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楊康這個預料之外的問題,洪七公急著詢問郭靖:「靖兒,你什麼時候就上島了?知不知道,江湖傳言,你師父們利用你殺了陳玄風,奪了九陰真經,才會在草原一住十二年,就是修煉真經呢。真有此事嗎?」
郭靖還沒有危機意識,大大咧咧地道:「根本沒這事,是阿康為了救我師父們,胡編的。」遂說了遍歸雲莊對質的事。
洪七公道:「藥兄,靖兒糊塗,我只問你:七俠果真得到過九陰真經?」
黃藥師搖頭道:「不曾。超風後來向我稟告過,真經一直在她身上,那天在歸雲莊才丟失的,是在打鬥中,妙手書生朱聰偷去,藏在了郭靖身上。不久康兒就找回來了,七怪沒有機會去看真經的內容。」
「這麼說,七俠是被冤枉的?」洪七公都不忍去看郭靖的表情,「靖兒,你要挺住。那個謠言惹禍了。我來的時候,七俠已經失蹤了,他們的家,也都遭了賊,大部分人都有屍首,柯大俠的侄子等至親,則不見了。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都,死,了?!」郭靖又悲又怒,腦門發脹,眼前但覺一陣黑一陣亮,雙掌只捏得格格直響。他簡直無法想像,經常中氣十足喝罵他的師父們,會都死了,還是連家人都死光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洪七公擔心地注視著他,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喝道:「靖兒,醒來!你師父們是冤死的,全家都死光了,現在只剩你了,你要給他們報仇!」
郭靖直挺挺的站著,雙眼發直,神情木然,喃喃地道:「報仇?找誰報仇?」而後,似乎想起什麼,慢慢轉過身,瞪視著義弟楊康,眼中如要噴出血來,低沉著聲音道:「你聰明極了,什麼都能想到,什麼都能料中。你說那番話的時候,是不是就想到我的師父們會死?為什麼,你要說那番話?為什麼,是你?」他們是結拜兄弟啊。為什麼,竟是義弟害死了他的師父們。郭靖滿腔的悲憤,無以言表。
我驚訝地望著他,「郭靖,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很好,就是我造謠生事,讓江南七怪身敗名裂,人人喊打,還禍延九族,全家死絕。你待怎樣?殺我報仇嗎?」譏嘲地道,「別忘了,我們同來桃花島的路上切磋過,你就是學了降龍十八掌,依然不是我的對手。」我很努力了!我現在武功比你高,還會像原著裡那樣畏懼你這個義兄不成!
洪七公勸解道:「靖兒,你冷靜一下。你好好想想,那天,楊康可有和裘千仞單獨在一起過,可有私下說過話?」
郭靖愣了下,答道:「沒有。七公,你問這個做什麼?」
「楊康武功還是比你高,是吧。」話雖如此,洪七公心底其實不信,他對自己補足的降龍十八掌有信心,多半,還是靖兒讓著義弟,所以打了個平手吧。耐心地解釋道,「楊康若想殺你的師父們,那夜攔住你,梅超風就能得手了,他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你再想想,裘千仞何時離開,楊康何時曾是獨自一人,他可有機會與裘千仞單獨說話?」
黃藥師答道:「裘千仞四更時走的,我一直在場,康兒不曾與他交談過。七兄,你可以相信我的話。無論傳音入密還是手勢暗號,我都能發覺。」
「我信。裘千仞第一次宣稱七俠有真經,是五月廿六日中午,在宜興的悅賓樓。這麼說來,楊康是沒有機會指使他的,是那裘千仞自己的意思。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提過楊康這個人,也沒有提過靖兒會降龍十八掌,只說他主持,讓江南七怪和黑風雙煞對質。」洪七公沉吟道,「七兄,你從靖兒身上找到真經,任誰,都會以為七俠知道真經內容,是吧?不是你證明,我也會懷疑的。我想,裘千仞也一樣。他逢人就說,而不是,一個人悄悄跟隨七俠,可見他並不覬覦真經。當年,王重陽邀我們華山論劍,決定九陰真經的歸屬,也只有這個裘千仞托詞不至。也許,他就是覺得楊康那番話絲絲入扣,說得好,就拿來冒充是自己想出來的。」
洪七公不是刑部官員,但他懲奸除惡的名聲在外,三十年來,遇過很多大奸大惡,冒充好人,騙他去做壞事,每一次,他都小心行事,仔細查證,才能做到一輩子手下無冤魂。這一次,他也一樣小心了,還向聰明絕頂的黃藥師求證,這才下了結論。那就是——楊康是無辜的。他是真想從梅超風手底救出七俠,才說了那番顛倒是非還言之成理的話,騙梅超風放手。但是,那番話被裘千仞拿去賣弄,他是一幫之主,天下有數的高手,江湖人信他,就都去向七俠逼索真經,只能說,七俠太不幸了。
郭靖聽明白,又羞又愧,訥訥地道歉:「阿康,我誤會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
我面無表情,冷冷地望著他,端起茶盞,又輕輕鬆手。「砰」,定窯細白瓷的茶盞落在地上,碎裂開來,茶水四濺。
「阿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道歉了啊。」郭靖不解,只是直覺他要失去義弟了。
「靖兒,這人性情剛烈果決,是不會原諒傷害的。」就是這樣剛烈的人,才會一明身世就決絕而去,榮華富貴身份權勢都不要了吧。自己先前直言詢問緣由,他沒發火,還回答了,真是給面子呢。「信任,情誼,都如這瓷杯,非常脆弱,摔一次,就碎了,不可能復原的。之前,他是真心待你的,所以你的疑心傷到他了。但之後,你要小心他。」洪七公光明磊落地當著當事人的面,告誡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