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峽谷中難得的平靜下來,月河安靜地流淌過層巒聳翠的茂密森林,最後化作垂在天幕的銀色瀑布,雷聲響起,激起無數的雪花,隱遁於月湖之中。
小茅屋中透進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天玄的眼睛上。天玄手指揉揉眼睛,緩緩地坐起身來,爺爺早已經不在茅屋之中。這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自己這麼晚才起來,或許經過昨天的戰鬥,他實在是累壞了吧,可是在以前的話,就算他自己起不來,爺爺也會叫醒他,而今天爺爺卻沒有這麼做,這也是讓天玄十分奇怪。
「爺爺!」
天玄揉著左肩,走出小屋之外,爺爺就安靜地坐在門外,看著前面的月湖若有所思。
「哦,你醒了,睡得好吧!」爺爺臉上浮出一抹笑容,關切地問道。
不過爺爺今天實在是很奇怪,以前只要他多睡會兒,都會被爺爺臭罵一頓,而今天他實在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狀況。
「今天怎麼了,爺爺,你好奇怪?」
「什麼怎麼啦?你是皮子賤啊,看你累得不行了,讓你多休息會兒。」爺爺也是發現了天玄奇怪的表情,隨即恢復了以前的老不正經的模樣。
「哦,是這樣啊!」天玄也是調皮地吐吐舌頭。
「不然還怎樣?你還想不想進行第三項考驗啦?」
「當然想了。」
「那就走吧。」
一老一少徒步走到昨天戰鬥的那塊空地,寬闊的空地之上,不知道這十年來湮沒了多少天玄的汗水,多少次與黑龍蜥的肉搏,錘煉著少年的身體「爺爺,第三項考驗是什麼?」
天玄小臉上掩蓋不住的激動,多少次他問過爺爺自己的父母與身世,可是爺爺總是說自己還太小,以後再說。而今天只要他通過這僅剩的考驗,爺爺就會告訴他一切。
「打敗我!」
「爺爺,開什麼玩笑,你逗我呢。」天玄臉上哭笑不得。
「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
爺爺平靜地說出來,聲音中帶著無比莊嚴的氣息,那是天玄以前從未見過的,可是他腦中一下子懵了,呆呆地立在那裡,任憑他腦子再好使,這次也搞不懂爺爺葫蘆裡買的什麼藥。打敗爺爺,現在的他怎麼可能?就是白龍蜥他都煞費苦心,爺爺的實力天玄不是不知道,別說現在,就算再過十年,要打敗他也是談何容易。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爺爺,這麼多年了,每次我問你這個問題你都會敷衍過去,是不是我的身世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你一直不肯告訴我?」
爺爺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平靜地說道:「難道你現在連跟我戰鬥的勇氣都沒有嗎?那樣我很失望。」
「我,我」天玄有些吞吞吐吐,「不是爺爺的對手。」
「既然如此,你是打算放棄這次考驗了?」
「不,我不會放棄的。」少年面色雖然難看,可是卻是十分的堅毅地說道。
正如爺爺所說,若是他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的話,將來的路想必他也沒有勇氣去走。
就算是輸,自己也要有去面對的勇氣。
天玄臉上恢復了以往的冷靜,他看著爺爺的背影,這個背影下隱藏的的力量,正是天玄所嚮往的,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要接觸這種力量,而且對手還是自己的爺爺。他扭扭脖子,長吸一口氣,鼓起全身肌肉。
爺爺並未轉身看他,不過依舊能感覺到做好戰鬥準備的天玄,冷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我明白了,看招吧爺爺。」天玄擺好戰鬥姿勢,安靜說道。
不等爺爺回答,他一躍而起,當空就是一腿,狠狠地劈下。
凌厲的一腳,眼看就要落在爺爺的肩上,不過顯然他無法這麼輕易地得手,他清晰地感覺到,磅礡的真氣自爺爺體內爆發出來,瞬間在結成一道厚厚的真氣氣盾,將天玄凌厲的腿風擋在數尺之外。
體內沒有真氣,他的攻擊完全就是肉身的力量,這樣的話,且不說攻擊效果不佳,而且攻擊的距離大大的縮短,若是無法靠近對方,就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天玄身子一斜,瞬間出橫在地上,又是一腿掃向爺爺。
爺爺不躲不閃,從戰鬥開始,他一直就不曾動過。紅色氣盾如期而至,天玄的腳尖踢到上面,無法在前進。
紅色的氣盾突然膨脹起來,一下將天玄彈飛出去,平坦的地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印子,不過,他還不曾停下,前方爺爺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
天玄突然感覺到後方有一股巨大的壓力出現,但是不等他回過頭,背後已經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又朝著原來劃過的痕跡飛回去。
這是何等快的速度,天玄才知道,自己對戰龍蜥時的速度優勢,現在簡直毫無用處,用來對戰爺爺,自己簡直是太天真了。
劃出十多米外後,天玄終於停了下來,雖說這些年的歷練,他早已皮糙肉厚,但對手畢竟是爺爺,那背後的一腳,竟然讓他連站起來的覺得十分吃力,身子勉勉強強站起,搖搖晃晃,戰鬥結果很明顯了。
「這就是你,看到差距了嗎?」爺爺看著他冷冷地說道,「如果對手不是我,你現在已經命喪黃泉,認輸吧,你毫無勝算。」
「爺爺剛才不是還怕我沒有勇氣嗎?現在怎麼又讓我認輸啦,
我是不會放棄的。」天玄身形踉蹌,但卻笑著說道。
「我只是想讓你認識到自己的弱小,現在你覺得你還能戰鬥麼?難不成你還想利用你血液中的那股奇異之力,還是省省吧。」爺爺平靜地說道。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爺爺突然笑口大開,退去所有真氣說道:「哈哈哈哈,好,有毅力就好,我還怕你無法堅持下去呢。」
天玄抓抓腦袋,疑惑地問道:「我不明白爺爺的意思。」
不管是今天的戰鬥,還是爺爺說的話,天玄都是無法理解。
爺爺並沒有急著回答他,蒼老的眼睛看著前方的月湖,平靜的水面上沒有一絲波浪,遠處幾隻捕魚的翠鳥盤旋在空中,尋找著湖中的獵物,湖岸的古老森林,翠**滴,宛如一片綠色的汪洋大海,還有那間小茅屋,住了十幾年雖有些破舊,不過這一切卻是那麼溫馨。
「你的路還長著呢,玄兒,第三項考驗本就不是讓你現在完成的,我給你十年時間,十年後你再來月峽谷,如果我滿意的話,我會帶你去尋你身世。」
爺爺閉著眼睛說道,古井無波的面龐上湧現出一絲的傷感。
「爺爺,你要趕我走?你不要我了?」天玄聲音有些沙啞說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爺爺所言,他自然明白。
「玄兒,不是爺爺不要你,你如果一直跟在我身邊,你永遠無法變得更強,」爺爺心平氣和的跟天玄講道,伸手指著遠處的一株大樹,大樹之下,稀稀疏疏的長著幾顆小樹苗,「你看那邊,大樹之下的小樹苗,在大樹的庇護之下,它又怎能成長為參天大樹呢?」
天玄看著爺爺手指的方向,他並不是天真可愛的孩童,爺爺的話他又怎會不明白。
「可是爺爺親自教導我也不行嗎?爺爺既然爺爺這麼厲害,又為何還讓我出月峽谷呢?」
「傻孩子!」爺爺終於轉過身來,輕輕摸著他的頭髮,「我也要離開月峽谷,你不能跟在爺爺身旁,爺爺相信十年後的你會變得很強大的。」
天玄終於忍不住,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玄兒,爺爺對不起你,讓你承受了這麼苦的訓練,將來你自會理解的。」
從前天玄很想出去看看,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和月峽谷是不是一樣的,可是如今自己就要離開月峽谷,卻發現自己已經和這裡融為一體,有怎是說離開就離開的呢?
「玄兒,到了外面,記著世道險惡,凡是自己多加小心!我走了……」
「記著我們的十年之約」
話音未落,爺爺身形隱遁,一道紅光射向天際,消失不見,只是他的聲音久久迴繞在月峽谷之中。
天玄呆呆立在那裡,看著紅光隱遁的地方,這十年來他從未見過爺爺離開月峽谷。這一切如同做夢一般,來得實在太突然了,就算他是多麼的與眾不同,他不過一個未經紅塵瑣事的十歲孩童,要接受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太難,或許,從現在開始,這已經算是歷練他的心智的第一關吧。
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已經奪眶而出,「這算什麼,爺爺,你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嗎?我該去向何方」
夕陽西下,月峽谷之外一座山峰之上,一身粗布麻衣的老者,鬚髮盡白,紅色的眸子呆呆地盯著月峽谷方向。
在老者身後,一團黑色霧氣從天邊飛來,停在他身邊。
「參見冥神大人!」
「十年之約已到,我也該前去拜見教主了。」老者依舊盯著遠處的月峽谷,冷冷說道。
「冥神大人真捨得那孩子?」黑霧之中傳來妖邪的聲音。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老者話音剛來,一股漫天的殺氣從他體內傳開,四週一下陷入恐怖的幽靜。
「是,屬下知罪。」黑霧之中的聲音,都是有些顫抖。
殺氣一點點退卻,幾聲鳥鳴傳來,老者緩緩說道:「你先行去吧。」
「是。」
黑霧原路返回,消失在天邊。
老者又看向月峽谷,夕陽的霞光撒滿那片蒼老的森林。
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慢步走來,他有著跟老者一模一樣的紅色眸子。
這次卻是老者卻是首先問道:「萬獸山情況怎樣?」
中年男子用有些慵懶的聲音說道:「族長剛剛閉關突破第九重通天之境。」
「看來這些年他真吃了不少苦頭。」
「當初我不明白您為何這麼做,今天我也不明白您又為何這麼做。」中年男子情緒激動起來,語氣中多了幾分責怪的語氣。
「你不需要明白。」老者淡淡道