?」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剛剛回來,在廚房為小姐做完了宵夜,進來時,裡面就是這樣了——」說著憤憤道:「肯定是應柔這個賤人,乘著小姐不在,就進來拿小姐的東西出氣了——奴婢這就去找她理論去——」說著便要往外走去。
「算了,我們無憑無據的,如何能證明是她幹的呢?這事就是鬧到了馮媽媽那裡,也是我們沒理——」
「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幼荷卻還是嚥不下這口氣。
「我們同在艷芸閣伺候客人,都是命不由己的命苦女人,又何必因為這點兒小事傷了和氣呢?」
說著便走到了一堆夜明珠的碎屑旁,望著滿地枝零破碎的殘骸,好一陣心疼。
這夜明珠是殘雪哥哥送給自己的,記得自己當時還因為這顆夜明珠誤會了他呢——
想著他像個小孩子似的,故作生氣哄騙自己收下禮物時的模樣,心間便是一陣暖暖的。
那種被人寵著,嬌慣著的感覺,是塵哥哥一輩子也給不了自己的。
雲多嬌俯身一粒粒撿起地上的碎屑。
「小姐,讓奴婢幫小姐撿吧——這碎屑稜角鋒利的很,萬一割破了小姐的手指可就不好彈琴了——」幼荷也俯下了身來。
「不用了,這是殘雪哥哥送給我的,就是碎了,我也要親手撿起來,好好的保存著——」
幼荷卻是越發的看不透雲多嬌了:「小姐,您為何對歐陽公子那麼絕情,卻又要?」
雲多嬌只低著頭繼續撿著,心中一觸,手猛地一抖,竟被一粒碎屑劃破了手指。
頃刻,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流了下來。
「小姐,還是讓奴婢來幫您撿吧——」
「不用了,你去幫我把其他的東西都收起來吧——那些摔的不能用的,就都扔了吧——」說著,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殘雪哥哥送的那些,先別扔了,就留著,做個念想吧——」
十指連心,本該是最痛的地方,卻怎麼也比不過這心中的痛——
這全都是殘雪哥哥精心挑細選來送給自己的,可是現在卻全都碎了。
忍不住又疼憐起了這些小東西來。
可是自己傷殘雪哥哥那麼深,自己與他,是斷然也回不到從前了,情之不復,又留這些東西又有何用呢?
雲多嬌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碎屑,站起了身來:「幼荷,你把那些東西,連帶著這夜明珠的碎屑全都扔了吧——」
「可是小姐——」剛才不是還說要留著做個念想的嗎?怎麼一下子又讓扔掉了呢?
幼荷卻也未多問,便按著雲多嬌的吩咐把它們全都扔了。
精緻的梳妝台上,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竟連一盒像樣的胭脂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