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汪含青被處死之時,猶自十分不忿,不斷咒罵,柳升聽他罵得太難聽,就直接要讓人堵住他的嘴,然後把他勒死,汪含青睜著一雙憎恨的大眼將柳升瞪著,柳升坐在那裡,從容地說道,「你要死了,猶自不知自己是為何而死。你和賢妃少有接觸,但卻是你去找了賢妃之後,賢妃才出手謀害太子,無論你當時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皇上都不會留著你的。皇上不僅恨你設計賢妃和太子,更恨你自作聰明,難道你想將皇上和這後宮玩弄於掌心。你這不過是自不量力罷了,又癡心妄想。在皇上跟前,第一重要是要忠心,你全然為他想,他會明白的。這也是你被派到林美人那宮裡去的原因。如此,你也就乖乖上路吧。」
汪含青涕淚橫流地要柳升到皇上跟前去說情,柳升好笑地搖搖頭,「你這是該死,你讓我去說情,怎麼可能有用。連賢妃娘娘被處死時,皇上眼都沒眨一下,你說你一個奴才被處死,皇上會在乎。」
汪含青不忿道,「我當年一直伺候慈聖皇太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是慈聖皇太后還在,她定然願意放我一條生路。」
柳升不想聽他再說,直接揮了手,幾個健壯的內監就直接按住汪含青,用白綾將他給勒死了,汪含青死後依然是大睜一雙憤怒的眼睛,柳升這時候才道,「剛才忘了告訴你,到底皇上仁慈,念在你伺候過慈聖皇太后的份上,允了將你好好安葬,並不讓你在亂葬崗上被野狗耗子吃了。」
汪含青之後去回了皇帝話,「皇上,汪總管去了。」
皇帝只是看著手裡的折子,微微點了一下頭。
賢妃被處死之事,在第二天就被傳遍了後宮,畢竟皇帝並不會隱瞞此事,而且還將賢妃的罪狀給公佈了出來,賢妃是罪有應得,要是以後誰再加害太子,那就不僅僅是自己身死可以了事的,定要誅滅九族。
邵妃宮裡,她身邊的女官低聲道,「這些日子都沒怎麼見柳總管,聽說便是他偽裝著出宮去查這件事去了。賢妃也真是,竟然動起了太子,太子是皇上的心頭肉,只要被查出來,那便是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的,也虧得皇帝還念著季府的情意,才沒有將季府也一股腦直接拔了。」
邵妃淡淡道,「皇上對那季衡還是有情,無論怎麼處置賢妃,都不會對季府過分的。不過只是沒想到汪含青也被處死了。」
那女官又小聲道,「聽說是汪含青給賢妃提供的下毒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他也是該死,仗著自己伺候過慈聖皇太后,又得皇帝看重,做總管那幾年,娘娘您也沒少受他的氣。他這是自作孽罷了。雖然皇上不來後宮歇息,但是這到底是他的後宮,難道他沒眼睛看不到嗎,汪含青做事也沒心眼,活該就這麼沒了。」
邵妃道,「還是少談論此事為好。」
那女官就趕緊應了。
賢妃被處死的事既然這麼飛快地傳遍了後宮,自然也不要想前朝會不知道,第二天下午,前朝便傳遍了。
不過季大人和小季大人都沒有上朝,也沒有上值,這些大臣想要看季大人的反應也不可能了,而且,季府又被皇帝的禁軍包圍住了。
這次自然是因為賢妃毒害太子,雖然皇帝知道賢妃這是自作主張,與季府無關,但是從連坐的角度看,季府也不能脫掉干係。
季府只是被圍住,既沒有被抄家,家人也沒有被抓起來扭送刑部大牢,已經可見皇帝對季府的優待和心意。
季府已經出過一次被圍禁,除非新來的僕人,其他的雖然心裡依然擔憂和惴惴,但是卻沒有太過慌亂,至少不會像別的人家的奴僕,到了這時候,就亂成一團地想要想辦法脫身和逃跑。
因主人家獲罪,一向是罪及家僕的。
柳升親自帶著人前來季府宣佈了賢妃的罪名,在前院的寬大院子裡,季府的主子和僕人們全都跪在這裡,跪了一地,聽柳升念了聖旨,公佈了賢妃之事,和給季府下了罪名。
得知居然是賢妃要毒死楊麒兒,許氏幾乎咬碎了一口牙,惡狠狠地看向季大人去,而季大人也是震驚不已,他完全不明白三女兒為何會做這種事,只要她沒有瘋,就不該做這種事情,但是,他也知道,不管這事裡面有沒有貓膩,這時候都沒有辦法發問。
而四姨娘則是在聽聞賢妃已經被處死的時候,就咕咚一聲直接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五姐兒嫁人之後,生活雖然拮据,但是日子過得不錯,她是出嫁了的姑奶奶,回娘家也可以說六姨娘幾句了,故而這一年多來,六姨娘雖然眼紅著季衡在東南的功績為家中掙來的如山賞賜,越發催逼瓔哥兒好好讀書,倒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動輒鬧事了。
再說這一年多以來,季大人也和許氏的關係好了很多,許氏一心在宮中太子身上,也沒有精神再聽六姨娘鬧,六姨娘只要一鬧,她就直接讓她去廟裡祈福,而季大人也支持她,故而六姨娘也知道了收斂。
只有季衡面無表情地跪在那裡,他也並不明白賢妃為何會這麼做,但他也什麼也沒問。
倒是柳升有一雙火眼晶晶,也難怪皇帝一直寵信他,他這麼多年來也不見讓皇帝疏離過,他知道皇帝還是一顆心在季衡身上,而且在前一晚在賢妃被處死的現場,賢妃說太子乃是怪物所生,就已經讓柳升有了推斷,他一直懷疑太子與季府到底有什麼關係,皇帝才那般讓許氏入宮照顧太子,且季衡回京,第一件事就是進宮照顧太子,而皇帝還教會太子喚季衡為阿父。
既然朝廷出了這樣一個奇怪的法令,陰陽人免稅收和徭役,那柳升就不會不往這邊想。
雖然覺得自己得到了答案,但是柳升還是將這天大的秘密埋在心裡,連在季衡跟前,他都不會表現出任何一點不同。
柳升讀完聖旨之後,將聖旨交給了季大人,他自己就親自上前去將季大人,然後小季大人扶了起來,並說道,「誰謀害太子,都是滅九族的大罪。皇上如此對季府,已經是最輕的責罰了。」
季大人和小季大人自然都明白這個道理,便還對著柳升道謝。
四姨娘漸漸轉醒,便哭了起來,「怎麼會,怎麼會呀,我可憐的孩兒。」
季大人看四姨娘悲痛欲絕,但是也不想理她,看她這樣,他心裡大約已經些微明白,該是四姨娘將太子的身世告訴了賢妃,不知賢妃到底在怎麼做想,居然謀害起太子來了。
季大人被剝奪了官位,季衡卻是沒有處罰,不過包圍季家的禁軍沒有任何撤退的跡象,季家又開始過起了被圍禁的苦日子。
柳升帶著人走了之後,許氏就在家裡大發雷霆,對著季大人大罵,「看看你的好女兒,當年不知廉恥非要進宮也就算了,現在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了。所幸太子被治好了,要是沒有被治好,咱們一家都去陪葬好了。」
這般說著,她又想到楊麒兒病重時候受的那些罪,她真是無法想像,那麼小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堅持著活下來的,於是她就又哭了,「真是活該被處死,只是白綾賜死太便宜了她。」
房間裡只有季大人還有季衡,季大人被老婆罵得一言不發,季衡也是蹙眉不語。
之後看許氏實在是哭得太狠了,季衡才上前去安慰她,而季大人也去了四姨娘的住處。
四姨娘已經臥病在床了,但是府中被圍禁,卻沒有辦法去請大夫,故而她只是吃了兩丸保心丸。
季大人進來後,就遣退了房裡伺候的丫鬟,然後站在房裡,對四姨娘道,「你進宮可有挑唆賢妃,讓她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四姨娘病病歪歪地哭泣道,「三姐兒都已經沒了呀。」
季大人生氣地恨聲道,「她竟然對太子下手,這得是多狠的心呀。要不是太子是衡兒所出,恐怕咱們家只能等著滿門抄斬了。」
四姨娘突然摀住了眼睛,哽咽道,「皆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太子是衡兒所出的事情告訴她,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但是皇上寵幸衡哥兒,根本就不曾寵幸過她。她從小就心高氣傲,她就是太心高氣傲了。」
季大人惡狠狠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是道,「皇上未必不知道賢妃下手的緣由。」
說完,他就走了。
當晚,四姨娘就自己吞了金,肚子疼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死了。因季府在圍禁之中,故而四姨娘只是草草地用了口薄棺材,隨便拉出去葬了。
出了這事,季大人整日在前院書房裡,沒過幾日,卻是又像是老了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